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有点冷。”阿砚想了想,慢吞吞地道:“我看柴大管家每天笑呵呵的,让人一看就觉得暖和,就好像冬日的太阳照在身上的味道,很让人喜欢呢。”
“是吗?”萧铎挑眉,眉眼间更冷了。
“是啊,柴大管家看着胖乎乎的,一般胖点的,摸起来也热乎。”阿砚继续加料。
“你摸过?”萧铎眸光泛着寒气,声音已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了。
“目前为止,还没有摸过。”阿砚眨眨眼,给出了模棱两可却让人无限遐思的答案。
“你想摸?”萧铎不怒反笑,唇边勾起的是看似无害的笑,仿佛她若是真想摸,他就会让她摸似的。
“人家又不是我的谁,摸什么摸!”阿砚甩甩袖子,跑到檀木桌前:“我饿了,去厨房看看庄子里送了什么好食材,我要做饭!”
说完这个,故作无事地跑出去了。
徒徒留下萧铎在那里,盯着外面飘飞的雪花看了很久,看着阿砚披上大髦带着丫鬟们向厨房方向走去,看着她娇小的身影最后消失在茫茫雪花之中。
“叫柴火。”阴凉危险的语调这么命道。
少顷之后,姓柴名火的某位管家来了,跪在那里,并不知道为何忽然主子召见。
“你很喜欢笑?”萧铎连看都没看地上的柴大管家,语音清冷,莫测高深。
“这这这……”喜欢笑,有错吗?柴大管家跪在那里,一脸茫然。
“你有点胖?”萧铎挑眉,声音中充满了嘲讽。
“是,是有点胖……”柴大管家更加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手很暖和?”萧铎问出这个的时候,那双被阿砚嫌弃的手不由握紧。
“暖……暖和……”柴大管家清楚地意识到自家主人在生自己的气,可是为什么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你以前对柴夫人体贴吗?”萧铎微眯起眸子,继续问道。
“夫人?”柴大管家心思大动,脑中急转,恍然明白。
想当初自家夫人暴病而亡,曾有下人传言她是因中毒而死,甚至有人疑心自己是要纳小妾,夫人不许,这才灭了自家夫人的。
难道……九爷知道了这事儿,听信了传言,以为自己竟然毒害了自家夫人?
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家举案齐眉的夫人都能害,那自然是不能被主家信任的!
柴大管家想明白了这个后,连忙匍匐上前,痛哭流涕:“九爷,你问起这个,柴火倒是要说个明白,当年我和我家夫人情深意笃,两情相悦,我对她可算是极为疼爱,但凡是知道的,哪个不夸我对夫人体贴入微,是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
谁知道他这话刚说出,就见萧铎眉眼森寒,陡然转首,盯着地上的柴大管家,用冰冷嘲讽的语气道:“是啊,你不但对你家夫人体贴入微,还对人家小姑娘格外照顾。”
柴大管家一呆:“这,九爷,这是什么意思?”
萧铎看着地上柴大管家那一脸不解的样子,再想起阿砚提起柴大管家时的钦佩,眉目间一股寒气直射柴大管家,森声命道:“现在,你去庄子上,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来。”
“九……九爷……”柴大管家简直是要哭了,这哪跟哪啊,他是怎么得罪了这位爷!
“去吧。”萧铎再也不想看这个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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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砚知道柴大管家被赶出府中去了某个庄子的时候,心里真是松了口气。
松了一口气之余,也越发想着,柴大管家这个人原本就要害自己,如今看萧铎任凭自己拿捏,怕是越发不爽,这宅子里不知道有他多少眼线,自己以后更要小心了。
当然了,若是能寻个机会,不引起萧铎怀疑地就将柴大管家杀掉,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在此之前,阿砚决定把这个戏演足。
于是听说柴大管家被赶走的阿砚,着实在萧铎面前叹了几口气。
“挺好的人呢!”阿砚故意这么说。
“我说了,不许你在我面前看别人,也不许你说别人好。”萧铎捏着她的下巴,低凉而清冷的声音这么说道。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夏侯皎月正带着丫鬟捧了洗漱之物进屋。
她乍然听到这话,不由不寒而栗。
总觉得最近爷好像很是不待见她,开始的时候只以为爷觉得她变丑了,如今才知是因了什么……
她低下头,咬着唇,默默地想着,以后还是小心为妙吧……
她伺候萧铎六年了,是深深地明白萧铎性子的。
但凡他要的东西,那就一定是他的,一丝一毫也不容许别人碰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这几日萧铎行事颇有些奇怪,先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件金貂大髦,要阿砚穿着,接着又要带她去后山,说是那里有温泉,可以驱逐寒气通脉活血。
入了冬后,山里自然不若深秋时节那么色彩斑斓,不过好在青松翠柏依旧为这苍茫大山点缀了点点绿意。这几日才下过的那几场小雪更是把这深山老林转裹出了空灵清雅的韵味。站在半山腰远远看远处,山水迢迢,雾气回荡,点点雪花点缀其间,倒是颇让人心旷神怡。
不过阿砚在这清雅之境,倒是想起一件事:“三黄鸡呢?”
