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随意说道:“也不算是不喜欢,觉得不是一路人吧。”
小丁点了点头,继而说道:“放心吧,我知道了?”
知道啥呀?
陈墨特别懵逼的看了小丁一眼,副导演已经在叫大家准备下一场戏。陈墨懒得再问,被道具师簇拥着进入片场,再次检查了身上的威亚后,进入下一轮拍摄。
眼见众将士溃败不敌,一直守在娉婷郡主身侧的贪狼终于忍不住了。他飞身上前,同玄机子缠斗在一起。两人你来我往几百回合,只听绣春刀与骨扇交击的金鸣之声。最后玄机子一招疏漏,被贪狼一刀披在脸上,黑色绣金的面具登时碎成两半,露出玄机子苍白冷傲的面容。
一滴血,顺着美人尖话落,在眉心处凝成一颗朱砂痣。
玄机子狭长的眸子微敛,愈发森冷的看向贪狼。
贪狼目光赤红的瞪着玄机子,神色激动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害我的父母?”
偶像剧演员诠释角色情绪,向来都习惯用大幅度的动作来表达,冷眼看着身前面容狰狞,用力握住绣春刀指着自己,骨节发白动作还不断颤抖的的连城珏,陈墨只是微微一笑,略微抬起下巴,眉目睥睨的用眼底的光看着连城珏,就仿佛是在看一只无足轻重的蝼蚁。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玄机楼杀人,从来不问因果。”
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阴鸷狠辣,让所有人为之一呆。
本该继续念台词的连城珏瞬间卡壳了。守在监视器前面的张庆中喊了声咔,却没说什么,只是摆手示意道:“再来一遍。”
陈墨从“拿人钱财”一句台词开始说,连城珏本该继续接话,可是目光扫过陈墨一双桀骜的眼眸,又是微微一愣。
不得已的ng了第三遍,连城珏这一回倒是把台词磕磕巴巴的背出来了,然而语调惴惴声音干巴,完全没有男主角应该有的大义凛然,一心为公,痛斥奸臣的效果。
面对经常出演电影男主角,演技精湛,甚至在金球奖最佳外语片上也有所斩获的陈墨,连城珏一则怯场,二则风头完全被陈墨压住了。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没人会拿偶像剧演员跟得过四大电影节提名的影帝级人物放到一起比演技,张庆中完全不在意的又喊了声“咔”,直到ng第十二回的时候,这一幕戏才算是勉强过去了——当然是以偶像剧的质量来要求的。
拍完这一幕戏后,便是中午休息。剧组定的盒饭仍旧是陈墨家的快餐店,不过手艺已经不是陈爸的了。陈墨尝了几口,觉得这菜应该是陈爸的大徒弟毛哥炒的。味道也还行,至少得到了陈爸的七分真传。
“最近两年,这剧组的盒饭做的越来越好吃了。”陈墨一边吃饭一边跟张庆中说道:“不像是我刚出道那会儿,想吃好点的盒饭还得自己想办法。”
张庆中闻言,哈哈笑道:“现在拍戏也是越来越难了。群众演员本来赚的就少,有经验的更是越来越不好请,如果剧组盒饭再差一点的话,那些群众演员真会当场跑掉给你晾场子你信不信?”
陈墨拍戏这么久还没遇到过这种问题,不过也隐隐的听别人说起过。“盒饭定好点也好,民以食为天嘛,吃好了才有力气干活。”
正说着闲话,只见男主角连城珏和女主角柳依依也抱着盒饭坐过来。张庆中立刻说道:“下午第一场戏就是最后的高潮戏,连城你要再努努力,尽量跟上陈墨的节奏。”
连城珏乖乖的点了点头,满面堆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不趁着吃饭的时候想跟陈哥讨教一下,我待会儿该怎么演才能演好。”
陈墨笑了笑,顺势给连城珏讲了不少拍戏的小技巧。结合一个上午的拍摄看来,连城珏觉得受益不浅,当下对陈墨的感觉更加亲近。觉得陈墨咖位虽然大,却不是那种胡乱耍大牌欺负不如他的艺人的那种人。
一时吃完午饭,又歇了一会儿,大家继续下午的拍摄。
眼见玄机子如此执迷不悟,贪狼一把绣春刀逼到玄机子的面前,意欲杀了玄机子为父母报仇,却又舍不得玄机子多年养育之恩。
玄机子却自恃有相思奇毒,反而步步上前咄咄紧逼道:“你敢动手吗?你身负相思奇毒,跟本座是悬在一条命上的。倘若本座身死,你也不能苟活。便是玄机楼两千死士亦要为我陪葬……这么多条人命都在你的手上。你想要为你父母报仇,就要杀死这两千多个曾与你朝夕相处过一同出任务甚至是救过你的人!如此一来,你所言的那些假仁假义的大道理,又跟本座有何不同?”
