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拿到账本后在驿站厢房翻看的时候,她听到他嘀咕了一句,说,这些采买的商家竟然都没有经过潇湘阁,难怪。
就说了这么一句,当时她心中疑惑,又觉得此阁的名字好听,所以印象就比较深刻。
能被帝王提及的,看来的确是很厉害。
既然打听清楚了,那就果断去办啊。
郁墨夜回房换回女装,然后就跟梁子一起出了门。
到了潇湘阁之后,才发现,并不仅仅是登记这么简单。
对方要看地契和户籍。
她都没有啊。
房子是租的,户籍更是……
关于房子,她只得跟对方实话实话,而户籍,她也只能说她是外地来的,户籍没带在身上。
好话说尽,对方又看她只是做香纸冥钱生意,生意小且简单,便稍稍放宽了一些条件。
要看房子租赁文书,以及同住的三人当面按手印。
郁墨夜又郁闷了。
房子租赁文书她是有的。
只是,三人当面按手印,当面,当面……
她跟梁子只有两人,如何成三人当面?
早知道会如此,她进门登记的时候,就应该只说自己跟梁子两个了,真是弄巧成拙了。
现在该怎么办?
她继续说着好话,说自己的丈夫卧病在床呢,然后问人家,可不可以她跟梁子两人先将手印按了,回头让她丈夫再来按?
对方态度坚决,说条件已经给她放宽了,不行。
公事公办,三人得一起当面。
郁墨夜欲哭无泪。
没有办法,只得先作罢。
其实,就算她跟梁子先按了,然后,她再男装过来,再按,两个手印一模一样,也难保不被认出来。
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必须找个丈夫才行。
这一时半会儿,让她去哪里找个现成的丈夫?
而且,当地的男人,他们肯定都认识。
所以,不仅要找个现成的丈夫,还得是个外地的男人,最好是路过兰鹜的?
啊啊啊啊啊!
她简直要疯了。
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人?
忽然,她眸光一亮,想起一个地方,“有了!”
当即吩咐梁子,“你回去取房子租赁文书,我去找你姐夫,文书在我厢房的梳妆台抽屉里。”
梁子错愕。
姐夫?
“姐夫也来了兰鹜吗?”
虽然他根本不知道姐夫是谁。
郁墨夜告诉他所有事情的时候,只告诉他自己腹中怀了孩子,却并未告诉他,孩子的父亲是谁。
郁墨夜弯唇摇头:“没有。”
“那姐刚刚说……”
“所以要找嘛,”郁墨夜璀然一笑,“快去吧,等会儿我们在潇湘阁碰头。”
梁子甚是疑惑,不过心知这个姐姐鬼点子多,方法也多,她让他怎样,他照做就行。
两人分道扬镳。
郁墨夜直奔附近的客栈。
是的,就是客栈。
她想过了,只有外地人才会住客栈,只有匆忙路过的过客才会住客栈。
只是,怎样说服人家临时当一下自己的丈夫呢?
其实想想,这种事情,男人并不吃亏吧,吃亏的是她女人才对,应该不会难找吧?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再出点银子,应该能够搞定。
脑子里一直思忖着对策,也未看路,她进客栈的门,一人出客栈的门,她就直直撞了上去。
对方身形高大,且胸膛结实坚硬,她撞得眼前金光一冒不说,脚下还朝后一步倒踉,失去平衡的身子就直直朝后倒去。
她惊呼。
还以为要重重摔个四脚朝天,可预期的疼痛却并未到来,身子微微一阵落空之后,腰身蓦地一紧,被人揽住。
力道不轻不重,将她的身子捞起,扶正。
“姑娘没事吧?”
声音温润朗朗,就像是五月的清风在山间徐徐拉开。
郁墨夜一怔,抬眸望去,就看到男人丰神俊朗的脸,眉眼丝丝含笑,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他的声音一样,温润如玉。
“没……没事。”郁墨夜红着脸摇头。
对方的手将她放开,并微微后退一步,保持了几分距离。
谦谦君子。
郁墨夜再看对方装扮。
一袭白衣,虽无任何贵重饰物挂件,但是,衣料是最上乘的云锦,且袖襟上银线绣的木兰花针脚考究、绣工精良。
低调的奢华,郁墨夜想到这样的形容。
“没事就好。”男人微微颔首,兰芝玉树一般,然后,绕过她的身边,准备离开。
郁墨夜忽然想起什么,连忙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袖襟:“请等一下!”
男人一怔,停住,回头,眉眼疑惑:“姑娘还有事吗?”
“的确有件事,希望公子能帮忙。”郁墨夜咬了咬唇,开口。
“嗯,”男人点头,“姑娘说说看。”
郁墨夜发现,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很高的涵养,眉眼温润、声音温润,就连被她一把扯了袖襟的时候,都未曾有一丝皱眉。
郁墨夜想,公子如玉就是形容这样的男人吧?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请问公子是不是外地人?”
“怎么会问这个问题?”男人疑惑。
郁墨夜便干脆脸皮一厚,实话实讲。
“不瞒公子,我是外地来的,跟弟弟二人昨日才来到兰鹜,想在这里长住,并做点小生意。”
听到说生意二字的时候,男人眸光微微敛了敛,但是,还是很礼貌地等着她说完。
“我从未做过生意,根本不懂,所以就想着卖点纸钱冥币之类的糊糊口,我见别人的纸钱十文一沓,想要薄利多销,就卖九文一沓,谁知,一张纸钱都没卖出去,却是惹来了一帮人打砸,说我是恶意竞争。”
郁墨夜一边说,一边极力表现出自己的凄惨。
男人一直在耐心地聆听。
“后来,我听说,在兰鹜做任何生意都必须先去潇湘阁登记,潇湘阁会帮处理一切事宜,包括拿到官府的批文。我就去了,因为觉得弟弟还小,我一个女人势单力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立足真的好难好难,所以登记的时候,我脑子一热,就说自己是有丈夫的。”
“结果,好,因为我户籍没有带在身上,潇湘阁的人要我,弟弟,还有丈夫三人当面按手印才行。我……我……我哪里去找一个现成的丈夫啊?所以,所以,能不能麻烦公子……”
郁墨夜其实真的有些难为情,但是,没有办法。
“能不能麻烦公子暂时充当一下我的丈夫?我可以付公子酬劳。我知道,公子一定非富即贵,根本不在乎钱,但是,我除了能用一些银两报答,其他的也一无所有。”
郁墨夜说得可怜兮兮,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殷殷看着对方。
男人就笑了。
微微笑了,眸光望向远处,然后再收回来,看向她。
笑若春风。
“所以,人啊,不能撒谎,撒了一个谎,后面就得撒无数个谎来掩盖第一个谎。”
郁墨夜低头,做羞愧状。
心里却道,大哥,道理我也懂,但是,被逼无奈啊,我就不信,你这辈子没撒过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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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所言极是,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但是,眼前这个……公子能帮我吗?”
她抬眼,乞求地看着他。
男人一直轻勾着唇角。
“我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姑娘求人当自己丈夫的,姑娘就不怕日后嫁不出去?”
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