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氏点点头,手心冒出汗来,顾清海看着她问道:“您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我不担心。”肖氏摆了摆手,道,“一会儿我去给你儿媳号号脉去,到今天她肚子也有七个多月了,你要和你媳妇说,这是那孩子头一胎,别亏着人家。”
顾清海应是,肖氏就笑了起来,拍了拍孙子的头:“一转眼你都快做祖父了,我可真是老了。”
“您福泽深厚,五世同堂,满大周也没有几个人有您这样的福气。”顾清海笑道。
肖氏笑笑,就觉得心口发沉,闷的她透不过气来。
“你忙去吧,我再去躺会儿。”肖氏扶着额头,到罗汉床上歪了下来,可是就跟坐船似的,一浪一浪的袭来颠簸着,她满头冷汗。
顾若离那句,欺君之罪,不停的在她耳边嗡嗡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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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开业
“县主,您真的就同意了?”欢颜简直不敢置信,“你不查一查吗,那孩子和您一点都不像啊。”
她没见过顾清源,但是那个宝儿和顾若离是一点都不像。
“他们说是就是吧。”顾若离含笑道,“我年纪小,怎么会懂这些事,到时候便是错了也不是我的责任,这些都是族里长辈的错。”
欢颜愕然,觉得顾若离话里有话。
可是她一时间又想不出。
“愣着做什么,快去做事去。”雪盏敲欢颜的头,“一会儿药送来了,你不是要学药名吗,正好,趁着机会熟悉一下。”
就将欢颜拉走了。
顾若离坐在后院喝茶,想到徐幽兰的样子。
“县主。”陈顺昌道,“这个徐姑娘,当年确实在府里出入过,而且,郡主和二爷和离,就是因为她引起的。不过这个孩子……老仆还真是不知道。”
他看着,和顾清源也有几分像。
不过,他又觉得不可能,顾清源这个人很清高,怎么会去教司坊里头找个舞乐师,还有了身孕。
太匪夷所思了。
“不着急。”顾若离看着陈顺昌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父亲的,过几天就知道了。”
陈顺昌应了,觉得顾若离约莫心里是有成算的,要不然不会这么淡然。
这可是她同父异母的兄弟,还是来历不明的,换做谁都不能够这么淡然。
“这些日子宅子那边您多费点心。”顾若离和陈顺昌道,“医馆这里我来守着,争取这五六日内就开业。”
陈顺昌应是。
肖氏将徐幽兰和宝儿请来,她含笑看着宝儿,问道:“昨儿在医馆里,你姐姐都问了你什么?”
“他问我娘养我是不是很辛苦。除了这个没有说别的了。”宝儿记得很清楚,将自己怎么回答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肖氏,肖氏听着颔首道,“你这样说很对,没有什么问题,去玩吧。”
宝儿垂着头,拘谨的退了出去,也不说去玩,就蹲在抚廊下,看着地上爬来爬去的蚂蚁发呆。
“老祖宗。”徐幽兰一直没敢出声,肖氏微微点头请她坐,沉声道,“她递折子上去,事情就成了一半,这些日子你出门谨慎点,不要胡乱的跑。”
徐幽兰应是。
“念源呢,我会让人带他去同安堂走动,将来,那也是他的产业,熟悉熟悉总没有错。”肖氏说着一顿,又道,“怎么说怎么做,你多叮嘱教教他,孩子小,保不齐就说错了什么得罪了人。”
“是。”徐幽兰应着小心翼翼的站起来,“那我告退了。”
肖氏摆了摆手。
徐幽兰退了出去,正好在门口碰到了进门的顾清海,她低头福了福,喊道:“二爷!”
“嗯。”顾清海看了她一眼,两人擦身而过,徐幽兰带着宝儿去了后院。
顾清海喊道:“祖母!”他说着在肖氏身边坐下来,“您身体好些吗?”
“没事,许是年纪大了,那天累着了。”肖氏淡淡说着,道,“同安堂开业了吗?”
