樊歆百口莫辩,“这不是我的!是汪姐……”
慕春寅打断她的话,“可它装在你包里!”他眼睛红的像暴怒的兽,最后一丝理智终于被那黑色的狎昵物件击溃,他伸手去掐她的肩,吼道:“你还有没有廉耻!”
他的手铁钳般紧扣着她的肩,将她推在墙角,“你还要不要脸!我慕家养你教你,你却成了一个荡.妇!”
“你混蛋!”樊歆气得脸通红,“啪”一声脆响,房间一霎静止。
慕春寅呆在那,而樊歆震惊瞧着自己的右手——当他的暴力击垮她的克制,二十多年来生平第一次,她扬起了她的手。
她愣愣看着他,“对……对不起……”
“你为他打我……”
“对不起……阿寅……”
她想去查看他的脸颊,然而他的暴怒让她害怕,她慌不择路退到身后浴室,门还未来得及反锁,便被一股大劲踹开,慕春寅硬生生闯了进来,他将樊歆一推,她身后就是宽大的浴缸,方才她放了水还没来得及洗。因着慕春寅这一推搡,她往后跌进浴缸里,温热的水花四溅,她呛了一口水,剧烈的咳嗽中她挣扎着说:“你干什么!”
慕春寅气息森冷,“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混蛋!”
他的眼神从未这样可怕过,她从浴缸里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冲,湿着的脚踩在地板上打滑,刚走出浴室便滑了一跤,他径直将摔倒的她拖回丢进浴缸里。旋即他身翻身进水,哗啦啦的水声大响,他右手按住她肩,将她箍在水中,另一只手去扯她的衣物。
两人厮打般在浴缸的水中翻来倒去。慕春寅酒后蛮劲格外大,樊歆如何耗得过他,衣服被撕扯着破碎,衣扣等物体在他强硬的手中崩开飞溅,衣服一件件被他剥落,樊歆吓得快哭出来,半浸在水中,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双手捂住最后的遮掩向他求饶,“我不找他!你别这样!阿寅……”
她哽咽着哀求,那只手却根本不松,他扯开她最后的遮羞布,俯下身去亲吻她天鹅般的脖颈,那含着酒气与□□的呼吸喷在她肌肤,沿着她的下巴锁骨往下移,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急切如窗外骤雨,樊歆一面哭一面用力推他,指甲在他肩背上挠出交错的血痕。他将她双手一扭一按,固定到头顶不能动弹。
双手被束缚,脚也被压制,无计可施的她抬起头来,张口咬住慕春寅的手,慕春寅痛哼一声,将她的脸往水下一按……四面八方的水一霎涌进耳鼻,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那一瞬,她被按在水底,像条缺氧的鱼不住挣扎。混混沌沌中意识开始模糊,视线再看不清,身子似在黑暗的汪洋中不停往下沉,昏乎又浑噩,直堕入不可测的深渊……
浴缸的水花还在激撞,终究是溺水感太过痛苦,昏沉中的樊歆用尽最后的力气摸索浴缸边沿,挣扎着起身,却被慕春寅再次拖进水中,他用力扣住她的双肩压制住,下一刻,一股剧痛将她整个贯穿。
她痛得瞪大眼,指尖死死掐进掌心,难以置信盯着她身上的男人。窗外雨声大作,轰隆隆的电闪雷鸣中,她仿佛听见自己血管倒流回心室的声响,心脏一点点收缩掐紧,最后停止搏动,似乎那猛力撕裂的不单是她的身体,更是她的灵魂与意志。
屋外的雨依然无边无际瓢泼而下,似要将整座岛屿倾覆。暴雨之下是浑然死寂的夜,樊歆仰在浴池中,空洞的睁着眼,在彻骨的剧痛里呆望雨幕,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阴沉中,她的人生随之堕入永夜。
自此,星辰皆殒,末世无光。
※
雨还在下,天地间似织开湿漉的网,无边无际笼罩着万物。也不知过了多久,走廊第一间的门被打开,有个身影摇摇晃晃走了出来。他衣衫凌乱头发湿漉,鞋都没穿,夜里只有七八度的温度,寒风携着冷雨呼啸而过,他却丝毫不觉得冷,踉踉跄跄朝着长廊走去。
他最终倚着长廊栏杆站住,长廊底下就是莲花池,往常开得娇艳的花被暴雨冲刷得七零八落。他呆了好一会,猛地翻过栏杆朝池中跳去,噗通一声水花飞溅,惊得躲在屋后的下人冲了出来,对着池里大喊:“慕总!您别想不开啊!”——方才房间里的动静他们都听到,只是没人敢去。
莲花池里的水并不深,只到慕春寅胸口,慕春寅泡在冷水中,先前一腔酒意彻底醒了,荡漾的水面倒映出他此刻的失魂落魄。
众人七手八脚跳下水,将慕春寅扯出水池,试图劝慕春寅回屋,却被慕春寅吼着赶走,“都给我滚!”