玄机子说着,眸中精光毕露,面容桀骜的迈步上前,反倒是将贪狼逼得步步后退。“你若是有种,这把刀就对着本座的心口捅下去!也不辜负本座对你一番精心教导。”
“豁啷”一声,贪狼满面落寞的弃了刀,低头说道:“我不杀你。我不是你,不会视两千人命如草芥。”
“啪”的一声,玄机子反手重重打了贪狼一个而过,面容逼近贪狼,桀骜不驯的说道:“妇人之仁。”
贪狼仍旧是满面痛苦的低着头,时至今日,他想要知道的一切都已经知道的。然而他却没有办法接受。自己视如父兄的师长,居然就是杀害了自己全家人的凶手。连杀害人的原因都是那般可笑。
正暗自神伤时,只听一声惊呼,却是玄机子趁众人不注意,挟持了娉婷郡主。贪狼慌忙上前,开口说道:“师尊不要!”
“我早就教过你的,妇人之仁,儿女情长,于死士一道,最是要不得。可惜了,你终究还是栽在女人的手上。”玄机子说着,握住娉婷郡主的手微微用力,娉婷郡主双手无力的扣住玄机子的手,满面通红的挣扎。
“放了她!”贪狼与燕王同时说道。
“好啊!拿老皇帝来换!”
贪狼下意识的看向躺在龙榻上的老皇帝。
电光火石间,燕王面上闪过一丝狠厉,突然抬起了手对准娉婷郡主,只听一声破空之响,娉婷郡主痛苦的闷哼一声,玄机子也觉得腹中剧痛,下意识的将娉婷郡主扔了过去。
燕王将女儿一把搂住,镜头特写,众人这才发现娉婷郡主的腹部氤氲了一大片血迹,却是中了燕王的护身之物——潜龙弩的弩箭。
潜龙弩威力巨大,而弩箭短小,燕王趁玄机子不妨,先穿过娉婷郡主的腹部再穿透玄机子,却是直接破了玄机子的气海,废了他的武功。
“来人,将这伙乱臣贼子拿下,押送天牢,不日问斩!”
贪狼这才回过神来,他飞升扑到娉婷郡主的身边,将人搂入怀中。还没来得及安慰娉婷郡主,听到燕王这一声吩咐,忍不住又跪地求情道:“还请燕王赎罪。师尊虽然罪大恶极,十恶不赦,还请燕王看在贪狼的情分上,饶我师尊一命。江湖人视武功比性命还重,师尊他已经被废去了武功,便已如同废人。再不会对我大明江山有何威胁。还请燕王明鉴!贪狼愿意以军功相赎,还请王爷饶师尊一命。”
燕王的眸中瞬间闪过一丝精光,他定定的看了贪狼半晌,方才展眼笑道:“好,好,好,贪狼你如此重情重义,本王又何不成全了你的美意?”
“不过你也放心。你既是娉婷最喜欢的人,将来便也是本王的驸马。本王是不会亏待你的。”
说罢,果然命人将玄机子松开。
贪狼目光寥落地看着玄机子,开口说道:“我不肯杀你,是因你终究对我有养育之恩。可我也不会原谅你。你杀我父母,害我全族,从今以后,我贪狼同你恩断义绝,江湖上,再也不会有玄机楼这个组织。”
玄机子目光阴鸷的看着贪狼,冷笑一声,话也不说的转身离开。
唯有燕王目光阴沉的看着玄机子一步步离去的背影,面容冷凝。
“咔!”张庆中非常满意的喊了一声,一拍大腿道:“今天收工了!道具组和场务收拾片场,其他人到副导那里另一份时间表,看一看明天的戏份是怎么排的。”
说完,张庆中笑眯眯地看着陈墨说道:“我已经在影视城对面的悦君酒店给你定了一件豪华套房——”
“不用不用,”没等张庆中把话说完,陈墨立刻摆手笑道:“我家就在市里,就不用张导破费了,晚上我让小丁送我回家就行。明天早上我再往这边赶。”
“那多不好意思呀,太折腾了吧!”张庆中是知道圈内潜规则的,连忙说道:“留在这边住,明天早上就不用起早往这边赶了。再说大家都是这个规定……”
“真的不用。”陈墨只好说道:“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可是有家有业的人了。我要是夜不归宿,我们家那位准能闹起来,说不准今儿晚上就得赶过来,这可就不是方便了,反而要出乱子。再说,外边酒店再好,也没有家里头住着舒服不是?”
