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春逸引着夏波光进来。夏波光在门口还端庄劲儿十足,进了屋便飞扑向陈氏。陈氏笑呵呵的接住,搂到了怀里。夏波光伸手就推庭芳:“姑娘让让,且叫我同太太亲香亲香。”
庭芳真个儿就让开了。
杨安琴点了点庭芳的额头:“同你混的全一个样儿。”
夏波光狠狠亲了陈氏两下,才跳下炕来正儿八经的见礼。与几位太太磕了头,陈氏同汤氏介绍道:“这是我们家夏姑娘,原先伺候老爷的,现在王妃跟前答应。”
汤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闺女!
杨安琴笑问:“王妃身子骨好些了?”
夏波光笑道:“回舅太太的话,王妃好多了。打发我来与太太请安,还说明日邀上一席,请太太并姐妹们吃酒。”
庭芳道:“那你且把五妹妹几个带去王府吧,仪宾不许我出门儿,我便不去了。”
夏波光捂嘴笑道:“总算有人制的住你了。”又对杨安琴福了福道,“王妃说,郡主坐着胎不方便,就在国公府里办宴,想请舅太太出山操持一回。也不请旁人,单自家人乐乐。如此既吃了团圆饭,郡主也不至于累着。”
杨安琴道:“只郡主不嫌我烦,我即刻就收拾起明日的小宴来!可要请戏班子?”
陈氏道:“别请了吧,我们母女几个好些年没见,一处吃酒说话才便宜。”
夏波光道:“都依太太的。”
杨安琴又问:“镇国公府的要请么?要的话我现就去下帖子。”
庭芳道:“先请二姐姐夫妻,改日再请他们府里的人。我还没见过二姐夫呢。”
杨安琴点头道:“也好。依我说索性办两日,头一日就你们娘几个叙叙旧,也不消那大席面,就似往常在家小聚一般,一人前头一个小几,说话吃茶。郡主累了,就只管睡。后日却是休沐,再正经摆个席面,请一回亲朋故旧。劳仪宾出来待待客,郡主只出来同众诰命吃杯茶就好了。”
庭芳摆手道:“我才不请客,待我好些,再寻个由头吧。家里头一回摆大宴,只怕陛下要来凑热闹,我就得在席上坐一天。不然也太张狂了些。”
汤氏拍马道:“郡主当真简在帝心。”
庭芳但笑不语,朝廷入不敷出,昭宁帝想改革,不好直说可不得先把架子搭起来,叫文臣心里有个准备,省的冲动之下光记得吵了。
几个人叙了一回旧,陈氏几个没什么好说的,内宅过日子,无非那些琐碎。庭芳则是事儿太多,她精神头不好,索性懒的说,便都只说好。不多时,摆了中饭来,娘几个也不去外头,团团在炕上坐了。春逸抱出个大迎枕来放在庭芳后头,省的她费力。杨安琴赞了句:“好贴心的丫头。”
夏波光笑嘻嘻的道:“我挑的人,再不错的。”一面说,一面替陈氏摆着碗筷。
陈氏拉着夏波光道:“没有外人,你不用同我立规矩,一块儿坐着吃吧。”早在夏波光跟了庭瑶时,陈氏就知她立志不再改嫁。年轻节妇总叫人敬几分,再则感激她对庭瑶事事上心,便不欲当主奴待,有心与她几分体面。
夏波光道:“好太太,我挂念您呢。如今我都在王府里,不似以往日日在您跟前。,且叫我伺候一回,过过干瘾。”
陈氏哭笑不得:“这还有瘾头!”
