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车内的人冷冷地道:“你个蠢材知道什么,不想娶公主的人家多了去了!还有爷当初派人去和锦,主要目的可不是方采蘩,掠她不过是顺便罢了。不过这陆绝尘居然敢坏了爷的好事,从爷手里抢走爷看上的女人,这口气爷可咽不下。”
    小厮惊道:“难不成爷想将那方采蘩抢回来?不行,这可是京都不是和锦乡下小地方,而且方采蘩是朝中三品大员家的闺女,陆家又简在帝心,风头正劲。您可别为了一个女人坏了王爷的大事。”
    那人懒懒地道:“放心,我不抢她过来,只不过想尝一尝罢了。”
    ☆、第75章 田庄
    尝一尝,说的可真轻松,人家可是朝中三品大员的闺女,从二品将军未过门的儿媳妇,不是之前无权无势的乡野村姑。官宦人家的千金叫你给玷污了,人家还有活路?小厮差点没被自家主子的话给吓得跳起来。
    想着这位爷的性子,小厮还是将满肚子劝说的话咽了回去,默默地安慰自己,他家爷这种荒唐至极的念头根本就不能实现,就让他自己做做美梦吧。
    “姐夫,我想吃炊饼,就那家马婆婆炊饼,学里的同窗们不少人说她家的好吃,可我还没吃过。”和陆骥一道骑在马上的方志远看到路边一家铺子的招牌,忽然大嚷起来。“大哥,我也要吃。”稍后一点坐在马车里的陆骐听到,也大声喊着。
    “好,那就多买些。”陆骥笑着答应。一勒缰绳,让马靠边,自己先跳下马来,又带着方志远的腰让他也下了马。然后掏出碎银子递给他,嘱咐道:“算算咱们拢共有多少人,多买些。”方志远点头,乐颠颠地去买了。
    陆骥和方志远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等方志远买到炊饼之后,陆骥就和他分头给大家送炊饼。“蘩姐儿,这是刚刚买的马婆婆炊饼,你们几个尝尝吧。”陆骥走到方家姐妹和雷三姑娘乘坐的马车边上招呼道。
    “马婆婆炊饼,都说她家的好吃,可我们来京里那么久了还没吃过,还真得好生尝尝。”方采蘩欣喜地掀开车帘来接陆骥递过来的炊饼。见陆骥额头似乎冒出了薄汗,忍不住用手中的团扇对着他大力扇动着,嘴里道:“很热吧,这都还没出城,我看你就出汗了,稍后日头毒起来看你怎么受得住。”
    陆骥不以为然地道:“不过稍稍出点汗就受不住了,我哪有那么娇气。和西戎人作战的时候,雪地里整晚整晚地都躺过。其实比起你们窝在车里不透风,我们骑马更凉快。”
    方采蘩抿嘴笑道:“好了,知道你这家伙皮糙肉厚地。可远哥儿却不行,等下日头晒得厉害的时候,还是让他回车里坐着吧。”陆骥点头,转而去给方修文送炊饼去了。
    “采蘩姐姐还真是体贴呀,不过是见人家出了些汗就开始心疼了。”陆骥一走远,雷三姑娘忍不住开始打趣方采蘩。“你个促狭的,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方采蘩脸一热,作势去捏雷三姑娘的脸,两个人闹做一堆。
    方采蘩为了和陆骥说话,将车帘子掀得比较开,她的整张脸也就暴露在外。方采蘩的注意力只放在未婚夫身上,却没注意到对面角落一辆青油小车里,一道淫邪的目光正专注地盯着自己。
    炊饼分发完毕,一行人继续赶路。青油小车里那人却一直没喊车夫走,小厮忍不住道:“爷,走不走啊。”车内之人却悠悠叹了口气:“这样的绝色,爷怎么能甘心只尝一尝呢,得想法子抢过来才好啊。”
    小厮想着方才的惊鸿一瞥,暗道坏了坏了,果真是红颜祸水,他家爷这是真正地被那方家姑娘给迷住了!
