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陌离的眼光冰冷,对着来人指了指轩辕锦鸿的双腿,说道:“陛下有令,今日好好招呼着这小子,腿打折。”
为首的人似是楞了楞,和跟在身后的人面面相觑,赔笑对着南陌离问道:“将军,是一条腿还是两条腿?是从膝盖打折还是把腿骨给他打碎了?您交代清楚了,卑职们才好办事。”
轩辕锦鸿浑身颤抖着,没有人拿他当做人看待,没有人会顾忌他的感受。如同待宰的猪羊一般,瘫软在地上,眼中泪水滚滚而落。
南陌离猛然抬头看了那为首的人一眼,口中说道:“梅星箭,你如今越发会办差了。难道让我去追问陛下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看着办,别弄死了就行了。”
那为首的汉子连连点头,陪笑着说道:“难为将军还记得小人的名字,小人这可是受宠若惊了。咱们这就看着办。”
南陌离略一点头,转身向外走去。那为首的汉子点头哈腰等着他去远了,这才转回头来,对着轩辕锦鸿露出冷笑,“轩辕公子,上命所差,这可是没法子的事。公子你看是你自己乖乖躺好了,还是咱们兄弟多费点力气?”
轩辕锦鸿浑身颤抖,颤栗着连连摆手,双眼早让泪水所模糊了。
梅星箭口中连连冷笑,这轩辕锦鸿倒是长了张妖魅动人的脸,可惜啊,脸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这宫里最低贱的奴仆。
可不管怎么说到底是陛下的人,没有陛下的命令也只能是干看看罢了。舌头微微在唇边一扫,冷笑着挥了挥手,身旁几个人一拥而上,按住了轩辕锦鸿的四肢。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过长空,仿佛受伤的野兽般的嚎叫声,惊醒了不少熟睡中的妃嫔,皱了皱眉,抱怨似的骂了几声,又翻个身,沉沉睡去了。
只有柳妃还坐在自己的殿中托着香腮沉思着。
充盈的果香在大殿中萦绕着,甜美而清幽的香气四散在宫中,充斥了每一个角落。花香交织着酒香,让柳妃居住的宫殿中满是醉人的芬芳。
金灿灿的秋梨,黄橙橙的柑橘,红彤彤的山楂果……各色水果被摆放成一个个精巧雅致的果盘,柳妃近来嫌弃熏香有些俗气。
然而坐拥了这一室芬芳的柳妃却是愁眉不展,一手托着香腮,一手在桌上绣着大朵大朵娇艳牡丹的桌布上摸索着。
光洁的丝线带来细腻柔糯如同婴儿肌肤般的触觉,比春天初绽的梨花更白润几分的指尖,配上那个蹙眉的宫装女子,恰成了一句诗,一副画,一段缓缓流淌的韵律。
“但见蹙峨眉,不知心恨谁。”
带着几分轻佻的声音从宫门口传来,柳妃略一抬头,就看见南皇笑盈盈站在了门口。连忙站起身来,向着身旁的宫女太监嗔怪道:“陛下来了也不晓得要禀告一声,一日日的这样懒,越发没有规矩了。”
南皇似是心情甚好,缓步迎着柳妃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若是你不喜欢,就换几个好了,宫中还不缺几个宫女。”
对于南皇的喜怒无常,宫人早已经见惯,此时听见他这样说,纷纷跪到在地上,口中连连哀求:“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个别几个平时得宠的更是直接向柳妃哀求“娘娘救救奴婢吧。”
柳妃抬眼偷看了一眼南皇的神色,见他虽是脸上含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双眸中依旧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仿佛万年都不会溶解的寒冰。
打了个寒颤,一股冷意从脊背直蹿上后脑。人人道她在宫中得宠,却没有几个人知道这宠爱背后的心酸。她放慢了脚步,显得仪态娴雅,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婉。
走到南皇跟前,含笑俯身跪下,说道:“臣妾为陛下贺。”
“哦”南皇低头看向柳妃,她的聪明和柔婉,总是能带给自己一丝与众不同的慰藉。南皇出声的一瞬间,所以求饶的奴婢都一齐住了口,没有后续的言辞,也就说明今日她们逃过了一劫难。怀着对柳妃的感激,悄悄站起身来,将身形重新隐藏在角落中不碍眼的地方。
只不过一个瞬间,所有的声音同时停止了。
“这喜从何来?”南皇清冷的语调打破了一室的沉积,只有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不带一丝温度的划破阵阵果子的清香。
“陛下内力浑厚,功夫高深。这一室的宫女哪里能听到您的脚步声呢?”柳妃娇媚的声音带着三分绵软,五分讨好,仰头望向南皇,目光中满满是仰慕之情。