饭毕,庭芳吃了药总要小睡一会儿。汤氏便要告辞,她今日不过来混个脸熟,可不能讨主人嫌。庭芳跟汤氏没打过交道,也不耐烦待客,使人收拾了几盒子礼物送人回去。杨安琴心里到底挂着陈恭,也要家去,便对陈氏道:“一路舟车劳顿,你昨夜又不曾好睡,不若同女儿一处歇着。待你醒来,保管你的行李丫头,都齐齐整整的送过来。”
陈氏半辈子磕磕绊绊,若非庭芳一直哄着她做那神仙操,只怕早撑不住了。身子骨不算特别康健,也就懒的来回折腾。几年来她睡眠有些不好,暂不想睡。打发庭芳睡下,先送两个嫂嫂到二门,带着胡妈妈几个,拐个弯去园子里逗外孙去了。
庭芳长的极像叶阁老,唯有鼻梁有些魏姨娘的影子。小八也极会长,像爹比像娘多。故庭芳与小八两个不消细瞧便知是姐弟。陈氏逗弄着徐清,心里又想起早逝的小八。再瞧徐清被养的胖嘟嘟的,更喜欢了,揉着爱不释手,更坚定了住在定国公府的决心。她是个传统妇人,死了丈夫,或依赖儿子、或依赖兄长,不大好意思住女儿家。实京里陈家屋子太小,才厚颜来定国公府暂住,心里还是想着收拾出叶家大房的小宅,看什么时候搬过去。此刻逗着外孙,脸皮也不想要了。若是能亲手带徐清,住哪里都甘愿。
徐家是没有当家主母这个岗位的,徐景昌自不消说,庭芳也正儿八经有朝廷官职,过一阵还得去皇宫上工。家里的鸡零狗碎全由春逸代打点,豆子回来不过添了个帮手,许多要做决定的事都无人管。现人口少下人少无所谓,将来必不凑手。如今陈氏来了,外头有人求见,春逸便报到了陈氏跟前:“回太太,二姨奶奶带着二姨老爷来瞧郡主,您看要引他们进来么?”
陈氏问:“你们郡主醒了不曾?”
春逸答道:“快醒了,二姨奶奶的时间倒是掐的好。”
陈氏便道:“且引到外间稍坐,待她妹妹梳洗好,咱们到屋里说话。”
孕妇嗜睡乃常事,庭芳又吃着药,一日不知睡几回。但随着身体的逐渐康复,她清醒的时间慢慢变多。今日比昨日醒的早些,才起来就听见庭兰来了,笑道:“还想明日请她,她今日先来了。”
庭芳哪里知道,京城想见她的人多了,不独为了女太傅,还因徐景昌是天子近臣。门房帖子收的手软,徐景昌一刀切的不许人搅了庭芳。能进门的除了昭宁帝,也只有庭瑶处的人了。昨日才见了庭琇,今日又见了陈家太太,镇国公府闻风而动,急忙忙的打发了杨怡科带着礼物上门。省的等众人反应过来,庭芳应接不暇,把他给忘了。
果然仗着姐妹的名分,门房不敢怠慢,陈氏一松口,她们就进得门来。庭芳还在梳洗,要见杨怡科,太随便了不好。庭兰先见到的便是庭琇姐弟几个。姐妹相见,都想起闺中时光,登时就红了眼眶。待庭芳梳洗毕,几个人都往正院去。庭芳早端坐在上首,杨怡科携着庭兰拜见后,才序了座次说话。
庭芳看向杨怡科,撇嘴,下盘虚浮,气质就能跟邱蔚然有的一拼,就脸还凑活能看。再看庭兰,哪里还有个少妇的模样?看着倒像有三十来岁,眼角的愁容都盖不住。
杨怡科也在悄悄打量庭芳,做着家常打扮,头带珠冠,身着大红福增贵子撒花锦缎的袍子,脸上薄施脂粉,有些瘦,却是容貌非凡!不由呆了下。
庭兰长相不能说差了,但多年过的不顺心,自是憔悴,远不如耀眼的庭芳。见丈夫看妹妹呆住,又羞又恼,却止低眉顺眼,当着娘家人都不敢作声。
庭芳被男人看的多了,压根无动于衷。长的好看就是给人看的么,有什么稀奇。但看着庭兰时不时观察着丈夫神态的小动作,差点连孕吐反应都被刺激出来。这死不争气的!原还想问一句,若是不顺心,尽管和离,再找个贴心的。此刻竟是全部用问了,这没出息的怂样儿,还是同杨怡科混着吧。当真绝配!
几个人坐着,不过说些家长里短。不多时徐景昌回来,陈氏忙把上首的位置让了一个出来,庭琇几个静悄悄的重新排位置。庭芳看的阵阵儿肝疼,郡主的封爵在此时真是太操蛋了。
徐景昌扶住陈氏,引她坐回原位,自家在下首坐了。全厅的人都木了一下,庭芳还坐在上首呢!
徐景昌浑不在意,笑道:“岳母来了,她精神头都好些。往日这个点儿,可是又睡了。”
陈氏道:“可不能一直睡,到时候生产没有力气才吃亏。”
徐景昌道:“可不是,我镇日里不着家,岳母恰可以管管她,我可是很管不住。”
陈氏笑着应了,心里登时想抽杨怡科一顿。不提庭芳的郡主,徐景昌本身便是国公,张嘴就是表示自己怕老婆,在娘家人跟前给庭芳做足了面子——世间女婿遇着岳母,就没有几个不打这般花胡哨的。昔日叶俊文见了她娘家人,还得装模作样一番呢。杨怡科倒好,怔怔的不知动弹。她好歹一品诰命,你不说巴结,好赖说两句漂亮话吧?亲戚间不就是你让让我让让,才显的亲香么?