    皇上赐给陆家的庄子农田八百亩,外加这些农田环绕着的三座山头,在当时的大晋算是中等偏上大小的庄子了。前些日子就得了信的庄头带着些庄客,一早就候在庄门口了,一行人被恭谨热情地迎进了庄子。
    这庄子以前的主人是个被抄没家产的朝中大员,为了避暑,将庄院修得比较气派。这些年虽然没有翻修,显得有些破败,但底子还在,加上陆家接手后又让庄头好生打扫了一通,大家进去后四下里瞧着倒是干干净净地。
    胡氏察看完毕,羡慕极了,忍不住恶狠狠地对于氏道:“恶婆娘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凭空就得了这么大一座庄子,叫人不眼馋都不行!”
    于氏啧啧道:“你瞧这贼婆娘这副丑样子,真难看!我走狗屎运不就是你闺女走狗屎运?我就骥哥儿一个儿子,往后这庄子不都是你闺女你外孙的,你说你有什么气不过的?你那养鸭种菜的瘾头若是实在是犯得厉害,大可以来这里种养,放心,我不会再为着几个鸭蛋跟你吵起来的。”
    胡氏一边瞄了一眼那边正和庄头娘子讨论着庄子里下半年的预算以及收成的雷大太太,一边咬牙切齿地对于氏道:“你个恶婆娘翻旧账,是仗着我今日有客人在不敢跟你骂架是吗?”
    “不过跟你说笑两句,贼婆娘就动怒了,气量真是狭小,幸好我儿媳妇没随了你这一点,不然可真叫人受不了!”于氏撇嘴,骂骂咧咧地走了开去。
    虽然到了庄子,可大家却没有欣赏田园风光的劲头了,毒日头下,人们只想窝在屋里歇凉。不过陆仪还是陪着方修文粗粗看了一下自家的田土,陆骥少不得要跟着。
    虽然有下人打着伞,大家还是热得够呛,陆家的田庄有一条溪水流过,庄头就提议去溪边的大树下歇歇凉。大家正弯腰用溪水洗着脚,却听得有人大叫道:“陆家叔父,陆大哥,果然是你们!”
    陆仪抬头一看,对岸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那不是好哥们申简的次子申衡吗?他不由大笑道:“衡哥儿,怎么是你,你也来你家庄子了?”
    申衡笑道:“是啊,我娘说许久没来庄子了,正好我大嫂带着侄儿来庄子上避水痘,也该着今日回府,是以小侄一早就陪着她老人家和我妹子过来接人了。那日听陆大哥说你们今日可能也会来庄子,就特地过来看看,没想到在溪边就遇到你们了。”
    申衡是认得方修文的,跟着又向他问了好。陆骥道:“你娘也来了啊。哈哈,还真是巧,我娘还有方家婶婶蘩姐儿她们也都来了。”
    申衡惊道:“果真,那你们庄子这边可真是热闹。索性我回去跟我娘说,然后让她带着我妹子我嫂子侄儿一道来你们庄子玩一玩。”陆仪呵呵地笑:“好啊,欢迎之至。咱们这边除了我们两家人,还有蘩姐儿之前在潭阳的好友,姑娘家就有三四个,你妹子来了肯定喜欢。”
    “那就一言为定,我这就去叫我娘和我妹子。我的马在那边树下系着,我骑马很快就会到我家庄子的,您让婶子们等着我娘啊。”申衡说完就走。
    “怎么申家的庄子也在这一带?”申衡走后,方修文问陆仪。陆仪点头:“对,就在那边山头下边一点,中间只隔了一个村子。”
    跟着两个长辈巡视完庄子,陆骥回到庄院,然后直接去找方采蘩,告诉她吕氏带着申衡以及申衡的妹子嫂子侄儿很快就会过来,让她通知雷家母女做好准备。方采蘩点头,又夸赞陆骥真会办事。
    陆骥涎皮赖脸地道:“那有什么奖励没有?”见方采蘩柳眉一竖,似乎要生气的样子,他又忙笑道:“不如你给我再给我绣个荷包。上次的荷包我佩戴去了营里,他们都说那只猫儿绣得很别致新颖,从来没见过。听说那猫儿是你自己画的,这次不如你再给我绣只猴儿模样的,我再眼馋眼馋他们?”
