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节

    她现下还不知如何与丞相大人解释昨夜的事情,她若再生事,可就真是无颜留在这丞相府了。
    “丞相大人,我,民女……”君倾的靠近让朱砂着急地想解释什么,可她心中自己还乱得很臊得慌,又是说什么才好?
    而也就在朱砂才张嘴这时,君倾抬起手轻贴在她鬓边,冰凉粗糙的掌心贴在她的耳朵上,让她终还是震惊地抬起头,看向他的脸他的眼。
    君倾的手并未在朱砂的鬓边久留,而是顺着她的长发慢慢往下,抚过她的肩头,将她的一小把头发轻拢在手心里,直快到发尾处才停下手。
    君倾轻抓着朱砂的这一小把头发,停下手之后抬起另一只手,在自己垂在身前的长发上也抓起小小一把,而后将两只手上两个人头发轻轻合在一齐。
    朱砂只怔怔地看着君倾那她从未见过的好似揉进了柔情一般的眼睛,全然忘了低头去看君倾在做什么,直到君倾出声,她才双颊滚烫地低下头。
    朱砂从方才坐起身开始,面上及耳朵上的热烫就一直未褪,非但未褪,甚是愈来愈热愈来愈烫,让她根本就不知所措。
    而当她听到君倾此时说的话时,朱砂觉得她面上的热烫能蔓延到她的脚尖。
    “夫妻结发,当这般结才是。”这是君倾的话。
    没有寻日里的淡漠与冰寒,只是平静的,静得好像一杯香醇的清茶,却醇得让人心醉。
    他的掌心与指腹虽然粗糙,他的手背虽然满是淡淡的细小伤痕,可他的手是白净的,他的十指是修长的,指骨分明,他与她的长发合着枕在他的掌心里,枕在他的指腹上,墨色的发衬得他的手愈加的白净,此时君倾的手,给朱砂一种近乎完美的感觉。
    只见他说完话后将双手摸索着移到他手中长发发尾往上约莫一尺的地方,用他修长的手指将合在一齐的他与她的长发分成三缕,而后慢慢地编成一小股麻花辫。
    他看不见,他编得很慢,但却编得很整齐。
    朱砂看着在君倾手中愈渐结在一起的他们的发,看得痴了。
    编至末端,君倾未有将这小股麻花辫绑住,只是用指尖捏着不让它散开而已,这才又对朱砂道:“朱砂姑娘可看明白了?”
    君倾的声音很轻,轻得让朱砂觉得很温柔,很温柔,温柔得令她的心跳难以平静,也温柔得让她面上的赤红热烫如何也褪不下去。
    原来,这才是结发啊……
    朱砂痴痴地看着君倾手中的发辫,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紧张又有些讷讷地问道:“丞相大人,民女可否摸一摸?”
    君倾指尖几不可见地轻轻一颤,“嗯。”
    朱砂激动地抬起手,一副急切的模样,可当她的指尖就要碰到那股发辫时她却将手蓦地往后收了收,明明很想,却又不安的模样,竟是又问君倾一次道:“丞相大人,民女当真可以摸一摸?”
    听着朱砂那小心翼翼的话,君倾心中有轻拧的疼,他究竟是有多可怕,才会让她觉得忐忑?
    “把手给我。”朱砂不是再听到君倾冷冷淡淡地“嗯”一声,而是听得他平静一声,同时见着他的另一只手朝她微微伸来。
    朱砂看着他那白净修长的手指,再看一眼自己的手,而后听话地将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到了君倾手里。
    君倾轻轻握住她的手,却是不动,只是将他捏住末端的发辫朝她的手移来,放进她的掌心里。
    头发的冰凉顺滑感让朱砂心下一喜,紧着用双手轻轻抚着那被君倾编得整齐的小麻花辫,抚着只觉开心,竟脱口而出道:“丞相大人编得可真好看,大人可否把这股小辫子给民女?”