庭芳不精于人情,但她精于人性。杨怡科是不能放着不管的,她与庭瑶都混成这样了,岂能不为庭兰做脸?待要管那废物,心中又不甘愿。便笑道:“论起来,我们国公与二姐夫还是表兄弟呢,我同二姐姐也算妯娌了。”
陈氏心里不大高兴,庭琇又是未出阁的少女,捧哏的人都没有一个。庭芳心好塞,只得自说自话:“既是兄弟,不若切磋切磋武艺做耍,二姐夫以为何?”
第411章 汪汪汪
杨怡科登时脸色煞白。徐景昌有多强,他不知道,可自己有几斤几两,就不用自欺欺人了。徐景昌一步步走近,杨怡科吓的腿肚子直抖。先前看不上庭兰,盖因其娘家败落,觉得自己亏了。次后昭宁帝势力崛起,他想补偿已来不及。这么几年来,镇国公府送给秦王妃的年礼,她都是不收的。昭宁帝登基后,秦王妃分府,众多人抬着礼品去贺,独独拒了镇国公家。明眼人都知道秦王妃在恼镇国公府慢待她妹子,哪里敢说一个不好?秦王妃越是不肯收礼,镇国公府就越慌。
待到徐景昌出任中军左都督,镇国公更是不好了。本朝与明朝略有不同,五军都督府中的中军便俗称的禁军,顺带还管了锦衣卫与銮仪卫,实乃武将最高官职。而镇国公兼任的恰恰是正二品的都督佥事,不管是县官还是现管,徐景昌都是他的顶头上司。肝疼劲儿还没消,庭芳被明旨封为太傅。这回不独镇国公府,全京城都不好了!
一家两口子,一个文官之首,一个武官之首。再看爵位,一个郡主,一个民爵领头的。文臣武将心里都不知憋了多少句国骂,恨不能把昭宁帝钉在任人唯亲的昏君的耻辱架上!残酷的是,这两口子全tmd有私兵,惹不起!他们俩都惹不起了,他们俩拥立的昭宁帝更惹不起。故有许多人试图先削弱徐景昌的兵权,毕竟五军都督府可掌兵但不可调兵,而兵部则可调兵不可掌兵,互相钳制。原先朝堂有平衡,现也能努力掰回正道。只那是文官的想法,武将遇上徐景昌,就剩下不服憋着了。
镇国公府上下当真是想死的心都有,当初下手快,抢了个香饽饽。结果香饽饽不香了,便丢开了手,随她去了。哪知枯木逢春,丫的又香了起来。京里有意的人家把叶家上下扒拉,就剩一个五姑娘未婚,正上窜下跳的想同叶太傅搭个话儿呢。也有门第差些的,知道太傅的妹妹是指望不上的,不如把她亲姐姐从镇国公府抢了出来供着,不就能跟定国公搭上线了嘛!武将本就没有文臣那多讲究,不过半个来月,挤兑的镇国公府苦不堪言。
可是再苦,镇国公府也不可能放手的。镇国公落徐景昌手里呢,叫那起子小人奸计得逞,他还要不要混了?只得一面先把庭兰供着,一面死死盯着定国公府。横竖国公扎堆儿住,就一个街区,盯的不费事儿。瞅准了庭芳待客的空档,把杨怡科与庭兰扔出来走亲戚。
如此情况下,杨怡科再是不愿挨打,也不能反抗。乖乖的被徐景昌拎出门去,就在院子里一顿暴打,不独不敢躲避,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出。徐景昌都掌管锦衣卫了,镇国公家的黑历史一摞摞的,庭兰到底有多怂心知肚明。他也不想打死打残了杨怡科,不过教训一二,使之收敛。也是庭兰太怂,按理逼的老婆上吊的男人,被岳家打断腿都是轻的。徐景昌只好手上留了力道,看起来鼻青脸肿,内里都不曾伤着。
打完拎回厅内,庭兰忙迎上前,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杨怡科恨不得当场打死蠢老婆,还得扯出个笑脸来:“哈哈哈,妹夫不愧是军中大将,身手不凡,比我强多了。若得闲了,还请妹夫多多指教几回。”
庭芳挑眉,杨怡科还有点眼力价儿嘛!那就好,脑子清楚便好谈了,省的一月使人送三回东西,烦!
