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顾若离若有所思。
    两个人说着话,忽然门口有人进来,那人有些鬼祟的样子,捂着脸飞快的进了门,顾若离看着一笑,道:“杨公子。”
    “三表妹。”杨清辉松了袖子,露出自己的脸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来你这里认个门,又怕熟人看见。”
    顾若离好笑,请他坐,又指着白世英介绍道:“这位是白姐姐。”又和白世英介绍,“是家中的表哥,姓杨。”
    白世英朝杨清辉略点了点头,杨清辉却是一愣,看着白世英眼中有着一划而过的疑惑,随即醒神过来,抱拳道:“白姐姐好。”
    “你们聊。”白世英和顾若离道,“你要请梁太太为我们做饭的事,我去和她说,顺道看看他们。”
    顾若离送她出去:“菜钱和工钱我们每个月都提前给,多贴少补,你让她尽管放心。”
    “嗯。”白世英和杨清辉微微点头,出了门去。
    杨清辉跟着过来,疑惑的看着白世英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样子,顾若离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有点眼熟。”杨清辉笑着道,“我这人记性好,不管何时见过的人,我都能记得,这位白姑娘看着有些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顾若离微怔,她和白世英认识也有些日子,只知道她是保定府人,却从未听她提起别的事。
    就连张婶子也只是知道她的闺名,其他的一无所知。
    她就像是局外人,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一个人住在院子里,清清冷冷的……
    “总能想起来的。”杨清辉撂开这件事,在医馆里四处转着,“信我已经送出去了,过些日子伯祖父就应该有消息了,说不定年底前,就能大夫到京城。”
    应该不会这么快,年底大家也都不会出门。
    “这里做的不错。”杨清辉走到后院,顾若离随着他,就听到他道,“只是你这帷帽戴着怕是不便,不如面上罩着棉纱的好。”
    顾若离摸了摸帽子,确实有些不方便,她无奈的道:“戴着面纱也没是区别,先这样吧。”别人只当她出于女子身份,不宜抛头露面才这样。
    杨清辉正要说话,忽然就听到前厅传来砰的一声响。
    两人一怔,跑了出去。
    就看到挂在门头上的合安堂牌匾,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截。
    她脸顿时沉了下来,抬头去看,就看到门口堵着十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领头的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朱红的潞绸直裰,外头罩着灰鼠毛大敞,领着上的毛比他脖子还要长,堆簇着一顶圆乎乎的脑袋。
    那人抱臂冷笑着,挑衅的看着顾若离。
    ☆、079 后悔
    “戴二爷。”杨清辉看着对面的人眉头紧蹙,又侧目看着顾若离,“你和他结仇了?”
    即便杨清辉不认识,顾若离也猜到了对面是什么人,如今更是确定,这人就是戴氏百草堂的东家,太医院戴韦的同胞弟弟。
    戴家仗的,就是戴韦的圣宠。
    顾若离抿着唇盯着对面的人,低声对杨清辉道:“你回去吧,免得一会儿闹起来,让人看见你。”
    “你一个人怎么行。”杨清辉不走,“我去和他说。”话落,就要出门去。
    顾若离拉着他:“他既然来了,没有个结果是不会罢休的。”她说着一顿,轻声道,“不过有件事要你帮忙。”
    杨清辉点头:“你说。”
    顾若离和他低声交代了几句,杨清辉一愣,笑了起来:“好,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不会出人命。”顾若离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看着来意不善的一行人,“戴二爷,有什么事,说吧。”
    戴二爷这段时间一直惦记着顾若离,今儿却还是头一回见到她,说是个小丫头,没想到年纪小成这样,站在那里,他觉得自己一拳就能将她砸死。
    “还认识,可见京城没白混。”戴二爷大摇大摆的走过来,盯着顾若离,好像恨不得把她脸上垂着的棉纱戳个洞,记住她的长相,“你就是这家医馆的东家?”
    顾若离昂头看他,颔首道:“没错,有何指教。”
    牌匾都砸了,她也不没必要和他废话。
    “指教?当然要指教。”戴二爷一脚踩在断掉的牌匾,指着顾若离,“你几次三番的针对我们,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顾若离看着他没说话。
    “呸。”戴二爷啐了一口,脚下一踩,踏着合安堂三个字,“你不说不要紧,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胆子着实不小,今儿还敢煽动病人去他医馆闹事,他要不给她长点记性,她还真当戴氏是泥人捏的。
    顾若离冷笑一声也抱臂看着他,淡然道:“你想怎么样。”
    “嘿,口气不小啊。”戴二爷啐了一口,道,“那就让你看看我想怎么样。”话落,手一挥,“给我砸,砸到他跪着求爷为止。”
    他话落,跟着他的十几个随从,猛兽似的冲了过来,一把将顾若离推开,抄起门口放着的板凳,照着里头一顿乒乒乓乓的砸。
    旁边有的百姓看不下去,指着戴韦道:“你这人怎么能这样,这位小大夫,你赶紧去报官。”
    “我去。”廖掌柜将孩子赶回去,他义愤填膺的要去报官。
    顾若离和他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戴二爷看着被推在一边,还假装镇定小姑娘:“我今儿就让你知道,在京城,老子跺个脚,就能让你医馆开不下去。”又了冷笑,“和我斗。”
