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澜没有察觉,只是不太喜欢杨芷柔,略微拱了拱身子,就先离去了。
见傅澜走远了,杨芷柔才又重拾了笑容,作势就要挽上云瑶的手,却被她合伞的动作避开,袖子上还沾到了些雨水,面色变了变,却又立刻笑道:“姐姐,上次的事还没和姐姐解释清楚,几次派人去请姐姐来说话,姐姐却又闭门不见,妹妹真是害怕得很,唯恐姐妹之情因那些鄙人生分了。”
“原来在妹妹的眼中,我不仅是个会去城东的人,还是个会胡乱听信他人谣言之人,我这个做姐姐的,还真是失败。”
杨芷柔吸了口气,干笑道:“姐姐误会我,妹妹……”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了。”杨芷柔盯着她,道:“我听说明日爹爹就带着祖母回来了,好久没见祖母了,想和姐姐商量着明日该怎么给祖母接风洗尘。”
“是么?”云瑶看着杨芷柔,目光犀利,杨芷柔陡然被她这么对视,一时间有些心虚,目光竟闪躲了开。
云瑶淡淡一笑:“看来妹妹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有娘在,这事自然轮不上你我操心,不是么?”
杨芷柔动了动嘴角,“姐姐说的是。”
“雨要大起来了,妹妹若没事,还是少走动的好,以免被雨淋湿了这身好衣裳。”
杨芷柔暗自咬着牙,待等云瑶离去后,她心中又怒又惊。
方才她看自己的眼神,竟有种冰山寒水的冷意,从那双眸子射出,直直灌穿她。
杨云瑶,等着吧!谁要谁好看,还不知道呢……
☆、祖母归来
回了扶云院,云瑶就把妙菡唤了过来,“前几日你告诉我,你看见杨芷柔去了世安苑?”
本来云瑶并未把妙菡的话放在心上,可是今日见到杨芷柔阴阳怪气的过来说话,倒不得不提防。
妙菡思索了番,老实回答道:“是,那天我正巧要去寻双姑娘那里拿绣花的样式,就看见二小姐匆匆往世安苑的方向走去。”
“你去找寻双?那时候不正是我同娘在一块儿……她该是才被陈妈放出来的,不去浅香苑看陈姨娘,跑去找许姨娘做什么。”
云瑶不是在问妙菡,妙菡自然也明白,垂了垂首,就同初夏做事去了。
重生一世,她做任何事,想任何事,都变得谨慎细致,任何有关杨芷柔的事,都不可能毫无逻辑,这细细一想,就坐到了香寒回来。
方才她的一记眼神,就是要香寒去替傅澜物色好的丫头,虽然傅澜不愿意麻烦她,可终究是自己人,犯不着委屈了,也因此,她才叫香寒去挑,若是混进其他房的人,只怕人多口杂,反而办事不利。
宁氏那里也忙前忙后的,又是派人整了关敏的院子,又是叫人提前备好了明晚的菜系,这才安下心来。
次日一早,杨府上下就整装待发,一同准备迎接关敏和杨政回来。
众人齐齐坐在大堂,今日宁氏穿了件菊纹上裳,着弹花暗纹锦服,头高梳发髻,戴了两根银簪,端庄大方又不显财气。陈姨娘打扮依旧朴素,许姨娘却搭了件云雁细锦衣,一旁的杨芷柔也同样穿了件华丽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而云瑶则穿了件丝绸罩衣,下搭刺绣妆花裙,头梳垂云髻,虽没太华贵,却得体清秀,那一张脸略施粉黛,已是一大亮点,叫人挪不开眼。
每个人屋子里的大丫头也都站在一旁,云瑶看了眼杨芷柔,发现她只带了彩璃,可见不知何时,彩珠和彩璃已不是一个等级了,她垂了垂眉,嘴角勾了抹意味深长的笑。
许姨娘看了眼宁氏,又看了看众人,突然笑出声道:“瞧姐姐紧张的,弄得大家也都严肃了。”
面对许姨娘的突然说话,宁氏一点心思没去理会,只双手来回拧着,看上去确实紧张,光想着关敏和杨政的回来,却没去想许姨娘此时说话的涵义。云瑶敛了面色,拿眼瞧了过去,就见她又开口道:“这四皇子来了,也没瞧见姐姐如此紧张。”
宁氏这才蹙了蹙眉,“休得胡闹。”
许姨娘一脸委屈道:“我这不是看姐姐绷着脸,想让姐姐放松放松么?”
