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章 乾清宫大朝议
“快点,都走快点,驾。”
街上,都是各位朝臣赶路的催促声,走得急,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皇宫大内的午门前,还有崇文门,以及宣武门等,不少朝臣的车架,轿子,停在此处,着急下车,三人成群,五人一伙,随之进了宫内,朝着乾清宫内走去,
在乾清宫的空地上,大臣们陆续到来,东王穆莳,北王水溶,早早就到了,就连内阁几位阁老,也早就站定,好似预料到今日一般模样,脸上并无惊讶神色,
北静王水溶,回头一观,不少朝臣陆续到来,瞧着身边气定神闲的穆莳,问道;
“穆兄,是否心愿达成,”
问的有些莫名奇妙,旁人或许不知,他们二人,这段时间小动作不断,怎会不知其意。
穆莳微微一笑,面色红润,早已经没了以往身子亏空的样子,闻听此言,似有深意,笑了笑,
“水兄不也是一样,听说江南来的银子,也都的七七八八了,不知水兄费那么大代价,暗地里都在忙些什么,或者说,水兄和本王都在忙。”
“哈哈,哎呀,还是穆兄了解我啊,眼看时机已到,不知穆兄该如何行事,还是说这急报来的凑巧,又不凑巧,”
水溶也不再继续打着谜团,虽然事情如预料一般,但是来的也太快了,穆莳也把头转过来,问道;
“水兄何出此言,有些事早已经预料,不过是按部就班,何来凑巧之说。”
“穆兄,听小王说完,事情是预料的,你不觉得来得太快了吗,太平教主力既然在了林山郡,那汝南城城下偏师再勇猛,何曾会把魏湘平逼迫到如此境地,怕是另有蹊跷,这也是小王不能理解的。”
水溶在来的路上,还想着怎样在朝会上,让皇上能同意他带兵南下,想法从西河郡南下救援,却思索一番,觉得此事太过意外,所以心中有了疑惑,故此一问,
“哦,难不成水兄怕了,汝南魏湘平麾下只有府军三万,实数如何还不知晓,就算募集青壮,也来不及训练,偏师,只要是人一多,守城都不好守,太平教,什么缺,就是不缺人,”
虽然这样说,但心底,穆莳也有些拿捏不准,求援之事,上个折子就好,如何会整出六百里加急之事,就算是贼兵很多,守城应该不是问题,刚刚的话语,只是应付。
“这倒也是。”
水溶信以为然,这也是个说辞,
瞧着空地上,人来的越来越多,随即闭口不言,
此时的张瑾瑜,也早已步履匆匆走了来,看到不少官员已经到了,往勋贵一方走去,不少侯爷伯爷,纷纷打招呼,把前头的位子让开,张瑾瑜这一次并没有避让,此番定然是要自己领军南下,南下救援还需多要一些人,这就需要和朝臣据理力争,在后头说话不方便,
襄阳侯怎么还没来,心头有些不解,回头一看,却见到三位皇子,晃晃悠悠的走到殿前,这是,能上朝了,
正想着,
又是一阵脚步声,涌进一大群人,襄阳侯赫然在内,还未来得及打个招呼,乾清宫殿门前,有内侍太监喊道;
“肃静,朝臣列队进殿,”
一声大喊,
也让喧闹的官员立刻闭了嘴,按照官阶排队,齐齐迈步进殿,分两列站立,清冷的大殿中,武皇早已经先一步进殿,安稳地坐在龙椅上,戴权立在殿内中央,见到朝臣进来以后,立刻大喊一声;
“上朝!”
“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齐刷刷跪拜在地山呼,武皇脸色冷峻,面无表情,扫视一眼朝臣,尽皆在此,又仔细看了一眼洛云侯和保宁侯二人,多亏有此二人,事先有了预案,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一阵淅淅索索的起身声,众多老臣在此,动作就慢了一些,几位老国公身子还算硬朗,而文官那边,多是垂垂老矣,暮气沉沉。
见众朝臣站定,武皇抬了抬手,拿出三封密信,放在御案上,戴权亲自走过去拿在手中,复而折法回去,把三封奏疏,分别从前排几位阁老,和几位王爷分发下去,
接着,武皇的话音响起;
“今日,有三份急报入京,一份京南大梁城王子腾的血书,朝廷十几万大军,败于太平教贼人之手,困顿于此,另一个,是汝南魏湘平的求援书,汝南城被围城数日,才探清楚贼军,竟然是白莲教死灰复燃,最后,竟然还有一个是江南的奏疏,那些庸碌官员的渎职到底在做什么,安稳的江南,竟然落得如此田地,众爱卿,如何办?”
