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忍冬的脑中突然一片空白,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也得到了解释。她眼神震惊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心里的感受有些说不上来。
    这是她前世的丈夫,那个夺了她清白的男人,她对他没有多深的男女之情,也没有恨意,毕竟前世那件事是被人设计的,他本人并无半点过错,而且嫁给他后,这男人一直也对她很好,她对他的感情多半是感激和一种认命,可现在,她从未想过两人这辈子还会再有交集。
    秦树看着忍冬震惊的眼神,以为她被自己吓到了,另一只空着的手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这位夫人不必害怕,我没有恶意,只是在路上看见夫人晕倒,送去医馆后大夫说你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才把你带回家的。”
    他语气诚恳,原本粗犷的面容因这模样显出几分憨厚来。
    忍冬知道他没有说谎,上辈子的相处让他很了解这男人的性格,直爽,忠厚,又有点心善。
    对秦树来说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忍冬知道自己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也幸好对面的人没有多想,她收了脸上的震惊,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来,“多谢这位大哥出手相救。”
    “唉,没事,没事,刚好碰上而已。”秦树憨憨的笑了笑,又指着自己手里的碗说,“你睡了三个时辰了,我煮了些肉汤,你吃一点垫垫肚子吧。”
    秦树一个大男人,厨艺自然算不上多好,而且他也不懂孕妇要吃些什么,所以煮出来的汤带了些肉腥味也毫无所觉。
    忍冬自从怀孕之后对这种味道就敏感的紧,汤还没入口,她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忍冬很长时间没有进食,自然也吐不出什么,只是干呕而已,即便如此她还是满脸不好意思的对秦树说,“对不住了,我自从怀孕了之后,就不太能闻这些味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台风换登陆地点了,我又在宿舍欢快的码字了,南海观音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归来
    “对不住了,我自从怀孕了之后,就不太能闻这些味道了。”忍冬知道他带自己去过医馆后,就没打算瞒着自己怀孕的事,而且上辈子秦树被自己牵连惨死的画面从她记忆深处浮起,她这辈子不打算在牵连到这个男人了,不管是夏棠还是卫慎都不是这个善良的男人所能面对的。
    秦树不太懂这些,但想到这个女人晕倒在巷子口的事,顿时就明白了她当时晕倒的缘由。
    他看向忍冬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同情,“不知夫人家住何处,你这样子家里人定然担心的。”
    秦树不太会说话,即便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世另有隐情,他说出口的自以为委婉的话也能刚好刺中人的痛脚。
    幸好忍冬并不是如秦树所猜测的事被夫家欺凌跑出来的,不然听了这话定然会黯然神伤,忍冬不想骗这个男人,可她也不能说实话,只能把那个说了很多遍的理由又说了一遍,只是寻亲的理由改为了亲戚早就搬家了,找不到人了。
    一个女人无亲无故,还怀着身孕,甚至晕倒在路上,秦树的恻隐之心似乎全都被激了起来,他当即说道,“若是夫人不嫌弃的话,现在我这破房子里休息一段时间吧,等夫人找到落脚的地方后再搬走。”
    忍冬不想在和秦树有牵扯,可人家一片好心她也不好明着拒绝,只能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我们孤男寡女,就这么住在一个屋檐下,怕是多有不便。”
    秦树一直一个人住在山上,对这个也不太在意,听到忍冬这么说,他才恍然想起刚才自己还担心抱了她的事对她名声有碍,怎么现在直接让人家住自己家就忘了这回事了,秦树顿时一脸窘迫,想解释但嘴巴跟被粘住了似的,嗫躇着说不出话来。
    忍冬看着他这傻傻的样子想起了以前两人相处的那些时光,顿时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来。
    秦树见了,顿时脸都憋红了,“我……我……你不要误会!”
    “没关系,我知道。”忍冬终于开口,声音还有点沙哑,“我这身子,能麻烦你在山下村里给我找出地方暂时落脚吗?”
