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光趁机将她抱上飞马,扬手一拍,飞马扬蹄朝后方奔出。
穷奇以为要接着上路了,兴奋地一跃,扒在飞马尾巴上摇摇荡荡,飞马冲过山崖,张开双翅,无声飞起。
风衷连忙扭头去看,曦光已经施施然绕出山石,迎着獬豸走了过去,黑衣飒飒,渐渐渺小至不见。
第12章 012 接应
飞马的速度极快,三十里的路程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
风衷按着飞马降低一些,抱着马脖子俯身仔细在下方搜寻曦光口中那位接应之人,可是一路过去只看到高低起伏的山头。
“噗嗤。”穷奇忽然叫了一声,顺着马尾爬上马背,蹭蹭地到了她背后,爪子挠了一下她的腰。
风衷顺手把它捞到跟前来训了一句:“眼下可不是你喊饿的时候!”
“嗤!噗嗤嗤嗤噗嗤!”妈哒!老子跟你说正事呐!
穷奇抓耳挠腮,看她还是一头雾水,气得在马背上蹦了两下,一头扑倒下去,生无可恋地哼哼:“噗……嗤噗噗嗤嗤……”
唉……黑衣猎人哪去啦,没他不行啊……
“你到底怎么了?”
穷奇又不甘心地跳起来,爪子直把她的胳膊往后拨拉,风衷顺着胳膊的方向扭头,大吃一惊,连忙摁着它伏下身去。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尖啸着从她背后擦过,她只觉背后一痛,料想天衣已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低头去看,下方树林间穿梭着黑黢黢的几道影子,速度居然比得上飞马,有道声音在高喊:“找到了!大王说的没错,果然闯进来个凡人!”
风衷一夹马腹,飞马扇着双翅陡然拔高。
下方又一箭射了过来,她侧身避让,不想那支箭却是朝着飞马来的,一箭正中马腹。
飞马狂撕一声,瞬间消散于无形,风衷身下一空,人就摔了下去,好在没有坠地,堪堪落在一棵巨大的伞形树顶上,即便如此仍然摔得不轻,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一样。
穷奇落在旁边,“噗噗”直叫。风衷忽然感到身下的树木动了起来,忍着痛坐起身来,就见树顶的枝叶从外往里卷起,像要将她包裹在里面一样,赶忙捞起穷奇纵身跳到了地上。
四周树木扭曲摆舞,如同活物。身后追兵的呼喊正在接近,速度实在太快,这么跑肯定逃不掉。
风衷看准前方一块挡路的大石,一口气跑到后面蹲了下来,放下穷奇,从袖中取出曦光给她的锦盒翻了翻,找出颗黑乎乎的丹药来,凑到鼻下闻了闻,心中一喜,掰开穷奇的嘴就塞了进去。
“一定就在附近,好好找找!”
追兵的声音更近了,风衷甚至已经嗅到他们的气息,都是山中精怪,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大王是谁。混沌界自古以来就是一盘散沙的地方,谁能当这里的霸王?
话音未落,快如影子般的山怪就已窜到了附近。他们生的和凡人很像,个个手持弓箭,黥面散发。风衷的身上有曦光之前布的结界,他们嗅不到气息,只能一处一处搜寻,很快就看到了那块大石。
刚要接近,大石后霍然传出一声震天巨吼,一只通体雪白的巨兽蹿上了大石,背上坐着个娇小的白衣少女,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他们。
山怪们受惊后退了几步,连忙拉起弓威慑。
巨兽威风凛凛地龇了龇利齿,忽然调头驮着少女就跑远了。
山怪们造型都摆好了,结果冷不丁没了对手,愣了愣才回神,赶紧哇哇大叫着追了上去。
风衷给穷奇吃的是以小化大的丹药,此药食之便可使体型增大数十倍,但对能力并无多大提高,所以也只能吓一下他们就跑了。
穷奇一路往山下横冲直撞,她伏在它背上连眼睛都睁不开,数次被树枝刮到,脸颊手背都火辣辣的疼。也不知跑了多久,眼前似乎亮堂了一些,她睁眼一看,发现早已出了深山,面前横着一条河,看不到尽头。
身下的穷奇低吼一声,风衷身体陡然往前一倾,摔倒在地上,转头就见穷奇已经恢复原样。跟个球的似的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它跳起来就跑到她跟前“噗嗤噗嗤”吼了一通。
风衷猜想它大概是在生气,翻了翻它身上皮毛,没见受伤,也就不管它那点小脾气了。
山怪随时都会再追上来,她站起身沿着河岸远眺一眼,招了一下手:“走吧,难道你想被山怪抓住烤了?”
