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施点进去看。
“今天又看到先生来接唐老师了,冷漠脸,年轻人该多锻炼锻炼。”
“坐标国色天香小龙虾店,你们的祁男神在给唐老师剥十三香。”
“祁男神大衣口袋是有多暖和我也想知道。”
“[图片][图片][图片]每日一虐。”
“今天有学生问先生,问他对弗洛伊德的‘性本能说’有什么看法,先生说有一定道理。骗子,上一届学长跟我说他去年不是这样说的。”
…………
帖子已上百页,热度还在持续中。
唐施简直不敢相信两个人的许多事学生竟然都知道!天哪,她还以为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只是小部分人知道!
唐施返回顶楼,看到几个链接,其中有一个是“先生的传奇贴《佛言》,必看中的必看!”唐施点进去。
“佛言:‘众生念念在虚妄之相上分别执著,故名曰妄念,言其逐于妄相而起念也;或难知是假,任复念念不停,使虚妄相于心纷扰,故名曰妄念,言其虚妄之相随念而起也。’
佛又言:‘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虚妄者,言其是假非真,非谓绝对没有。’
诸位年轻,故而心躁。然又真率,执一切真理。真理并非不可得,需静得。勿轻言,勿妄猜,多听,多看,多思。俗世热闹,闹后便是空虚。望诸位思量。”
往下竟一个回复也没有。
唐施看着这篇空荡、傲然、平静的帖子,想着祁白严是如何写下这些话的,里面又包含了多少情意。
一个老师,为了她,竟然在网上发帖子,和学生讲这些话。
要他的学生们,信她,不要说难听的话;安抚学生的情绪,公开支持她。
唐施眼眶热热的。抄袭的事情已经过去近两个月,她除了开始的时候慌张、愤怒、委屈以外,往后都有祁白严,心是安的,情绪并不浓烈。可是此刻看着祁白严的帖子,唐施心里又酸又胀,情绪反而复杂起来。
他原本是那样一个傲然于世、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心中无男女、无喜怒、无众人。现在却为了她,一步一步融入俗世里,七情六欲缠身。
唐施眼眶通红,咬咬牙,心里小声道:祁先生,可以了,已经可以了。不要再为我改变。我会变成最适合你的样子,你什么都不要变。
你是神,我是你最虔诚的信徒。
神是信徒的信仰,请神高高在上。
祁白严恰巧此时打电话进来,二人约好吃晚饭,已近饭点。
“好了吗?”
“嗯。”唐施轻声道,“我马上下来。”
唐施似是用跑的,到祁白严跟前,忍不住喘气。
祁白严帮她整整歪掉的帽子,笑道:“跑什么,这么急?”
唐施扎进祁白严怀里,终究没忍住落了一些泪,紧紧抱住他,蹭了蹭,哑声道:“急着见你。”
祁白严亲亲她头顶,“别急。”我们见面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
☆、第40章 尽处是春山,更在春山外
寒假来临,唐施先回家看了唐父唐母,然后回c市辅助祁白严翻译第二本佛经。妙觉大师好像有新的关于祁白严父母的消息,去了b市。
两个人在法定寺的日子平淡而温馨。祁白严翻译佛经,唐施看书,每周两次去魏叔魏婶儿家吃饭。唐施参加了一个元曲研究项目,正在做前期资料搜集工作。祁白严给了她许多建议。
这天唐施在翻阅祁白严笔记的时候,看到某一页书边上列了三个书名,分别是《恋爱心理学》《教你如何谈恋爱》《恋爱禁忌一百条》,唐施呆了呆。
祁白严会看这些书?
祁白严也看到当时自己记下来的书名,神色不甚自然,坦诚道:“我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有人推荐了这些书。”
“褚陈?”
祁白严不说话。
唐施觉得会给祁白严推荐这些东西的也就褚陈了,想象不出祁白严看这些书的样子,唐施道:“这些书该是没什么用的。”
祁白严点头,“一本写得太过轻浮,一本多是套话,还有一本完全乱写。”
唐施又呆了呆,“都看了?”