    然这话才脱口而出,朱砂便忽地收回手,同时低下头连忙道:“民女什么都没说,民女什么都没有说,丞相大人别当真!”
    朱砂说完,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同时紧紧抓住还盖在腿上的被褥,却又觉得不对,即刻又赶紧道:“民女帮丞相大人将这发辫解开!解开了民女即刻就走!”
    “即刻就走?”只听君倾将朱砂的后一句话反问一声,声音有些沉亦有些冷,再无方才的轻柔。
    朱砂心中乱纷纷,紧张到根本觉察不出君倾话里的异样,是以她又赶紧道:“是,是的丞相大人,民女,昨夜……昨夜之事……”
    一想到昨夜自己那般厚颜无耻毫无羞耻的模样,朱砂潮红的面色便泛上了青白,丞相大人定当觉得她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了。
    朱砂不想看到君倾面上的嫌恶之色,是以她此刻不是想再多与这个总能让她情不自禁做出一些她自己都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来的男人多处,而是想赶紧离开。
    离开了,她便能冷静了。
    冷静了,她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当做什么。
    “昨夜之事是民女失礼了!民女改日再,再来给大人赔不是!”朱砂说完,一咬牙,伸出手就要去解开君倾正捏着发尾的发辫。
    当她的手才要碰着那发辫时,君倾竟忽然一个抬手,将那发辫举高了去,让朱砂碰着了却抓不着。
    朱砂怔住,随即坐直起身亦抬高手,就是要抓那发辫,谁知还是在她的手堪堪碰到那发辫时,君倾竟是将高举起的手背到了身后去。
    君倾的动作迅速,然他虽是将发辫藏了好,却也因着那绞缠在一起的头发扯动了朱砂,扯得跪坐良久双膝早已有些麻木的朱砂想要站起身,结果却是迎面朝他扑了上去,不偏不倚地将君倾正正压在了身下。
    而他们之间,只有下身还遮盖着被褥——
    肌肤相贴的感觉极为清晰地传到脑子,朱砂那本揉进了一半青白的面色瞬间又被霞红覆盖,脑子热得犹如浑身的血液都在往上冲。
    下一瞬,朱砂如被扎到了一般即刻就要跳起身。
    然她堪堪抬起脖子,她整个人便僵住了,整个身子亦是绷着不动,与此同时,睁大了眼。
    只因君倾的手。
    君倾手环在了她的肩上!
    不止如此,他的唇还轻靠在她耳边,幽幽吐着气,声音冷冷道:“朱砂姑娘就一句失礼和一句改日赔不是便想了了?”
    君倾的声音冷得让朱砂觉得,他怒了。
    而且,极怒。
    因为她。
    朱砂将身子绷得更紧了,这本该是紧张得面色发白的时候,可偏偏,她的脸却热得好像被大漠里的烈焰灼烧着一般,烫得不已。
    “丞相大人,民女……民女不是有意的啊……”朱砂知道错在自己,加上面红耳赤心跳飞快,她的话说得很是没有底气,还带着隐隐的颤抖,“民女昨夜喝,喝醉了啊……”
    她要是没喝那两碗酒,就算给她一百个胆,她也不敢,不敢轻薄丞相大人啊!
    可不知怎的,朱砂心里有羞有耻有紧张有不安,却独独没有后悔。
    她竟是不后悔昨夜与君倾有的两次荒唐事。
    “朱砂姑娘一句喝醉了,便想不了了之了?”君倾又道,声音依旧沉冷。
    “民女绝对没有不了了之之意!”朱砂忙道,“朱砂只是,只是现在还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才是好……”
    君倾的身子明明是冰凉的,但此时此刻,朱砂却觉得他的身子是滚烫的,贴着她的前身,烫得她极为难耐,想动,却又不敢动。
    万一丞相大人更怒了,她又该怎么办?
