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3章 洛云侯出南城
洛云侯府,
正厅之中,雕的梨木大门未被关上,随着微风一吹起,屋子门晃动,发出清脆又略显沉闷的声响,缓缓传入屋内,
王氏端坐在主位上,品了一口茶水,刚刚说的话也是交代,行军打仗本就是辛苦,再没有个人照顾,多不方便,而兰月儿好像早就知晓此事,一身男装背着行囊,从里屋走了出来,瞧得张瑾瑜眼皮子直跳,
哪有行军打仗带着女子的,咳咳,当然,能待上也是好的,犹豫间,看向秦可卿和杨寒玉二女,眼里多有担心之意,于心不忍,
“听母亲的,兰月儿跟着也好,倒是省了许多事,此次南下又不知需要多久时间,还请夫人多多照看家中,母亲,儿子走了,”
这话对着秦可卿交代的,却见秦可卿绝美容颜上,两眼微红,点头应道;
“郎君放心,府上奴家自会照看,”
张瑾瑜颔首,一抱拳之后,提上行囊背在身上,转身就离开,兰月儿跟在身后,对着兰舒儿暗自点头,也就跟了上去,
府外,
宁边早已经集结南下亲兵等候,张瑾瑜翻身上了马,顺带着跟随两架马车,把包裹往里一扔,见兰月登上马车之后,挥舞马鞭,奔去南城门,
“驾,快速到安湖大营那边,”
“是,侯爷,驾。”
大军一动,天崩地裂,整个京城都仿佛在颤抖,不少百姓或许察觉什么,脚下步履匆忙,各自回家紧闭门户,连就街上商户开门的都少了许多,
南城门处,早已经戒严,禁军五万大军已然缓缓出城,而洛云侯府关外铁骑,早已经到了安湖大营之外停留,就等着洛云侯的到来,
南城门上,兵马司指挥史何永熙,还有南城兵马司同知付云成,以及城门守将韩令,一同站在城楼上,望着城下大军缓缓而出,脸色均是有些凝重,
“何大人,这么多大军集结,难不成南边,王节帅所部十几万大军,都败了,”
说话之人是付元诚,他根本不信,眨眼间十几日的光景,怎么说败就败了,再说了,不是还有司州何用何将军,和弘农胡乐胡将军两位猛将,如何就败了,那大梁城节度使吕代元,更是一位老将,再怎么也不能打成这般摸样,
“是啊,老夫也不相信,可是败就败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看来,太平教背后有高人,也不知洛云侯此次南下,能否顺利,”
何用暗自叹息,既然朝廷能直接启用洛云侯,说明南边战事危险了,
“应该无恙,整个京枢之地的大军,现在都在洛云侯手上,人数上就力压太平交教贼军,而且晋王殿下跟着监军,无人敢不从,”
付元诚说一些安慰之词,京营将领云龙混杂,囊括整个京城武勋世家子弟,许多年未曾离京出战,这一去,不知是福是祸,
“那就看天意吧,既然当初都去京营当值,哪里能反悔,看不起咱们兵马司,还不是他们。”
说起这点,何永熙是一肚子气,那些勋贵子弟,每年都是抢破头进京营,如今战事一起,竟然有人来府上当说客,想来兵马司任职,自己哪里敢答应,一个两个尚且能解释,人一多,闹得动静大,被皇上或者洛云侯知道,还如何收场,和几个同知商议下,就把这个后门口子给扎上了,
“大人,谁说不是呢,还好洛云侯留个口子,京营还剩五万大军留守,这些都是给那些人准备的,洛云侯治军极严,要是知道有将领临阵脱逃,来了咱们兵马司,闹起来,咱们也不占理,”
付元诚受了侯爷不少恩惠,最不愿意兵马司参合这些糟心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就在二人说话间,韩令一直在身后一言不发,城楼下,一名校尉,急匆匆跑了上来,跪拜在地,
“报,大人,长安县守备将军何永华,有急报呈给大人。”
正望着城下的何大人闻言一愣,长安县的族弟,他有什么急报?
“拿过来,”
“是,大人,”
校尉起身,躬身近前,双手捧着密信递了过来,何永熙伸手接过之后,仔细查验字迹,却是族弟何永华的笔迹,这是遇上事了,把信封撕开,拿出密信一观,大致一看,脸色就变得阴沉,长安县知府常大人,节度使云光,还有京城荣国府,他们怎么会牵扯其中,
身边的付元诚和韩令,微微避开一些,许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何况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更应该谨小慎微,方能长久。
等了片刻,
只见何指挥史放下书信,问道;
“你们可知道长安县节度使云光,和荣国府关系如何?”