    算你识趣,知道不敢再提出亲亲之类的要求,方采蘩瞪了他一眼道:“这申家人还没来呢,来了之后再说。”陆骥笑:“那就是答应了。嗯,我还要两个扇套子,还有秋冬两季的袜子你是不是也该给我准备了。”
    方采蘩笑骂:“得寸进尺的家伙,懒得理你!”陆骥道:“你是我娘子,虽然没过门,可我不想穿针线班子的人做的,不就该你给我做了。”方采蘩没好气地道:“冻不着你,我连你冬日的棉袍子外头用什么颜色的尺头都想好了。”
    “这还差不多,我就知道我的蘩姐儿是个贤惠会心疼人的。”陆骥得意地笑,“咱们两个这般幸福,我希望你那朋友雷三姑娘也能和衡哥儿成就好事,你说稍后咱们要不要想法子帮帮雷姑娘。”
    方采蘩摇头:“申家大夫人是个精明的,咱们若是帮忙,只会让她越加反感雷家。”
    不久,吕氏母子果然来到了陆家的庄子,不过申家大媳妇以及孙子却没见。于氏带着闺女亲自去门口迎接,将客人带进自家花厅后,又给她介绍其他人。胡氏母女三人之前吕氏母女是见过的,于氏重点想介绍的是雷家母女。
    谁知她还刚指着雷大太太,还没开口介绍,雷大太太就站起来对吕氏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夫人,多年不见夫人别来无恙。”倒把于氏吓了一跳。胡氏也做惊讶不解状道:“雷大太太,你,你怎么会认识申家大夫人?”
    吕氏眯缝着眼盯着雷大太太,皮笑肉不笑地道:“多年不见,大太太别来无恙。”
    于氏傻眼了,转头看着吕氏,尖声道:“你,你们两个原来真的认识。”吕氏点头,淡淡地道:“雷家和申家乃是故交,后来为着一些事情,两家将近二十年不来往。前些日子我们老太太忽然又想起两家祖上的交情,这不,大家才又恢复了来往。”
    胡氏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当初在潭阳从来没听雷家说起过有关申家的事情。”于氏拍手道:“那还真是巧了,想不到你们两个居然能在咱们家的庄子碰上。”
    吕氏微微扯了扯嘴角,道:“是啊,委实是太巧。不用说,雷大太太肯定是将令爱带来了吧,在哪儿,让我看看吧。”雷大太太顿了一下,对雷三姑娘道:“英姐儿还不过来给申家大夫人行礼。”
    吕氏语气里的讥诮意味太明显,方采蘩不禁暗自替雷三姑娘难过。雷三姑娘是个傲气的,她真担心这姑娘会忍不住当场犯倔,还好,雷三姑娘乖乖地走了过去,口称“琼英见过夫人,夫人金安”,然后弯腰给吕氏行礼,完后乖乖地站在雷大太太身边,任由吕氏打量。
    吕氏打量完了雷三姑娘,最后笑了笑,道:“潭阳那种地方来的姑娘,能穿成这样,也算难得了。”她这话明着褒奖实际贬斥雷三姑娘穿得太土,这回连方采菱都听出不对劲了,她自己就是潭阳来的,吕氏这话她听着自然觉得刺耳,忍不住不满地瞪了一眼过去,心道潭阳来的姑娘怎么了,穿得土气些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最烦这些以貌取人的贵妇人了!
