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二王请命领军
乾清宫内,
众多朝臣议论声戛然而止,纷纷低头站立,最前面,戴权不知什么时候回到武皇身侧,似乎刚刚说了什么话,
看着一脸正肃的苏崇,武皇也在那琢磨一番,以改兼赈,两难自解,倒是个好方法,只要能挨过朝廷困难的时候,就是大功一件,
“苏爱卿,何为以改兼赈,又如何两难自解?”
“回陛下,江南田亩,都是上好良田,朝廷之策,改田为桑,如今大水漫灌,粮食已毁,不如让那些富户乡绅出粮食购买田亩,再有灾民改种桑树,成熟之后,四六分账,宛如佣户,既能解决朝廷之策,又能让百姓自救,节省朝廷开支,自然两难自解。”
说的还算清楚,乍一听,还算好的,但总感觉有些不对,沈中新迈了一步,抱拳质问;
“陛下,臣觉得不妥,首先,富户乡绅指的是哪些人,购买田亩的粮食,定价几何,如何保证灾民口粮,最后,这些田亩如何保证能收税,而不是从收税田亩中去掉,最后,臣要说的,京南之乱,就是乱在人心,乱在官员贪腐,隔着一条运河,就能保证江南安稳了吗。”
沈中新三言两语,直指问题要害,尤其是最后一句,一条运河,说不上天险,万一白莲教混入灾民里,又当如何,武皇心底警觉,此番话说的在理,弄不好最后,百姓粮食吃完了,田地也没了,那时候,灾民如何自处,江南一乱,天下难安。
“苏爱卿,何解?”
苏崇脸色涨红,高声道;
“启奏陛下,富户乡绅,本就有余粮,按照灾前价格算,由官府作保,稳定人心,办的事要快,就是不给那些有异心之人时间,另外需要有人坐镇,确保江南安稳才行,具体如何,还要细细参议,”
“好,也算是一个法子,既如此,卢阁老,此事是你提出来的,苏崇既有才能,就让他去江南委任府监察使,先去赈灾,安抚灾民,至于坐镇之人,随后再议。”
武皇动了动嘴,先把人选定下,不给文官再说话的机会,把头转向武勋一列,看着北静王水溶,还有东平王穆莳,这二人在南边如何插手的,尚未可知,
“是,陛下,老臣领旨。”
卢文山出列,再次躬身一拜,此事算是成了,
沈中新还想过问,却被顾一臣眼神制止,又一次忍了下来,也不知老师何意,今日朝会,有些看不明白。
“江南的事最轻,放在一边,而后就是京南王子腾所部,溃败大梁城,不知兵部尚书赵爱卿,有何建议?”
府军集结之事,是兵部赵阁老的方略,如今惨败,不知如何收场,武皇虽有定下方略,早已经知道王子腾这一仗不好打,但真的输了,心底还是有些不甘,一群乱民,如何做到的。
殿内堂下,
兵部尚书赵景武,似乎早有预料,缓步走到殿中央跪拜;
“皇上,是老臣失察,太平教此战之法,就是当年白莲教攻城路数,以百姓作为奴军,拼死驱赶,消耗朝廷兵马,再以精锐教众,趁其不备,杀入朝廷疲惫之兵,岂能不败,既然大梁城尚在,中原腹地就是安稳,所及,即刻选帅,统兵南下,兵要足。”
这才是赵阁老想要说的,既然贼军以数量取胜,那朝廷兵马只要多,留之精锐对之,那太平教的战法将会不攻自破,这一番话,引得众朝臣纷纷点头,白莲教什么货色,不少老臣心里清楚,当年虽然威震天下,只要朝廷找到正确破敌之法,则是不足为虑,
只是,谁为帅,谁能统兵,汝南城还救不救,都是难题,不少文官都是皱着眉,低声议论,打仗,统兵的还是武勋,这样一来,文官以后还如何压制。
三位皇子也都有些异动,但想到幕后所言,皆是沉默不语,就在殿内众人小声议论的时候,此时的东平王穆莳,眼里闪烁,时机已到,当毛遂自荐,不管如何,只要去了江南,许些事才好做,遂站出来赞道;
“说得好,陛下,臣不才,愿意统兵去汝南,会一会白莲教贼首,看白莲教是不是真的,还是说,一群冒着名头的贼子,臣定然给陛下擒来,不负君恩。”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只是说话之人是东平王穆莳,整个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东王是最早被削藩的,已有十几载,如今自告奋勇领兵,难不成是想染指兵权,