穷奇不满她把自己这样英明神武的大妖兽说得如此无能,跑去河边含了口水,“噗”一下喷她身上。结果喷完它又怂了,弱弱退了两步。
“你这吃货,胆子越来越肥了!”风衷抚了一下衣摆,提起它就走。
河岸一侧是水一侧是山,没想到走到尽头居然还是山。
风衷四处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出路,锦盒里倒是还有飞马鬃毛,但她担心在高处反而引人注意,只好不用。
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座山头,树木很少,山势也不高,料想翻越过去会很快。穷奇对妖气敏感,遇有邪祟之物定会警示。她让穷奇在前带路,跟在后面进了山。
山中悄无声息,穷奇一路走得大摇大摆,风衷渐渐也就放了心。
快到山顶时,当中横着一棵倒下的大树,将去路挡得死死的。穷奇蹦跶了两下没能越过去,气愤地挠了树干一爪子,没想到却挠出了一道微弱的呻。吟来。它歪着脖子看了看自己的肉爪,疑惑爪子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风衷快步上前,低头掀开枝叶一看,树下压着个青衣束发的年轻男人,满身是血。她嗅了嗅气息,竟是个神仙。
难道这就是曦光说的接应之人?她赶紧咬破手指让他吮了口血,又从乾坤袋中取出那根白骨来掘他身下的土。
等她掘出小半个深坑出来,那人睁开了眼睛:“是你救了我?”
风衷点头,扒开树枝,一边把他往坑里挪一边问:“你可认识曦光?”
那人有气无力:“不认识。”
风衷不死心:“东君你竟不认识?”
那人一愣:“东君不是两条龙吗?”
“……”风衷无言,曦光平常压根就没自己尽过天职吧!
那人身子动了动,借着土坑一点一点爬了出来,身上的青衣又是血迹又是泥土,狼狈不堪。他抹了抹手脸,勉强站起身向风衷作揖:“在下柳笙,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风衷看他模样已经大好,不想耽搁时间,点了点头就要上路。
柳笙拦了她一下:“姑娘似乎是凡体,你有所不知,近来这附近忽然来了个红衣恶徒,想要霸占此地,我就是被他打伤困在这树下的,姑娘不可再往前行了。”
“无妨。”都走到这里了,前后都是危险,哪有退路?风衷招呼穷奇就要上路。
柳笙叹了口气,跟上来道:“姑娘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不能看你以身犯险,还是送你一程吧,从这边走安全些。”他抬手做请,走入了侧面的树林。
风衷想了想,跟了进去。
这山里的树看起来要正常些,只是越来越密,光线也越来越暗。柳笙脚步不停,穷奇跟在他后面,原本走得好好的,忽然转头退到风衷脚边,噗嗤低哼,不肯前行了。
风衷立即停步,握紧手中白骨:“这是何处?”
柳笙转身,看着穷奇笑了一声:“这畜生什么来历,竟然如此警觉?”
话音未落,四周树木间忽然窜出几道黑黢黢的影子来,赫然便是先前追她的那些山怪。
“柳笙?你怎么在这里,不是为大王办差去了吗?”一个山怪见到他惊奇地大吼。
柳笙哼了一声,嫌弃地抹了一下身上血迹:“别提了,半路被个红衣小子缠上了,险些命丧其手,还多亏了这个凡人小姑娘才得救。”
那山怪看了一眼风衷,舔了舔唇:“这小姑娘虽然看着好吃,却是大王要的人,你就别动了。”
柳笙贼笑:“她的血里有长生的味道,我原本也是打算捉了她送去给大王的。”
山怪们闻言立即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举着弓箭兴奋地大呼小叫——
“嗷嗷,长生体!吃了能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长生不老!”