“原来在许姨娘心中,祖母归来,是一件既不严肃也不重要的事。”云瑶笑容浅浅,说话温和有礼,却叫大堂里的人都怔了怔。
有些人因上次乐音坊的人来闹,是见识过云瑶的气势的,可有些丫头下人没见过,如此更是验证了素日的那些传闻,看着云瑶的目光里多了分敬畏,也对许姨娘有了些许讨论。
许姨娘赔笑道:“大小姐真真冤枉了我的一片好心,苍天在上,我可是日盼夜盼着老夫人回来的。”
“既是如此,许姨娘又何苦牵出四皇子作比?若是被一些有心人传了出去,不单说是许姨娘你一人,就是整个杨府也脱不开干系,还望许姨娘自重。”
“我……”许姨娘张了张口,又忍了下来,轻笑道:“是是是,大小姐教训的是。”
“许姨娘又错了,云瑶到底是晚辈,如何敢说许姨娘,只不过是听许姨娘言语有失,替娘劝劝罢了。”
许姨娘干笑了几声,也没再出声,只是垂眸间看了眼杨芷柔,杨芷柔却没去看她,低头始终不语,做足了矜持样。
此时,老李从外头一路小跑进来,对众人道:“老夫人和老爷回来了!”
宁氏为首的人纷纷起身,匆匆往外头走去,按着辈分的顺序和嫡庶之分,宁氏同云瑶一齐走在了前面,才绕过院子的屏风,就看见了下马车的关敏和杨政。
众人又是齐齐将人迎了进去,好一番打点,才都进了大堂坐下。
关敏捧了个红漆镶云石匣子,穿了件暗秋香色折纸花褙子,临窗坐在炕上,众人分分两两排开,杨政因积了几日的公事,加上一屋子女眷,待安顿好关敏后,就先回了书房。
云瑶再见到她这位满头银发的祖母,心头并未有过多波澜,上一世,她对这位祖母的情很淡,因为关敏不喜宁氏,连带着她也没有很上心,再加上她又被杨芷柔陷害出了丑闻,关敏更加讨厌她们母女二人,几年来同桌吃饭的次数尚屈指可数,何况谈话。
且若她当真计较起来,关敏也算是宁画枝的帮手了,若不是她求孙心切,也不会由着宁画枝胡来,更不拦着宁画枝嫁给杨政。
所以从心底,她对关敏没有什么祖孙之情,但到底是亲祖母,只要这一世她扫除了这些障碍,兴许关敏会对宁氏好一些。
关敏斜倚在炕几上,睨了眼案几上放着的鎏金花边熏笼,微皱了皱眉,对身边的飞槐道:“去,把我请回来的观世音白玉佛像拿进来。”
宁氏没有吭声,但是云瑶感觉到她有些紧张,也难怪如此,关敏最擅长的莫过于在人前叫宁氏下不来台,怎么打压她舒服关敏就怎么来。
果不其然,等到飞槐打了帘子,抱着佛像进来给关敏,关敏就把熏笼推开,摆放上佛像,缓缓开口道:“都一把岁数了,还放什么熏笼,不如瞧瞧我的观世音白玉佛来的舒坦,这都什么味儿?”
宁氏忙给陈妈使了个眼色,陈妈刚要过去拿,就被关敏不耐地挥手:“罢了罢了,这搁也搁了,闻也闻了,屋里一时半会儿也散不去气。”
“是。”宁氏又让陈妈回来,然后自己亲自起身,替关敏斟茶,关敏也没再说什么,喝了口茶后,面色还行。
宁氏这才松了口气,又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