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诚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东台招商局长,在组织部长面前反映问题的话,那就有打小报告之嫌。即使与邱恒德私交很好,但在这个场合说公事,不能太过直接。
邱恒德托着下巴,沉吟许久,评价道:“孙伟铭是一个很有魄力的年轻干部,只是私心重了一点,做事有冲劲,同时有时候也太过功利性。至于其他几个干部,在东台的号召力不及孙伟铭,如此一来,使班子容易成为一言堂。”
邱恒德是市委组织部长,对辖区内的重点干部还是有足够的了解,窥一斑而知全豹,他通过干部的简历,便能了解整个银州的局势,这是一种基本能力。
方志诚苦笑道:“现在政府工作一团乱,县长邢继科提出的发展方案,百分之九十都会毙掉。”
方志诚说的是实情,邱恒德点了点头,轻声道:“这是所有班子在磨合的时候,都会面临的阵痛,我们需要抱着宽容的态度来看。但一切磨合的前提要建立在不影响大局角度上。”
方志诚不动声色,从邱恒德的语气,能瞧出市委对孙伟铭还是十分重视的,默认了他在东台的行为。从孙伟铭的角度出发,他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前任县委书记钱德琛在东台扎根多年,在官场中建立了庞杂的人际脉络,重病要用重药治,否则很难取得成效。
所以孙伟铭大刀阔斧对东台的官员进行了整改,这获得了市委组织部的默认。不过,方志诚的态度,却是让邱恒德心中存疑。宋系之所以对孙伟铭采取支持的态度,主要是因为在双规钱德琛的行动中,孙伟铭展现出来的配合态度使然,宋文迪与邱恒德均将孙伟铭视作自己派系的人马,但如今从方志诚的语气中瞧出,对孙伟铭不太感冒,这让他心中腾起了疑云。
原本以为孙伟铭与方志诚走得很近,莫非只是一个假象而已。若只是假象,那么宋系便要考虑,后期对孙伟铭的支持力度了。
方志诚也只是蜻蜓点水,没有明言心中对孙伟铭的警惕,毕竟孙伟铭在明面上对自己还是关照有加,尤其是在招商工作上,不遗余力地对自己给予支持。但方志诚哪里不知道孙伟铭的用心,只是利用自己,帮他争取足够的政绩而已。
方志诚被孙伟铭利用了多次,成为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又岂能心甘情愿?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却是乐乐露出了半个脑袋,轻声道:“叔叔,我们要回去了。妈妈问,要不要送你一程?”
方志诚连忙站起身,笑着与邱恒德告辞,走到门口,一把将乐乐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肩上。谢雨馨看到方志诚与乐乐其乐融融的模样,眼神中透出一股温暖之意。
上车之后,方志诚与乐乐坐在后排,十来分钟之后,乐乐在方志诚的怀里睡着了。谢雨馨转头看了一眼乐乐,只见她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轻叹道:“也不知为什么乐乐特别依赖你。”
方志诚笑道:“依赖是互相的,我也依赖乐乐,她能给我带来欢乐。”
谢雨馨微微一笑,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意思忧伤,轻声问道:“今天你下去跟冯坤奇聊什么了?”
方志诚挠了挠头,轻笑道:“我能不说吗?”
“不能!”谢雨馨轻哼一声,秀目圆睁,从后侧望去,自有一股娇憨的味道。
方志诚淡淡道:“我跟冯坤奇说,我是你的男朋友,以后让他离你远一点,不然我就揍他。”
谢雨馨叹了一声,苦笑道:“你还真会说谎。”
方志诚沉默片刻,反问道:“我没说谎。”
谢雨馨笑了笑,道:“不过,还是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会追下去警告他的。”
谢雨馨看上去很平静,方志诚看了不知为何内心一抽,“你是不是对他还有感情?”
