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忠笑道:“姑娘放心,我这就去办。”说着,又冲凤羽珩行了个礼,指挥着下人把那婆子抬出去了。回过头来又看到梅香,不由得摇摇头,“这是被打了吧?那婆子手底下重着呢,姑娘回头可是要好生处理伤口,莫要更重了。”
梅香惨白着脸点头,“谢谢何管家。”
何忠明白,这梅香能跟着凤羽珩一道出来,肯定是二小姐开口把人给要了出来。二小姐一向跟三小姐亲厚些,随手帮这个忙也是应该的,于是便又献了几分殷勤:“二小姐这是要往老太太那边去吗?”
“没错。”凤羽珩说:“我久未回府,理应先给祖母请安的。”
“是啊,二小姐太久没回府了,如今府里可是热闹,大殿下和五殿下见天儿的往府里送东西,老太太可乐着呢。”
第250章 倾国倾城的脸,毒国毒城的心
凤羽珩展了笑,她知道,这是何忠在提醒她,如今凤沉鱼跟凤粉黛在老太太跟前十分吃香,叫她心里有个数。
于是开口道:“多谢何管家,冬日里天冷,我见何管家手上生了几个冻疮,如今年下了,可别带着疮过年,回头我让人送些冻疮膏来。”
“哎哟!”何忠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能跟凤羽珩换一副药,济安县主的药啊,那可是很多人花钱都买不来的。他赶紧给凤羽珩行了大礼:“奴才谢谢二小姐。”
凤羽珩没再说什么,转身要走,却在一瞥间,刚好看到有三名女子从府门外走了进来。中间一位袅袅婷婷,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大冷的天里却只着水蓝薄衫,隐隐得见冰肌玉骨。边上两个明显是丫鬟,却也风姿出众,腰段纤柔。
三人一进了府,立即有下人迎上前去,态度十分恭敬客气,一路引着就往内院儿走。
凤羽珩觉得今日惊奇有点多,“那又是谁?”
何忠告诉她:“是红云姑娘,四小姐请回府教习舞蹈的。”
“哦。”她点了点头,“四妹妹过了年就十一岁了,是该多学点女孩家的琴棋书画,只是这位红云姑娘好生特别。”
何忠道:“的确是特别,她刚来时,老太太一见她那身打扮差点儿没给赶出去。可是四小姐用了什么法子,竟是说动老太太把红云姑娘给留了下来。”何忠一边说一边摇头,显然对此十分费解。
凤羽珩也没再多问,带着黄泉和梅香往舒雅园的方向去了。
直到走至一个岔路口才停了下来,伸手入袖,从空间里调了一盒药膏出来递给梅香,“回去三小姐那里吧,这药膏能治你背上的伤,也能止疼,找人替你涂上。”
梅香感激得就想给凤羽珩磕头,可动作一大了背上的伤就疼得她直冒汗。
黄泉看不下去了,赶紧把人给拦住,“快回去吧,等你好了再到同生轩去给二小姐磕头。”
梅香连连点头,又道了谢这才慢慢地往安氏的院子那边走去。
凤羽珩看着小丫头离去的背影,忽然就问黄泉:“五殿下喜欢看跳舞?”
黄泉一愣,随即想起来刚刚那舞师,“小姐的意思是,四小姐学跳舞是为了给五殿下看?”