众人讪讪离开,庭院里只剩慕春寅一人。
慕春寅慢慢走到莲池外的雨花石小道上,那地方空荡荡的没有遮挡物,地上被雨水淋出大小不一的积水小坑,慕春寅突然仰头躺了下去。
他横躺在地,倾盆大雨肆无忌惮的落到他身上,远处长廊的灯光映出他此刻的模样,他表情从未有过的痛苦,有酒醒的懊悔震惊,还有铸下大错后的惶恐。
他仰头看向天空,墨色的苍穹,云朵像团团铅色的烟雾堆积,大雨自云层深处如千百道利箭一样砸向他,他在雨地里抡起拳头,狠劲锤向地面,随之而来是他的嘶喊。
“慕心!慕心!”
※
慕春寅自罚般在雨地里躺了两个小时才回的屋,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在樊歆卧室门口站了好一阵,这才推门进去。
他做好一切准备,随她打骂罚闹。可推开门的一霎,他一怔——樊歆根本不在卧室。
他冲进浴室,进门的一瞬让他倒吸一口气。
樊歆一动不动仰在浴缸里,维持着他两小时前离开的姿势,浑身一丝.不挂,双臂展开,仰着头双眸半阖,表情痛苦而绝望,像一具献祭后的空壳。
慕春寅冲过去将她从水里捞出来,浴缸里的水早已冷却,樊歆浑身冰凉,呼吸微弱,慕春寅吓得喊她的名字,她却将头软软歪在一旁,没有任何反应。
慕春寅冲屋外大喊:“小李,去医院!”
※
车子疯狂飙到y市最好的医院,樊歆很快被送去急救,慕春寅呆站在急救室外,一动不动。
不多时赫祈周珅心急火燎赶到了医院,两人看看急救室,再看看蹲在墙角的慕春寅,问:“怎么回事?”
慕春寅低头将脸埋在膝盖上,往常意气风发的脸异常颓然,他沉默半晌,忽然抡手给了自己重重一耳光,“是我混蛋!”
赫祈拦住他的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慕春寅却不再说话,只失魂落魄地坐在那。两人只得去问医生,待从医生处得知情况后,周珅目瞪口呆,正要开口斥责,身旁忽有人影一晃,一个人冲到慕春寅面前,猛地一拳过去。
周珅惊住,便见赫祈揪着慕春寅的衣领,从未有过的暴怒,“慕春寅!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慕春寅嘴角渗出了血,他缓缓往后退,满脸痛苦的低笑:“把你的心逼出来了是不是?”
赫祈吼道:“老子没你想的那么卑鄙!”他用力将慕春寅推开,“我要不是把你当兄弟,还真想劝樊歆跟温浅走!”
