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有些误会。”杨清辉护着父亲,笑道,“今日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向霍大夫道谢的。”
众人露出原来如此的样子,迫不及待的满客栈找那个医术了得的大夫。
杨文治快走了几步,迎到楼梯那边,朝着上头下来的三个人抱拳,态度极其谦逊:“霍大夫!”
几十双的视线,唰的一下,落在方本超身上。
一个个又是钦佩,又是赞赏!
年纪才四十出头,可真是后起之秀,能力了得啊!
可不等大家赞扬的话想完,就见走在方本超身边的一个貌不起眼的小姑娘停了下来,朝着杨大夫福了福,声音清脆稚嫩的道:“杨前辈您有事吩咐人来说一声就好了,何劳您亲自过来。”
“不来老夫心中愧疚。”杨文治回道,“前日在府中家人太过失礼,还望霍大夫宽宏,原谅他们的无知之过。”救命之恩,就算是以性命相抵也不为过,如今只是请罪而已,杨文治自不可能端着架子。
杨勇攥着拳头,憋的脸若猪肝,那天他就知道,顾若离不是好相与的性子,若是她此刻顺势拿他出气,他还真只有受着的份。
“不敢!”顾若离摆手,上前扶了杨文治的手臂,“病症是您主治,我只是动动嘴皮子罢了。再者,贵府也不曾慢怠我等,何来赔罪一说。”
杨勇一怔,看着顾若离眼露感激,暗暗松了口气。
顾若离话落,楼下翘着脑袋看热闹的食客们,几乎惊掉了眼珠子。
合着不是那位四十来岁的大夫。
而是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居然治好了杨大夫治不好的病,救了杨大人的命?!
噼里啪啦的筷子,酒杯,掉下来,大堂里寂静无声,一双双眼睛看着顾若离,除了好奇便是不敢置信。
“雁南!”杨文治回头唤杨勇,“还不快来给霍大夫赔罪!”
杨勇垂着头快步过去,一揖到底,羞愧的道:“前番在府中出言不逊,多有得罪,在下给霍大夫赔罪。”
顾若离侧身让开。
“家父的病情已经稳定,今早还喝了半碗粥。”杨勇羞愧不已,那日他确实着急了点,说话没有分寸,如今父亲的病居然真的就被这位姑娘治好了,他这脸都无处放。
“这一切得亏姑娘,在下实在感激不尽。”杨勇话落,招手让杨清辉过来,“请受我父子一拜。”
顾若离虚虚的伸手,客气道:“杨大爷,杨大公子客气了,快请起。”
“这是一点心意。”杨勇起身,让杨清辉将礼盒提过来,“望霍大夫不要嫌弃。”
杨府早就说好的,谁治好了就给五百两的诊金,现在自然不能说话不算话。
“这……”顾若离觉得应该要推辞一下,可杨清辉动作比她快,让小厮一溜儿的将东西提上楼去了,她无奈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杨勇回道:“应当的。应当的。”顾若离没落他的脸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霍大夫。”杨文治语气谦和,“请这边稍坐,老夫有一事不解,还望不吝赐教。”
顾若离道:“不敢说教,前辈请。”和杨文治一行到空的桌边落座。
“你前日所说的慢心结肠炎,是如何辩证的,老夫查阅了许多医书,却不曾见过记载过。”杨文治道,“可有出处?”