顾清海摇头,回道:“说是明天开业,我刚才路过看到了,牌匾都送去了,簇新的鎏金牌匾,做的很精致。”
“再精致有什么用。”肖氏不屑,医馆不是讲豪华的地方,而是拼医术的,她手上没有医术,坚持不了多久,“既然我们现如今和好了,她开业我们就该去凑凑热闹,你准备点礼,明日我们一起过去。”
顾清海点头应是,肖氏忽然又想起什么来,低声和顾清海交代了几句,顾清海听着一愣不解道:“祖母,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我不放心那丫头,找点事情给她做,免得她腾出手来出什么幺蛾子。”肖氏说着又道,“这也是考验她医术的时候,她要真有本事,这点问题还不是手到擒来。”
顾清海想想也对,笑着道:“对,她既是开医馆的,就是见各式各样病例的,我们这也是帮她。”
肖氏笑了笑,大周女子从医的凤毛麟角,有名的恐怕除了她也没有别人,可是,她当年也是刻苦了一番,师父说她天赋极高……若非不得已,她如今应该还在行医。
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多天赋极高的人。
尤其是大夫,不经过病例的累加,没有岁月的沉淀,小小年纪就眼高于顶。
结果只会是爬的越高摔的越惨。
顾若离正在和顾掌柜请到的大夫聊天,是位外科大夫,名叫毛顺义,他早前在同安堂坐堂过,待的时间不长,可也算是熟人。
“当年见到县主时,似乎八九岁的年纪。”毛顺义五十几岁,矮矮胖胖的,人看上去很和气。
顾若离笑着应是,“我也记得毛前辈,那时候坐在左边这张桌子。”毛顺义点头,说她好记忆,顾若离又想到了岑琛,就问道:“岑大夫以前不曾听说过,前辈可认识。”
“县主说的是岑万峰吧。”毛顺义道,“他的外科颇有些手法。但整日里也不好好在医馆坐诊,买了各式各样的动物回来,把肚子割开,血淋淋的……听说他夜里还偷偷去过义庄,给守义庄的韩老二几个铜板,就弄一具没名的尸体给他,开膛破肚连骨头都能拆开!”
毛大夫觉得岑琛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了:“大家都他是个疯子,钻研这些歪门邪道,还说什么这些手法早晚有一天会广为流传。就是因为此事,前段时间他还治死了人,差点进大牢了,如今为了赔钱,把医馆也怼出去了,人在家里,也不知道死活。”
顾若离也唏嘘不已,想着,等哪一日请岑大夫去家里坐坐,很想和他聊一聊。
隔了两日,七月二十八,顾若离将新做的顾氏同安堂的牌匾挂上去,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同安堂重新开业。
这里的鞭炮一响,几乎是半城轰动。
京城和庆阳相隔千里,就算消息传来,也多少有些变样,众人只知道顾家三小姐封了县主,还追封了顾老爷子恩德侯,也知道这两日在顾宅的废墟里常有人进出,似乎打算重建的样子。
可是到底不知道实情,如今顾氏同安堂鞭炮一响,大家才真的确定了,去京城的那位三小姐不但回来了,而且还准备修建祖宅,重开顾氏同安堂。
在过去的十几年了,顾氏同安堂在庆阳一带的影响没有哪个医馆能及上半分,所以,这里一有动静,便半城轰动起来。
都想看看,重开的顾氏同安堂,没有顾老爷子的顾氏同安堂,是个什么样子。
那位三小姐听说是会医术的,可到底医术如何,大家也只是道听途谁,却没有一个人见过。
顾若离带着毛顺义,顾掌柜和崔树站在门口,她笑看着围过来的百姓,朝大家行了礼,大声道:“各位乡亲,在去年,顾氏遇了大难,我祖父,伯父,父亲全部的家人,在那场大火中丧生。当时之苦之痛无以言表,但大家对顾家的厚爱和维护,我看在眼中记在心头。”
“同安堂,是药庐巷顾氏的产业,也是我祖父半生的心血,所以,我今次顺利回来,决定替他老人家,守着这份产业维系这份心血,从今日开始,顾氏同安堂正式开门营业。和原来一样,所有价格不变,每隔两个月举行一次义诊,望大家依旧信任同安堂,信任顾氏传人的医术!”