※
樊歆的情况并不好,除开身体上的创伤外,更因溺水引起肺部感染,好些个医生护士围着团团转,可把慕春寅一群人给吓得不轻。
情况到入院第三天下午才趋于稳定,可她醒来后的反应极度糟糕,没有众人预料中的大哭大闹,而是就那么睁着眼定定瞧着天花板,不吃不喝,像个失了心的木偶。
窗外四月初的阳光明媚繁盛,照在她身上没有丝毫温度。她面色苍白,眼神黯淡无光,整个人蒙着一层浓重的、烟灰色的绝望。
众人围着劝慰了一天无果,最后主治医生对慕春寅说:“慕总,病人心里肯定落下了阴影,要不您回避一下?”
周珅深以为然,便拽着慕春寅往外走,“也许她现在真的怕看到你!我们暂时离开这,这交给医生吧!”
……
慕春寅几经犹豫,最后走了出去,旋即赫祈也走出了病房。
夜幕将近,乌色渐渐笼罩这一方天地。风呼呼而过,三个男人姿势各异地站在走廊顶端。
慕春寅目光无焦点的发愣,被人掏了心似的。而赫祈站在走廊另一边,靠着窗户吹风,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扑棱棱鼓起赫祈的白衬衫,周珅递了根烟来,赫祈接住。
烟雾的袅绕中,周珅道:“你小子瞒得严实啊,要不是今儿爆发我还不知道……仔细想想其实早就该发现了,但凡樊歆有事,你十有八.九会出面,樊歆跟春春吵架,你多半站在樊歆那边……去年夏天你还去了巴黎两回,说是旅游,其实是去探望她……”
赫祈吐出一口烟,“我对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赫祈没答他的话,掐灭烟,回了樊歆的病房。
赫祈走后,周珅晃回长廊另一侧,慕春寅依旧靠在冰冷的窗前,混混绰绰的光线里,他眸子黯然如灰。
周珅拍拍他的肩,“刚才医生又来了,说她还是那样,咱还是快想想办法吧,她现在几乎是绝食!”
慕春寅转过脸看他,面色亦异常苍白——自樊歆入院来,他自罚般什么都没吃。周珅看着他憔悴的神色,可怜又可恨,“你做的什么事!”
慕春寅逆着光站在窗下,嘶哑着声音说:“那会我真疯了,我只想留下她……”
※
时针跨过十二点,进入半夜,赫祈等人陆续离去,病房只剩陪床的护士。慕春寅仍在露台吹着冷风,到了凌晨两点,他再按捺不住,推门进了病房。
病房里没有开灯,慕春寅轻手轻脚走到床畔,冷不丁一惊。
走廊的灯光自窗户透进,微弱的光线里,床上被絮裹着一具纤瘦的身躯,那张露在外头的小脸,有什么漆黑的物什如晶石,在暗中泛着光,只是太过黯淡,像光芒殆尽的宝石。
——是樊歆的双眸,她睁着眼,根本没睡。
慕春寅忙开灯查看,光亮乍现的瞬间,惊醒了陪床护士,樊歆的眼睛却眨都没眨,她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目光空洞的盯着窗外。白炽光打在她身上,合着这一屋冷白的墙壁窗帘被褥,她整个人呈现一种毫无生机的苍白。
她这种状态让慕春寅手足无措,他低低喊了一声,“慕心。”
她一动不动,无论是慕春寅的来到,还是小护士的关门离去,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慕春寅急了,喊了医生来,医生对这不吃不喝亦不睡的状态颇为焦心,无奈下使用了一些镇定剂,樊歆这才在药物作用下强行睡去。
一群人稍微放下了心,可没多久又出了状况。樊歆似乎陷入了噩梦,她攥着被子瑟瑟发抖,“救命……不要……”
床褥中她紧闭着眼,颤抖得像风中的叶子,死死揪住某个护士的衣袖,像抓着根救命稻草,哽咽着:“妈妈,我好疼……珍姨你救救我,你让阿寅放开……我好痛……我要淹死了……希年!希年……”
慕春寅俯下身去搂她,在她耳边不住喊:“对不起……慕心对不起……”床上的人仿佛有所感知,猛地推开了慕春寅,她动作又急又快,手中针管拔了出来,拉扯出一道血口子,滴滴答答往下滴血。
慕春寅捂住她手背处的伤口,朝外大喊:“大夫!大夫!”