    方采蘩看着雷三姑娘绞紧丝帕的手背关节发白,知道她被这羞辱气得不轻。可自己又毫无办法帮她,只能暗自着急。
    吕氏才不管自己的话会不会叫别人不好受,说完后又招手对自己的十四岁的闺女申徽道:“徽姐儿,过来见过雷家大太太。”申徽走过去给雷大太太行礼问安。雷家大太太笑道:“好标致的姑娘,这举止做派比我家英姐儿强多了。”
    吕氏矜持一笑:“是吗?这孩子自幼顽皮,她祖母又溺爱,结果将她宠得无法无天地。幸好我请了宫里出来的一个姑姑,专门来府里教导姑娘们规矩礼仪,才将这孩子身上的那些坏习气给纠正过来了。”
    雷三姑娘给吕氏行礼,吕氏态度平淡,礼貌性的赞扬都是似褒实贬。申徽给雷大太太行礼,雷大太太诚心诚意地赞扬,吕氏却大喇喇地接受了。张口就是自己请了宫里放出来的姑姑教导闺女礼仪才纠正了闺女的坏习气。
    在座的妇人都是有闺女且都没请过宫里退下来的姑姑教导过的,依照吕氏说来,岂不是都不懂规矩,坏习气一堆啊,吕氏的话大家听了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胡氏自己心里就有些不高兴,待看到胡氏愤愤然的样子,更是担心不已。这贼婆娘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说她的闺女不好。
    因为担心胡氏会和吕氏呛起来,于氏赶紧道:“吕家姐姐,不是说你家大媳妇带着你那孙子来庄子上避水痘,你怎么没叫她娘俩一块来啊。”
    吕氏解释道:“这不那孩子这会子正在睡午觉,咱们不忍心叫醒他,横竖他娘俩回了城之后,我还会带着大媳妇去府上拜会的,所以这回就没叫她来了。”
    接着胡氏又说自家庄子的西瓜极甜极沙,说庄头娘子一早在井里湃了好几个大的,请吕氏母女尝尝。于是接下来大家吃起了西瓜,而吕氏也一直没提让申衡来见见雷大太太的话。
    ☆、第76章 疯牛
    然而申衡作为晚辈,不可能不来给于氏胡氏这些人行礼,雷大太太原本可以让闺女不用避开的,但她还是叫雷三姑娘走开。于氏不明内情,说大家是在庄子里,申家和自家的交情又非同寻常,况且有自己这些长辈在,不必要那么讲究,雷三姑娘就何必避开。
    雷大太太笑了笑,说自家闺女小地方来的人,没见识胆子小,还是避一避的好。胡氏也被吕氏的态度激得替雷家母女难过,听到雷大太太这样说,大致也才猜到了她心里所想,便道:“既然这样,那英姐儿,你陪着你采蘩姐姐一道去厨房瞧瞧去,她爹爹让她亲自炒几道菜给大家吃,也不知道婆子们准备好了食材没有。”
    方采蘩立马拉着雷三姑娘离开了花厅,不过不是往厨房而是去了别的房间,然后道:“英姐儿,虽然你娘那样说了,不过你要是想偷偷地看一眼那申衡,我也可以让陆骥带他过来。”
    “没那必要了,他好也罢歹也罢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采蘩姐姐你没看出来我娘已经打算放弃了吗?真好,压在我心口的这块大石终于搬走了。”雷三姑娘长出了一口气道。
    方采蘩凝眉道:“申家大夫人的做派让你害怕嫁给申衡了吗?”雷三姑娘点头:“对,我想我娘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不会叫我避开。申家大太太那般瞧不起我们家瞧不上我,即便我能得她家老太太的青眼,嫁给申衡,日子也别想好过。”
    这其实正是方采蘩心里所想,既然雷三姑娘自己将话说透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拉着她的手去了厨房。饭菜准备好,大家男女分开吃完,因为要去自家庄子和大儿媳妇母子汇合,申家母子三人先行离开陆家庄子,陆方两家稍稍歇了一会儿就上车回城了。
    依旧跟来时一样,方家姐妹和雷三姑娘坐一辆马车,方志远还是非要和陆骥一道骑马。大家走到半道上,忽然有人大喊:“快避开,我这牛发疯了!”跟着一头黄牯牛红着眼睛冲了过来,目标直指方采蘩她们的马车。
    “小心!”陆骥和方志远骑马走在最后,中间隔了胡氏鹏哥儿和雷大太太的马车。陆骥看到这一幕立马夹着方志远腾身而起,踩过胡氏他们那辆马车顶,扑向方采蘩她们那辆马车。
