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光也没有来过这里,听到主子问老实的摇了摇头,“主子,奴婢不知晓,不过可以问问过路的僧人。”
沈银秋沿着寺庙的屋檐走道饶去了后院,别的什么没有看到,那错落有致的梅树竹子倒是让人赏心悦目。
沈银秋和千光瞧着瞧着就越走越远,待抬头看见那吊在高处的一口大钟时,都兴致勃勃的登上台阶,因为不敢随意敲打,她们也就摸了摸,站了一会观整个寺庙的布局。
千光诶了一声,指着西南的方向道:“小姐,那棵挂满红绸的大树,是不是你说的许愿树?”
沈银秋顺着望过去,连连点头:“应该是的,走,我们过去看看。”
她们不知走到了哪里,沿途都没有看见僧人的踪影,千光靠着大概的方位带着沈银秋绕绕柺拐,也是运气,竟被她们找到了。
这是一棵两个张开双臂都围抱不过来的大树,虽然是冬季,还是枝繁叶茂满树杈的绿叶。粗壮的枝干上挂着不少红绸,上方也有不少,红的绿的互相交融相衬。
沈银秋左右张望没有找到其他人的身影,地面铺了一层落叶,其中也掉落了不少的红绸,却没有人帮忙捡起。
沈银秋弯身去捡,见那两指宽半臂长的红绸布上用笔墨写着情诗。
“望我与你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千光凑过来,“小姐这是什么?”
沈银秋前后翻看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仰头看着大树道:“诗句吧,千光,我们把这些掉下来给挂上去?”
千光扫了一眼起码有十几条,她们得挂到什么时候?
“小姐,姨娘还在等着我们呢,还是不要耽搁时间了,这是别人的愿望当然由他们亲手挂上去才灵验。”
“你说的也对,不过我捡到这一条也算是有缘分,我帮挂上去,你帮忙把地上的红绸捡起来收好放一边吧,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得罪人,总比掉在地上弄脏好。”
千光应了一声,见自家小姐正站在几步外,费力的往上跳,红绸布一离开她的手就飘摇落下。
“奇怪,最上面的红绸他们是怎么挂上去的?”
千光时不时的关注一下主子 ,到处捡东零西落的红绸条。
沈银秋试了一次就知道像她那样是抛不上去的,嘀咕道:“捡两块石头在两边绑住,应该有机会挂在树杈上!”
她路过千光的身边找石头,又往前走了走,不止不觉就绕到了树后,那粗壮的树干完全能遮挡住她的身形。只是她不知道树后会有人,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捂住嘴巴,随后后颈一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阵风吹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树后什么也没有留下。
千光捡完红绸整理好,不过是几息的时间没有抬头去看主子,站起来都不见人影了,她以为人在树后,握着红绸边走边道:“小姐弄好了吗?奴婢来帮忙。”
话音刚落,脚步僵顿,空空如也的树后,悄无声息的周围,哪里有小姐的身影。
千光紧紧捏住手中的红绸告诉自己不要慌,然而下一秒她却扔开手中物什,四处寻找大喊:“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红绸条被扔在半空寒风刮了刮,伴随着千光跑开的脚步声呼喊声渐渐落地。
千光的呼喊引来了僧人,她心急如焚的说明之后,僧人也开始四处寻找起来,陪着千光周围的僧人还安慰她道:“姑娘别急,也许你家小姐只是四处走走,不小心走散了。”
千光心慌意乱的随意点头敷衍,她家小姐才不会那么莽撞的一个人离开身边婢女太远!
这件事自然是惊动了出来找沈银秋的刘氏,她一听沈银秋不见的消息,带笑的面孔迅速沉了下来,怀疑又审视的瞪了千光一眼,
“你们八个还站着干什么!快去帮忙找!”
千光被刘氏看的背脊发寒,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但是她现在更心急她家主子。不等刘氏问就到跟前,事无巨细的将她们走过的地方说了一遍,重点是想了许愿树那里,因为沈银秋就是在那里不见了!
刘氏命令道:“现在带我去许愿树那里!”