医生很快就来,还带了更高剂量的镇定剂,樊歆在药物的压制下,再次被迫睡去。
随着她的睡去,房间归为宁静,却是死寂般的缄默,几人站在那里,看着床上的樊歆,没一个人开口,眼中俱是沉重。
※
翌日中午樊歆醒来,仍是那个模样,不吃不喝不睡,周珅几人围着劝慰开导,但并无成效。单靠营养针无法维持正常所需,医生无奈下便强行给樊歆喂流食,结果不仅喂进去的流食吐了出来,连胆汁都了吐出来,暗绿色胆汁将床单染花一片,吓得一干人再不敢强喂。
在门外听到动静的慕春寅再按捺不住,冲进了房来。床上的樊歆毫无生气的躺着,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看得见底下交错的蓝紫色血管,像一张脆弱的纸人,仿佛稍微用力便会折断。
慕春寅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扇去,“你别这样!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只要你能消气我什么都愿意!”
“啪啪啪”的声响彼此起伏,慕春寅握着她的手朝自己左右开弓,可脸打到红肿,樊歆依旧仰着脸看天花板,纹丝不动。
※
这边医院里的樊歆奄奄一息,而相隔大半座城市的荣光总部,清冷的月光洒在露台上,映出屋内男子萧疏的背影,他倚在露台旁,静静看向远方。城市的霓虹倒映在他乌眸中,瑰丽如深夜烟火,灿烂着喧嚣,又落寞着泯灭。
露台上还有一个身影,他担忧道:“温先生,这风大,您还是回屋去吧。”
男人静立着,棱角分明的轮廓隐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许久后他问:“老吴那还是没消息?”
阿宋颔首,“虽然都怀疑樊小姐就在那座岛上,但那岛保卫森严,三面环水,四周视野开阔,我们的人即便想打探也很难混上去。”叹气道:“这么多天了,都猜是慕春寅藏了她,但盛唐保密工作做得太好,我们压根没有证据去要人。”
温浅道:“总之你们盯紧,一旦发现樊歆在岛上,直接上去救人。”
阿宋一惊,“这样不好吧?盛唐荣光一直有往来,这么粗暴要人,一旦双方撕破脸皮,影响的可是大局。”
温浅道:“你们照做就是,出了事有我。”
“可万一被董事长晓得,还不知要跟您怎么闹。”
“现在对我而言,樊歆平安归来是最重要的。”
“知道了。”阿宋低低应了一声,嗓音透着愧疚:“温先生,其实这事都怪我……是我没把碧玺保管好,给了董事长可趁之机,如今不仅樊小姐不见了,您还跟董事长闹这么僵。”
说起这件事,阿宋只差没负荆请罪。温浅出发去庆典的前一日,脖上碧玺的系绳因为年深日久磨损得厉害,温浅担心会断掉,吩咐他去找人换根新的。他拿着碧玺正要出门却遇见了温雅,温雅自称有熟悉的首饰工匠可以替换,想着温雅是温浅的姐姐,他便没有过多疑虑,将碧玺交给温雅。谁知温雅便在不日后借碧玺大做文章,令樊歆误会离去。
温浅转回了屋内,雅白的灯光将房间照的通亮,他自顾倒了一杯茉莉花茶,道:“这不全怪你,我也有责任。”
“您别自责,您有什么责任?”
温浅答所非问,“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还没意识到自己跟她存在的问题。”他垂帘看着手中花茶,乌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圈弧形阴影,他似乎不想再多说,摆手道:“你去忙吧,叫老吴继续盯着,有任何消息立刻来报。”
阿宋依言下去,关上门时关切的看了温浅一眼,“温先生,您这些天找樊小姐忙得没日没夜,记得要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