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不与她纠缠在时间观念上:“嗯,起床了吗?”
“醒了。”
“我在城北办事,回来刚好路过你们小区,一起吃个午饭?”
夏琋搭着机身:“唔,你多久到?”
“过会就到了,”顿了顿:“十分钟。”
“这么快?我还没化妆呢。”
“我等你。我下午两点半上班,别超过两点下楼就行。”
夏琋闻言笑出了声:“半个小时能吃什么啊。”
“上班迟一点也没关系。”
“嗯,好吧,那我快一点。”
挂了电话,夏琋效率地下床,刷牙洗脸,对镜梳妆。
她挑了件比较淑女范的粉色无袖连衣裙,并且拉直了头发。她和江舟的每一次约会,穿衣打扮总趋于保守,因为江舟这人太……正直?她也不知具体该如何形容。她一旦穿得暴露了,就会有种自己要被浸猪笼的罪恶感。
可易臻就不用,尽管他对外展现的面貌也一向是清冷稳重、一丝不苟的高岭之花,但她不必也不用为了配合他特意去做些什么,她巴不得在他面前穿得越轻浮越好,每一次与他会面,寻觅到他眼底那些细微的咬牙切齿,她心里的成就和快意就会扩展到无限大。
夏琋曾与俞悦探讨过这个问题。
俞悦给她的回答是:“很简单啊,你喜欢易臻,就想作,使劲作,气到他对你有情绪,把你压在身下狠狠干是你的爱好。你不喜欢江舟,都懒得对江舟作,你们相安无事,最好什么火花都别擦出来直到最后江舟失去兴趣跟你say goodbye才是你内心真正期许的结果。”
“真的啊?”夏琋有点怀疑。
俞悦:“真的啊,贱人就是矫情,每个恋爱中的女人都是贱人。”
夏琋心有余悸回:“我好怕江舟变成第二个林弟弟啊,你知道吗,我现在一遇到这种性格稍微温和点的男人,心里都慌慌的。”
俞悦:“哈哈哈哈阴影面积有这么大吗?反正你都和江舟摊开来说了,也没吊着他,选择权在他,最后结果好或坏,都不是你的责任。要不你和易臻复合就是了,你前两天不还炫耀说他恨不得跪下来求你跟他和好了嘛。”
夏琋嗤之以鼻:“他把祖宗刨出来全家出动来跟我求情都没用。”
……
她这次必须狠下心。
夏琋站在衣帽架前,挑了只象牙白的手提袋挎到肩上,就兴致勃勃地开了门。
一只脚才要踏出门,就见一个人刚好上楼,他穿着白衬衫,神情淡然。
视线撞上,俱是一顿。
夏琋瞬间闪回身,轰一下关上了自家的门。
心跳迅疾,夏琋上上下下抚摩着自己胸口,几秒钟后回魂,不对啊,说好的高冷艳呢,她为什么要反应这么大地关门?
好丢人。
她应该搬走的,或者回爸妈那住一阵子,因为无论她怎么宅,怎么躲,在某个时间点,她一定会和易臻意外碰面。
好比刚才。
江舟还在下面等她,夏琋贴到门板上,仔细聆听外边的动静。
钥匙拧开锁了……
开门了……
嗯,嘭,又关上了。
ok,易臻进去了。
夏琋长舒一口气,稳住心绪,把头发卡到耳后,再一次拉开门。
然后……
妈呀。
为什么易臻会在她家门口?
这个大屁眼子!夏琋心头一紧,下意识地要再次关上门,一只修长的手臂已经快她一步,抵住了此间缝隙。
男人的力气普遍高出女人许多,他趁虚而入,乘胜追击,逼得夏琋节节败退,他直接把自己整个人送进了她家玄关。
红晕开始在夏琋脸颊上蔓延,她断然制不住易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又这样攻城掠地,接着再人高马大地,像一面围墙一般堵住她的去路。
男人停在玄关地毯,上下扫了她两眼,问:“要出去?”
夏琋睫羽微垂,拒绝跟他目光接触:“关你什么事,这是我家。”
易臻敛目望着女人的头顶:“我看见楼下的车了。”
夏琋咬了咬后槽牙,答道:“没错,有人在等我,快点让我下去,行吗?”
“他还和我打了个照面。”
“谁?”
“记不得名字,车里那个。”他声线清淡,仿若事不关己。
夏琋有点憋闷:“你跟他说什么了?”
“他问我怎么过来了,我说我住这。”
“……”夏琋能联想到,他是怎么轻描淡写地,把他们的关系推向一个惹人遐想的暧昧境地,藕断丝连、破镜重圆……各种旖旎情事轮番上演——只因江舟清晰知晓,他是她刚分手的前男友。
夏琋压低嗓音,像要结冰:“你这样不过分吗?”
“我说的是实话。”易臻回道。
没错,是实话。
夏琋一时间找不到驳斥回去的有效方法,只得转换方式攻击他:“你就这样擅闯民宅,不担心我报警?”