一瞬间,
几位阁老警惕心大起,赵阁老立刻站出来反驳道;
“启奏陛下,汝南城虽然是要道口,但是北上丘陵地带,东出运河阻拦,只需要派遣两位大将统兵阻拦即可,
北上石州,魏湘平可就地统兵阻拦,而运河东岸,江南大营统领率军驻守唐郡,伺机而动即可,并不需要王爷屈身前往。”
赵景武简单的介绍一番,三言两句就把统兵之事解决了,就是不想把兵事交给异性王,却不知道,刚刚东平王先开口之后,北静王水溶就后悔了,肉就那么多,先开口自然是占了上风,既如此,他自然不甘落于一人后,也站出来抱拳道;
“陛下,臣以为汝南白莲教势大,如果魏湘平真的守不住,那就说明,不管此地贼军是不是白莲教的贼子,都不可小视,江南受灾,就在咫尺之间,西河郡匪徒众多,不听教化,更是隐患,臣不才,愿意领兵去西河郡,配合魏太守守住此地。”
话说的巧妙,也没提破敌之事,沙场凶险,白莲教也不是泥捏的,既如此守住西河郡,应该不难,至于破敌,他毕竟没上过战场,心里没底。
此话不说别人,就连张瑾瑜眼里都有些异样,两个异姓王,如此积极,傻子也看出有问题,关键在于,西河郡,山高地远,易守难攻,匪徒众多,北静王带兵去那里打,怎么想的,
东平王倒是选的稳妥,统领江南大营,伺机而动,具体什么时候动,就不得而知了,最主要的就是隔着运河天险,只要有漕运衙门的卫军楼船封锁,鸟都飞不过去,在唐郡无非是坐看风云,这日子,给谁都愿意吧,
张瑾瑜能想到的,文官那些人,谁不明白,顾一臣则是微微一笑,出列问道;
“两位王爷有此忠心,实在难得,只是汝南城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汝南城真的丢了,不知两位王爷有几成把握夺回来,”
这才是主要的,统兵统兵,躲在后面谁都会,你既然想统兵,那就该有作为,此番话也是逼迫,也有给台阶下,就连两位王爷都有些迟疑,如今京南全部落于贼人之手,东西连成一片,要是汝南城丢了,墙高城坚,凭一己之力,绝无可能,就是联手,胜败尚未可知,除非江南大营前出,入西河郡,
两位王爷都不知对方如何想法,迟迟不肯开口,文官一方,心底也算松口气,但龙椅上的武皇,神情隐晦,眼神盯着两位王爷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众人沉默之际,坐在最前面的首辅李崇厚,忽然咳嗽了两声,道;
“陛下,老臣倒是认为,两位王爷去西河郡,还有唐郡坐镇,大为稳妥,咳咳。”
又是两声咳嗽,把众朝臣的目光吸引过去,尤其是文官一侧,不少官员紧皱着眉头,还有不少人跃跃欲试。
武皇回了神,定定地望着李首辅,面无表情的问道;
“不知李首辅有何见解?”李崇厚伸手扶着儿子臂膀,颤颤巍巍起身,对着龙椅上的武皇一拜,起身回府;
“回陛下,不管白莲教贼子是不是真的,臣相信魏湘平,此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开口求援的,既然能向朝廷求援,定然是到了万分危急时刻,汝南城守不住,但依照他的性子,必然突围去西河郡石州紧守门户,
但西河郡烂摊子,怎能守住,至于江南唐郡,虽有天险,同样过不了运河,所以还需要两位王爷通力合作,才能夺回汝南,但此事只是放在次位,首要的,就是守住运河天险和西河郡,陛下,西河郡兵不够啊,咳咳。”
这样解说,殿内朝臣皆是一惊,不少人根本不信,白莲教那些人,还能北进西河郡威胁京枢重地,这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尤其是西河郡的烂摊子,文官内,谁人不知,一时间脸色骤变,
武皇在心中权衡利弊,终归是有怒意,却无处发泄,关键还在于京南,在于太平教主力,转头看向武勋那边,洛云侯一言不发,是怕了。
还是有难言之隐,
:“洛云侯,你如何看?”