“三小姐。”有百姓问道,“往后,就是您坐堂吗?”
顾若离颔首,回道:“我会在庆阳待一年,这一年里我每日都在,大家若有事尽管来找我。”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可是到底不大相信,以前也没有听说三小姐会医术,如今她突然坐堂,虽很愿意相信,可到底因为没有亲眼见过,心里没有底。
“不管怎么样。”有人喊道,“同安堂能重开,也是告慰顾老爷子在天之灵,三小姐既然敢重开,有信心坐堂问诊,我们就应该相信她。”
众人点头应是。
“三小姐。”有个妇人走了过来,“我正巧这两日有些不舒服,能不能劳烦您帮我看看。”
顾若离看着那位妇人就笑了起来,这所有的信任,都是给顾解庆的,因为他,他们才会硬着头皮来问诊……
她很欣慰,过去扶着那位妇人,道:“您请里面坐。”
“夫人是哪里不舒服?”顾若离请她坐下,放了脉枕,那位妇人就回道,“昨晚夜里发高烧,浑身发抖,全身每一个地方都痛,又热烫的厉害,这会儿走路都没有力气。”她说着,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顾若离应了,扶了脉,又看了对方的舌苔,便道:“夫人是太阳病,脉浮紧有力,苔薄白。此病无论发热与否,必会恶寒,体痛呕逆。”
妇人听的不是全懂,但大概的意思是明白的,她点着头道:“确实恶寒。”
“此病解表,用麻黄汤即可。”她提笔在方子上写到,“麻黄,桂枝,杏仁,炙甘草。”
妇人看着她,也在打量着,道:“要吃几剂?”这大夫开药,药量多少,吃多少剂也能证明一个大夫的水平。
顾若离将方子交给铺子里的伙计,笑着和她道:“您才发病,一剂就够了。吃药后略捂一捂,出一身汗就好了。”
这是普通的伤寒,倒不用费脑筋。
妇人拿着药付了诊金出门,外头那些等着的百姓就围着她问道:“怎么样,三小姐的医术可行?”
“很稳重。”妇人也不懂到底医术有多好,“她只号脉看了舌苔,就辩证好了,开了一剂药,说吃完出汗就没事了。”
旁边的人就纷纷点头,多了一些信任,至少看这种小病,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种伤寒别的医馆也要两剂,一剂褪表,一剂巩固。”有人低声道,“三小姐开了一剂,是有些不同。”
妇人摇头,回道:“我记得前年我也是这样,顾老爷子也是开了一剂,药方似乎都是一样的。”
众人听着一愣,都没有再说话,朝医馆里头看去。
“小病的话,能来这里就来这里。”来接妇人的男子道,“毕竟是同安堂,当年顾老爷子对我们可没少照拂,现在我们能帮他一点,也算是还老爷子的情分。”
大家纷纷点头。
“我去看看。”有人道,“你们不信我信,三小姐在庆阳没有名头,可你们要是去延州就知道了,那边谁不知道顾大夫,反倒我们自己人,还对她不相信,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庆阳人不识宝。”
“真的吗。”有人好奇,大家就凑在一起议论起来。
顾若离笑盈盈的坐在里面喝着茶,看着外面一道道打量着,却并非恶意的目光……大家不信是常理,等时间久了,彼此接触过了,也就知道了。
“奴婢去说说?”欢颜看着分外堵心,“他们怎么能不相信您呢。”
顾若离拉着她,笑道:“你急什么,你现在就是去说了,她们就信了?这不是修车修房子,是各自的身体,谁敢轻易给你试。”
欢颜撇撇嘴,有些不服气。
正说着,有人匆匆跑过来,喘着气道:“猪肉张的妹妹发疯了!”
众人哗然,有人问道:“怎么又发疯了,我昨天还在他们家摊子上买的猪肉,看她还好好的,这个月是第五次了吧。”
“每隔六天一次。”那人指着隔壁的菜市场,“手里拿着刀发着疯,猪肉张也不知道将人关起来。”
大家没当回事,又各自聊着正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