武皇忍着怒火的声音,也说明三封奏疏的内容,让堂下朝臣身子一颤,皆不可相信,太平教势力猖獗,由此一败还能理解,但汝南魏湘平说白莲教席卷而来,却怎么也不相信,十年前,白莲教高层几乎死伤殆尽,没了踪迹,怎会一夜间就把汝南城围了,不可思议。
前面几位阁老相互看了加急文书,都是脸色一变,不说京南战况,就是江南出了那么大的纰漏,谁来承担责任,金陵知府衙门竟然收留水匪,简直闻所未闻,但内情如何,还需要好好调查,
武勋那边,则是后来传信,几位老国公和王爷,接到信件以后,脸色骤变,尤其是东平王穆莳和北静王水溶,眼里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围攻汝南城的竟然是白莲教,这怎么可能。
在张瑾瑜瞧得更是一头雾水,白莲教不说是真是假,南边乱成这样,明显是王朝末端衰败之象,也不知周家太上皇当年到底是真的剿灭了白莲教,还是假的剿灭白莲教,一出来就是大手笔,汝南众镇一眨眼就快没了,那江南和西河郡就危险了,尤其是西河郡,匪徒四生,要是白莲教进去一搅合,有一个京南之乱,危机江南,
关键在于,江南此时也出了乱子,啧啧,想到一个词,祸不单行,古人诚不欺我。
就在殿内众人安静的时候,
武勋这边,襄阳侯柏广居竟然第一个站出来,拜道;
“启奏陛下,臣有话说。”
“平身,说!”
武皇也没废话,言简意赅,柏广居起身再拜,回道;
“启禀陛下,三封奏疏臣看过了,首先是要救援大梁城,既然太平教贼子能有如此实力,说明主力军就在那,朝廷需要尽快增援,至于汝南城,臣还是有些不相信,或者说不可思议,白莲教在十余年前,被朝廷镇压,教内高层包括教主等人,早已伏诛,如今复又出现,是真的白莲教,还是贼人打着白莲教的旗帜尚未可知,汝南要是守不住,应当撤往西河郡石州,紧守门户,以待援军,”
最后,就是江南奏疏,那些是文官的事,柏广居无意参合,也就随口推了出去,
“至于江南水灾,确有蹊跷,朝廷应当追责当地官员。”
说罢,就退到一旁,留出位置。
也就是这个时候,武勋这边,几位老国公示意下,不少伯爷都纷纷出列,道;
“陛下,臣等附议,”
眼见着勋贵这边积极,文官一列人,就把目光看向前排的几位阁老,好似是等着信号一般,沈中新更是按耐不住,准备出列,却被前头的顾阁老拉了一下,就此停住脚步,
沈中新迟疑,脚下就慢了一些,随即停住,过了一会,首辅李崇厚清了清嗓音,颤颤巍巍走向殿中央,站着施礼,
“陛下,老臣想说几句,”“来人啊,给首辅大人搬个椅子,就坐在前头说,”
武皇放下手,心中的怒火忽然消散大半,襄阳侯的话未必没有道理,眼见着李首辅气色不佳,只能让其歇一歇,
“谢,陛下,”
片刻功夫,就有内侍太监搬来椅子,放在朝臣最前头,李崇厚道了谢,在儿子李潮生搀扶下,落了座,这才开口,
“陛下,襄阳侯的话句句在理,事情分轻重急缓,大梁城乃是中原之地的门户,必不能失去,王子腾亦是小心之人,加之大梁城节度使吕代元,乃是沙场老将,就算是退守城池,贼军也必然损失巨大,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增援大梁城,要动用京营之兵,”
不由得不让他来说,事情轻重缓急一目了然,陛下不能说,只能由他代劳,武皇点点头,这才是主要的,
“京营的大军,现由洛云侯掌兵,保宁侯清查兵额粮饷,已有定数,不必担心,却不知汝南魏湘平所言,城外贼军是否是白莲教贼子,白莲教虽然于十年前剿灭,是否死灰复燃尚未可知,李首辅,你如何看?”
这才是武皇隐隐约约有些不安的地方,十余年间,白莲教几乎没有任何消息,只有太平教的贼子霍乱天下,没想到在关键时候,白莲教死灰复燃,其所谋甚大,中原之地乃是大武朝之根本,如若动荡,天下皆危矣。
“咳咳,回陛下,所谓的白莲教,就像襄阳侯所言,是真还是假,尚未可知,就算是真的,今天跳出来,就无所遁形,汝南魏湘平求援,虽然急,却不能过于急,如果撑不住,突围去西河郡石州,紧守门户,朝廷派有力之人去江南整军,以江南大营主将为首,过江驰援即刻,是不是白莲教不重要。”
李首辅不愧是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到问题所在,不管什么教,人杀光了,什么教都白扯,至于江南的事,里面蹊跷太多,以稳为主,
“好,说得好,李首辅不愧是朝廷国之栋梁,既如此,先寻轻的事解决,江南水灾,如何办?”