    这下子秦树就更为难了,他很少和山下人打交道,就连平时去城里卖货也是直接给送到人家店里的,今天的东西少,店里不收,他才会在那里摆摊卖的,现在让他去找个住的地方,实在是有些为难。
    忍冬见她为难的样子顿时也反应过来说道,“没事,我待会儿自己去找户人家借住。”
    天色已经不早,要找地方的话就得赶紧了,忍冬瞬时就打算起身,岂料刚站起来就感觉头部一阵眩晕又坐了下来。
    秦树见了顿时就有点着急,“你先在这里住几天吧,等身子好些再走,放心吧,我这里没人来,对你名声没影响的,而且大夫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很虚弱。”
    说到孩子,忍冬就妥协了,她能感觉到腹部有些不舒服,这样的情况下还上山下山的折腾,确实有些不明智,算了,只是住几天应该不会出问题的,至少先把肚子里的孩子养好再说,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秦树的建议。
    …………
    京城镇抚司衙门
    自从指挥使大人这次公干回来后,整个镇抚司衙门里的气压就低的要命,说是明明刚入冬,他们却觉得比三九天还冷。
    而这一切据说是因为丢了一个女人,开玩笑,他们大人什么时候会为了女人伤神了,那必然是个极其重要的证人。
    想到大人平时的手段,所有的锦衣卫顿时为那个即将被逮回来的女人心里留下几滴同情的泪水。
    是的,即将被逮回来的女人!还从来没有锦衣卫指挥使想找却找不到的人,这个女人这次逃了也只是侥幸而已,用不了多久绝对就会又被带到大人的面前。
    卫慎是在忍冬出逃后的第三天到达京城的,沈华鹤虽然明面上是一切事情的主导者,但实际上不过是成王推出来的一个挡箭牌而已,夏时心思诡谲,也隐藏的更深,刚到夏家堡的时候他几乎是束手无策,费尽心思也堪堪用了两个月才把那些隐藏的秘密弄清楚,抱着满腔的思念回到京城,岂料迎接他的不是温香软玉,而是刘伯焦急憔悴的脸。
    那个女人被劫走了?在京城,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卫慎脑中一瞬间闪过许多猜测可又被一一否决。
    卫慎何其聪明的一个人,在把所有不合理的推测都否决后,结合刘伯说的一些细节,他顿时就想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那个女人逃跑了,不是被劫,而是主动逃跑了!她怎么敢!
    卫慎想通的一瞬间整个人被愤怒所席卷,他恨不得立即找到那个女人,把她烧成灰,制成香囊带在身上,这样她就再也不敢离开他了。
    忍冬走的隐蔽,三天的时间,九城兵马司那边的人跟□□似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否则刘伯也不会这么着急。
    卫慎一边要去皇宫和皇帝禀报他在夏家堡得到的消息,一边又要安排人手去寻忍冬的下落,整个人浑身都透出一股阴沉的气息来,身上的那股凌厉之气比以往更甚。
    卫慎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皇帝不可能不知道,但不管卫慎对那女人是什么样的心思,只要不影响给他办差他也不打算管。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这个皇帝也断然没有插手别人家务事的道理。
    卫慎带来的消息不算坏,夏时确实已经死了,眼下这个是成王当年的军师也就是心腹易容的,夏家堡内有一处很大的暗室,里面藏的是成王在封地许多年积累的财物和军备,想必这些都是军败后一点点运过来的,有了财物,却没有军队,成王是有些想利用武林那一批人的,他们大都以一敌十,但无奈有些不符管教,再加上安排在朝廷的眼线一夕之间折损多半,所以成王并不敢有所动作。
    皇帝看出卫慎着急,所以等他把消息都说完后也没有再留他说什么直接就放人了。
    卫慎一回府就立即找来锦衣卫询问情况,这么短的时间锦衣卫已经把当时忍冬经过的店铺都排查了一遍,尤其是她失踪的红颜坊,从忍冬进门到失踪那段时间所有在红颜坊里面或者附近的人他们都已经调查过了,忍冬以为的不会有人发现的那个关门的妇人也自然在列,所以卫慎才能那么快就知道忍冬不是被劫走而是逃走的。
    只是忍冬这次考虑的确实周全,锦衣卫一直调查到红颜坊基本就断了踪迹,而此时的卫慎已经处于暴怒状态了。
    “好!很好!”卫慎眼神深邃,嘴角甚至有些微微弯起,这种表情只有当他气急了才会出现,上一次卫大人出现这个表情是什么时候低着头的那个锦衣卫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那个人的下场就连他们这些见惯了生死的人都连着三天没吃饭。