问的突然,
更问的有些让人捉摸不透,韩令低着头,两耳不闻,他仅仅是一个城门守将,只把门看好就成,其他的,怎敢过问,
城楼上,
微风吹过,留下同知付元诚有些尴尬,大人问的有些突然,长安县节度使云光,那可是荣国府的老关系了,但悄悄瞄了一眼何大人的脸色,显然是有些不对劲,怕是内里有变故,
“大人,这长安县的节度使云光,下官不熟,想来也曾经是军中之人,荣国府的关系,下官不好猜测。”
模棱两可的话语,偏偏又提了荣国府在军中的关系,话虽不明,但胜在实在,荣国府如今的地位,虽然势危,可京城武勋诸多府邸,还依然给其脸面,可不是现在才积累下来的,那都是当年贾家两位老国公用命拼来的,这些,大人不是不知道。
果然,
听到付元诚的话,何永熙身子一顿,他如何不知荣国府在京城关系,但何家如此被打脸,这口恶气,如何能忍,想着信封内的密信,还有状告的折子,何永熙快速回想,其中可以插手的地方,长安县的云光,既然你敢伸手,合该你倒霉,
洛云侯调用的大军已经出城,可是北静王前出西河郡,兵力不够,北地调兵南下还不知需要几日,白莲教贼军威胁近在咫尺,何不借此机会,让云光领兵协助守城,既能让内阁几位阁老插手其中,又能让皇上知晓此事原委,还得让北静王出兵增援缓口气,一举三得。
打定主意之后,就把书信收了起来,带着亲兵就下了城头,
“元诚,看好城门,”
“是,大人。”
付元诚也不知何大人要去哪里,想问又不敢问,低头抱拳应道,再一抬头,只寻见大人的背影,
眼里有些思索,
“韩将军,你说何大人为何今日突然提起长安县节度使云光,和荣国府的牵扯,这里面的事,可有猜测?”
韩令默默站在身边,摇摇头,回道;
“大人,末将还真不知晓,但末将知道另一个消息,长安县节度使是云光,但是还有一个守备将军,听说是姓何。”
“哦,竟有此事,”
付元诚猛地一抬头,眼里精光一闪,转头看向还有些憨厚的韩将军,
“看来,韩将军是藏拙了,”
“大人,末将岂敢。”韩令低着头,脸色有些尴尬,许些事,只要细细打听,才能知晓,但他也仅限于知晓这些,再多的事,那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城下,
随着禁军蜂拥而出,
落在最后面出城的,则是张瑾瑜一行人,眼看着京城南城门近在眼前,真的一走,感觉还有些舍不得,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京城世界待久了,乍一想到要出门,还真有些挪不动步子。
可惜,王子腾还有大梁城等不了,也不知他们仗怎么打的,能败退如此干脆,
队伍走的慢,并没有人催促,张瑾瑜张望了一下四周,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侯爷,慢些走,慢些走,”、
听到有人叫喊,
张瑾瑜勒住马匹,回头一瞧,却是宫中的云公公,骑着马追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队兵丁,远处又是一批兵马护送着两辆马车,急匆匆的朝着这边赶着,
人到近前,云公公还喘着粗气,额头上还见了细汗,一身大红色的官袍还有些凌乱,身上,还系着一个长形包裹,见到侯爷停下,立即喊道;
“侯爷慢些,身后大殿下已经收拾行囊赶来,还有,皇上给您的尚方宝剑,”
说完,就把身上的包裹卸下,递了过来,
张瑾瑜闻言一愣,走得急,还真把此事忘了,伸手接过包裹,只觉得手中之物,沉重无比,心底有些诧异,这么重,小心打开一看,只见是一把金色龙纹配饰的剑鞘,闪着华丽细密的鳞光映在眼中,通体大红色,剑柄还用金丝缠绕,游走龙蛇,端是尊贵华美,伸手握上剑柄,入手有些冷冽,并不滑腻,握紧之后,往外一抽,
寒光冷冽,剑身长约七十寸,竟然还带有血槽,比之一般宝剑要宽厚,好似能劈砍一番,张瑾瑜赞道;
“不愧是尚方宝剑,好剑啊。”
把剑收回去,重新包裹起来,就扔给宁边,对着云公公抱拳谢道;
“多谢云公公走一趟,倒是本侯失了礼数,见谅。”
“唉,侯爷哪里话,杂家和侯爷之间,不必说谢字,此剑乃是内务府大匠户欧冶长风用千年寒铁所造,其剑身宽厚,重量大,甚少有人使用,侯爷也知晓,尚方宝剑,就是在册的名剑,杂家见侯爷用惯了长刀,这才特意替侯爷寻找的,”
云公公客气一番,顺势买了好,也别说,这把宽剑已经蒙尘多年,虽然锋利异常,但无人喜欢用,所以一直锁在内库中,今日干爹让那个自己去内库选一把名剑,作为洛云侯佩戴尚方宝剑,这才记起来,登记之后,便带着它匆匆赶来,还好赶上了,
听到云公公这番解释,张瑾瑜略显的有些感动,怪不得刚刚见到云公公骑马来的时候,额头都冒了汗,这把剑的重量,委实有些重了,