这时候,李崇厚并未再开口,江南的事,定有人着急,果然,武勋那边,甚少见到的忠顺王周建安,先一步走了出来,拜道;
“启奏陛下,臣弟倒是对江南有一些见解,”
“哦,你有见解,说说吧。”
闻听忠顺王有话说,武皇并未拦着,让其说说看,周建安脸色一喜,起身开口;
“皇上,江南水灾虽大,以江南富硕,赈灾不在话下,严令江南知府那些官员,堵住堤坝缺口,打开官仓存粮赈灾平复百姓,如果不开粮仓赈灾,灾民太多的话,实在不行送到关外,和以往一样。”
寥寥数语,让殿内众官员目瞪口呆,这哪里是建议,简直是满嘴胡言乱语,就连张瑾瑜都有些不相信,周王爷莫不是喝多了,还没醒酒,现在南边战事如此急迫,哪有船运送灾民,再者说,人都走了,谁来种地,武勋还好说,不怎么开口,文官那边,怕是已经气的冒烟了,
果然,
还没等皇上开口,沈中新如何能忍住,出列痛斥,
“王爷此言差矣,赈灾归赈灾,更要把要犯和牵扯的官员绳之于法,江南富硕之地,本是朝廷钱粮的袋子,如今此地闹了灾荒,京南大战在即,这粮饷从何而来,户部是变不出银子的,京城安湖之地产粮,乃是京枢重地安危保证,擅自不可动用,京营几十万军所需,王爷把人运走,银钱难不成由王爷出。”
冷冰冰话语毫不给其颜面,让忠顺亲王面色铁青,恨不得怒骂一番,只是肚中言语稀缺,又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闹个红脸的时候,吏部尚书卢文山咳嗽了一声,站了出来;
“沈侍郎,王爷也是一番好意,既能想到这些,也是赈灾为先,怕江南乱起来,”
插了一言之后,面对着龙椅上武皇就是行了大礼,
“陛下,现在首要的事,不是追责,也不是开仓赈灾,府库存粮可用,但是官仓,需要保证大军补给,方为上。”
可惜,话没说完,就被周王爷冷笑一声打断,
“哼,卢阁老说得轻巧,九县水灾,受灾百姓不知凡几,府库存粮扛不住几日,如何不动用官仓存粮,到最后,还不是和本王说的一般,人还是要送走。”
这些文官,就是满脑子弯弯绕绕,是与不是,还不是自己的法子,却不知卢文山摇了摇头,闭口不言,
武皇眯着眼,思索一番,看来江南那边,是有人想要隐瞒了,但如今,安稳为主,先把京南兵事料理好,卢文山这样说,应该有了对策,定好心思,就问道;
“既然卢爱卿有了法子,不知是何方法,可有解决之道。”
“回陛下,老臣惭愧,还没有,”
卢文山满脸羞愧,抱拳立在那,一动不动,简直是诡异,更多的朝臣忽然也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意思?武勋那边,齐刷刷的眼神看过来,卢阁老也有今天,
站在最前面的张瑾瑜,更是不会相信,卢文山那个老狐狸,竟然会如此直白,谁能信,
忠顺王有些愕然,随即憋不住笑出了声,这个老贼,竟然也有今天,刚想开口斥责一番,却不知最后面,文官末尾,走出来一个瘦弱的身影,大声说道;
“陛下,臣有法子解决,”
豁然,
殿内重臣皆是转头回顾,眼里有些惊愕,不解,疑惑的目光,一个小小的言官,如何能不动用官仓之粮去赈灾呢。
武皇面色如常,抬眼望去,说话之人很是陌生,但却是很年轻,莫不是卢文山也已安排的,这老货想做什么?
也就在这个时候,陛下疑惑的样子,似被戴权看在眼里,只见戴公公回身走到龙椅前,低头小声道;
“陛下,此人乃是六部言官苏崇,乃是卢阁老的门生。”
果然如此,武皇验证了心中所想,是卢文山的手笔,眼神瞄了一眼卢阁老,满含深意,许是察觉武皇的目光,佝偻的身子又低了许多。
“好,平身吧,既然有法子,你说一说,”
“谢陛下。”
苏崇虽心中激动不已,但也知晓事情重大,抱拳道;
“启奏陛下,江南水灾波及九个县,府库粮食必然不能等持久赈灾,官仓轻易不可动,为江南大营提供粮饷,所以解决江南赈灾,就在那些富户身上,臣有一策,以改兼赈,两难自解。”
话音一落,殿内就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哼,哗众取宠,不过是一个言官,有何良策,”
勋贵那边,还是不避人,文官那边嫉妒者多,
“以改兼赈,两难自解,说得简单,如何自解,”
“就是,没有好处,那是富户士绅,谁会拿粮食出来,可笑。”
连张瑾瑜都有些皱着眉头,这法子是挺熟悉的,但政策再好,落实不到位也不成,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如何以改兼赈,才能成全两难自解之事,再观文官一侧,不少官员议论纷飞,摇着头,岳父秦业,和荣国府贾政站在后面,低头不语,武勋一侧,
张瑾瑜回头张望,瞧见贾赦宛如透明人一般,立在那不敢动,只有前排几位藩王,尤其是晋王殿下,还不时回头看向自己,这是何意,难不成,想到晋王所言,一同出征,不会是和陛下说了,这也好,有着晋王殿下作掩护,许多事也好开口,就是刀剑无眼,也不知太平教的人到底吃了什么,这么猛,
正想着,前头尖锐的嗓音传来!
“肃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