穷奇气得又蹦又跳:“噗嗤!嗤噗噗噗噗!”杂碎!这小丫头是我哒!
想它堂堂上古凶兽,被这小姑娘摆布压榨了这么久,连肉都吃不饱,穷桑果核也被夺了,如此忍辱负重,就等着以后威武了好吃了她以报仇雪恨。这些杂碎居然也敢来抢它的东西,简直是活腻了!
“嗤噗!”滚球!
山怪们根本不把这小东西放在眼里,争先恐后地朝风衷扑了过来。
风衷白骨一送刺中一个,就地一滚避开包围,刚直起身,忽觉身侧人影一闪,有只手在她腰侧摸了一下,转头去看,就见柳笙手指上挑着她的乾坤袋在转啊转。
“好东西啊,这东西拿去献给大王,一定能得其欢心。”
一个山怪嚷嚷:“柳笙你又抢功!大王的欢心都让你一个人讨完啦!”
“谁叫你们无能啊?”柳笙得意地将乾坤袋一收,忽而神色一凛,抬头看了一眼,对山怪们道:“也罢,这小姑娘就让给你们了,我先去给大王送宝物了。”说完急急走远,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风衷立即就要去追,山怪们围成一圈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全身紧绷,本已准备拼杀到底,忽然嗅到一股仙气,隐隐又夹缠着一丝邪气。
抬头一看,一个男人轻飘飘地落在了树顶上,长发旖旎,逆光剪影,乍一看颇有几分曦光的影子,只是一袭红衣分外夺目张扬,又与曦光大不相同。
“谁准你们来我的地盘生事的?”
山怪们面面相觑,忽然有谁叫了一声:“他一定就是打伤柳笙的那个红衣小子!”
“狂徒!这里都是我们大王的地盘,你敢占山为王?”山怪们大怒,纷纷拉满弓对准树顶。
那人轻轻一跃,落到风衷身前,直起身来,露出背上背着的一卷画卷。他反手握住画轴顶端,从中抽出一柄剑来,仙气四溢,一剑横扫,山怪们的弓弦应声而断。
“从今日起,这里方圆百里都是我方君夜的地盘了。”
山怪们大骇,争先恐后转头窜逃:“快去告诉大王啊啊啊啊……”
风衷心急乾坤袋里的傀儡,赶忙要追上去,忽听那人问道:“你可是曦光所说的那个小种子?”
她心中一动,收住脚步:“难道你就是曦光说的那个接应我的人?”
那人将剑收回画轴,神色平淡:“在下方君夜,等候多时了。”
风衷蹙眉:“我大名叫风衷。”
方君夜点了一下头:“知道了,走吧小种子。”
“……”
第13章 013 大王
方君夜带着风衷走出密林,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轻车熟路地找到一处山泉,暂时安置了下来。
混沌界没有白天黑夜,风衷一路奔逃忘了时间,只怕已经过去很久了。她虽然心急找回乾坤袋,但眼看穷奇饿了,自己也疲乏不堪,只好按住心思耐心休整。
可惜背篓也在乾坤袋里,那些带着的肉也没了。
穷奇无精打采地在风衷脚边哼哼唧唧,风衷转头四顾,附近看不到什么果树,密林里又都是妖兽。此处凶险复杂,出于谨慎,她询问了一下对面:“你可知附近哪里有凡人能吃的东西?”
方君夜坐在那里擦拭着长剑,眼睛都没抬一下:“我只答应曦光接应你,并不负责你的衣食住行,你若是饿了就自己去找吃的好了。”
风衷不料他如此不通人情,当下抿唇起身,独自带着穷奇走入密林,一面从袖中取出曦光的锦盒来翻找宝物。
这时候不得不佩服曦光的细心,锦盒里的宝物他全都施了自己的神力,她直接使用便可,仿佛他一早就预料到了她会独自涉险一般。虽然他平日里看起来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却是自她苏醒以来对她最好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