庭琇看看左右,鼓起勇气打着圆场道:“二姐姐还是那等胆小!”
庭芳笑道:“可不是!她打小儿就那样。”
杨怡科忍痛道:“她哪里是胆小,就是心软了些。”
徐景昌见杨怡科上道,更懒的在那对夫妻上花时间,便道:“不早了,四妹妹回屋歇一会子,就预备吃晚饭了。”
这跟下了逐客令没什么区别,杨怡科被亲爹抽了好几个月,总算有了长进,忙拉着庭兰朝徐景昌拱手行礼:“如此,便不好打搅仪宾郡主,且告辞。”
陈氏再是不喜庭兰软弱,到底养了一场,道:“明日王妃过来吃酒,二姐儿同来做耍。”顿了顿,又道,“姑爷家去瞧瞧大夫,明日方便就一同过来,不方便也不打紧。”
杨怡科应了声是,身上疼痛难忍,带着庭兰跑了。
回到家中,镇国公看着儿子鼻青脸肿,大大松了口气,拍着杨怡科的肩膀道:“你昔日叫媳妇儿受了委屈,娘家要出头是常理。还拿你当亲戚才肯出头,不然今日就要把二奶奶扣下了。”庭兰再蠢,也是个彩头,丢出去也能引了两条鱼上钩。混朝堂的,谁嫌人脉少!
杨怡科听了父亲的点评,也是放松下来。他自幼娇惯,弄不明白朝堂上不言自明的规矩。父亲叫他任打任骂,他便任打任骂。看样子是过关了。心里实不喜欢庭兰,却又享受族人的奉承。既然不得休妻,也只得忍了。自回房上药不提。
次日一早,杨怡科脸上的肿痛没消,镇国公夫人就赶到了儿子的院里,催促道:“今日郡主宴请,咱们离的近,去晚了不好。”
杨怡科郁闷的使丫头伺候他梳洗,又懒洋洋的对庭兰道:“你今儿穿鲜亮些,把凤簪带上。”
镇国公夫人索性做主,替庭兰打扮起来。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庭兰本就生的不差,仔细收拾了,一样是金碧辉煌。镇国公夫人相当不放心儿媳,要知道宴饮可不是去吃饭,而是去拉关系的。就庭兰的素质,若非血缘,一世都踩不进左都督家的大门。而杨怡科也就是耳提面命叫他听话,他勉强能听罢了,席上生风下辈子也别想。镇国公夫人恨的牙痒痒,早知儿子这么不顶用,就要庶子娶了庭兰了,那个还会讨巧些!
忧心忡忡的把两个不省事的孩子送出门,镇国公夫人重重的叹口气,为什么别人家的儿媳妇就那般能干,她家的就能折腾的她想死!糟心!
杨怡科夫妻两个到了定国公府,里头迎出来的是成国公世子邱蔚然。杨怡科怔了怔,邱蔚然也是一脸便秘的表情,低声道:“我娘把我死皮赖脸的撵过来,看能不能同你做连襟。”
杨怡科:“……”
邱蔚然肝疼的道:“这帮娘们真是太不了解定国公夫人了……”
杨怡科:“……”
邱蔚然又道:“我才进去见了她,她说里头都是女眷说私房,你呆着不自在,叫我领着你去吃酒。”
杨怡科终于忍不住道:“去哪里吃酒?”不会是陷阱吧?弄几个妓女什么的,灌醉了他,好叫他百口莫辩?不是杨怡科被害妄想,实在是这段时间被爹妈恐吓太多了。
邱蔚然道:“定国公夫人病着,不能见风,她们就在里头。咱们两个去园子里头吃去。”说毕,压低声音道,“也别同叶家几个书呆子一处,没得影响食欲。”
邱蔚然的母亲杨氏恰是杨怡科的姑母,表兄弟两个自幼熟识一丘之貉,凑在一处倒也自在。杨怡科顺了点气,把庭兰送去里头,就同邱蔚然吃酒去了。
庭兰进到屋内,庭瑶正坐在炕上,依偎着陈氏说话。徐清在一旁滚来滚去,可爱极了。庭兰见礼毕,忍不住坐在徐清边上,想借点子运气,自己也怀个男胎来。
庭芳与庭兰话不投机半句多,只问:“邱世子同二姐夫做一处了?”
庭兰点头:“说是去园子里吃酒。”
陈氏便问:“邱世子娶亲了没有?”