千光立刻在前方带路,僧人陪同着她们,来到那地,摇头道:“这不是许愿树而是姻缘树。”
可现在哪里有人在意这到底是什么树,他们要看到人!看到活蹦乱跳的沈二小姐!
刘氏跟着千光走了一圈,来到树后,看不见脚印搜不到东西。如果有掉落头饰耳环手绢之类的东西,也许心里还安心一些,可这地上什么都没有!
千光急的眼眶湿润却不敢哭,“那么短的时间,小姐绝对走不了多远。”
刘氏捡起脚下的那一条红绸布,千光瞥见内容,瞬间失了规矩,一把抢过看清道:“望我与你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是当时小姐手里拿着的,她想要帮忙挂上去。”
刘氏正色,从她手里抢回来,看了两遍捏紧,四周都是找人的身影,远远近近一声声二小姐的呼喊无时无刻都在告诉她,她的女儿又遭难了!
☆、第五十二章 决不妥协
寺庙要翻天,消息却被刘氏死死捂住不许外传,她派人通知沈蔺如以及两个在朝为官的兄长。心里却还是没底。
这丫头真的是不宜出门,总会遇到各种危险,今天这种情况定是有人要对她不利,早知道她就不带人出来了!
*
呼啸的山风,带着不明动物的鸣叫。
沈银秋被刺骨的寒冷冻醒,冷到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上下牙齿在咄咄咄的打架,停都停不下来。她下意识的蜷缩更紧企图挤出一丝温暖来。
这是个陌生的环境,身处一个大坑,身上保暖的大氅!没了。厚实的绒衣?不知所踪。就剩一身单薄的白色里衣,她躺在这土坑里,沾了不少泥土。
沈银秋抖着手撩开的黏在脸上的发丝,透过密林隐约可见的天空,好高。
天还没有黑,她挣扎着从地上坐起,白色衣袖上的血色特别刺眼,她抬起胳膊看见手臂后有擦伤,流了血已经凝固,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仔细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她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为什么要掳她扔到这个地方,是想让她死?那为什么要脱掉她的衣服!为了让她冻死的更快些?那为何不直接杀了她?
呸,她才不想被人杀!
这个土坑高过她不少,踮起脚尖伸起手臂都差了一大截,她象征性的爬了一下,当然是爬不上去了。
沈银秋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赶紧原地蹦了几下活动活动,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指,一咬牙开始在土墙上抠土。
十指不沾阳春水说的就是她,这双手是用来弹琴的,连针线都少拿起,如今却是在抠土。
一点一点挖出一个踏脚的地方。
还真的以为把她扔在这里就能弄死她吗?临死前她也要挣扎一下!
坑里找不到挖土的工具,沈银秋不过用手指抠了几下,那指甲就裂开了一个口子,果然是十指连心,疼的她龇牙咧嘴。
她泄气的坐在地上,不一会又冷的站起来,时不时的再去抠一下土墙,收效甚微。
天色越来越暗,沈银秋深吸一口气大喊:“有人在吗?救命啊!有人吗!”
然而这声音并不嘹亮,淹没在了寒风中,泛不起一丝涟漪。
沈银秋跌坐在地,神情恍惚,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里知道直到尸骨腐烂化作泥土也无人发现?不行!她不甘心!她的外祖母还在等着她回去探望,还有她的姨娘!
沈银秋小脸沾上污垢,唇瓣发白,却抵不住她坚毅的眼神,她努力挖着可以当做落脚地的洞。直到十个手指都伤痕累累她也没放弃,不知不觉就被她挖到了一半,她如同壁虎般,双脚踩在挖出来的洞中,一手紧紧攀住土壁,另外一只手继续挖洞。还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上去了!
然而体力的流失让她的毫无征兆的掉回坑底,背部着地发出闷哼一声。
沈银秋想哭又忍着不哭,幸好她一直在折腾,不至于这么快冻死,她撑地坐起,指尖碰到一个硬物,回头一看,是她之前头上戴着的簪子!
沈银秋喜出望外,用簪子挖土方便多了!她一抹脸,握紧簪子,重新攀上土墙。
天色逐渐昏暗,当夜幕降临那一刻,她也爬上了土坑。来不及欣喜,山风一吹差点把她吹回坑里。
“真冷啊!”沈银秋握紧簪子,看着黑漆漆的四周,草木簌沙声音让她绷紧了身体。
好黑,有大虫怎么办?