    “朱砂姑娘自己不知该怎么办,那朱砂姑娘可想过姑娘就这么跑了的话,我怎么办?”君倾语气虽沉,声音却轻,拂在朱砂的耳畔,直挠得她酥痒难耐,只能极力忍着。
    “丞相大人怎么办?”朱砂讷讷地重复一遍君倾的问题,这个问题,她根本就没有想过。
    她此时连她自己的问题都想不明白,还如何想得明白他的?
    “丞相大人,民女,民女……”朱砂紧张到了极点,也羞臊到了极点,使得她连话都说不清了。
    “朱砂姑娘当给我负责才是。”君倾说得煞有介事。
    却是吓煞了朱砂,让她不仅身子绷如弦,让她忘了呼吸,还让她面上的霞红从头红到了脚。
    清醒时的朱砂与醉酒时的她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昨夜她敢说的敢做的,清醒时的她是根本想都不敢想的,更莫说是说与做。
    “呵……”君倾则是在此时笑了,笑得轻轻的,却是笑出了声,听得出是终于忍不住而笑出的声音,让震惊中的朱砂不禁去看他的眼,看他笑起来的模样。
    “朱砂姑娘可还想要这一小股发辫?”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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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5、别慌,有我在
    君倾看不见朱砂,但他知他的小兔子此时此刻定是慌乱失措到了极点。
    朱砂的答案当然是想。
    可这个答案,此时的她却如何都说不出口。
    “丞相大人,民女……”朱砂的手压在君倾身子两侧边上,随时都准备着撑跳起身。
    “别动。”只听君倾轻轻一声,温热的鼻息挠着朱砂的耳畔,挠得她身子很是酥麻,连双手都没了劲力,是以好似听话一般仍怔怔愣愣地压在君倾身上。
    朱砂的脸枕在君倾的脸颊边,额心隔着他的长发压在枕头上,她不敢动,是以她看不见他的脸,也看不见他的动作。
    朱砂只觉君倾的双手绕在她的背上正在轻轻动着,不知在做什么。
    如此亲昵到极点的肌肤相贴与沉默让朱砂面红耳赤得渐渐屏息,也使得她的脑子乱糟糟地难以冷静。
    心乱了,神思也乱了。
    当朱砂的心跳快得她终是忍不住她身上那些丑陋的疤正紧紧地贴在君倾身上而要撑起身时听得沉默下来的君倾道:“好了,看看吧。”
    就在这时,方才已微微离开朱砂肩膀的手又重新落了回来,扶着她的肩,让她撑身不得,亦离开不得。
    与此同时,朱砂感觉到君倾正拿着什么在挠着自己的耳朵,痒极了,让她忍不住抬手来捂自己的耳朵,也自然而然地转头来看。
    朱砂瞧见了君倾的手,亦瞧见了他手中捏着的东西。
    一小段扭成小麻花的发辫,发辫上端和下端都就着一缕发丝死死地打成结,令那小麻花发辫松散不得。
    而这股小麻花辫的头发,一半来自他,一半来自她。
    这是——
    朱砂定定看着眼前的这小股麻花辫,眸中有震惊,亦有欢喜。
    她不由得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那发辫。
    她的指尖不当心,碰到了君倾的手指。
    下一瞬,君倾便将这小股麻花辫顺势放进了她的手心里,柔声道:“拿着,与我一道下床,找了剪子剪下来给你。”
    朱砂蓦地将那小股辫子紧抓在手心里,生怕君倾会反悔了似的,立刻撑起身,惊喜得一时间连道谢也忘了。
    君倾却没有即刻起身,他的手仍环在朱砂背上,搂着她的肩。
    因为他不舍。
    君倾非但不松开手,反是将朱砂的肩搂得有些紧,道出一句听起来很是莫名的话:“不是因为阿离。”
    朱砂抬眼看他。
    只见他轻轻闭着眼,面上的神情有着隐隐的痛苦,轻声又道:“我的妻子,不会回来了,再不会回来了。”
    朱砂的心突地一颤,同时那一直都没有消散的针扎般的痛感在这一瞬间加剧到极致,疼得她潮红的面色刷的变得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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