张瑾瑜突然被问到,猛然一惊,好像还没想好,但初步战略是有了,按照今天朝会,对手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太平教和白莲教,不管如何,就是两拨人,其中要说没有关联,都是骗鬼的,所以,一东一西配合,才算稳妥,
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跨步出列,抱拳道;
“启奏陛下,臣赞同首辅大人观点,京南之乱到了如此地步,又出现白莲教贼子身影,说他们没有联系,鬼都不信,林山郡,汝南城丢了之后,一东一西就能形成割据之势,对手是两个,臣只能率军去一路,另一路,也需要有人统兵阻挡,一东一西合力,所以,东面西河郡能不能守住也是关键,还有唐郡安危,事关江南,不容有错。”
张瑾瑜忽然抬头,看向周围众臣,对着龙椅跪拜,
“臣深受皇恩,如今朝廷有难,臣绝不退缩,贼军主力既然还在攻打大梁城,所以,主战还在林山郡,臣自请领兵南下,与贼军决一死战,收复失地,不能给贼军喘息时间,不然尾大甩不掉,成了气候,就难以扼杀,最起码也要吃掉其主力,断其威胁才成。”
话不多,却显得沉重,文武百官这才察觉,朝廷已经到关键的时候,就连东平王穆莳和北静王水溶,都有些迟疑不定,会不会自己太莽撞了,好像白莲教也不是泥捏的,当年宁荣两位国公爷,差点也陷进去,如今他们二人自告奋勇,虽有谋划,但真刀真枪拼杀,还是第一次,心里竟然还有了一丝犹豫。
“好,说得好,洛云侯,此次南下,朕独断专行一次,由你统兵,至于西河郡,北静王水溶,你负责统领西河郡府军,阻挡汝南白莲教贼军北上,东平王穆莳,守住唐郡运河防线,决不能让白莲教过运河,并且分兵一部分,去西河郡增援魏湘平,万不能再失了石州门户。”
武皇沉思片刻,竟然不在理会朝臣议论,独断专行,给了三人统兵之权,时隔十余年之久,武皇竟然在此之间松了口,让众多文臣惊骇,有不少官员几次再劝,谁知武皇又再次开口,
“此次京南之乱,乱在人心,乱在官员贪腐,所有京南官员,皆有罪,如今两教贼军猖狂,需要以雷霆之力镇压,不可怠慢。”
张瑾瑜和二位王爷听罢,即刻出列应道;
“愿为陛下分忧。”
大局已定,诸位朝臣既然再不甘心也无妨,只是带兵多收,从何而来,还需要议一议,赵阁老身为兵部尚书,当仁不让,问道;
“皇上,既然定下统兵之人,那臣想问一问,如何调兵?”
问的是如何调兵,其实就是兵从何来,京营安湖大营,步军三十五万,马军八万,水军两万,被王子腾带走马军四万,剩下的骑兵只有四万余,调兵只能从京营调兵,禁军三十余万历来都是不动的。
“是啊,兵从何来?”
“难道全部动用京营之兵,这,”
文武百官都在那议论纷飞,就连几位老国公都面色凝重,更遑论那些伯爷,侯爷,京城勋贵子弟,尽在其中,可以说正八经的“京爷。”
南下打顺风仗不怕,这种大战,死伤不会少的,所有人都担心,两位王爷好似知道些什么,回头一观,见到武勋这边,一个个面色发白,都在担心自家子弟,如何能发挥战力,心底发凉,京营之兵不可用,心思翻转之下,东平郡王穆莳又是一拜,
“陛下,臣去了唐郡,可以分出三万兵马支援魏太守,不过需要漕运衙门卫军协助防守运河,还请陛下恩准。”
“可,北静王,你需要什么?”
武皇点点头,守运河,靠的就是水军,还好洛云侯之前集结卫军水军,可堪一用,
北静王水溶,听到穆莳的说法,弄了半天,你不是还在唐郡待着,三万兵马,怕是不够用的,京营之兵又不知能带多少过去,西河郡动不了大军,那就需要动用精锐兵马,想到此,平安洲的兵可以一用,
“启奏陛下,臣想请调用北地平安洲大军两万人南下,重新整军西河郡的府兵,合着江南大营三万人马,想来守住石州不难,”
水溶再三思索,五万精锐兵马,加上一众府军,再征召青壮,守城应该不在话下,魏湘平毕竟是太守,如何带兵还需要看武勋将军,
武皇闻言,想到平安洲节度使齐云,也是北王府老将,打过硬仗,只不过如今许久未动兵刃,可有懈怠,至于水溶想法,尚可理解,兵者凶险,有这两万兵马,尚可保命。
“好,既如此,由兵部下调令,调用平安洲节度使齐云两万兵马南下,听北静王调用。”
“谢陛下。”
水溶大喜,心底也松了一口气,只要有这两万精锐兵马陪同,就算有着凶险,也能保住性命,至于南面石州之战,就让齐云任主将,加之江南大营兵甲凑够六万之数还是有的,自己坐镇后方,督促粮草兵饷方为上策。
两位王爷的事商议完,就剩洛云侯的主力了,殿内焦点又在洛云侯身上,武皇试着问道;
“洛云侯,朕问你,你需要多少兵马南下,稳住局面。”
虽然问的委婉,说是稳住,还不是要彻底剿灭,张瑾瑜在心底撇下嘴,兵当然是越多越好,就不知武皇敢给不给了,
“陛下,众位阁老,太平教打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就是要人数上压制他们,臣需要京营安湖大营三十余万步军,留守五万,和全部骑兵四万余,加之请调禁军右卫五万精锐,和臣自带关外一万精骑,加之京南将军顾平残部三万余,和大梁城固守残军,步骑合计,共约近乎五十余万兵马,可对外号称二十万,这些兵,臣全要了,”
张瑾瑜直起身,毫不避讳,夸下天大的海口,以至于整个乾清宫内所有朝臣,尽皆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连众位阁老和三位王爷都暗自瞧得目瞪口呆,近乎五十余万大军,几乎掏空了整个朝廷的可用之兵,万一有了异心,大武朝只怕危险了,
瞬间,整个乾清殿内落叶可闻,静悄悄的,所有人连个大气都不敢喘,甚至于武勋一侧,不少老国公的嘴角微微一动,可终究只是动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