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身上连件外袍都没有,一身乞丐样,怡红院又岂能让她进去?
肯定直接将她轰走。
现在当务之急,是搞件外袍,且还得是锦袍华服才行。
那种烟花之地,向来是只认金银不认人。
而她没有金银,至少要让人认衣,衣着光鲜,给人有金银的感觉。
可去哪里弄身锦袍呢?
不知几时,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她的心情就跟这外面的天气,也是阴沉沉郁闷得很。
将破棉絮拢在身上,她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雨幕成帘,思忖着办法。
不远处,雨幕中一个快跑的身影入眼,让她眸光一敛回过神。
雨有些大,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知是个男人,且,所跑的方向,似乎就是她所在的这座破庙。
来躲雨?
呼吸一滞,她连忙将裹在身上的破棉絮解下,塞到供台的下面。
还有一些生活用品也统统塞了进去藏好。
她不想让人看到她,也不想让人发现这里面有人住,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纠复。
做完这一切,她自己也迅速藏到大佛像的后面。
刚险险躲好,就听到脚步声进了庙门。
她贴在佛像的后面,大气不敢出。
好在透过佛像的腋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
是个年轻男子,并不认识的。
看衣着装扮,应该非富即贵。
见他掸了掸衣袍上的雨水,蹙眉看向外面。
想来的确是躲雨的。
就在他掸甩袍袖上的雨水的时候,郁墨夜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他袖中甩出,落于地上。
男子自己也意识到了,连忙弯腰拾捡。
郁墨夜注意到,是个荷包,上面绣着花纹。
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哪个女子送的信物。
男子将荷包拾起后,非常认真地掸去上面沾染的灰尘。
与此同时,还用嘴吹拂着。
直到荷包弄得干干净净,他才将其拢进袖中。
郁墨夜尽收眼底,忽然眸光一亮,计上心来。
一个随身携带手绣荷包的男人,应该是有心有所属之人。
一个如此珍惜爱人信物的男人,应该不会是个歹人。
所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她抬手扯掉头上的发带。
公子髻散开,满头的青丝披散下来。
将发带拢进中衣的袖中,她快速揉了揉双目。
觉得应该揉发红了,又用指腹捻了些自己的口水擦在两眼的下面。
然后,就环抱着自己的胳膊,蜷坐在佛像后面,低低啜泣起来。
一边抽泣,一边低低呜咽出了声。
她尽量控制好自己的音量,放小,却足以让外面那人听到,且故意断断续续,以表现出自己的委屈和隐忍。
果然,外面静谧了,似是在听。
然后,就听到对方的声音响起:“谁?”
她依旧只是啜泣。
接着,便听到
tang脚步声朝循着她的声音朝佛像后面而来。
一步一步走近。
她的心也随着那脚步声一下一下撞进自己的耳朵里。
勾着头,她更紧地抱起了自己的胳膊,因为冷,又因为抽泣,双肩颤动得厉害。
黑底云头靴入眼,男子已行至跟前。
“姑娘?”
他开口,她抬头。
她梨花带雨地看着他。
也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的五官。
俊眉朗目,皓月薄唇,她的脑子里当即想起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这样的形容。
“发生了何事?姑娘为何一人在这里?”男子疑惑地打量着她。
她没有做声,收了目光,垂了头,继续环抱着胳膊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意识到男子的目光盘旋在她的头顶,她让自己抖得更厉害了。
她可是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和中衣啊。
所幸都是白色的简单款式,也不分男女。
片刻之后,男子清润如风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姑娘什么都不说,让我如何帮姑娘?”
郁墨夜依旧不做声。
为何非要她说呢?
她还没有想好怎样瞎掰啊。
而且,不用说,用眼睛看不就行了。
她穿那么少,她冻得直打哆嗦不是。
见她还是不说话,男子大概以为她心存戒备,便缓缓蹲下身,与她处在同一水平的位置。
“姑娘需要帮助吗?”
废话!
她都这样了,又是哭又是抖的,当然需要帮助了。
心中略一思忖,她缓缓抬起脸,再次朝他看过去。
对上男子疑惑探究的双眸,她吸吸鼻子,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摇摇头。
男子怔了怔,问她:“哑巴?”
郁墨夜梨花带雨地点头。
一时想不到怎样胡诌,且多说多错,免得漏洞百出,她觉得,还是装哑巴来得干脆。
男子的目光中当即就蕴起几分同情。
站起身,他缓缓解了自己的外袍,脱下,替她披在身上。
“稍微有一点点湿,不过不打紧,衣服厚,只是外面有点,里层是干的,姑娘若不嫌弃,就快穿上吧。”
郁墨夜听到自己心里雀跃的声音。
她就是等这一刻啊。
按捺住满心激动,她感激地看向他,并朝他落落颔首,表示着自己的谢意。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脱身?
眼梢瞥了瞥外面。
外面雨似乎小了,却还在下。
是不是雨不停,他不走?
她担心拖太久,梁子会回来。
她不想让梁子知道她是女人。
而且拖久,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想了想,她决定不再等。
伸手轻轻扯了男子中衣的衣摆,她拾起脚边地上的一截枯木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写起字来。
男子怔了怔,有些意外,歪着头看着她写。
【我不能在此地久留,我要赶快离开,公子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写到这里的时候,郁墨夜忽然想起什么,顿住。
然后,自袖中掏出那个小瓷瓶。
拧开瓶盖,倒出一粒药丸,举手递给男子。
男子垂目看向她手指捻住的黑褐色药丸,一脸莫名。
郁墨夜示意他收下。
默然片刻,他伸手接过。
她便继续伏地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