“报啊,”易臻从裤兜里拿出手机:“要我帮你打么。”
他又回到那个处变不惊的样子,甚至还煞有介事地陪她玩起来,这些对于夏琋来说,都是深刻而久违的嘲讽。
她烦躁地蹙了蹙眉,无视他递过来的手机。
易臻收手,按下三个数字:“我来打。”
夏琋不语,屋内一片寂静,唯有电话里一下接一下漫长的嘟音,直至被一个咬字清晰的女声接通:喂,您好,请讲……
夏琋心头蹭蹭地冒火,伸手夺过易臻的手机,按断通话,仰头质问他:“你这样有意思吗?”
也是这一对视,她发现男人身上淬炼出了一股子更加冷峻和坚不可摧的气质,他像是完全没有因为承受这些天来,来自她的无情捶打而软化,他浴火重生了,身上的白衬衣洁净挺括,让他仿佛凝结出了一圈更加笃定的辉光。
“是没意思,”易臻望着她眼睛:“但民警来之前,我不能走,你也不能走,我们有足够时间好好谈一谈,就在这。”
夏琋的目光瞬间冷了下去:“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不想谈。”
她说完,转身往客厅中央走,在他视野里,徒留一个后背:“麻烦你出去。”
夏琋抱着手,像要给自己套一个虚张声势的铠甲,好让她所有的肢体动作都能宣泄出不加挽留的强硬和抵触。
易臻伸手关上了门,跟着夏琋走到沙发边,拉住她胳膊,强令她回身:“跟我聊一下,不占用你多少时间。”
“不、聊——”夏琋拉着尾音,张大眼睛看他:“易臻,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还要教你这两个字的拼音和意思吗?”
易臻牢牢盯着她:“你听我说完,要是还不想谈,我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夏琋心口为之一震。她仍旧维持着嘴上的平稳与硬气,讥诮地翘了翘嘴角:“不出现就不出现啊,说得好像我希望你出现一样。”
“是真的,夏琋,我不爱撒谎。502那间房子,我已经联系过中介,随时可以出售。”他平心静气地陈述着一件像是真的不会扭转的事情。
夏琋怔塞,她还没拿这招来对付她,他倒先发制人。
又来了,那种讨人厌的、熟悉的自大和优越,到底是谁赋予给他的啊。
“你拿这个来威胁我?”夏琋哑然失笑:“别逗我笑了,你卖就卖啊。前任住在对门,低头不见抬头见,尴尬得神仙都受不了。你搬了,我就不用搬,还省了不少事。”
“很高兴我们观点一致,”易臻像在等最后的答复:“所以,聊吗?”
夏琋的手指不由自主绞着包上的流苏拉链,像在拧什么发条,可以让自己看上去比机械更寡情:“易臻,从你让我记得关门的那天起,我就不想再见到你。”
“一面都不想见。”夏琋举目望向别处,轻轻拂开了他尚且握住她小臂的手。
话落,她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要往门口走,她甚至已经在痛快地联想后面的剧情了,而这种痛快又凌驾在痛彻心扉之上,她那些残留着的,也许还不能用残留这个词所来形容的感情,一直在与她的理智作斗争,让她难以维持住在他面前的、一次接一次的冷漠演出。
他到底是她喜欢到难忘的男人啊。
可她必须咬紧牙关,让自己漂亮点,冷淡点,潇洒点,再恶毒点。走到门边,就像易臻那天抛下她一个人在他家里一样。
可她不用完全学他,还假以恼火的神态。她应当回眸一笑,而这一笑必须已经饱浸过她的尊严、自信、骄傲、猖狂、以及洋洋得意,然后对易臻干净利落地吐出四个字:“记得关门。”
*
然而理想大多只能终止于想象。
才走出去不到十步,夏琋再次被扯了回来。易臻的手指在她腕上上锁,腿也顶上了她的,她开始踉跄,成了一株在台风中难辨方向的树苗。
她死踩着地面,努力稳着,仍旧被拔根而起,压向了一个地方。
身上很重,背后却很柔软,是沙发垫。
“你放开我!你他妈放开我!”脸变得滚烫,夏琋拳打脚踢,恶狠狠的瞪他。
男人固定住她两只手腕,周身肌骨偾张出来的力量,全部依附在她躯体上。她再难动弹。
他居高临下俯视她,不知是背着光,还是情绪使由,他的眼睛黑压压的,像深不见底的潭。
紧接着,她听见他同样情绪莫辨的磁实音色:
“夏琋,我耐心有限,要么跟我谈,要么被我干,你自己选。”
第52章
话音刚落,夏琋在他的钳制里,逐渐硬起了身体。
她不再有动作,两颊通红,用近于咒骂的眼光注视他:“易臻,你只会来这一套吗?这就是你求和解释的方式?你知道尊重人吗?”
易臻勾了勾嘴角,但没有一点笑意,反而让他看上去更冷冽也更认真:“我也想把话说明白,但你听吗?”
“听与不听,是我的自由,”夏琋胸脯起伏:“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