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嗯。”
    “十五。”
    韩遇抿着唇,心不在焉,“你说。”
    “你是特意来跟我道别的吗?”
    “是。”
    “那你还有别的话要告诉我吗?”
    韩遇想了想,声音很低很沉,“还有一件事情,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都要走了,到时候寒假见面要好久了。”
    韩遇久久不动,“小宝贝,我们之间,可不可以不要让别人参合进来?我不开心。”
    “没有啊,没有人参合。”
    “我说的是简轶珩。”
    秦然抬头看他,眼瞳明净,“十五,你是说?”
    “我认真想过了,不管他多好多优秀,我还是不能同意你喜欢他。”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小宝贝,你怎么想?”
    秦然心里有点乱。
    十五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想别人破坏他们的友谊,还是说他在吃醋?
    见秦然久久不答,韩遇低沉的声音中透出一丝不安,“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干涉你太多自由?”
    秦然毫不犹豫地,“没有。”
    “可你却不想答应,是吗?”
    秦然的心忍不住跳了一下,“十五,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是表白吗?
    还是一种试探?
    韩遇条件反射般松开手,或许因为外婆病重,又或许是他觉得自己过分了,他变得异常,收回自己的手,轮廓一片黑暗,“没有,小宝贝,我该走了,这事等我回来了我们再谈吧。”
    目送他离去。
    秦然站在黑暗里,久久不动。
    韩遇离开了。
    他的离开使得校园一片死气沉沉,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不断激烈同学,各种自习课纷沓而来,秦然谨遵韩遇对她的嘱咐,暂时没有接画画的单子,期末考要到了,绘画课自然被取消更替为自习课,也没有人需要画功课画了,秦然每日坐在班中复习,与韩遇的同桌袁学莞互相帮忙学习,袁学莞成绩还算名列前茅,人也和善,秦然不懂的题他都会帮忙指点。
    a班自然也了紧张状态,练习卷铺天盖地,郁舒娆和苏淮两人除了上厕所就是刷题刷题,他们班的午饭都是在班里解决的,为了节省时间刷题,于是秦然也暂时不去打扰他们了,给他们一个安静的空间。
    应曦还和往日一样,她成绩不好,人也豁达,对期末考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爬山回去的那天,所有人都在溪边洗一下脚丫子把鞋重新穿上,简轶珩下水时腿被水蛇咬了一口,应曦二话不说冲过去就用嘴巴给他的腿吸血,当时所有人都震惊了,假如那蛇不是无毒的水蛇而是有毒的,应曦当场就得丧命。
    简轶珩当时满眼都写着吃惊,他自认为最好的朋友宋宝薇为了出国机会疏远他,而他讨厌的应曦却可以为了他连命都不要,只是如果当时应曦真的死了,简轶珩一辈子都不会安乐,他觉得她很傻,可是却指责不出声音,只能睁着幽深的墨瞳看她,一眨不眨,彷如石化。
    校园里,简轶珩的生活照旧,一出教室门口就被应曦堵了,他破天荒地对应曦笑了笑。为此,学校流言四起,都说简轶珩跟应曦谈恋爱了,事情传着传着就传到了尖子班的班主任耳里,他被叫去做了思想教育,回到家里,他的母亲也知道了这事,厉声责备他,并不让他吃饭,要他在房中好好面壁思过。
    简轶珩心情压抑。
    很多时候,他被母亲逼得感觉要产生压抑症了,很想一死了之。可另一方面,他又同情母亲的遭遇,因此他沉默地做她的傀儡,只愿她心里的痛可以减轻一点,他恨他父亲,却在帮他父亲做救赎。
    ☆、095 疾病
    学校里的事情应曦可以去打听,然而简轶珩家里的事情应曦却无法感应,至那天之后,简轶珩就不再对应曦露出笑脸,应曦本以为两人有了进展,却不料隔天的简轶珩冷得想块寒冰,她十分气馁,又恼怒不平,冲到简轶珩桌前撕了他的练习试卷发泄,简轶珩一言不发,始终保持着沉默地避开视犀就当是他对不起她的救命之恩了。
    或许她就是个话题女王,是学校里所有人津津乐道的对象,应曦家中对她宽松,她喜欢了谁还能去告诉父母。可简轶珩却没有这样的命运,他父母出轨对不起母亲,因此母亲非常痛恨情爱之事,两人之间清白也被传得沸沸扬扬,简轶珩知道,就算他心里感激应曦那天的奋不顾身,也终不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幸运的人才可以享受青春。
    而他。
    只能和沉默做老朋友。
    韩遇走后的第四天。
    秦然十分想念他。
    她拿着自己的练习卷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秦二哥见她终于发奋了,也不再冷嘲热讽,还悄悄让了点位置给她复习功课,秦家的客厅采光好,适合学习,秦然终于明白秦二哥为什么有房间不去非要呆在客厅了。
    秦妈妈为了孩子们能在期末考发愤图强,特意请了两天假回家里给两孩子炖阿胶和人参补身子。
    半夜。
    秦二哥冲咖啡之余还想了想,扭出头来,客厅光线暖黄,秦然坐在台灯一角,认真地看着眼前几张散放的试卷。
    “你要喝咖啡吗?”秦二哥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秦然听见。
    她愣了一下,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你问我吗?”
    “不然我在问鬼?”