“不然呢?”她一边往舒雅园走一边道:“凤粉黛是个什么性我太了解了,无利不起早。她哪里有跳舞的天份。可没天份又对舞蹈没兴趣的人突然想学跳舞,那就说明跳舞一事定是对她很有好处。没听何管家说么,她不知怎么说动了老太太同意那舞师入府,想来,也就只有拿一位皇子来说话才能把老太太压得住。”
黄泉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个理,于是便道:“那奴婢回头去打听一下吧。唉,咱们这阵子在大营里,关顾着练兵了,不然守着御王殿下,什么事问不出来呀。”
凤羽珩撇撇嘴,“也怪我,进了大营就把凤家这头的事儿给扔到一边了,你晚些时候往御王府去一趟,把五殿下的事多打听一些。还有,从前宫里那个死了的妃子的喜好也给我弄清楚了,保不齐凤粉黛就是在东施效颦。”
黄泉不明白东施效颦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凤羽珩这是要知己知彼,于是紧着点头应下。
两人一路说着话,很快便到了舒雅园。才一进院儿,就看到院子里好些小丫鬟正集体围着一个人,热热闹闹地说着话。
那人不是别个,正是凤家的大小姐凤沉鱼。
今日的凤沉鱼穿了一蓝天青色的冬袍,袖口是束起来的,显得清爽利落。头上还配合着这衣裳插了只青玉步摇,下头坠着两朵兰花形的铃铛,一晃起来便有清脆声响,到真是十分好看。
沉鱼看起来兴致不错,任由丫鬟们围着,一句接着一句地唠,几句话的工夫,到是将她这一身的来历说了个明白——
“大小姐这衣裳的料子可真好,看起来比天上下的雪还要纯静,让人不忍移开视线呢。”
“是啊!还有这只步摇,奴婢眼拙,也分不出是什么宝石打制成的,但一看就不是凡物。”
“对呀对呀,大小姐的手镯也是新得的,天哪,居然有这样翠生的东西。”
伴在沉鱼身旁的依然是倚林,听丫头们这样夸她家主子,她也觉得面上有光,于是便主动替沉鱼答道:“这些可都是大殿下送的,今儿个早上刚送进府,还特地嘱咐小姐千万别留着,得了就穿戴,等到了大年还会有更好的送来。”
沉鱼红了脸颊,轻斥那倚林:“就你话多。”
丫鬟们满眼的羡慕,有个嘴快的说了句:“大殿下出手可比五殿下阔气多了,五殿下送来送去也不过是些小家子玩意,单瞅着还好,但若跟大小姐得的这些比起来,可就差上许多了。”
沉鱼脸里含着无尽笑意,嘴上却还是道:“可万万不能这样说,两位殿下送的东西都是好的,分不出高低来。”
那丫鬟知道说错了话,诺诺地低了头,不再出声了。
沉鱼见状便又道:“我这是为你好,今日是当着我说也就罢了,可万一被外人听去,就又是一场是非。”
那丫头感激地答:“谢谢大小姐提点。”
“恩。懂事就好。”沉鱼笑了开,又看得一众丫鬟眼晕。
凤羽珩看着前头这一幕只觉好笑,这凤沉鱼本就生得极美,在经了人事后,模样到是更娇媚了几分。如今再配上这样一身衣裳首饰,说是倾城之姿,到真是一点都不夸张。她不得不承认,不论前世今生,凤沉鱼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纵是前世那些整了容的电影明星也没长出她这样的一张脸来。
只是可惜,有倾国倾城的脸,也有毒国毒城的心。
她迈步上前,扬声道:“大姐姐,好久不见。”
这声音一起,直把个沉鱼吓了一哆嗦。匆匆扭头去看,就见凤羽珩微笑着朝她走来,一颗心条件反射一般地狠跳了几下,跳得她脸色都有些变了。
但到底还是平复下心绪,摆出惯有的和颜往前迎了几步,十分热络地道:“二妹妹是何时回来的?怎的也不派人提前说一声儿,咱们好到府门口去接一接你。”
凤羽珩笑着摇头,“大姐姐太客气了,都是自家人,哪来的那些个规矩。到是多日不见,大姐姐状态似乎已经恢复到往日巅峰,真是可喜可贺。”