南皇略一弯腰,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略一用力,柳妃就觉得自己身子一旋,已如了南皇的臂弯之中。带着娇羞将脸埋在他怀中,呼吸着龙延香的气息。金线绣成的盘锦龙略略嗝痛了她娇嫩的脸。
“这后宫里,大约你是最懂得怎么讨朕欢心的人了。也难怪朕会常常想起你。”南皇略一低头,口中滚烫的气息喷在了柳妃额头上。
“陛下……”柳妃抬起头来,双颊早已飞上的一片红晕,在南皇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宫女们找就知趣的退了出去,只留下一室的春光。
良久之后,犹自喘息着的南皇翻身躺平了身子,缓缓闭上了双眼。
柳妃却将头转到一侧,目中的泪珠滚滚留在鸳鸯戏水的织锦寝枕之上。疼,如同撕裂般的生疼。她握进了汗津津的手心,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无数的金星在闪烁着。
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浑身的骨结都似被扯开了又重新按上,一处处都疼的让她汗泪交流。
多少人羡慕她的盛宠,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怎么样的磨难,南皇从来不是一个温柔的人,自己身子上那一块块斑驳的青紫色,他捏出来的,咬出来的,掐出来的。
柳妃默默擦干了眼泪,手臂探出身上的轻薄的蚕丝锦缎被,发出了窸窸窣窣的磨蹭之声。
“疼吗?”南皇的声音中含了一丝满足后的慵懒,接着月光看到柳妃手臂上一个青紫色完整的手指痕迹。伸出手来轻抚过去,语调清冷。
“疼。”柳妃娇滴滴的说道,强忍着躲避的冲动反而迎着南皇把手臂递到他面前。身子微微颤栗着依进了他怀中,“可臣妾疼得高兴,这份疼是宫里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呢。”
南皇一怔,随即朗声大笑。伸手拥柳妃入怀:“宫中多少女子,却都不及你聪慧!这样柔婉的性子,却有如此机敏的言辞。小柳儿,不枉朕如此疼爱与你。”
柳妃俯在南皇怀中,发出娇媚的笑声来,如同小猫儿绵软的叫声。一双妙目却透过垂下的薄纱床帐看向了自己妆台的妆奁最底层。
哪里藏着一份信,一封杨楚若的来信。信中虽然不曾明说,却是邀她一起杀死南皇的。是什么样的勇气能让她来邀请自己杀死自己的夫君?除非,她知道自己的处境……
惜月公主和杨楚若有百万雄师,虽斩关夺寨,却终究是奈何南皇不得。所以,才会邀自己参与暗杀吧?只有杀了眼前这个人才是唯一能够真正打败南朝的方法。
她身在后宫,却无时无刻不在打听着前朝的动静。她的怨恨是如此的深沉,去深深埋藏在那一双剪水似的秋波中。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夜空中显得如同鬼魅,让人心胆为之一寒。寥落的夜空中密布着漫天星斗,惨叫划破了长空,也碎了一室的宁馨。
柳妃知道,那是轩辕锦鸿的叫声,叫得这样凄楚,看来又是正在受刑吧。听闻竟有高手想要救他,也不知道是哪一方的势力。
一面想着,一面缓缓闭上了双眼。却在骤然间听得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一齐响了起来,又在一个瞬间同时止住了。本已睡下的南皇突然翻身坐起,一言不发的赤脚站在了殿中。
柳妃慌忙坐起身来,下身传来的一阵剧痛袭来,强行咬住下唇,才忍住了差点要从唇边溢出的一声哀鸣。
南皇伸手扯过一件中衣来,柳妃咬着下唇,强自支撑着从床榻上走下来服侍。却见南皇手脚甚是利落,不过三五下的功夫,已将中衣穿在了身上。
柳妃疼得直不起腰来,正好接势跪了下去,埋头为南皇穿鞋袜。
才穿上一双软底的快靴,还来不及理整齐长袍的边角,南皇一抬腿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袍角从她发髻旁划过,钩住了她一缕秀发,她慌忙伸手去按,却依旧被他极速的脚步带走了几根秀发。
急忙赶到了空殿的南皇只见殿门大开着,轩辕锦鸿已昏死在了殿中,他身旁横七竖八倒着五具尸体,正是今夜奉命来折磨他的人。
走过去查看时,见都是刚刚才断气,死因与齐建木相同,都是死于脱力,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双眼圆整着,仿佛见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