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梁澄看着一念这幅孩子气的模样,嘴边一抹详和的笑意,在暖黄的烛火里,泛着柔光,他轻声问道:“听到了吗?”
    “嗯……有点小声,看来我还得运起内力,”一念有板有眼道:“啊,听到了,宝宝说……”一念抬起眼,眸光深深,荡着柔波,倒映着烛光里的梁澄,他缓缓道:“他说,谢谢娘亲怀了宝宝。”
    梁澄一怔,一阵酸意涌上眼角,他眨了眨眼,拍了下一念的光脑袋,笑道:“什么娘亲,我是爹爹。”
    “好好,”一念直起身来,搂住梁澄,亲了亲他的耳尖,低声道:“以后他叫你父皇,唤我亚父,可好?”
    梁澄将全身重量都靠在一念身上,双眼微闭,脸上透着安心与静谧,“好啊,国师你可要好好教导朕的皇子。”
    “贫僧领旨。”
    烛影晃动,满室暖光融融,二人相依而眠,夜已深沉……
    第94章
    到了十二月初,梁澄的肚子用衣物已无法挡住,外头天寒地冻,一夜冬雪,红梅俏立雪中,梁澄见了心喜,在外面批了件银狐披风,将整个身体包裹进去,倒也看不出丝毫异样。
    这日,梁澄诏来司天监,隔着龙案,对方并不能看到梁澄的肚子。
    “曹爱卿,朕昨夜做了个梦。”
    自来帝王之梦皆是上天的预示,曹司天当即凝重道:“不知陛下所梦为何?”
    “朕梦见日月合璧,西北传来巨响,似有山崩地裂之象,朕凝睛一看,只见豫州城门轰然倒塌,正当朕惶恐不安之时,忽听一人道,‘吾座下莲童失手打翻灯座,黎民恐有难,望陛下拯救万民。’不及朕细问,便醒了过来,”梁澄顿了顿,语气里饱含深切忧虑,道:“曹爱卿,这可是上天对朕的示兆?”
    曹司天一脸惊惧,立即伏倒在地,惶惶道:“陛下曾得佛祖预示,东都雪旱始解,此次定是佛祖再次示警,臣恳请陛下将豫州百姓迁往雍州,雍州临近豫州,地阔人疏,地势一马平川,正可安置难民。”
    “此事非同小可,你需连夜观测天象,如此再做决定。”梁澄故作犹豫道:“明日早会再与众臣商议。”
    第二日,朝会照常举行,曹司天当庭奏报天象确有异动,有些消息灵通对的,昨夜便已知晓梁澄又得佛祖入梦一事,此时曹司天将梁澄所梦内容当庭说出,谏言梁澄举州迁民,拔银运粮,立即引起百官争议不休。
    就在这时,天地间忽地一暗,殿外传来惊恐交加的尖叫,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天狗食日!天狗食日啦!”
    一念眼里闪过一抹幽光,扫过龙椅背后。
    他想到梁澄此前囤聚粮草,岂不就是为了今日这一步,又想到当初大相国寺祈雪应验,难道师弟真的有这般……示灾预祸的神力?
    一念虽然自幼皈依佛门,但他并不信鬼神,此刻也不由有些动摇。
    梁澄昨夜已吩咐过坐在龙椅上的替身暗卫今日该如何行事,因此假梁澄在听见殿外喧哗后,立即奔下丹徲,众人纷纷跟在“梁澄”身后涌向殿外,只见天上一轮白日已被吞了近半,无论是百官群臣还是侍卫宫人,一个个尽皆跪倒在地,两股战战,祈求上苍息怒。
    自古太阳便是天子的象征,一旦发生日蚀,便是天有大难的预兆,结合方才司天监所言,这下再无一人怀疑梁澄所梦之事,天光渐渐昏暗,最后一丝光线也被吞噬殆尽,天地犹如被上古凶兽吞入腹中,周遭只余黑暗,宫人也忘了掌灯,有的甚至当场昏了过去。
    饶是一念也是第一次见此异象,他立在众人身后,举头望天,太阳已被完全遮蔽,只剩一圈日轮,下一刻,黑影似乎开始移动,一丝日影泄出,万千光辉洒下,夺人眼目,一念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眼时,天地不再一片黢黑。
    梁澄独自坐在龙椅之后,想起上一世,他跟在父皇身后,眼见着太阳被渐渐吞没,他与父皇,就如众人一般,伏倒在地,以祈天恩。
    他闭着眼,双手不由抚上早已高高隆起的腹部,在心里默数着时刻,眼皮接触的光亮越来越多,他缓缓睁开双眼,耳边传来众人痛哭流涕,千恩万谢之声。
    这就是天威,所谓天子之威,在天威面前,亦不过萤火微光比之皓月烈阳,鸟雀振翅比之鲲鹏扶摇。
    即使这一世他未能亲眼见证,却依旧能感到灵魂的震颤与鸣动。
    梁澄梦示成真一事很快便传遍大江南北,黎民百姓这次更加确信梁澄就是大齐福祉所在,得佛祖庇佑看护。