张庆中听到陈墨这么说,知道他不是客气的意思,当即表示道:“那我把租酒店的钱折合成片酬给你打过去吧?”
“张导跟我见外了不是——”
“还真不是见外!”张庆中伸手拍了拍陈墨的肩膀,凑近了说道:“都是投资商的钱,我也是慷他人之慨。”
经过了这么一番推拒,张庆中反倒是对陈墨不摊小便宜的举动充满了好感。越是这样,他还非得把这个钱给足了不可。
陈墨不置可否,见张庆中执意如此,就指着小丁说道:“那就把钱给小丁吧。天寒地冻的接着我来回跑,也不容易。就当是给他加班带加油的钱好了。”
张庆中钱是一定要送出去的,至于陈墨怎么花,花到谁的身上,那他就不管了。听到陈墨这么说,张庆中笑眯眯的看了眼小丁,先是对陈墨的举动一阵夸,最后才和小丁说道:“我待会儿跟会计打声招呼,你到时候直接找刘会计就行了。”
小丁也习惯了陈墨的出手大方,当即点了点头应是。
这一番寒暄过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灯火阑珊,小丁开着保姆车返回陈墨和穆余住的那间公寓。一路上天空又飘起了小清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徐徐落下,不一会儿竟有点起雾的感觉,整个街道上的能见度变得特别低。
小丁皱了皱眉,慢慢放缓了车速,扭头跟陈墨说道:“进了三环肯定得堵车,道路还这么差,估计咱们得七八点钟才能到家了。后面我买了些零食存着,你要是饿了,就先垫一垫。”
陈墨闻言皱了皱眉,低头给穆余发了条微息,还没来得及点击发送,只听前面“哐当”一声巨响,陈墨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小丁把车窗摇下来,探着脑袋往外看,过了半天才说道:“好像是出车祸了?”
“严不严重啊!”陈墨下意识的问了一嘴,不过转念一想小丁跟自己同在车上,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问题,也就不再问。
心下盘算着,本来就天冷路滑加堵车,如今还碰上车祸,只怕回家的时间就更晚了。
正想着,只见身后哗啦啦涌出七八个驾着摄像机的记者往前跑,陈墨一愣,就见一直跟着自己的《南糕娱乐》跑过来敲了敲车窗户,大声说道:“前面是连城珏出车祸了!”
第180章
随着连城珏在杀青前几天出了车祸,《贪狼》这部自开机伊始到几近杀青接连遭遇了男三号受伤退出、女主被换愤而退出、男主受伤致使拍摄不得不中断等事故的电视剧终于被媒体盖上了“流年不吉”的大戳。
穆家众人从网络媒体和电视报纸上看到这种说法,又想到自家小墨也在这个剧组里客串了角色,生怕会被剧组带累霉运的穆老太太决议带着全家人去千佛寺——给陈墨烧香拜佛除晦气。
“千佛寺的素斋很好吃,我们拜过菩萨烧过香,中午就在千佛寺吃斋。”
“正好我们路过鼓楼西大街,荷宝斋新出了一款叫藕粉绿茶酥的点心,我听他们说味道不错,咱们索性也买来尝一尝。”
“我记得小墨要客串女装娘娘腔的那部电影,好像最近正上映呢。咱们在千佛寺好好儿玩一天,晚上也不用回家,在饕餮楼吃过饭,大家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
于是一场烧香拜佛除晦气的活动瞬间变成全家冬游,一直保持沉默没有说话的穆老爷子最后拍板定论道:“既这么着,就叫阿余和小墨开车去接了亲家,咱们两家人一起出动,人多热闹些。”
“这个主意好。”二房婶婶立刻跑到电话旁边坐下,“我先给亲家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一声儿的好。”
“哎呀,那我们去千佛寺烧香祈福,要不要选个黄道吉日?”三房叔叔突然想起来这一茬,连忙开口问道。
“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我觉得明儿日子就好。”穆老太太看了陈墨一眼,笑道:“早去早心安。叫了心方丈多给小墨浇些莲叶水,也就是了。”
“我觉着倒是可以烦请了心方丈,给小墨诵诵经,最好再请一张开过光的护身符,叫小墨随身带着。出入平安嘛!”