    秦然一头黑犀果然是个坏心肠的毒舌。
    “不说的话我冲了。”
    “好吧。”
    秦然应了一声,直到秦二哥把一杯咖啡端到秦然面前,她的表情还有点不自然,而后抿唇笑了笑,似乎长久以来的心结解开了,在她心里,她一直崇拜二哥的,因为崇拜他,连带着对学校的尖子生都产生了一种仰慕心理,这是因为秦然从小就看到了秦二哥的光芒,无论他走到哪里,他都是父母的骄傲,在大人们的眼里,学习好的孩子就是天之骄子,那是一种秦然从来没企及过的世界,玩物丧志的她只能站在灰暗的角落里看着光芒万丈的二哥,看着他受尽疼爱,受尽表扬,受尽宠溺,心中生出一种无端的敬畏和崇拜。
    一家人是没有隔夜仇的,至少在秦然的认知里没有,她知道,母亲骂她是觉得她玩物丧志,二哥嘲讽她是因为觉得她浪费资源,只要她好好去学习,家人对她的态度自然就改观了,不过人都是有叛逆意识的,他们越觉得你要循规蹈矩,你就越来叛逆做出另一番成绩,每个人都是这样,可以最终能出头的实际少之又少。
    在这样的夜色里。
    秦然跟秦二哥第一次和和气气地坐在客厅里,喝着香浓的咖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现在就别看难题了,还有两天就考试了,多做几道简单的增强信心,到时候考试的时候先放弃难题,把容易的全部填完了在返回来看解不开的大题。”秦二哥沉声指点她。
    秦然像只小羔羊一样乖顺点头,“知道了。”
    “嗯。”秦二哥按开了桌前的英语磁带,朗诵听力题的女电子音清晰而悦耳。
    秦然想了想,道:“二哥,你是不是想出国留学?”
    “嗯。”
    “你有把握吗?”
    “难说,今年尖子班的竞争太激烈,学校留学只有两个名额,而港大只收高考状元,挑战高考状元这种事情太难了,要是我拿不到名额,又得去参加港大的英文面试……”说到这里,秦峥叹了一口气,之前他已经失败一次了,在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里阴影,只希望今年可以突破自我,获得机会。
    秦然没说话,主要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二哥,她成绩不好,不知道尖子生们的思想和未来路犀如果是韩遇,会有办法帮帮二哥吗?
    而且,她知道简轶珩和宋宝薇都是高三尖子班的,两人一直是全校名列前茅的对象,上面还有身为高中教师的母亲在坐阵,一般学校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两人的母亲一定是最先收到消息的,只怕二哥的竞争力会被他们削弱。
    身为二哥的一家人,她当然希望是二哥达成所愿了,所以她心里想的是,要是没有宋宝薇就好了,这样简轶珩跟二哥两人去留学就完美了,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无力,看着很多事情在眼前轮番登场和上演,一点力量都没有。
    期中考很快到来。
    秦然的熬夜也终于度过。
    这一晚。
    秦然在洗澡的时候无意摸了下自己的胸口,她平时是不怎么触碰自己的,会觉得羞鞋基本是站在花洒下用毛巾快速冲洗就完事了。
    这一天她的毛巾洗坏了,没毛巾可用,于是秦然就用双手清洗,摸到胸口的时候,她明显感到左胸浮起一块硬块,是什么摸不清楚,但总之像小球一样,大概两厘米那么大。
    秦然的动作顿了一下,伸手去摸右胸,并没有硬块。
    她低头沉默了。
    想了想,又自己摇,把花洒关掉去换睡衣了。
    2003年一月底。
    期末考如期而至,秦然严肃着脸色走进考场,笑着离开,看来她考得不错。
    寒假来临。
    韩遇可能已经回来了,但是还没出现,秦然想着他那天晚上的话,如果韩遇真是对她表白,她要怎么做?告诉他其实她不喜欢简轶珩喜欢的是他吗?可是早恋是个危险的事情,不仅父母禁止,学校也禁止,秦然抱着枕头叹息一声,迫于世俗的言论,这事情不好搞啊。
    房间的台灯温暖而舒适。
    秦然在躺着躺着,忽然又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胸部,那块硬块似乎还在,而且有变大的趋势,秦然昏昏欲厥的精神忽然一震,起身打开大灯,又脱了自己的衣服。
    她竟然发现——
    自己的胸部明显大小不一样了。
    ☆、096 韩遇来访
    人生中,有很多秘密是我们永远都无法说出口的,秦然还没等到韩遇跟她交换是否两情相悦的秘密,就遭到了一道绝望的晴天霹雳。
    面对胸部里真真确确存在的硬块。
    秦然心里有些慌。
    眼圈也红了。
    她这是怎么了,胸口里面是硬块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越长越大了?
    是不是她生了什么大病?
    秦然魂不守舍地想着许多许多的可能性,又不敢与人述说,沉默地抱紧自己躺在,生无可恋。
    又两天过去。
    秦然还是没有告诉家里人,马上要春节了,家里布置得一派喜气洋洋,母亲购置了两盆摇钱树和两盏夜光灯,大哥也回家了,家里无时无刻充斥着亲戚们和大哥的旧日伙伴们,大哥长得浓眉大眼,性格开朗好客,朋友也自然多,他是秦家比较会交际的孩子,但凡他回来,秦二哥就得把客厅让出来,躲在房中看书自习。
    家里每天都很热闹。
    秦妈妈在厨房里切水果给大哥的朋友们吃。
    秦然几次站在厨房门外,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久违的笑脸,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她不敢告诉母亲自己胸口上的问题,怕扫了家里人和乐融融的气氛,当然,大部分原因源自于她自己的害怕,假如她真的生了大病,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或许人性在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都是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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