    然而已经迟了,疯牛低头,一对牛角撞在了马车壁板上,直接将马车撞翻。三个姑娘齐齐跌出了车箱,陆骥眼疾手快一把捞起方采蘩。方采蘩最先在车上就撞到了头,瞬间晕了过去,偏巧还咬破了舌头,结果陆骥看到的就是未婚妻人事不知口吐鲜血,以为方采蘩救不过来了,立时浑身冰凉傻子样的僵立当场。
    这边方采菱和雷三姑娘狼狈不堪地跌在了地上,那疯牛却还不放过她们,喘着粗气又冲了过来。方采菱摔得晕晕乎乎地,眼看着就要被疯牛踩死,她却一动不动。幸好雷三姑娘及时抱住她一滚,两个人才堪堪躲开。
    疯牛没得手,又冲了过去。雷三姑娘只能抱着方采菱再滚,然后终于滚下了路边的悬崖。“菱姐儿!”此时前头的大人们都飞快地下了车,胡氏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却只能撕心裂肺地喊着闺女的名字。“英姐儿!”雷大太太的叫声也凄厉无比。
    陆仪终于扑了过来,死死拉住疯牛鼻子上的牵绳,麻利地绕着大树缠了两圈,总算将这畜生给制服了。然后怒斥陆骥道:“大郎,你傻了,怎么不救人!”陆骥却理都不理自家老子,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陆仪顾不上责骂儿子,飞快地扑向崖边去寻找跌下去的两个姑娘。
    于氏却本能地觉得儿子不对劲,冲过来一看,立时哭道:“蘩姐儿,蘩姐儿,好孩子,你这是……”“采蘩姐姐,你别死啊,呜呜呜,怎么会这样……”陆骐扁着嘴巴,泪水瞬间淌了满脸。方志远疯狂地拍着方采蘩的脸嚎啕大哭。“大姐,大姐你醒醒啊大姐,大姐……呜呜……”
    方修文本来只看到小闺女和雷三姑娘跌下悬崖,和妻子一样疯狂地往悬崖边扑去。待听到于氏声嘶力竭地哭叫,两口子又齐齐回头,这才见大闺女双眼紧闭嘴角流血。“我的儿……”胡氏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方修文抱着软倒在地的妻子跌跌撞撞地扑到方采蘩身边。
    于氏探手摸了摸,然后伸手掐住方采蘩人中处,方采蘩终于睁开了眼睛。“好,醒了,幸好只是晕了过去!”于氏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道。“蘩姐儿,你觉得身子怎么样?”陆骥又哭又笑,忙不迭地问。
    “没哪儿……不舒服,就是头……晕晕地。”方采蘩扶着额头,虚弱地道。“那你怎么会嘴角流血?你好生喘口气再感觉一下!”方修文不放心地道。老爹一提醒,方采蘩才察觉到舌尖很疼,吸了口凉气道:“无碍,不过是咬到了舌头而已。”
    大家这才放了心,方采蘩抬头看了看四周,道:“菱姐儿和英姐儿没事吧。”“你妹妹和雷三姑娘跌下了悬崖,不知道……怎么样了!”方修文哽咽道。正好胡氏也悠悠转醒,看到大闺女没事才一露出笑脸,丈夫的话又让她嚎啕起来。
    “娘你照顾好蘩姐儿,我下去救人。”陆骥总算表现正常了,将方采蘩交给于氏,一个起纵就到了悬崖边。“英姐儿,我的孩子!菱姐儿,你们在哪儿?”雷大太太站在悬崖边上,边哭边大声喊着。
    “娘别哭,我和菱姐儿都好好地,就是一下上不来。”雷大太太不知道喊了多少声,终于底下传来了雷三姑娘有些虚弱的应答声。
    “她们还好地活着,感谢老天,感谢菩萨!”雷大太太双手合十含泪望空笑道。崖上其他人也为这消息欢欣鼓舞。陆骥道:“我下去,看看要怎么才能救她们上来。”陆仪点头:“好,先别急,好生看清楚地势,看从哪边下去最安全。”陆骥满不在乎地道:“没事,这么多树挡着,我不会有危险的。”
    陆骥踩着崖边小树,慢慢往下而去,其他人只能耐心等着。大家正等得心焦之际,申家母子一行的马车赶了上来。申衡骑马过来道:“陆家叔父,你们这是怎么了?”陆仪苦笑着三言两语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申家的女眷也下了马车,吕氏大概是察觉到了雷大太太已然知难而退,打消了将闺女嫁给自己儿子的念头,这会子倒是诚心诚意地安慰起雷大太太来。奈何雷大太太原先已然对她生出了恶感,这会子又忧心闺女安危,对她的热情根本打不起精神应和,不咸不淡地应付了两句后就专注于陆骥崖下的汇报了。
    不多久,就听到下面陆骥的声音:“看到她们了,两个人都好好地。”“老天保佑她们两个没事!”胡氏拉着雷大太太的手,两个女人都是又哭又笑地。