“那更得多谢云公公了,今日没有机会,等打完仗回来,再厚谢公公,”
张瑾瑜脸色郑重,抱拳谢道,俗话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太监,在关键时候,可比那些文采飞扬的文人靠谱,宫里面,还是要敬着他们,
“侯爷客气,杂家不过是跑腿的,当不得侯爷这番礼数,侯爷既然拿了宝剑,杂家就省了了一件心事,南镇抚司衙门,一千皇城司近卫甲士,也已经由季千户接手护卫,侯爷,保重。”
云公公脸色一正,竟然没了以前那些虚伪的笑容,同样一抱拳,回了礼数,而后一拉缰绳,打马便回了宫里,人一走,张瑾瑜一行人的目光,便落在不远处的车队上,前后四辆马车,后面跟着的禁军,加上季千户的人马,还有自己派去的人,足有三千人,且人人骑着马,速度倒也不慢,
有这三千人护卫,想来安全是没问题,但大皇子晋王跟着一起同去,说不上好坏,
“宁边,如果大军扎营,你就让段宏时刻注意大殿下的营帐安全,你告诉他,不管遇上事,定要保证大殿下的周全,”
“是,侯爷,末将知晓,侯府暗卫的人,已经藏匿其中,大殿下一举一动都在侯府眼里。”
宁边微微低着头,靠近一些回话,
张瑾瑜满意的点点头,只要晋王平安过去,平安回来,晋王的作用可就大了,
“那就好,”
瞧见晋王车多到了眼前,张瑾瑜摆了摆手,示意车队继续前行,自己也拉着缰绳,夹了一下马腹,带着人走在前头,片刻之后,就出了城门,朝着安湖大营而去,天色尚明,宜出行!
只留下站在城楼里的付元诚,远远的望着!
城内,
荣国府上慌乱了一阵子过后,就被贾母几句话,安稳下来,到了饭点,也没让众人回去,就在荣庆堂内摆了饭,众人用过之后,贾赦和贾政,也没心思在此说话,就先各自回去,黛玉和薛姨妈还需要午休,就告别贾母,回屋休息去了,
眼见着众人陆续离去,邢夫人和二太太也准备离开,刚想起身告辞,却见门外的赖管家,疾步走了进来,到了门帘外,说道;
“禀告老太君,长安县节度使云大人来了信,”
就这一句话,两位太太刚刚起身的动作,忽然定住,摸着椅子的扶手,慢慢坐了回去,无人在意,
贾母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不解,长安县节度使云光,他来信做什么,
“进来吧,”
“是,老太太。”
赖大如今变了许多,谨言慎行,更是多了许多礼数,家中出的变故,历历在目,惹了洛云侯的不快,如若不好好伺候主家,万一哪天被发落出去,哪怕侯爷不记得,其他小官小吏,自会给贵人出气的,所以,荣国府上的许多事,赖大也就是多不管,多请示,得了二奶奶许多赞许,
听到老太太同意让进去,低着头小心答应,便迈着步子,疾走几步,入了内堂,道;
“老太太,奴才拿书策验了,是长安节度使府的印玺。”
所谓的书册,就是国公府老国公爷留下的一本书册,里面没有什么过人的文章,反而是一张张印玺盖印,这是当年为了军情保密所用,后来就存入府上,京城外往来的书信,皆要验证,为的就是小心,这些事,只有两位老爷和老太太,以及赖大知晓,对比之事都是赖大亲力亲为,不敢假借他人之手,
赖大隐晦一说,贾母立刻就明白内里的事,书信是真的,这个时候来的蹊跷,
“拿过来吧,这长安县节度使云光,和咱们国公府也是许久没联系了,今个怎地会有书信传来,倒也奇怪。”
“回老太太吗,奴才不知,送信之人送了信之后,奴才问了一句,但送信之人摇头不知,只吩咐留人用饭,谁知,送信人连饭都不吃,就回去了,”
这也是赖大要验印章的缘由,都是老亲故旧,何故走的那么着急,
贾母点点头,这事办的稳妥,接过书信,仔细瞧瞧,红色的封漆,一个落款印章,别无他物,还真是云光的手法,
堂内的三春丫头,和史湘云,也有些熬不住,就起身告辞离去,贾母也未留她们,只有两位太太始终不为所动,贾母也就随她们了,要真有事,再喊贾赦和贾政过来商议,
拿着信封,
这就要拆开,躺在身边炕上的王熙凤,听到动静,就醒了过来,睁开眼,见到贾母手上的书信,问道;
“老太太,又是哪里来的书信,可有事?”
“你怎么醒了,躺下多睡一会,劳心劳神的,以后许多事让奴才去做,你多歇歇,这封信,是长安县节度使云光的,什么事还不知晓,”
贾母一见凤丫头醒了,眼里心疼的神色瞒不住,都这样还过问,成事劳心的命,多休息一点,都留不住,
却不知老太太这番话,让还有些迷糊的王熙凤,瞬间清醒过来,长安县节度使云光,不就是水月庵的清虚师太,托自己行个方便那事,怎会还有了回信,一时间愣在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