有鬼怎么办!
万一还有吃人的妖怪呢?
沈银秋回头看着黑黝黝的大坑,有一种爬上来还不如呆在里面的感觉,可费了那么多功夫你让她再跳下去?
沈银秋远离了大坑边,拍着自己的胸脯嘀咕道:“有什么的,现在这么冷动物的在冬眠嘛,说不定遇上好心善良的妖怪呢?鬼什么……都没有人怎么会有鬼!一定是这样的。”
她挪了挪脚步往前走,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依稀能看见一些物体的形状。沈银秋谨慎听着周围的声音,咽了咽喉咙,发现嗓子干的痕要冒烟了。
“这里到底是哪里啊,穿成这样在这里呆一晚,明天早上就能成为僵尸了。”
沈银秋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走了十几步实在是走不动了,她摸到一棵树,仰头往上看,幸好没有倒挂的头颅盯着她,也没有一身枝条的树妖在。
“东南西北分不清,我是走不出去了,又不会生火,明天真的要冻死在这里了。临死前应该回去刚才那个大坑。”
沈银秋歇了下来,感觉自己更冷了,还手脚发疼,她想哭,也就这么哭了出来。她平时不就偶尔得意了一点么,至于把她往死里整?
她不顾手指的发抖,在一旁摘了片叶子。还讲究的在自己满是泥土的白里衣上擦干净。又放到鼻尖闻了闻,没有怪味道这才开始放到唇边吹了起来。
哀戚伤痛,求助不满,绵长的曲音穿过夜空传到他人的耳中。
沈蔺如和中书大人刘冠轩,尚书大人刘冠仲收到消息后就马上派人前往灵隐寺,奈何对方并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说是找人也是跟无头苍蝇似的。
眼看夜幕降临了也没有什么结果。
刘氏克制着自己情绪,表面十分镇定,听着一批又一批的人马回来汇报说找不到也没有掀桌!
连后山都去搜了,人呢?
发脾气没有用,一点都没有用,会在哪里找谁帮忙?对!
刘氏直接站起身,把提心吊胆的下人跳一跳,千光的眼睛都已经哭肿,吸吸鼻子泪眼朦胧的看着刘氏,希望她能想到什么方法找到小姐。
“回府!”刘氏简单明了的下令,一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还用我请吗?我说现在回府!”刘氏提高声音,让护卫和丫鬟都有些手忙脚乱,连同清流也不知道自己主子想做什么。
千光呆住了,片刻跪在地上央求道:“刘姨娘,小姐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不能丢下她不管,求求你继续派人去***吧,求求您了!”
刘氏厌恶,绕过了跪在地上的她道:“你留下继续跟着他们找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停下来。”
刘氏连夜赶路,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险些赶上宵禁时间,幸好平安进了城。
到了丞相府,她下马车敲门,小厮刚把门一开刘氏就疾步朝着东院走去。
张氏在睡梦中被冷醒,睁开眼睛一看短促的尖叫一声,刘氏扔掉手中的被子,阴着脸道:“你是不是又派人对沈银秋下手了。”
她的语气还算平静,就是那副阴冷的神色,在烛火明明暗暗的照映下很是渗人。
张氏想呵斥的话生生梗在喉咙口,看着如同女鬼般可怕的刘氏哆嗦。
“说话!”刘氏扫掉一旁的摆设,在夜里发出脆响,惊醒了东院的人。
张氏被震慑住,依旧反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真的不知道我再说什么?盯着我的眼睛回答,你张氏绝对没有做伤害沈银秋的事,否则你的女儿将会毁容守寡一生无子!”
张氏炸了,“你好好的扯上我女儿做什么!”
“所以,沈银秋在哪里?!”
张氏气笑了:“我一整天在家根本没出门,那蹄子跟着你一起出去,你反倒回来的问我为什么?刘诗覃你好不好笑?果然她又出事了吗?她就是个灾星,到哪都出事!你也保不住她,奉劝你别管太多,迟早她会被自己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