    迁民这项工程本该困难重重,不提梁澄直接说出地震一事会不会有人相信,地方官员贪墨赈灾粮草之弊止之不禁,有些百姓也不愿背进离乡,那些地方乡绅豪族,自然也不乐意放弃千亩良田,祖宗基业,经此一回,倒是没人敢继续留在豫州,而经手迁民赈灾事项的官员亦不敢中饱私囊,毕竟这事颇为神异,生怕死后不得往生。
    若说一念不好奇梁澄究竟如何预知灾祸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梁澄不说,他也不逼问,毕竟神异之事向来隐秘,不可道哉。
    倒是梁澄开始有些不安,也不知怀孕是否会影响一个人的脾性,反正梁澄倒是一日比一日来得多愁善感,有时见到梁济过来问安,也总会想起上辈子的事,原本早已看开的疙瘩,没由来地又长了回去。
    李后如今也知道他有孕在身,除了吩咐身边的宫女送来一些补品,竟未曾亲自过来探看,梁澄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神色间却有些黯然。
    熟话说人不能闲,一得闲就爱胡思乱想,偏偏一念又忙于政务,两人之间说话的次数竟是一日少过一日,梁澄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师兄难道就不奇怪他是怎么预知这些灾祸的?还是说师兄心里其实早已存了隔阂,气自己有事瞒着他,却又不愿叫他为难,这才装作不知?
    还是说师兄其实对他有所忌惮?毕竟是人就不免对这些鬼神之说敬而远之……
    梁澄越想越心烦,这日恰逢腊八,上辈子,他便是在这一日饮鸩自尽的。
    宫里万福阁端出大锅煮了腊八粥,还请了大相国寺的僧人入宫诵经,国师亲自分盛福粥,再由侍监送往各王公大臣。
    梁澄本该一道主持仪式,不过他如今已不适合现身众人面前,只好一个人窝在甘露殿里的暖阁里。
    暖阁的纱窗早已换了西洋玻璃,梁澄伸手将玻璃上的水雾拭去,外头正飘着大雪,园里梅枝交错,覆雪悬冰,如琼似玉,梁澄想起上一世死前,也是满庭暗香浮动,红纱尽覆枝头,虽说地方换了,景却是一样的景,这红梅,还是一念特意为他移来的,想到一念,心头那些由于会意往事而起的阴郁便有些消散,他想到与一念初遇的那株古梅,眼前似乎还是那人一袭白衣皎洁似月下的崖雪,清绝高洁,立在满地红梅之上,仰头看向他,梁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觉的笑意来。
    不过紧接着,他脑中又浮现去这人没脸没皮的样子,便有些牙痒痒,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可说的画面,脸颊浮起两抹红云,结果下一瞬这张含春带羞的脸又忽地阴云密布,一双秋水映星子般的眼眸也黯淡了几分。
    “在想什么?”一念分过一些大臣的粥后,便将剩余的事交给大相国寺的主持,又亲自熬了碗腊八粥,放进八角暖盒里,一路快步走回到甘露殿,便见梁澄半倚在窗前,一副神思飘远的模样。
    那窗台有些高悬,一念见状将暖盒搁在案边,小心护住梁澄的腹部将人放进怀里抱了下来,不赞同道:“爬那么高额不怕摔下来。”
    梁澄觉得一念有些太过紧张,却又很吃他这一套,被人这么一关心,方才的忧愁烦闷顿时没了踪影,他搂住一念的脖颈,道:“地上铺着软垫,不会有事的,不过我下次会注意着点,你就别操心了。”
    一念拍了梁澄的屁股,坐到一边的贵妃榻上,碰到梁澄的手指时,皱眉道:“手指怎么这么凉?”他看了眼窗玻璃上的痕迹,顿时沉下脸来,“那玻璃这么冰,你怎么直接上手就擦,下次再这样我就让人换回纱窗。”
    梁澄自知理亏,十分乖觉的蜷起手指,缩在一念宽大温暖的掌心里,还轻轻地挠了挠,道:“师兄,我知错了,啊,这是什么?”他指着案上的暖盒,一脸好奇道。
    一念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也不饿点破,将他的手指包进手里,顺着他的话头道:“是我亲手熬得八宝粥。”
    梁澄闻言不由感叹:“自从离了九华山,已经很久没能享受到师兄的手艺了。”
    “那师兄以后就多做几回,”一念取出八宝粥,亲自舀了一勺,自己先吃了半勺,再递到梁澄嘴边,道:“不热不凉,正正好。”
    梁澄十分自然地张嘴咽下,显然早已习惯一念的投喂,一口还未结束,一念就顺势俯身,舔过梁澄嘴角的汤渍,含笑问道:“如何,手艺可有退步?”
