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寒在一旁嬉笑道:“小姐心地好,前两年我家有事,也是小姐和夫人帮衬着,才平安渡过的。”
云瑶嗔了她,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妙菡又道:“对了,刚刚奴婢陪哥哥去了趟浅香苑,却听说前几日二小姐同陈姨娘大吵了起来,具体吵了什么却不清楚。”
“真是没片刻安宁,也算苦了陈姨娘。”云瑶清楚,陈姨娘倒未有过半分的觊觎和歹心,偏得这个杨芷柔有一副狠毒的心肠。
四人又是说说笑笑了一番,已是晚膳时分,云瑶便带了初夏去了大堂。
杨政正和冷榕耀说笑着,关敏却不在,说是有些乏了,先回院子了,晚膳就不过来用了。宁氏和许姨娘在一旁谈着话,陈姨娘独自坐着,杨芷柔却不知去了哪里。
见云瑶来了,冷榕耀起身对她道:“本想去找你,但是外祖母留着说话了许久,方才离开。”
他略带歉意的话叫杨政也微微一愣,不免多看了眼云瑶,云瑶却面色平静,微笑道:“表哥说笑了,有什么事自是云瑶前来,哪有表哥来找的道理。”
冷榕耀顿了顿,从袖子里掏出两本书籍,递给云瑶:“这是我向柳老夫人借来的诗集,我已拜读完,还做了批注,知道你喜欢,特意带给你。”
云瑶没有接过来,只是歉意地笑了笑,“我不知表哥借了来,前几日已和千语说了,她告诉我日后想看这些,便寻她去要,这会儿拿了表哥的,只怕……”
冷榕耀是聪明人,见云瑶多次避他,面色稍敛,却是更加看重她了。
杨芷柔刚换了件新衣裳,才一堂,就看见这一幕,怒气不禁又涌了上来,却娇笑着走过来:“呦,表哥对姐姐可真好,难怪赋诗大会上,大家都觉得表哥和姐姐是天作之合呢。”
这话一出,连坐在一旁的宁氏和许姨娘也没说话了,宁氏是看好冷榕耀和云瑶的,所以也没太在意,只是如今对杨芷柔的话皆有些反感,起身道:“老爷,人既然都到了,就用膳吧?”
“好,都入座吧。”
云瑶清淡着面色没有吭声,冷榕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杨芷柔却不依不饶,坐下便道:“姐姐莫不是害羞了?我只是涂个顽乐,姐姐没生气吧?”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爹娘最常说的,妹妹今日是怎么了?如此反常到叫人多想了去。”
“我……”杨芷柔还想说什么,却被冷榕耀打断:“今日叨扰了,日后舅父舅娘来冷府,我定亲自招待。”
“一家人,说这话就见外了,这还是你头一次来这里用膳,多吃点!”杨政自然不懂女眷的事,同冷榕耀吃了几盅,而后女眷纷纷离场,二人又吃了好一会儿,方才把人送走。
☆、仲秋佳节
云瑶一回扶云院,妙菡就走了过来,犹豫了一会儿,方把刚刚她哥哥南风过来说的话转达给云瑶听。
云瑶微怔,未曾想过南风会替她报信,还是开口对妙菡笑道:“有劳你兄长了,还是养好身子为重。”
香寒在一旁听了,难免插嘴道:“这二小姐也是,没见谁家小姐和自己的母亲这么过不去的。”
云瑶却是想到另一处去,这些年杨府始终没有孩子降临,宁氏产后调理不当,难以生育倒也说的过去,许姨娘和陈姨娘怎么都没动静?且陈姨娘的态度实在叫人觉得奇怪……
于是次日,她就让傅澜借着给府中女眷养身的由头,从宁氏开始,逐一去了趟。
关敏对于傅勃生的名声有所耳闻,自然对他的孙女也有些看重,听说云瑶救济了她,还把人接回府里安置,也没说什么,傅澜去听雨院看她时,她难得同小辈说了许久的话,出来的时候还给了傅澜一些东西,傅澜本是不愿收的,但是不要一直拂关敏的面子,便勉为其难收下了。一圈下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云瑶刚从宁氏那里回来,就见傅澜同初夏她们在院子里说说笑笑,一些胆大的丫鬟慕名而来,都巴巴地想要傅澜给她们瞧瞧。
“改明儿得给你开个医馆了。”
听见云瑶的声音,众人纷纷起身,又想到云瑶早些说过,在自家院子里无需讲究缛节,也没太拘束,只是别院的丫头纷纷散去,好一会儿扶云院才静下来。