谢雨馨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们曾经那么相爱过,即使那段感情变成了碎片,但偶尔想起,仍会轻轻地心痛。不过,我很理智,再也不会把那些碎片复原,过去的,就让它彻底过去。”
方志诚点了点头,没有多言,知道这是谢雨馨心中的伤痕,今晚能与自己说了这么多,已是她最大的极限。
目送谢雨馨的红色轿车离开,方志诚叹了一口气,往楼上行去,还没进门,发现里面传来一阵笑声。方志诚摁响门铃之后,门锁被拧开,露出徐娇的一张俏脸,进屋之后,发现客厅中间摆了一张麻将桌,除了徐娇和秦玉茗之外,还有一男一女。
方志诚盯着那女人看了许久,总觉得面熟,秦玉茗介绍道:“志诚,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沈薇。而那位帅哥,是他的老公萧锵。”
“你好,我叫方志诚!”方志诚先与萧锵握了握手。
随后沈薇主动伸出手,她手指与方志诚轻轻触碰了一下之后,突然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掩口惊叹道:“我们见过面了!”
方志诚露出疑惑之色,摇了摇头,笑道:“我只是觉得很面熟……”
沈薇坐在椅子上,拉了拉身侧秦玉茗的身体,然后闭上了眼睛,将头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方志诚这下露出恍然之色,叹道:“真巧,原来是今天从东台回银州那班大巴上,坐在我身侧晕车的那位女士。”
沈薇脸颊升起一抹嫣红,与萧锵轻声道:“我今天身体极不舒服,坐车晕了好久,然后他在车上照顾了我。”
萧锵脸上露出恍然之色,笑道:“谢谢你。”
方志诚摆了摆手,暗忖只是借了个肩膀而已,连忙道:“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寒暄一番之后,四人继续打麻将,方志诚不太会,便坐在徐娇身后看牌,同时偷偷地观察这对夫妻,发现他们配合的十分默契,尽管是对家,但有时候会打出一些默契牌,只是打麻将更关键的是牌运,徐娇尽管打牌的技巧很生疏,不过却是手气颇佳,连续自摸,糊了好几牌。
沈薇叹了一口气,笑道:“我发现小方是福星呢,他坐在徐娇的身后,徐娇手气立马就变好了。”
秦玉茗白了沈薇一眼,道:“要不,让他坐你身后?”
沈薇吐了吐舌头,笑道:“那还是不用了,我怕老公会吃醋呢。”
萧锵挥了挥手,风趣地说道:“麻将桌上无父子,更无夫妻。我才不会吃醋呢。”
秦玉茗笑出声,道:“哎呀,薇薇,你家老公不要你了,那可怎么办呢?”
沈薇瞪了萧锵一眼,佯怒道:“敢不要我??那最好不过了。改明儿,我就去贴征婚告示,保证有人排队过来应征。”
萧锵赶忙认栽,作了个打住的手势,道:“我认错。不过是打麻将而已,输钱无所谓,把媳妇弄丢了,那可太不值了。”
沈薇和萧锵这对夫妻一唱一和,麻将桌上的氛围倒是挺活泼,方志诚在旁边看了一阵,差不多了解了牌桌上的规则,徐娇有点疲惫,便推着方志诚代打几牌。
方志诚刚刚坐下没多久,只觉得脚背被踩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右手边的沈薇,沈薇连忙低下头。
方志诚琢磨一番,顿时想到发生了什么心中暗自苦笑,这沈薇还真是一个热情似火的少妇,她脱了鞋子,想要脚底去踩对面老公的脚背,没想到方志诚突然伸直了脚,那柔软的脚掌竟是踩到了方志诚。
第0274章 她是别人家老婆
有一个词,叫做“别人家老婆”。男人都有一个普遍的心态,老婆都是别人家的好。自己的老婆像一本书,当你开始拿到手的时候,兴致盎然,废寝忘食,孜孜不倦地读。当你看完了,故事情节都知晓,滚瓜烂熟,那你会扔在一边的。相比之下,一本新出版发行的书肯定会对你产生浓厚的兴趣。
这也就是别人的老婆看上去总比自己的好的最通俗的比喻。