    “查!给我慢慢查,我就不信在京城丢了个人,我还能找不出他的踪迹。”卫慎的语气轻飘飘的,但低着头的人背后却出了一身冷汗。
    “是!”他答话的声音掷地有声,怕自己有任何迟疑出这个门的就是一具尸体。
    等安然无恙的出了房门,他才惊觉后背早已湿透了,关起的门里传来瓷器落地破碎的声音,他一点都不敢探究,加快步子赶紧回去完成大人给的任务。
    ☆、相见
    忍冬的身份对大家来说不是特别明晰,只知道原先是被抓回来的犯人,后来来了一场当众表白便被大人带回了府里,至于是不是成了大人的女人,大家就不清楚了,毕竟这些年大人有多不近女色他们也是见识过的。
    京城是锦衣卫势力最大的地方,所以再难找的线索也被他们挖了出来,五天之后,忍冬先去了一家成衣铺子又出了城门的消息就到了卫慎的耳边,甚至还有她在城门外搭了一辆牛车去到了刘家村的消息。
    一个村子有个外来的人是很显眼的,所以卫慎打算沿着这条线索找,只是忍冬也不全然是到了一个地方后就直接去另一个地方,她有时会在村民家留宿,有时又会在镇上住,所以找到她留宿的人家并不意味着就会知道她下一个要去的地点。
    忍冬走的路线都是比较偏远的,锦衣卫的眼线在这些地方所能发挥的作用并不是很大,等卫慎知道忍冬确切的消息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站在忍冬曾看病的那件医馆里,卫慎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怒气,有的只是满脸的平静,他安静的听老大夫说着那天的事,即便是听到有个男人抱着忍冬进了医馆,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波澜。
    倒是大夫说忍冬已经怀孕三个月的时候,他有些惊愕,随即便是冷笑,怀着自己的孩子还敢跑?真是好大的勇气啊!他似乎又看见了忍冬第一次和他见面时也是如此胆大的样子。
    忍冬已经在秦树家住了五天,秦树照顾起人来很笨拙,但却也看得出来很用心,越是这样,忍冬越是愧疚,这个男人曾经因她遭受无妄之灾,白白丢了一条命,她现在肚子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也许是因为一直紧绷着神经的缘故吧,无论如何,她打算再住两日,体力恢复的差不多就告辞了。
    吃过午饭,忍冬坐在屋前晒着太阳,秦树正在院子里捣鼓他打猎用的一些工具,忍冬看着他,想和他提前说一下自己打算离开的事。
    考虑了一下待会儿的说辞,她便打算开口,却忽然发现有一个身影正不疾不徐的向这边走来。
    秦树并没有什么人会过来找他,可那人的目标又分明是他们这座小房子,忍冬便忍不住一直看着那人。
    随着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近,忍冬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太像了,这人太像卫慎了,可是卫慎又怎么会找来呢,等那人的身影彻底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一瞬间如坠冰窟,甚至连身体都僵住了。
    那人不是卫慎还有谁?他的脸上甚至挂着浅浅的笑意,忍冬从未见过笑得这样温和的卫慎,可偏偏他这样子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秦树的房前没有筑围墙,只是围了一圈半人高的篱笆,正中是一扇木质的栅栏门,现在正拴着门栓。
    忍冬僵在椅子上没动,秦树又是背对着这边,不知道有人过来了,这样自然不会有人去开门。
    卫慎也不在意这些,他走到门前,手轻轻一推,那一扇栅栏门便霎时成了一块块碎木。
    卫慎就踩着那些碎木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一步一步向忍冬走来。
    忍冬看着他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似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感觉看见了地狱的修罗在一步步向自己靠近。
    人都把门毁了,秦树自然也看见了卫慎,看着他径直向忍冬走去,他忍不住冲上去拦在了忍冬生前,“这位……大侠,你有什么事吗?”