庭芳道:“还没呢。他不肯娶亲,家里很管不住他。他父亲倒是求了师兄几回,要他管上一管。师兄忙的脚打后脑勺,哪里得空管他?我也懒的管。”
庭瑶笑道:“勋贵人家里头,只有我们四妹夫独树一帜,与哪个都不同。”
庭芳笑道:“我看着倒是先皇后娘娘养出的孩子,各有千秋。看赵总兵就知一二。小胖子在京中无人管,虽不在外头鬼混,许多事都差着些火候,这会子只怕在大同被他爹打的嗷嗷叫呢。”
陈氏道:“所以我们五姑娘的婚事,还得从文官家里挑。”
庭琇立刻就羞红了脸。
陈氏笑道:“五姑娘你别只顾着害羞,我如今算活明白了,女人家还是大大方方的好。”
庭芳却是很不欲庭琇此刻说亲,庭琇自家不愿是一桩,朝廷现暗潮涌动是另一桩。虽然年纪有些偏大,但急哄哄的结婚,万一那家子被掐残了,改嫁更艰难。庭琇害羞归害羞,心里还算明白,可不能似庭兰那般随便许了人。
娘几个说了一会子闲话,庭瑶就问:“你什么时候进宫教皇子读书呢?”
庭芳道:“过几日就去,他们自有蒙师,我下半晌才去瞧瞧。”
陈氏担忧的道:“宫里累的很,你能受的住么?”
庭瑶笑道:“很不用担心那个,太傅乃三公,大朝会上还能捞个座儿呢。在宫里头,等闲都没人敢招惹,省的听言官的啰嗦。陛下早使人收拾了个隔间,她倘或累了,可在里头休息。横竖就去半日,晚间妹夫顺路接她回来。待孩子生下来,再细管去了。”
庭芳伸了个懒腰,抱怨道:“也不知陛下急个什么劲儿,非得让我去教书。我只好使人做了些教具,待过几日一并带进宫吧。”
一群熊孩子,最大的才七岁。昭宁帝是想要孩子补上他没有被叶氏游乐场爽到过的同年么?庭芳望天,太会带孩子,也不是好事啊!
庭瑶重病一场,宫里赏了无数东西,病好了去宫中谢了回恩,又把大公主带走了。庭芳则是逐步康复,确实不敢日日躺着,待积木等物做好了,她便与昭宁帝通了气儿,择日进宫教书。庭兰来了庭芳家两回,第一回杨怡科带了满身伤回去,第二回带的就是正五品的龙禁尉官职了。龙禁尉隶属于銮仪卫,属于工资低装备自备但世家子弟得有些脸面撒上几千两钱财才能摸着的轻闲官职,不过隔几日去宫内站站岗,最适合这种长的还凑活的废柴。
京里的勋贵登时就炸了,门房收的帖子多了一倍不止,全都是求娶庭琇的。庭芳懒怠搭理,庭琇是叶家重要的联姻资本,折在勋贵手里亏死!庭芳收拾好一应动用的物品,穿上太傅的官服,也懒的乘车,带着随从骑着马,慢悠悠的往宫廷走去。一路上围观群众甚多,开天辟地头一个女太傅,还肯骑着马抛头露面,简直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好太傅!周遭称赞之声不绝于耳,也不是没有酸几句的,只不敢大声,淹没在了众人的指点中。
十八岁的太傅,休说女人,男人都能兴奋的战栗。华夏传统的工作狂,凌晨五点就得去衙门报道,一直工作到下午一点才下班。有些职位是可以点个卯就回家,似徐景昌那般得重用的,不加班就不错了。庭芳不可能起那样早,横竖几个皇子得先上蒙学,且轮不到她教授,故辰时末才优哉游哉出门。那些个点了卯就能撤退的闲人,在路上看着庭芳的官服,羡慕出血来!几十年寒窗苦读,一举成名天下知也不过能混七品。七品与正一品之间,隔着的是山水万千。三公,帝师!说出的话来,连皇帝都不好轻易驳的。庭芳与昭宁帝的日常就是大呼小叫的掐架,若非有太傅加成,言官早参八百回了。做了太傅,连言官都闭了嘴。皇帝尊师重道,你敢有意见?
庭芳背着一箩筐的羡慕嫉妒恨进了宫,才踏进上书房,就遭了铁板。
一个渔网在门口罩下,庭芳身轻如燕的退开几步,渔网就扑了空。皇长子李兴政没好气的骂太监:“要你们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