沈薇是秦玉茗大学时代的闺蜜,也是舞蹈系毕业,因此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不弱于秦玉茗。而论样貌,也只比秦玉茗略逊一丝。
方志诚回味着方才桌下那脚掌传来的风情,忍不住在想,若是到了床上,这沈薇又是怎样的万种风情?他偷偷地瞄了沈薇两眼,发现她下巴中间位置有一颗很小的黑痣,使得整张脸变得活泼起来。
又打了两句,方志诚故意放了两张牌给秦玉茗,因此久久未糊牌的秦玉茗赢了两局。
沈薇有点不乐意,轻哼一声道:“玉茗,这小方真的不会打麻将吗?这牌送的一张比一张准呢。”
秦玉茗笑了笑,道:“薇薇,你错了呢。他让我糊牌,这正是因为他不会打呢。”
沈薇哀怨地叹了一口气,道:“说不过你,尽是理由。”言毕,她白了方志诚一眼,似笑非笑地警告道:“下一局,千万不要放炮了。否则,玉茗可吃不下了。”
“你说什么呢!”秦玉茗听出沈薇的话外之音,伸手掐了她胳膊下方的软肉一把。
沈薇倒是好演技,立马尖叫了一声,传入耳中,令人想入非非。
这局牌少了几分硝烟味,多了几分情趣,不知不觉打到了凌晨四点左右方才结束,唤醒了躺在沙发上的徐娇,五人在小区门口寻了一处才开没多久的早餐店,吃了豆花等早点,沈薇与萧锵夫妇才开着车告辞。
上楼之后,方志诚觉得有点困意,稍微清晰一番,便上床准备补觉,这时秦玉茗推门走出,笑嫣嫣地盯着方志诚。方志诚一只手撑在脑后,一只手打着哈欠,道:“茗姐,有什么事赶紧说吧。”
秦玉茗坐在床边,轻声道:“你觉得沈薇夫妇,怎么样?”
方志诚想了想,笑道:“两人性格不错,沈薇很活泼,萧锵很沉稳,夫妻感情很好。”
秦玉茗点了点头,露出满意之色,道:“既然你对他们不反感,那我就跟你直说了。我准备让沈薇入伙玉茗传媒,成为第三个大股东。”
“嗯?”秦玉茗的这句话,让方志诚清醒了几分,他疑惑道,“沈薇去东台,难道是为了考察项目去的?”
秦玉茗打了个响指,介绍道:“沈薇大学毕业之后,在琼金开了一家文化传播公司,主要运作商演,这两年发展的势头不好,听说我这边准备搞演艺学校并建立影视基地,便想要投资,将自己的公司并入传媒集团的大框架里。同时,她还准备出资三千万,获得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此事,清雅已经同意了。”
方志诚苦笑道:“既然你们都同意了,那就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办。不过,你最好要调查清楚沈薇,虽说你们当年是闺蜜,但多年没有见面,说不定她会是个骗子。”
秦玉茗白了方志诚一眼,凑到方志诚耳边说了一句话。
方志诚脸上露出错愕之色,叹道:“没想到她竟然是淮南首富沈千山的女儿,倒是我太多疑了。”
秦玉茗点头微笑道:“他们夫妻俩都是属于那种不显山露水的人。当初结婚的时候,传为淮南省的佳话。萧锵的父亲,也是了不起的人物。”随后,秦玉茗说了一个名字。
方志诚肃然起敬,叹道:“这两人一个是富商之女,一个是大官之子,倒是天生一对,佳偶天成。”
“我怎么嗅出嫉妒的味道了?”秦玉茗继续道,“他们在大学时代便开始谈恋爱,感情一直延续到现在,十分不容易。而且两人的行事都很低调,从来不张扬。”
方志诚点点头,阴阳怪气地笑道:“瞧出来了,沈薇也是真心低调,不然去东台,应该安排司机送或者亲自开车,不会乘坐大巴的。”
秦玉茗伸出玉指点了点方志诚的脑门,没好气地说道:“干嘛这么说话……我跟你说正经事儿,你心不在焉的,我不跟你说了……”
言毕,她转身往外走,却被方志诚伸手一搂,将之揽到了怀中。方志诚凑到秦玉茗的耳边,低声道:“正经事谈完了,咱们得做一些不正经的事情了……”
秦玉茗面红耳赤道:“别胡闹了,徐娇在隔壁呢,若是被她发现,那可多不好。”
方志诚嘿嘿一笑,朝着她的耳根缓缓吹了一口气,“发现又如何?你以为我会怕她?”
第二天中午,方志诚吃完午饭之后,正准备睡午觉,接到了宁香草的电话。
宁香草的语气很是轻松随意,她感叹道:“为了黄金街项目,你也是使劲浑身解数了!”