凤沉鱼知她这话里有话,却也假装听不懂,只当她是夸自己,“我前段日子身子一直不好,劳妹妹惦记了。二妹妹是来给祖母请安的吧?我也是刚来,听说四姐姐在里面就没急着进去,正好你来了,咱们一起吧。”
“也好。”凤羽珩点点头,与沉鱼一道往老太太的厅堂里走。
此时,凤粉黛正坐在老太太下手边,一边喝着茶一边道:“五殿下说快过年了,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也需要打点,就着人送了些银票过来。有五千两是指明了要给孙女的,我便留了下来。剩下的一万两就都孝敬给祖母,也算是孙女的一点心意。”
赵嬷嬷将刚拿到手里的银票给老太太递过去,一千两一张,一共十张,看得老太太眉开眼笑的。
“你们都长大了,知道孝敬祖母,这样很好,也不枉祖母从小到大疼你们一场。”
粉黛笑嘻嘻地道:“孙女什么都想着祖母呢,前些日子五殿下不是送了几匹料子来么,孙女自己都没舍得用,已经差了人拿去给老太太裁制冬衣了,想来再有个几天就能做好,到时还请祖母不要嫌弃。”
老太太眼里的笑意更甚了,“不嫌弃不嫌弃,五殿下送的东西都是极好的,祖母怎的还嫌弃呢?到是你,也别光把好东西都往祖母这边送,自己也得留着点儿。”
“是。”粉黛娇笑着应声,又喝了口茶。
老太太看着粉黛就觉得开心,从前是瞧这孙女怎么都不顺眼的,特别是她在九皇子跟前闹的那一出又一出,更是惹人厌烦。
可如今想来,那不过是粉黛年纪还小,不懂事,眼下大了些,又有了婚约在身,可不就是一天比一天招人喜欢么。
凤羽珩和沉鱼这时正好走到门口,沉鱼轻扯了凤羽珩的袖子,小声道:“四妹妹的这门亲事,祖母原本是不赞成的。可是随着四妹妹将五殿下送来的好东西一件接一件地往这舒雅园送,老太太的态度慢慢的就也变了。”
她不及多说,两人已然进了厅堂,就见凤沉鱼快走了几步,抢在凤羽珩前头给老太太行了大礼:“孙女见过祖母。”
凤羽珩不与她争抢,犹自在沉鱼身后屈膝跪拜——“阿珩在城外一月有余,今日回府,特来向祖母请安。”
老太太愣了一下,没想到凤羽珩突然就回来了,到是让她一点准备也没有。不由得瞪了赵嬷嬷一眼,斥道:“二小姐回府,怎的也不提前来通报一声?”
赵嬷嬷赶紧道:“是老奴失职。”心里却在合计,怎么门房也没人来报呢?却不知,门房的人都被韩氏折腾的要死要活,哪里还顾得上这个事儿。
凤羽珩却道:“阿珩又不是客人,哪里还用得着通报呢,祖母进来身子可好?”
老太太尴尬地笑笑,“对,不是客人。我身子还好,劳你惦记了,快起来,看坐。”话语间确是比以往生疏许多。
凤羽珩也不与之计较,自顾地在凤粉黛对面的那排椅子的头位坐了下来。
老太太却已经将注意力转到沉鱼身上,就觉得沉鱼今儿这一身打扮实在是好看得让她都有些惊叹了。这个孙女是真的美,即便她从小看到大,也还是总被沉鱼惊艳到。
“你这衣裳,是新做的吧?”问着衣裳,可老太太的目光却死盯着她头上的那支步摇,她活了大半辈子,却还是认不出那究竟是个什么材料。
凤羽珩看了看,状似无意地道:“想来那应该是天河石,很难得的东西,比玻璃种的价值还要高。”
这话一出口,粉黛的目光立即冷凝下来……
第251章 财路可不能断了
自打粉黛得了五皇子这门亲事,又三五不时地能收到五皇子府送来的礼物,韩氏便提点着她千万不能松懈了巴结老太太。在这个府里总是得有个长辈是站在她这边的,这样才能吃得开。
前些日子粉黛得了五皇子一只玻璃种的玉镯,想着从前沈氏送了一个这种材质的念珠给老太太,很是得老太太欢心,于是便巴巴地献宝一样将那镯子给老太太送了来。老太太甚是欢喜,当时就戴在了腕上,再就没摘下来过,就是现在也戴着的。
可是……