萧铎淡淡地道:“送走了。”
“咦,不吃了?”阿砚略诧。
萧铎抿唇无言,双眸平静。
阿砚略一想,倒是明白了,这是一个爱干净的,他既要来泡温泉的,若是哪个不长眼的鸡在泉水里拉一泡,岂不是白白恶心到他?若是人,自然明白九爷驾到纷纷回避,可是鸡却是不懂的。
一时看到了温泉旁,却见这里看着分外眼熟,正是竹林茅屋,流水潺潺,雾气回荡,清雅幽静,一看就是有人在精心打理的。
她想了想,明白了,指着那个温泉道:“就是在这里啊,我被泡了一天,泡得身上都要脱皮了,想想就恐怖。”
“你为什么要泡那么久?”萧铎拧眉。
“自然是我身上太臭了!”阿砚歪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他。
萧铎微怔,随即明白过来了。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当初自己说她臭,让她去好好洗一洗。
他当然不知道这个好好洗一洗的命令下去后,阿砚会遭受怎么样的待遇。
阿砚看他那隐晦不定的脸色,故意又道:“当时我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哭倒在温泉里都看不到眼泪,恨不得这辈子再也不要泡温泉了!”
萧铎脸色越发难看了,眉眼间甚至有些罕见的尴尬之色。
阿砚暗笑,当下长长叹了口气:“我看,这温泉还是你自己泡吧,我不要泡!想起来就害怕呢!”
说着这话,她就作势要离开。
萧铎一步上前,紧握住她的胳膊。
她回头看,却见这人唇角倔强地微微抿着,黑眸固执地望着他。
这个态势,显然是不让她走的。
她当然也不是真要走。
阿砚心里再清楚不过,萧铎容许她胡闹,可是这个胡闹极可能是在他所能包容的范围内。
说白了,宠爱一只猫啊狗的,也要看主人心情。
于是她故意挑眉笑盈盈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萧铎定定地望着她璀璨的笑颜,脸色难看,沉默了好半响,他忽然开口:
“是谁说你身上有臭味的?那个人的脑子一定有毛病,是个天字号第一的大傻瓜。阿砚身上明明想得很,这世上谁也比不上阿砚香。”
他说起这些话来时,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波动,就像刚入学的童子背书一般。这样的他,配上那严肃绷紧的脸庞,以及那自骂傻瓜的话语,惹得阿砚不由得笑起来。
她重重地点头:“对,那个人好傻!”
萧铎脸上越发难看了,不过他还是僵硬地道:“既然他是傻瓜,我们就不要想他了,还是来泡温泉吧。”
阿砚点头:“好,你在外面,我在里面。”
“为什么?”萧铎颇为不满。
“男女授受不亲。”
“我——”萧铎反抗。
“难道你忘了之前你说过的话吗?”
当时他说,在她及笄前,是不会轻易碰她的。
“好吧……”萧铎咬牙,勉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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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在这个竹屋里泡温泉的时候,她是被迫的,各种痛苦不堪,自然是没有心思欣赏里面的种种。如今悠闲舒适,手里还拿捏着一个萧铎,她总算是可以放松下来,好好地享受一把了。
却见这竹屋内有竹椅竹桌,另有青竹几缕颇有雅意,一旁又放置有巾拂盆壶等物,而这泉水在那青竹掩映之下,却见乍看之下白气浮蒸如烟,细观之后色如碧玉,烟似绮疏,入手凉暖适中,温润舒适。低头用鼻一嗅,便知里面放了各样药草,美容养颜通血活脉,最是适合自己这寒凉体质了。
她舒服地靠在一个特制的石凳上,让自己的两只脚漂浮在翠绿如玉的泉水中,看着这白气萦绕,不由得满意地吐了口气。
日子如果就这么过下去,也是不错的。
谁知道正想着,却听到外面有了动静,细听之下,应是夏侯皎月带着众位侍女从旁服侍。
当下也没多想,就要继续舒服地躺回去,可是骤然间,就听到外面萧铎凉声这么问道:
“皎月,当初迫使阿砚在泉水里泡了一整天,可是你?”
夏侯皎月一怔,当下明白,忙跪下:“是我。”
萧铎冷笑一声:“我是命令你把阿砚洗干净,却没有要让你欺负她。”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夏侯皎月跪在那里低声辩解:“皎月并没有欺负阿砚姑娘,只是希望阿砚姑娘洗干净些。”
“是吗?”萧铎挑眉,声音轻柔而危险。
夏侯皎月脸色一白,愣了半响,最后匍匐在那里,声音竟带了几分颤意:“是皎月,皎月故意欺负阿砚姑娘,迫使她整整泡了一天,这是皎月不该,还请九爷责罚。”
阿砚在竹屋里听得这动静,已经惊诧莫名,无言以对。
明明是他自己下的令,夏侯皎月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他倒好,死死地赖上别人啊!
萧铎听得夏侯皎月如此说,半眯起眸子,命道:“你既承认,活该受罚,就罚你在温泉里泡三天吧,三天,一刻也不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