方志诚走到阳台上,发现外面阳光很好,竟然有点刺眼,背过身,靠在窗框上,笑道:“没办法!一百亿的项目,如果顺利拿下,我今年的任务便圆满了。不知文岚先生有没有与你透露消息,东台,成还是不成?”
“银州市委书记和齐氏集团纷纷造访,一个是淮南省新晋的高官,一个是在亚洲具有竞争力的家族集团,都是重量级的人物。他们的确足以影响到文岚先生。”宁香草并没有直接回答方志诚的问题,“你静静等待吧,等到周一,应该会好消息。”
宁香草的这个电话虽然十分简短,但信息量却是很大。在齐豫和宋文迪两人的推动下,黄金街项目落户东台,几乎已成板上钉钉的事实。
“谢谢你!”方志诚暗忖此事能成,完全是宁香草从旁穿针引线,若是没这个关键人物,甚至连见到蒋文岚一面也难。
“现在还为时过早。”宁香草笑道,“若等项目敲定,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更多,届时你得用实际行动来谢我。”
挂断了宁香草的电话,方志诚转身躺倒沙发上,然后酣睡过去。不知何时,他鼻孔有点痒痒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哎呀,喷了我一脸口水。”触不及防之下,女人惊声尖叫,狼狈地往后面跳了几步。
方志诚坐直身体,错了搓鼻子,往前望去,沈薇拿了一张纸巾,正在抹脸。他终于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笑道:“谁让你恶作剧了?下次若是再敢侵犯我,保证喷得更多,让擦也擦不掉,终生难忘。”
“哪来得这么多水,你的嘴巴就是一个喷水枪……”沈薇叹了一口气,总觉得方才的对话有点不对劲,脸色一红,“真是倒霉,以后我保证不惹你了。”
方志诚歪着脖子,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发现自己一觉睡了足有三四个小时,又环顾四周,发现家中没人,他疑惑道:“你怎么进来的?”
沈薇笑了笑道:“当然是玉茗把我放进来的。对了,有件事,我很好奇,我记得玉茗好像原本是住在隔壁的,为何现在住在这间屋了?还有,你们现在的关系,我也搞不清楚,是男女朋友吗?但她总说,你是她的弟弟……”
方志诚摆了摆手,暗忖沈薇的问题刁钻,自己也不知怎么回答,站起身转移话题道:“茗姐,现在去哪里了?冰箱里有牛奶、果汁和啤酒,你要喝点什么?”
沈薇心中暗骂方志诚精明,知道自己从他口中套不出什么,不动声色道:“玉茗和我老公出去买晚饭了,给我来点果汁吧。”
对于方志诚与秦玉茗的关系,沈薇心中存着狐疑,男女之间若是有了情感瓜葛,即使演技再好,那也是隐藏不住的。昨晚沈薇夫妇与两人打了一宿的麻将,从细微之处,瞧出方志诚与秦玉茗的关系暧昧不清。沈薇旁敲侧击问过秦玉茗,但秦玉茗只是说两人是姐弟,这哪里能满足沈薇的八卦之心。
方志诚递了果汁给沈薇,沈薇喝了一口,感觉嘴唇上方有点黏糊,伸出舌尖舔舐干净,方志诚观察到了这个细节,外表看似平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若是不知这沈薇跟她丈夫感情极好,自己定然要误会她在勾引自己。
若将沈薇与秦玉茗放在一起,两人都是少妇,但风情韵味却是大为迥异。秦玉茗的风韵,是内敛而含蓄的,宛如山涧的清泉,含着果香沁人心脾;而沈薇的味道,是奔放的河流,川川不息,如同激荡的水花扑面。
正沉思之间,屋门被推开,却是萧锵和秦玉茗回来了。萧锵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盛放着各种食材。方志诚站起身,撸起袖子,信心十足地说道:“今天就看我来表现一番,给大家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吧……”
沈薇嗯了一声,提醒道:“对了,晚餐做快点,咱们吃完了,得再摸几圈。”
方志诚这时突然意识到沈薇夫妇今天拜访,是为了继续打麻将而来,暗忖莫非又得决战到天明?
这沈薇是个不折不扣的麻将迷,方志诚心有余悸,突然一个踉跄,差点狼狈地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