可是凤羽珩说了沉鱼头上的天河石比玻璃种还要名贵,老太太面色就不太好看了,手也下意识地往腕上抚去。明明前几天还总故意的挽起袖子把那镯子露在外头的,眼下却把手腕往里缩了缩,生怕别人看到。
而凤沉鱼在做起这种巴结老太太的事儿来,一向比粉黛有经验。老太太一句问话她便明白,定是看上她这枚天河石了。虽有点舍不得,但是比起她在凤家正逐渐恢复的地位来,还是值得的。
于是二话不说,一伸手就把那步摇给摘了下来,然后上前几步捧到老太太面前——“孙女还真不知道这东西这样名贵,只觉得好看才戴在头上。若早知是比玻璃种还贵重之物,孙女可舍不得往自己头上戴,指定一早的就给祖母送来了。不过现下也不晚,还多亏了二妹妹提醒,祖母就收下吧。”
几句话说得和气有礼,听得老太太心里那个热乎啊,直抓着沉鱼的手道:“还是大孙女懂事,从来就只有你是最懂事的。”说着话,便将那步摇接到手里,只觉触手温润,果然是好物。
“大殿下常年在外行走,甚是得了些好物件儿。承蒙殿下垂爱,时常送来一些给孙女玩赏,孙女每次看到送来的东西都会先想着哪一样祖母会喜欢,挑剩下的才敢自己留下。”沉鱼说着话,又将步摇拿回在手里,直接给老太太插到头上,“祖母戴着可真好看。”
凤羽珩差点儿都没吐了!
她实在很是佩服凤沉鱼巴结人的那番功夫,那支步摇的样式明明只适合年轻女子,颜色也呈湖蓝,老太太戴上不伦不类,难看得要死,她却睁着眼说瞎话,愣是给老太太夸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
黄泉也跟着一哆嗦,就听老太太问道:“是不是有点太艳了?”
她的本意或许不是说艳,而是说太显年轻,就是没好意思说。老太太不好意思说,沉鱼干脆便就着她的话往下唠:“哪里有艳了?湖蓝色最素静,祖母戴着比沉鱼戴着好。”
老太太连连点头,两手交搓着,把腕上那只镯子又往上撸了撸。
凤羽珩一早就盯上那只镯子了,从前老太太可没有那东西,她身边的玻璃种也就当初沉鱼劝着沈氏给的那串念珠。后来沈氏死了,她就觉着隔应,一早就丢到库房里了。她琢磨着,那只镯子不是沉鱼给的应该就是韩氏那头给的,这才扯了天河石这一出。
却没想到,凤粉黛果然炸了——“祖母,大姐姐哪里有懂事了?依我看,她是咱们府里最不懂规矩的了!”
老太太一愣,这话怎么说的?不由得问了去:“你大姐姐哪里不懂规矩了?”沉鱼自打凤瑾元离京,可是一天比一天表现得好,有时好的都快让她把当初在凤桐县的事情给忘了。
沉鱼也对粉黛突然发难颇为不解,面带委屈地道:“姐姐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妹妹不开心了吗?”
凤粉黛白了她一眼,道:“这话可不敢说!大姐姐不论对我做什么,我这当妹妹的都没资格反驳。可是大姐姐,您可不只我这一个妹妹呀!如今二姐姐都回府了,您怎的还要这样?”
沉鱼就不明白她的话了,“我哪样?”
“你的衣着呀!”她伸手指向沉鱼,再跟老太太道:“祖母,粉黛如今也有皇子的婚约在身,五殿下平日里送来的东西也不少,可是祖母您看,粉黛在衣着装扮上可有半点逾越之处?就是前日得的那等上佳布料,也是叫裁缝拿去给祖母做衣裳了,我自己都没敢穿。可是大姐姐她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又置二姐姐于何地呢?二姐姐才是咱们凤家的嫡女呀!大姐姐是不是还当自己是嫡女呢,这般的打扮自己?”
这话一出口,老太太和沉鱼都愣了。
粉黛却又补了句:“当初二姐姐从嫡女变成庶女后,直接就被送出京城。即便后来回府,在衣着穿戴上也再不如从前。何以现在大姐姐却一点都没有身为庶女的自觉?”
沉鱼被她说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