    被一念舔过的的地方有些痒,梁澄吞下口中的粥后,也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道:“没有,浓稠香糯,师兄都可以去开个粥铺了。”
    一念又舀了勺粥,一双星眸尽是柔柔的宠溺:“师兄只熬给你吃。”
    梁澄望着那双倒映着他面容的眼瞳,却停了下来,他就这么看着一念,眼睛忽地就红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一念一惊,放下手里的腊八粥,捧住梁澄的脸颊,亲了亲他的眼角,问道:“怎么突然就一副要哭了的模样,难道是被师兄的深情给深深打动了?”
    这一句话就像是某个开关,一串串露珠似的眼泪“吧嗒吧嗒”地砸进一念手心,梁澄皱着鼻子,扁着嘴巴,竟像个小孩子似的,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师弟,师弟你怎么了,哪里难受?”一念第一次见梁澄哭成这个模样,他拿着掌心底下胡乱地抹着眼泪,结果越抹越多,看着让人又是心疼又觉得可爱,一念不由柔声哄道:“澄儿,你怎么了?澄儿?你告诉师兄呀。”
    “谁是澄儿,”梁澄觉得这叫法像叫小孩子似的,又觉得这般叫法显得亲昵,不过还是嘴硬道:“我没有难受,我就是……我也不知道……”
    梁澄有些语无伦次,一念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他吸着鼻子,忽然一个冲动涌上心头,于是脱口而出:“师兄,你信前世今生吗?”
    一念眼里闪过一丝讶然,下一刻不知想到什么,露出一丝深远的笑来:“若真有前世,那师兄一定是修了几世福报,才得今生与你相守相伴。”
    “师兄……”梁澄喃喃唤道,眼里渐渐清明,透出一定坚决,“师兄,若说,若说我是二世为人你信吗?上一世的今天,就是我……我命丧之日。”
    第95章
    一念张了张口,一句“你说什么”被他咽进嘴里,他注意到梁澄眼里的紧张与不安,无论真假,梁澄定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说出这一句话,何况他也没有必要拿这种事情说笑,因为,这一点也不好笑……
    “二世为人?师弟,你的意思是,你有……有上一世的记忆?”一念握着梁澄的手不自觉微微用力,喉结上下滑动,有些艰涩道:“还是说,你曾经……死过一次?”
    既然已经说出口了,梁澄于是不再犹豫,将一切坦白:“上一世,也是这一段时间,东都日食,关中地震,大火焚之不灭,有关先皇身世的说法又开始在民间扩散,我曾一时大意,被孟留君得知身体的秘密,他将此事告诉先皇,为堵民口,先皇便授意司天监,称上天震怒全是因为,是因为东宫逆乱天和,混淆阴阳,太子非死,不得以平息天地之怒。”
    曾经这一桩经历太过刻骨,被他沉入心底不愿再提起,此刻再次将它挖出心底暴露出来,梁澄竟然没有太多的波动,心中一片平静,“上一世的今日,父皇赐我一壶毒酒,等我再次睁眼,却发现自己身处大相国寺的皇家客寮里面,时间也回溯到死前一年,为免重蹈覆辙,也是有些心灰意懒,我便借着祈雪一事遁入佛门,以期躲避宫廷倾轧。”
    “师兄,”梁澄抬手揽住一念的脖颈,将脸靠在他胸口上,轻声道:“梁澄何其有幸,这一世能与你相遇。”
    佛家所言涅槃重生,世人所传颠倒轮回乾坤之说,一念此前对此盖是嗤之以鼻,不曾想,这些竟都发生在自己身边,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梁澄为何几次三番能够准确地预知出未来之事。
    然后更叫他心魂震颤的是,这人上一世竟是众叛亲离,不得善终,他抱紧梁澄,珍而重之地在他发心落下轻轻一吻,声音里压抑着深深的后怕,“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也不知是在说给梁澄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他无法想象,原来上一世,他们就这么错过了……
    他甚至还未见过这个人,对方就已在他所不知道的绝境里,痛苦死去,一想到这个画面,他就无法遏制地升起一股恐惧,仿佛连灵魂也跟着鸣泣颤栗,如今这人毫发无伤地倚在他怀里,他又尝到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与感激。
    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心事吐尽过后,梁澄心头阴霾尽散,云收雨霁,只觉得身心舒畅,内心一片安宁,一念规律地轻拍着他的后背,梁澄渐渐陷入沉睡。