祁白严点头。
唐施忍不住笑。
祁白严看着她笑道:“看来这三本书也就此刻派上用场了。”
“什么?”
“逗你笑。”
唐施捂脸,“哎呀,这个是不是书里面的?”
“不是。”祁白严认真道,“我虽全看了,但一点不想那么做。”
“为什么?”
祁白严顿了顿,无奈道,“做不来。”年轻人的恋爱风风火火,他实在折腾不起。
“什么做不来?”唐施反而好奇了,“都写了什么?”
“坐过山车,公主抱,壁咚?”祁白严竟认真想了想,“还有看恐怖片,诸如此类。”
“不用学,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些。”
“嗯。”祁白严看着她,“我现在不用学了。”有一点少年的得意,好像已经很会谈恋爱一样。
唐施不禁失笑,为什么她会觉得祁白严可爱?
祁白严变得有些严肃,很认真问道:“我做得很好不好?”
“什么?”
“谈恋爱。”
唐施脸烧起来,祁式问题又来了。
唐施站起来,“我上去找书。”啪嗒啪嗒跑掉了。
祁白严笑。
看来很好。
很快就到过年,唐施要回a市。原本行李已经打包好,蓦地想到祁白严,心里一紧。
“我孑然一身,以为会孑然到老。”
妙觉大师常年云游,并不在意俗世团圆,祁白严是不是,从来没过过年?
一个人的除夕,该多孤独。
他一个人,过了多少次?
唐施心疼得厉害。这么多年,他总归是寂寞的。中央花园的那处住所,27楼,视野那般好,除夕夜十二点,该是很美的。外面那般热闹,祁白严这么多年,在那时那刻都在想些什么?
一想到今年祁白严依旧要一个人在偌大的房间独自过年,唐施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他说他一直孑然一身,可是现在有她了,还是吗?
她要丢下他吗?
祁白严看着窗外的江景愣神。茶已经凉了,入口多涩味。
因男女之情而起的心情,又多一种。或许不是一种,是许多种心情混在一起形成一种微妙的心境。
他头一次觉得寂寞。
这是从未有过的,爱竟令人寂寞。
明天唐施要走,只是一个星期而已,却让他在此刻就已经不适。
这是羁绊吗?不止甜,亦有苦?
电话响起来——
“要、要是没什么事,要去看我父母吗?”
电话有半晌停顿。
唐施赶紧道:“我就是说一说,不去也行。我、我没有其他意思……”
“好。”
唐施反而愣了一下,不确定道:“要去吗?”
“嗯。”祁白严道,“很想去。”
唐施红了脸,“好的。”
“想到你要走,我有些难过。”祁白严今天似有些脆弱。
唐施心一紧,“嗯。”她的心好疼啊。
两个人都不说话。
半晌。
祁白严看见时针指向十一点,道:“晚了,睡罢。明早我来接你。”
“嗯。”
“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唐施有些心不在焉。每个人都有情绪低落的时候,人有一个健康的情绪周期,情绪低落是周期里一个必经的正常心理状态,这个时候,一个人独处比和人呆在一起要好,最好让他独自冷静沉淀,情绪周期很快就会过去。唐施想,或许祁白严也需要这样的独处。明天早上他们就见面了,不到十小时。
祁白严洗完澡出来,正打算吹头发,门铃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人,有些不甚置信的打开门。
唐施裹着厚厚的棉大衣,只露出一双水润润的眼睛,身边立着一个小行李箱,她有些紧张,语无伦次道:“天、天好冷,一出来、就下雨了……明天你来接我……我觉得……要不还是我过来、过来找你比较好、好……也不是,我想过来看看你……”
门外的冷风灌进来,冷得人汗毛倒竖,但祁白严觉得胸腔好热,热得有些眼酸。他一言不发,将带着潮气的唐施抱入怀中。唐施踉跄两下,扎进男人胸口。祁白严身上带着刚沐浴完的热气,熏得人脸红。唐施笨拙的张开手,抱住他,小声道:“对不起,我一时冲动就跑来……”
祁白严紧紧抱住她,哑声道:“没关系。”一个吻悄悄落在她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