旁边的食客一听杨文治的问题,也不吃饭了,顿时竖着耳朵听。
“医书并不曾记载,前辈查不到也是正常。”顾若离笑着给杨文治解释,“不过在《古今医按》中有过类似病例记载,至于病名前辈不必在意。”
顾若离一说,杨文治便想了起来,颔首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病症确实相同,不曾想竟有人定了这样的病名,很是合理。”
顾若离点头应是。
“不过,此证发病缘由虽尚不能明确,但可知的是和病者心情有着莫大的关系。”顾若离看了眼站过来的杨勇,接着道,“还要杨大人保持心情舒畅,莫操劳过甚,忧思忧虑。”
杨勇听着一怔,因为太上皇以及被削职的事,父亲确实是忧思忧虑郁郁寡欢……原来他的病情和心情也有关系。
“素体脾虚,湿困气阻,脾虚湿盛,清浊不分。”杨文治颔首,赞同道,“确如你所言,老夫回去定会提醒他。”
顾若离点头。
两人话落,旁边听着的人就窃窃私语起来,议论着顾若离,有人好奇不已,这么小的姑娘医术真的如此高深,有人亟不可待的凑过去问道:“霍大夫,我儿七岁,也时常腹泻腹痛,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病症?”
“那到不一定。”顾若离看着来人,笑道,“腹泻腹痛有很多可能性,若时常发作还要仔细请大夫诊断一番,平日里饭前便后洗手,注意卫生!”
那人恍然,点着头道:“他太皮燥了,整日里不着家,回来后抓着东西就往嘴里塞。按您的意思是,他这是吃了脏东西了?”
没有看到孩子,顾若离也不好断言,笑道:“不排除这样的可能,不过饮食卫生还是要警训他。”
那人点头不迭。
旁边的人一看这人问了,顾若离好声好气的答了,顿时挤开对方,上来问道:“霍大夫,我牙疼了小半年了,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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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周末啦,走……咱们郊游去。
☆、054 再遇
顾若离微怔,旁边就有人赶着道:“牙疼也问,去医馆找别的大夫去。”
“我就是在医馆瞧的,药要吃好几天才能好,霍大夫医术高深,说不定有更好的法子呢让它不疼呢。”话落,也不管别人,急切的盯着顾若离。
顾若离抚额,笑道:“要想根除,怕是只能将牙拔了,至于止痛的方法我到是可以教你一个见效快的。”她微微一顿,道,“你买一些苍耳子常备家中,若疼了就去壳炒熟混着一个鸡蛋,连吃三剂便能止痛。”
“这么简单啊。”那人一跳老高,“姑娘真乃是神医啊,我这就去买药去。”
那人一走,旁边的人更是蠢蠢欲动,有人问到:“霍大夫,您看我这后背上长了一个疖子,怎么治?”
“我看看。”顾若离走过去,那人衣服褪在后背给她看,半个拳头大小,煨了脓头,那人道,“疼的要命,又不破头!”
顾若离仔细看了看,回道:“苍耳子、牛蒡子、生大黄、金银花 蒲公英各,土茯苓,每日1剂,水煎分2次服,连喝四剂便可。”又交代道,“若破了头千万不要挤压,用干净的棉布包裹,最好再去开一些药敷上,以免感染。再者,便是忌口。”
如果有刀片其实更方便,只是现在,她还是求稳比较妥当。
那人仔细记住,点头应着,隔壁一桌又有人道:“那打嗝呢,我家老娘但凡吃饭就必打嗝,人难受不说,还常将吃的东西也吐出来。”
“那最好请大夫瞧瞧。”顾若离含笑道,“但若只是简单止隔,可用指压住内关穴,颇有效果你回去试试。”
“好,好。多谢霍大夫。”
杨文治一看旁边还有人上来问诊,便笑着和大家抱拳道:“若是身体不适,还请大家去医馆问诊,这里乃是饭馆,不成体统。”
“杨大夫。”有人激动的道,“这位霍大夫是在你的医馆坐堂吗?”
杨文治看着顾若离,他真有此意,便道:“她不在医馆坐诊。”他话落,看向顾若离。
“我还有事,明天就离开这里。”顾若离朝大家笑了笑,重新坐下来,看向杨文治,犹豫着要不要问他知道不知道顾府的事,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
现在京中情势复杂,一宫二主是前所未有的,杨家这样的人家,虽退了出来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没有弄清楚对方立场前,还是不要暴露自己的好。
顾若离含笑正要说话,就看到门口跑进来个小厮,到杨文治身边低声说了几句,杨文治听着眉头一拧,面色郑重的看向顾若离,“霍姑娘,家弟说要亲自答谢你的救命之恩,请你去府中一叙!”