“若是你累,回头我打发人去说说?”云瑶坐在傅澜对面,初夏等人添茶拿了点心,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可别。”傅澜显然在兴头上,摆手道:“先不说我正愁没实战经验,就算我是个老医者,爷爷也常说医者父母心,病者是不分贫富贵贱的,有人找自己看病,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救治。”
云瑶被她的话逗笑,却也十分赞同这话,难怪上一世傅澜会成为首屈一指的女医,以她的医德,当之无愧。
“对了,先前我从老夫人那里收了些东西,叫人打发了给你,你怎么又退给我了?你晓得我不需要那些。”
云瑶笑道:“我自然明白你,可你叫其他人怎么想?祖母喜欢你,才会这般待你,你就留着罢,我这儿也不缺这些。”
“可我听说,老夫人回来没给你带东西?”傅澜心直口快,说完这话就后悔了,云瑶却依旧保持着笑容,毫不在意,她不免缓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老夫人对你,似乎有些……”
云瑶淡淡一笑,随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暖了嗓子,也叫她手和心暖了些,这才开口道:“有些事强求不得,有些人却得强不求。”
傅澜虽不是很懂这话的意思,却有些心疼云瑶,从她入住杨府开始,就不停地见云瑶落难,云瑶从未主动生事,却一再不得安宁,大门大院的斗争尚且如此,她的爷爷在太医院做事,只怕勾心斗角的事一笔接着一笔。
“说说你这两天探病的情况,怎么样?”
傅澜忙睁大了眼,压低声音道:“倒还真被你说中了。其他院子我是都瞧过了,可去给许姨娘看身子时,她却百般推脱,一会儿来了月子,一会儿又说乏力,不容我探脉。谁料我出院的时候,恰巧有个丫头在偷偷的倒药,我等人走了,才把药渣包回来,仔细一看,竟都是治肝郁气滞的。”
云瑶见她万分严肃,不免敛眉:“你的意思是许姨娘她……”
傅澜点了头,“应该不会错,脾虚则生化无源而致不孕,恐怕她是无法怀上孩子,所以这些年无所出的。”
云瑶微微一怔,饶是她心中已有些猜测,但是证实之后,也有些惊讶。
“陈姨娘倒是大方,不过她脉象有些乱,她说可能是因为她月事不调,素来都有叫丫头熬药,我也确实在院子里闻到药香,其他也没什么。”
“按理说,她既不像娘那样产虚,也没有像许姨娘绝孕,爹也有去过她房里,怎么会始终没有动静呢……”云瑶喃喃自语着。
傅澜始终是个黄花闺女,虽是大夫,却仍旧做不到彻底的男女有别,禁不住面红,“夫人那里已有好转的趋势,脉象也大好了,仲秋之后,可叫夫人和老爷同房了。”
这是云瑶这些日子听到叫她最高兴的话,难免喜形于色,握住傅澜的手,“若能成,云瑶欠你一个大恩。”
“说这话就严重了,我可还欠你银子呢。”傅澜只当云瑶是想让关敏不再刁难宁氏,也替她高兴,“若真行,也证明我的医术有了大进步,不枉我每晚挑灯苦读。”
二人谈笑了一会儿,方才散去,傅澜又去宁氏处走了一趟,说了些养身的话,也就离去了。
转眼仲秋来临,整个苏州城都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都在迎寒和祭月,摆着香案和圆桌供奉,近大半日,都能听见爆竹鞭炮的声音,空气里也一直弥漫着食物的香味,每个人脸上都笑逐颜开,除了除夕夜外,仲秋节是最为重要的了,也难怪如此热闹。
一直到晚间,天色渐暗,月上梢头,这才真正过起了仲秋节,热闹空前绝后,云瑶今日穿了件对襟羽纱衣裳,又着了件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梳了个芙蓉归云髻,乌发间插了一支坠簪子,脸上只涂点点脂粉,简单大方,又不失绝美,身上佩了个香囊,步行间香味扑鼻,又不浓烈,很是动人。
来到大堂前的院子,宁氏等人已站在那里了,放眼看去,大家都穿上华丽的衣裳,就连鲜少打扮的陈姨娘,今日也是穿了件新的高领菊纹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