    秦树不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不过看他能把门这么轻易的毁掉,便猜测他是江湖上的那种大侠,他虽然笑着却给人很危险的感觉。
    卫慎一挥手,直接把人摔了出去。
    秦树摔在篱笆上,那一片篱笆都被他压在了身下,忍冬见他吐出一口血便晕了过去,僵着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
    “秦树!”忍冬担心的喊了一声,就想过去看看他的情况。
    卫慎把她压了回去。
    他用两根手指捏住忍冬的下巴,迫使忍冬仰视着他,声音像蛇吐着信子,“担心他?”
    卫慎用的力气很大,忍冬觉得自己的下颌骨都快被被捏碎了,因为疼痛,眼眶有些不受控制的泛红,即便这样,想到卫慎平时的作为,她还是忍着痛解释道,“这一切都和他没关系,只是我在路上晕倒,他救了我而已。”
    因为下巴被控制着,她说起话来有些艰难,甚至每一次嘴巴的张合都会使被捏着的地方更痛。
    “哦~那又如何,我想让他死,他便不能活着。”卫慎空着的那只手从她眼角划过,轻轻擦掉她因疼痛不自觉留下的眼泪,“瞧瞧,怎么哭了呢,你走的时候难道没有想到这一天么?”
    卫慎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怜惜,可忍冬只觉得汗毛倒立,现在的卫慎分明又变成了那个不太正常的样子,她想到了第一次时的情形,这一次甚至比上一次还要严重。
    她怎么会天真的以为能从卫慎的手上逃出去呢,卫慎的东西即便是腻了也只会毁掉而不是丢了,是卫慎对她的好,让她产生了错觉,忘了他原本就是个翻手间便是一片腥风血雨的人。
    忍冬现在无比后悔当初的决定,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只想保住自己的孩子。她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卫慎看见她这动作,笑容更深了些,“还带着我的孩子?嗯?”
    忍冬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了,一瞬间变得无比惶恐,不顾卫慎还捏着她下巴的手,直接跪了下来,抓住了他衣服的下摆,“求求你,不要伤害这个孩子,我什么都不求,只希望能剩下他,就算你以后娶妻了,我和他也绝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忍冬这次是真的哭了,声音甚至带着一丝绝望。
    卫慎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场景,他微笑的表情碎裂,换成了愤怒,看着脚边哭得凄惨的忍冬,直接把她拽了起来,站着和他对视,“你以为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卫慎要比忍冬高出一个头,即便站着她也只能仰视他,听了卫慎的话,她下意识的接道,“难道不是吗?”
    “是谁给你的这个想法?”卫慎简直难以置信这个女人竟然就因为这样一个无稽之谈,带着自己的孩子奔波跋涉。
    “我们,每次……你都会让我吃药,我以为你不希望我生孩子。”说起这种事,忍冬还是有些羞赧,但看卫慎的态度事情似乎是有了转机,所以她还是耐心解释着。
    卫慎不知道说这个女人愚蠢还是聪明,她可以看出自己不想要孩子的心思,却在有孩子之后选了最蠢的方式,若不是因为她有了孩子,自己很可能会在找到她的一瞬间直接杀了她,他绝不会允许她以任何方式离开自己的身边,哪怕是尸体。
    孩子只是不方便要,但若是怀了他也会让她生下来,可她绝不能忍受忍冬竟然因为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而妄想离开他。
    他抚上她的脸,语气似情人间的呢喃,“你为了他而试图逃离我身边,那他还有什么留下的必要呢?” “你为了他而试图逃离我身边,那他还有什么留下的必要呢?”
    忍冬没想到刚有一点希望却又回到了原点,卫慎这样子她一点都不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了,求求你留下这个孩子。”她有些语无伦次,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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