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韩统领给你撑腰,心里是不是特别有底气?”
“嗯。”炤宁喜上眉梢,拉他的手,“起来看看画,过得去的话,就拿去给皇上看。”
“行啊。”他笑着起身看画。
对于韩越霖这个人,他与炤宁说的从来不多。
那是唯一一个他不能介意不能吃醋的男子。
大约是炤宁十四五岁的时候吧?韩越霖与她的情分就如现在。
他不可能不在意不嫉妒,偶尔做噩梦都是他的宝儿被姓韩的抢跑了。
为这个,他跟炤宁说,不要再跟韩越霖来往。
炤宁立刻生气,说就算不理你,也不会跟越霖哥断了来往。又睁着冒火的大眼睛瞪着他,说你怎么能这么侮辱越霖哥?
他疑心韩越霖对她有的别的心思,她却这样说……那句话真是不伦不类,把他气得够呛。
那时都是气盛的年纪,为这个,他们争吵了一阵子,末了,他愤愤不平地回府,好多天没去找她。
炤宁也真动了气,连个字条都不给他传。
到底,还是他先低头,到江府去看她。
她对他的态度,像是对待陌生人,简直能把他别扭死。不欢而散。
过了两日,他索性耍无赖装病。
炤宁到底还是关心记挂着他,闻讯找了个由头去看他——但是,是等他装病几日后快真病的地步才去的。
他那天在竹园,以为自己是把她得罪苦了,她要跟他斩断缘分。从里到外的转圈儿犯愁——怎么办才好呢?这一下可真是捅了篓子,怎么能把她哄得回心转意呢?
是在那种时刻,她出现在他面前。
相对许久,她语气散漫地道:“看你没事就行了。我走了。”
他拦住她,握着她的手,久久不肯放开。想跟她道歉的,但是说实话,他从小到大都没跟谁低过头,认错这回事之于他几乎是不存在的事儿——想说对不起、抱歉之类的话,死活说不出口。
炤宁也不挣扎,只是抬眼看着他。
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似是映照着他所有心绪。
她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只是神色有些悲伤。
僵持太久,他手上的力道重了些。
她便要趁势挣脱,想走。
他索性把她整个人拥住,牢牢的,紧紧的。
她生气,抱怨着,要抬头看他。
他不准,把她的小脑瓜按在胸膛,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是我不好。别生气,好不好?”
良久,她嗯了一声,又低喘着说:“你再继续用力,我就被你捏碎了。”
他这才惊觉自己力道太重,忙松开她一些,老老实实地道:“我是太怕失去你,这才犯浑起了嫉妒的心思。”
炤宁却已轻笑开来,“越霖哥是我的哥哥,你怎么能嫉妒我的手足?”
他没应声,拥着她去了竹园中的居室。
她瞧着他神色倦怠,似是几日没睡的样子,笑说你睡会儿吧,我陪着你。
他心神放松下来,真觉得眼皮发沉,可还是担心,要她陪在身边,要让她允许自己握着她的小手,这才沉沉睡去。
醒来之后,见他的宝儿真就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的眼神,特别温柔。
后来他问她,说我要是不认错,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她想了想,居然点头,“我的哥哥、弟弟都不是跟我一母同胞,但是比任何人待我都好。谁开罪他们,我应该会为他们放弃谁。”
从那之后,他再也不敢胡思乱想,再不敢在她面前说韩越霖什么。当然,也是因为放心的缘故。宝儿会因为他多心那么生气,可见心底里对韩越霖真是兄妹情分。
真正的放心,是父皇跟他说过一件趣事:
炤宁在江府与江予茼、江素馨不睦,经常被那兄妹两个找茬。她受得了,总是当个消遣,韩越霖却是满腹火气。一次索性对父皇道:他与炤宁本就是多年的兄妹情分,那他现在认下炤宁这个妹妹,把她接到韩府去行不行?
父皇听得哈哈大笑,说那怎么行,江府又不是没人了,不可能同意炤宁到韩府。至于你们的兄妹情分,我早就知道,炤宁哪次真吃亏了,你帮她到我面前喊冤就是。
再往后,他对韩越霖,是有着一份感激的。
感激他曾不遗余力地寻找失去下落的炤宁,让只身流离的她被这份手足情温暖,让她不会长久地陷入孤绝境地。
韩越霖所作的一切,在当初,是他有心无力的。
炤宁曾与他提及韩越霖找到她之时的情形,说我哭得像个傻子似的,越霖哥却像是炸毛的老虎。往后,韩越霖给她加派了人手,只要一得空,便跟皇帝告假一段日子,到她所在地团聚一段时日,帮她上下打理。她结交的朋友,他不管情愿与否,都会出面应承。
做到这个地步,也只能是手足才能做到。若是掺杂了分毫的儿女之情,局面不会是如今的情形。
他总觉得,自己欠韩越霖一声谢,可那厮面对他,总是冷得跟冰块儿似的,什么话都会被那冰冷之至的神色堵得说不出口。
“嗳。”炤宁捏了捏他的下巴,“你想什么呢?”这人,盯着画走神了。
师庭逸弯唇一笑,“想着日后要怎么样好生待你,才能报答韩越霖对你的手足情。”
炤宁勾低他,摸着他的下巴,“那是该好好儿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