她已经收了诊金了,顾若离有些迟疑,杨文治随即便又补充道:“方大夫和张大夫一起吧,正好也给老夫机会,设宴答谢!”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顾若离想了想还是点头,她不能因为自己的顾虑,而拦住方本超和张丙中的前途,毕竟杨府在延州的地位不一般。
杨家的车马已经安排好送来了,顾若离就和方本超以及张丙中一起去了杨府。
待一行人离开,霍繁篓摇摇晃晃的提着一大包东西出现,他对着几辆车打了个呼哨进了客栈,楼下的食客正拉着小厮打听着顾若离……
“这也是和霍大夫一起的小哥。”客栈的小厮指着霍繁篓,“大家有事问他好了。”话落,忙逃走了。
霍繁篓一点不吃惊,笑呵呵的道:“问什么呢。”
“霍大夫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医术?”有人还真凑过来问霍繁篓,“她师从何人,往后打算在哪里落脚?”
霍繁篓得意的笑了起来。
顾若离再次进了杨府,这一次与上回不同,一进门进进出出的婆子脸上皆是喜气洋洋,停下来恭恭敬敬的朝着行礼。
“直接去书房吧。”杨文治请着顾若离,又回头吩咐杨勇,“去和你媳妇说一声,让她备酒宴。清辉和我一起过去。”
杨勇颔首应是,叮嘱自己儿子几句。
顾若离却是有些奇怪:“杨大人的身体康复的这么快?”都不用在床上躺着休养了?
“倒不是。”杨文治回道,“是家中来了客人。”
顾若离微微一怔。
杨府的书房在外院,穿过联排的院子,过一个夹道便就是书房,院内守着七八个小厮。
“就在这里。”杨文治做出请的手势,示意顾若离几个人进去。
顾若离颔首,和方本超以及张丙中往前走,守门的小厮敲门得了回应便笑着推开了门。
“治大老爷。”小厮行礼,回道,“老爷请您和几位进去。”
一行人进了门,绕过一扇屏风,顾若离便就愣住。
连排的书柜上摆着许多书,书柜对面是一方桌案,桌案前并排放着六把黄花梨木的圈椅,此刻,椅子上对面各坐了一人。
面对她这边的是杨文雍,穿着一件酱色湖稠直裰,比起前一天看到他时的憔悴虚弱,今天脸色略显得好看了一些,虽依旧瘦削透着病态,但却有温润舒朗的气质,长长的髯须更是透着一丝魏晋之风。
而背对着门的那人,穿着墨绿色的衣袍,墨发束起,背影挺直宽厚。
不用他回头,顾若离瞬间便认出是谁。
赵勋。
仿佛感受到她的视线,赵勋微微侧过脸,面容冷峻,如刀斧雕刻一般,未露半分表情。
“兄长。”杨文雍起身迎杨文治,又看到了顾若离,抱拳道,“霍大夫,方大夫。”看着张丙中,“这位是……”
张丙中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回道:“在下姓张。”他久闻杨文雍大名,却还从来没有见过。
身份有别,他见着当官的忍不住心虚。
“张大夫!”杨文雍颔首打招呼。
顾若离看着赵勋的背影心头有些奇怪。
既然赵勋在这里,杨文雍还请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张丙中憋的辛苦,恨不得上去啐赵勋一脸才解气,可他们承诺过,不得透露半分山谷的事,只得生生忍下来。
“这位是赵公子。”杨文雍为顾若离引荐赵勋,刚开口杨文治低声道,“还没有和你说,我和霍大夫就是在赵将军那边认识的。”
“原来都是认识的。”杨文雍笑了起来,“真是太巧了,各位快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