    陆仪道:“大郎你一个人能救她们上来吗,要不要帮忙?”陆骥道:“不行啊,她们挂在树上,单靠我一人无法同时救两个人!还有,最好弄两根长绳子来。”陆仪道:“好,我这就去附近村子找绳子,找到了我就下来帮你。”
    申衡道:“不用去找,刚巧我家的马车上就有长绳,今日才从庄子里带来的。”他说完就回头大声招呼自家的车夫将绳子拿来,然后又要代替陆仪下崖帮陆骥。
    陆仪自然是不肯,然而申衡坚持说自己年轻。陆仪本想说你虽然年轻但身手可比不上我,但不好当众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且申衡下去的时候可以腰间栓着绳子,根本不会有生命危险,最后就同意了。
    雷家那丫头在下面,儿子去救人肯定会和她遇上,然而到底还是救人要紧,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自己若是还拘泥于这种事情,实在是有辱申家的名声。吕氏看着儿子,嘴巴动了动,到底还是只说了“小心些”三个字而已。
    有身手极好的陆骥,再加上申衡以及长绳子,很快两个姑娘就被拉了上来,然后被各自的母亲抱住大哭。方采菱头发散乱形容狼狈,但浑身上下除了脸上手上有些擦伤外,别的伤痕都没有。方家人看到她安然无恙,好端端地出现在自己跟前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而雷三姑娘却额头渗血,腰间的衣衫也被血染红,左手手背血肉模糊,右手手掌也布满了好些血口子,瞧着比方采菱不知道惨了多少倍。
    见闺女脸色苍白,血色全无的样子,雷大太太吓得要死,扑过去抱住闺女,一边流泪一边道:“我的儿,你,你居然弄成了这幅样子,快告诉娘,你究竟伤得如何?”
    雷三姑娘道:“娘,我真的的无大碍,不过是些皮外伤而已。额头上和手上的您都看得到,腰间那里也只是落下崖的时候,石块刮了一下。估计是破皮伤到了肉才会流血。您放心,我身上的伤也就是看着吓人,可没伤筋动骨更没损及内脏。”
    雷大太太气道:“你这臭丫头,明明伤得这么重,却骗我说自己好好地。”雷三姑娘勉力笑道:“那您要我怎么说?说我伤得重要死了吓哭您和方家婶子啊!再说我也不算骗您,我们两个本来就没事嘛。”
    那边方采菱却道:“雷三姐姐要不是为了救我,根本就不会受这么多的伤,都是我拖累了她。今日要不是有雷三姐姐,我兴许就没命了。”
    方修文道:“是啊,当初那两次若不是雷姑娘抱着你滚开,你就被那疯牛给踩死了。”方采菱摇头道:“我说的不光是这个,还有坠崖之后的事。”
    ☆、第77章 钟情
    话说原先雷三姑娘抱着方采菱滚下悬崖之后,一开始是落在了树上,雷三姑娘毕竟自幼跟着父兄摔打,身手远比常人利索,一下空出一只手抓住一根枝条,另一只手仍旧拉着方采菱。
    然而两人体重加上下坠的力道,那树枝根本承受不住,但还是起到了缓冲的作用,让两个人下坠的速度降低了一点。这样也就让雷三姑娘有了第二次抓住藤蔓的机会。然而这次很不幸,那藤蔓根本就是一根粗大的荆棘,直接将她的手刺得鲜血淋漓。
    剧烈的疼痛让她本能地松了手,两个人再次往下坠去,这一次方采菱将要紧贴着崖壁了,关键时候雷三姑娘在树干上一踩,然后抱住方采菱转了个身,变成自己贴着崖壁下滑,她额头手背和腰就是那时候被刮伤的。
    最后两个人终于被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接住,再也没有往下掉。然而雷三姑娘却因为撞到了头短暂地晕了过去,而方采菱却因为掉在了一段较细小的枝桠上,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去,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更别说大声说话了。这也是为什么最开始雷大太太叫了许久才听到雷三姑娘虚弱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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