    顾若离站在一边,看着方才还簇新的桌椅板凳,茶碗碟盅转眼间被砸的七零八落,气的攥紧了拳头。
    “你们干什么。”霍繁篓冲了进来,他二话不讲,抄了地上的一条板凳腿,就朝戴二爷砸了过去,戴二爷吓了一跳忙躲过去。
    霍繁篓拉过顾若离在身后,凝眉问道:“伤着没有。”
    “我没事。”顾若离拉着他的手,低声道,“不要动手,随他们砸去。”里面的东西都不成形了,拦着也没有意思。
    霍繁篓紧攥着她的手,回头冷冷的盯着戴二爷。
    张丙中气的跳脚:“我就说看着一群人从戴氏百草堂后门出去,还以为做什么去了,没想到是到这里来,真是太无耻了。”
    这么大的动静,左右街坊以及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
    这家合安堂从昨天开始,直到此刻不停的有人来找事,如今戴氏百草堂的二爷,更是直接打上门来了。
    也不知道是结了上门仇。
    那位女大夫可真是可怜,小小年纪开个医馆不容易,如今一下子被人砸完了,她却只能无能为力,任人欺负。
    “你们真是太过分了。”旁边有百姓喊道,“你们戴氏百草堂那么大的家当,至于和一个小大夫过不去吗,也不怕人笑话。”
    戴二爷方才被霍繁篓吓唬了一下,正要打回去,一听又有不相干的嗯说话,便喝骂道:“老子是和小大夫过不去?老子这是替你们绝后患,这样的医馆这样的大夫留着,将来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呸!”廖掌柜站了出来,“人家方才可是治好你们大夫都治不了的病,我看我们就是死了,也是你们戴氏百草堂害死的。”
    戴二爷嘿了一声,手指着一圈,骂道:“我们戴氏百草堂在京中多少年,何时死过人,少给老子危言耸听。”又指着顾若离和霍繁篓,“明天早上,你们给我滚出京城,否则,我叫你们死了都没有人敢收尸。”
    戴氏在京中的势力不算大,可是制服一个毫无根基的百姓,还不是如同捏死一直蚂蚁。
    “没死人是因为你们从不收要死的人。”张丙中气的磨牙,廖掌柜也气的瞪着眼抖胡子,拉着顾若离道,“走,报官去,怕他个鸟。”
    顾若离朝他福了福:“给廖掌柜添麻烦了。”又道,“随他砸好了,我们可以再换新的。”
    “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呢。”廖掌柜急的一头汗,跺着脚道,“就这么让人平白欺负啊。”
    当然不是,顾若离轻声道:“我在等。”
    等什么啊,等他把你们都打死啊,廖掌柜喊霍繁篓:“你也是死人啊,报官去啊。”
    “对,报官去。”旁边的百姓喊道,“有名有姓,我们给你们作证,顺天府也不敢为虎作伥,包庇纵容。”
    霍繁篓朝大家抱了抱拳:“这事儿听我们东家的。”虽然他也不知道顾若离在等什么。
    顾若离朝他笑笑。
    “报官。”戴二爷照着地上的牌匾啐了一口,指着顾若离,“她要有这个能耐这个胆量,我还真就佩服她了。”
    顾若离站着没动,也没有说话。
    可在别人眼中,反倒不觉得她在害怕,而只是奇怪,她怎么这么淡然从容的,一点都不着急。
    “二爷。”砸东西的人终于砸完了,“东西都砸完了。”
    戴二爷哈哈一笑,看着顾若离:“爷今天和你说的话给爷记住了,长点脑子,不要以为自己有点花拳绣腿就天下无敌!”话落,走过去,盯着顾若离,“明天早上就滚,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话落,挥着手,“走!”
    留下来一片狼藉和唏嘘不敢再说话的百姓。
    就在这时,忽然自远处响起锣鼓开道声由远儿近,大家吵嚷的声音静下来,戴二爷的步子也是一顿,问身边的随从:“今儿什么日子?”
    “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他的随从回道,“会不会是哪位贵人路过?”
    京中的贵人谁会这么高调,戴二爷摆摆手,往旁边让了一步,围观的百姓也都好奇的朝那边探着脖子看去。
    就看到一行约莫十几个人,朝这边走来,为首的是三位穿着官服的人,身后则是两个随从模样抬着一块用红布盖着的东西,紧接着则是四个拿着锣鼓唢呐奏着的人。
    戴二爷眼睛一瞪,顿时感觉不妙,指着当先的三个人,结结巴巴的道:“怎……怎么是他们。”
    他认出来了。
    霍繁篓也看出什么来,猛然转眸去看顾若离,她朝他微微一笑。
    “此间可是霍大夫所开的医馆。”那一行人径直在医馆前面停下来,围观的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随即领头的冯匀走了进来,高声问道:“霍大夫可在?”
    霍大夫?谁是霍大夫?
    旁边的人顿时好奇的议论起来。
    “是不是前几天在戴氏百草堂前面治吞钉子的霍大夫?”
    “那不就是延州瘟疫的那位霍大夫嘛,我当时也在,还和她说话了。”
    “她人在哪里,谁是霍大夫。”
    大家顺着那人的话,纷纷好奇的去找。
    就在这时,顾若离走了出来,步伐不快不慢,从容不迫的往前面一站,福了福,道:“小女便是。”
    哗啦一声。
    像是平地惊雷一般,所有人都沸腾起来。
    “她是霍大夫,她居然是霍大夫。那个延州治瘟疫,在百草堂治吞钉子的霍大夫。”
    “上次她离开后就再没见过,原来在这里开了医馆,我们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戴二爷听完掏了掏耳朵,回头问随从:“她说什么,她是谁?”
    “霍大夫啊。”随从觉得莫名其妙,霍大夫就霍大夫,有什么了不起的,“二爷,霍大夫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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