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看了晏少卿一眼,征询道:“要不我们送送他们?”
江卓宁也开了车,可他得护着童桐,自然没办法再开车回去,许明乐帮他们开车正好。
李敏等人都是实习生,明天要上班,大晚上也实在不能继续折腾了。
姜衿略微想了想,也就劝了他们回去,让许明乐开了江卓宁的车,晏少卿开了他们车,几个人先一起返回枫林香舍小区再说。
童桐眼下这状态不好,江卓宁手指也伤了,状态也不好,她实在担心。
路上——
晏少卿找了相熟的外科医生,发了枫林香舍的地址,再扭头看看边上唉声叹气的姜衿,无奈道:“没事的,你也别想太多,影响身体。”
“我就觉得气愤。”
“这世上糟心的事多了,你能气得过来吗?乖。”
“唔。”
姜衿窝进他怀里,“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多管闲事了?”
晏少卿这人可一贯不怎么喜欢管闲事。
“怎么会?”晏少卿闻言揉揉她头发,笑道,“毕竟是朋友,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帮也是应该的。”
“嗯,你真好。”
姜衿在他怀里鼓了鼓,觉得困,闭目养神了。
到了地方已经十点多。
晏少卿找了一个外科女医生过来,来了也没耽误,和几人打了招呼,医生直接去了楼上,因为童桐的缘故,江卓宁只能和晏少卿一起在楼下等。
差不多半个小时,医生才检查完下楼。
送了她出门,江卓宁松了一口气,先上楼去。
房间门口遇到了姜衿。
姜衿低头看他一眼就蹙了眉,不悦道:“你的手不预备管了?”
“明天吧,明天有时间再说。”
“肯定是越早越好!”
“我知道,”江卓宁声音低低,带着点沙哑,看着她道,“可是现在这样,我走不开欢喜田园之金牌厨娘。她怎么样?”
“就那样。”姜衿有些无奈,声音也低,“童桐的性格你知道,看着挺软弱的,有时候又执拗,现在她情绪不好又受了伤,你得多体谅。”
“我明白。”
江卓宁点点头,看着她道:“晏先生还在楼下等你呢,赶紧回吧,大恩不言谢。”
“嗯。”
姜衿一应,江卓宁就叹着气往房间里去。
下意识扭头看着他的背影,姜衿突然出声道:“喂。”
江卓宁停下步子侧过神来。
姜衿走两步到了他跟前,抿唇一笑,张开手臂道:“来,抱一个。”
江卓宁愣了一秒,看着她的笑,突然觉得熟悉。
是了,国外参加长跑比赛之前曾经有过这一幕,当时两个人彼此鼓励,最后都拿了不错的成绩。
他也笑了,微微俯身,环住了她单薄的肩膀。
姜衿瘦,怀孕了其实也没怎么长肉,肩膀始终给人一种瘦削的感觉,可,这一刻,这样简单的一个拥抱,却好像突然间就能让他松口气。
“谢谢。”
江卓宁郑重的两个字落在她耳边。
姜衿从他手臂间退出,看着他,同样是一脸认真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江卓宁定然晓得她没说出口的那句话——
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并且一去不复返,未来所有才恍若新生。
江卓宁点点头,没再说话。
“加油。”
姜衿拍拍他胳膊,也稍微松了一口气,转身下楼去。
江卓宁抬步进了房间。
童桐伤口都上了药做了处理,此刻穿着宽松的上下两件睡衣,靠在床上打点滴,抬眸看见他进来明显愣了一下,却避无可避。
江卓宁坐到了她床边,良久,开口问,“饿吗?”
“想喝粥。”
童桐看见他就觉得不自在,索性有了要求。
“那我去给你熬点粥。”
江卓宁这会也不知道说什么,等了几分钟,给她换了第二瓶药挂上,又下楼去熬粥。
他熬粥的过程很慢,准备好材料全部放进去之后,几乎一直站在厨房里盯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他终于回神,一锅粥都熬得就剩下一小碗,十分浓稠。
他用小瓷碗盛好,端上楼去。
童桐的点滴也差不多挂完了,正尝试着撕掉手上的胶布。
“我来。”
江卓宁下意识喊停她,快步到了床边。
暖气还没来,这时候挂点滴其实挺受罪,童桐一只手冰凉极了,被他握在手中,还有点僵硬。
江卓宁低着头,小心翼翼帮她拔了针。
“你手怎么了?”
江卓宁左手小拇指断了半截,此刻用纱布缠了伤口,倒也看不明白里面怎么回事。
那会在酒吧里情况混乱,她又精神涣散,根本没注意到。
意识到她没注意到,江卓宁反而轻松了,笑道:“采访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伤着了,没事。”
“哦。”
童桐咬咬唇,略微想了一下,又道:“很晚了,你去洗澡吧,早点睡。我已经没事了,喝了粥就准备睡了。”
“我一会睡过来?要不你睡过去?方便我照顾。”
“不用。”童桐连忙摇头道,“我真没事,医生也说了,都是皮外伤,上次受伤的地方也没影响到,伤口多半在背上,我一会趴着睡就行了,也没什么不方便。你明天还上班呢。”
“我……”
“还是别请假了。”童桐似乎晓得他要说什么,打断他又道,“上次请假那么久,你们领导都没意见啊。三天两头这样不太好,我不想影响你工作,最多请个阿姨照顾我。”
她说话显然已经事先考虑过,神色间也没有以往的小心卑微,倒有几分强装的疏离镇定。
是怕他担心吗?
江卓宁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在她眼神里找到答案。
童桐低头笑了,“已经没事了。你快过去洗漱吧,我先喝粥。”
“那你有需要叫我。”
“嗯。”
江卓宁在心里无声地叹口气,转身走了。
童桐在他走出房间才仰起头,看着虚掩的房门,喉头哽咽了一下。
想远离他,这个念头从未有这么强烈过。
江卓宁……
她想起多年前那个夏天,公交车上那一幕,人声吵闹、气息燥热,他这样好的少年突然用自己的气息将她包围,自那以后,她就弥足深陷了。
这是太长久一个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胡思乱想着,童桐又觉得饿。
坐起身看一眼床头柜边上放着的粥,正想喝一口,胃里面突然一阵排山倒海。
“呕!”
她飞快地跑进了卫生间,抱着马桶一阵干呕。
好半天,却没吐出什么东西。
偏偏很恶心。
那恶心的感觉突如其来,便怎么也排遣不掉,她睁着眼,脑海里也浮现出那五大三粗的两个男人,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无法舒坦了。
太脏了。
又脏又恶心入戏温柔。
她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可她已经拿起了牙刷,一边灌着水,一边使劲地刷着,到最后,不知道灌了多少水,她没力气了,趴在盥洗台上急促喘气。
很快,牙刷又塞进了嘴里,忘了冲水。
她低着头,只一个劲刷,好像也感觉不到疼似的,将嘴里都刷出了血。
那些血滴答滴答落在光亮洁白的池子里,将她眼睛都映红了。
世界了好像就剩下刷牙这一件事。
江卓宁简单洗漱了一下,再回来,就听见洗手间动静不对,心下一惊,他快步过去将里面情景尽收眼底。
吓了一跳。
能不吓一跳吗?
童桐嘴角都是血,掏出来的牙刷上也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