“这个主意倒好。眼看着就到年下了,也可以多请几张护身符,图个安心。”穆老爷子津津有味的插了一句嘴,又说道:“千佛寺的了然大师佛法最深,倘若能求得了然大师亲自开过光的护身符,来年一定顺遂安康。”
长辈们三言两语几句话,便将明日去千佛寺礼佛之事定了个十成准。陈墨和穆余相视一笑。于是便定下当晚住在穆家本宅,等到第二天早上开车去接陈爸陈妈,然后大家在千佛寺门前会和。
一夜春宵。
次日一早,将将到了五点钟,外面仍旧是一片漆黑,陈墨就被残忍的敲门声惊醒。是穆家二房婶婶站在门外,亲自催促着两个人起床洗漱,吃完早饭好赶着早高峰之前接陈爸陈妈去千佛寺。
陈墨特别痛苦的钻进被窝里哀嚎一声,抱着被子直打滚,最后还是扔了个地雷才算是彻底的把自己炸清醒。
迷迷糊糊地洗了个战斗澡,下楼吃饭的时候才发现穆家众人都已经神采奕奕地坐在饭桌前,正兴奋不已的聊着全家冬游的行程。穆家两位堂弟的意思是逛完千佛寺烧完香吃完素斋就去什刹海冰嬉。
若说起这冰嬉,宋代已有,明朝逐渐发展为皇室的体育活动,每到冬天,在后苑里观冰花做冰嬉,早已是皇亲贵胄们最大的消遣。其后上行下效,文武百官家中竞相效仿,再传至民间。如今什刹海一带早已是冬日玩冰嬉的圣地。
陈墨看着兴致勃勃的穆家众人,特别佩服这些人就算没有系统金手指,也能二十四小时的保持精力充沛。
七嘴八舌的吃过早饭,也还不到六点钟,二房婶婶已经催着陈墨两个赶快去接人。“趁着还没到七点钟,外面车不堵,你们快去,要不然得在路上耽搁一个多小时呢!”
陈墨只好起身说道:“那我们先走了,咱们千佛寺见。”
“去吧去吧!”大家笑眯眯的挥着手,没等陈墨两个人走出门,又开始商量道:“我觉得我们也应该出发了。我昨儿晚上给荷宝斋打了电话定点心,咱们先开车到荷宝斋,拿了点心再去千佛寺怎么样?”
“只带点心会不会太腻了?再想想带点儿别的吧?反正有车,也不会累……”
“那就让厨房炸点儿薯条薯片,自家做的干净,比外面的香……”
“那东西有什么好吃的,陈妈昨天不是做了枣泥山药绿豆糕嘛,还有今早鲜榨的豆浆,都装进保温杯里带过去……”
陈墨和穆余迎着冬日凛冽的寒风,将一屋子的欢颜笑语抛在身后。
直到坐在车上的时候,陈墨还忍不住笑道:“还好咱们家的人多,要不然带了这么多东西去千佛寺,肯定吃不完的。”
穆余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这些零食也不光是我们自己吃,咱们家和千佛寺的几位大师关系都很好,那些零食也有带给千佛寺的小和尚的。他们不能动荤腥,也只能挑拣这些素食点心给他们带过去。”
会有这样举动的,也并非是穆家一家。大凡京中世家勋贵想要去礼佛,都会这么做。觉得这样做也是同佛祖结个善缘的意思。比动不动就捐香火钱的那些暴发户显得更有人情味一些。
听到穆余这么说,陈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脑补着光头和尚吃薯片薯条的一幕,觉得也蛮有意思的。
“何止是薯片薯条!”穆余听了这话,又笑道:“千佛寺的素斋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千佛寺的和尚不能吃肉,于是掌厨房的就千方百计研究出用面筋蘑菇等食材模仿肉菜的做法,弄得倒是比真正的鱼肉还好吃,又不会吃多了变成高血压高血脂,所以很受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