    过了除夕元宵,雪慢慢的就不下了,天气一日晴过一日,等林花谢了春红,窗外的芭蕉日渐成荫,杨柳成林,浓绿掩映。
    梁澄的肚子已经大得有些笨重,站起来的时候根本看不到脚,为了掩人耳目,早已搬到太液池池心大的含凉殿里去,而早朝也不再去了,只让他那替身通过腹音听命一念行事。
    一念本就精通岐黄之术,为了梁澄特意钻研了妇科一道,还请教了宫里的女医,梁澄的生产之日,如无意外,就是在四月底,眼看就要临近了,饶是梁澄早已做足心理准备,还是生出淡淡的恐惧,毕竟自古妇人产子便是往鬼门关闯一遭,何况是他这样的身子,只怕更为凶险。
    虽然心中惶惶不安,时常对着窗外的暮春之景发起愣来,梁澄也不曾在一念面前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一念的紧张丝毫不下于他,若他再说些什么,只怕某人都没法离开他半步了,然而朝务却不能没人处理。
    这日他正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午睡,忽然从梦里惊醒,觉得有些胸闷,于是伸手推开窗扇,正见一朵垂枝的芍药被风吹落,梁澄无端心头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几次闭上眼睛,却再也无法入睡,于是唤道:程顺。
    奴婢在,程顺掀开帷幔踱了进来,躬身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国师去哪儿了?
    国师方才来过一回,见陛下正在小憩,便往承福宫去了。
    梁澄点点头,示意程顺扶他起来,往书房走去。
    自当日向一念坦白重生一事后,一念便信了这世间却有鬼神存在,每日都要在承福宫为梁澄诵经祈福,唯愿梁澄能平安顺利地诞下孩子。
    不但如此,四月八日佛诞日那天,还亲自办了场盛大的水陆法会,在大相国寺外设了粥棚,这粥棚说是要设到梁澄平安诞子那一日为止。
    程顺伺候好笔墨,梁澄提起笔,示意程顺退下,想到重生以来的种种经历,简直犹如大梦一场,心中虽有万语千言,落笔却是寥寥数画。
    他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撑过去,不管如何,留着也是有备无患,熬过来,他之后就把这信烧了,权当没写过,若是熬不过,这封信,也就是他留给一念的遗书了……
    他将信折好,放进一个漆雕楠木盒里,再把它放在书房的博物架上,博物架上呈列的都是些古董摆件,这个楠木盒一看就有些格格不入,此间书房平日里都是梁澄在用,一念到是很少进来,若是他当真走了,一念总该会来收拾他的旧物,到时总会见到这封遗书。
    做好这些,门外便有人通禀荣王求见。梁济最来每日下学后就会来他这处看望问安,梁澄于是吩咐宫人把人带到正厅。
    哥哥,你说会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啊?梁济将耳朵趴在梁澄肚子上,新奇问道。
    这可说不准,梁澄也有些为难,民间常言道,酸儿辣女,不过我不管是酸的还是辣的,都没有明显的偏好。
    梁济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振奋道:哥哥的肚子这么大,又不嗜酸喜辣的,会不会是龙凤胎!
    这……梁澄其实心里有个担忧,他怕这孩子跟他一样,这是他最不想见到的,如今只能祈祷上苍,莫要让他的孩子随了自己的隐疾,若真如此,他岂不害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这孩子投身到正常的妇人身上,也就不会受此磨难了。
    哥哥?梁济原本兴冲冲地说了自己的猜测,还想等来哥哥的称赞,结果却见哥哥不喜反忧,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难道他说错了,是了,若哥哥第一胎就怀了两个孩子,岂不十分辛苦?
    梁澄不愿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平白让人跟着操心,于是道:没事,只是在想该取什么名字,好了,你扶我出去走走。
    梁济这一年长得飞快,几乎每月就要重新裁制新衫,如今已然能与梁澄平肩,加之每日勤练骑射,不过十一岁,便可开二旦五斗弩,扶起梁澄不成问题。
    两人才走了几步,梁澄忽然浑身一僵,他立即紧紧地握住梁济的手臂,身子却还是止不住地下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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