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离点头:“嗯。想好了。”
霍繁篓就没有说话,落在炕沿的手指不停的抖着,他察觉了猛然攥住了拳头,撇过了视线。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顾若离问道。
霍繁篓睁开眼没好气的道:“放心,死不了!”
顾若离还是不放心,想了想给他开了个方子交给张丙中,“等明儿你去医馆给他煎一副药送去吧,我看让他自己弄,还不知拖到什么时候。”
“好。”张丙中收了方子。
顾若离又坐了一会儿,见时间不早就起身告辞:“我明天一早过来和你们一去法华寺。”又看着霍繁篓,“你和我一起走吗。”
“好。”他撑着起来,拄着拐和她一起慢慢出了门,两人走在街上,又徐徐开始下雪,他猛的就想起来他走前的那个冬天……他笑着道:“三儿,你说要是那时候你报了仇封了县主,我们就回庆阳了,现在会怎么样。”
“不知道。”她摇了摇头,“大概也开着医馆,忙忙碌碌吧。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笑了笑,停了下来,雪花越来越大如幕似的隔在两人之间,他道:“你真喜欢赵远山,有多喜欢?比喜欢我还多吗。”
“这没有可比性啊。”她白了他一眼,霍繁篓在她心目中是没有性别的,就是霍繁篓,不分男女,“你是家人和我娘一样,对我都很重要。七爷他……又是不同的感觉。”
家人啊。他就知道她脑子里没有这根弦,你不说她永远不知道这些事。
那么,当初赵远山说了吗?
一定是说了吧,直白的告诉她,他喜欢她,想娶她,整日里黏着她吧。
如果他不走呢,赵远山就一定没有机会。
不走!他不走又有什么资格站在她面前,说出那一番话呢。
“那要是有一天我和他势不两立。”他看着顾若离,不死心,“你会护着谁,帮谁?”
她露出惊讶之态,随即就皱眉,道:“你们为什么要势不两立。霍繁篓,这三年你到底去做什么了,你在青禾帮是不是,和雷武在一起?”单单为了这些可有可无的矛盾,她不觉得两个人会势不两立,一定是有隐情。
他没说话,看着她等她回答。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是真的想不到。
霍繁篓脸色煞白,艰涩的笑了笑。
想不到,就是赵远山比他重要了,她不忍和他说实话吧。
实话总是太伤人。
“你!”她扶着他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你遇到了什么人,你和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他拂开她,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啊,我这么聪明谁能把我怎么样。”话落,一瘸一拐的走着,“走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她原地看着他,看着他背影渐渐消失在雪幕中,越来越小,越来越淡,越来越不清晰……
“霍繁篓。”她追了几步,可街上早就没了他的影子,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毫无痕迹。
顾若离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说什么,静静立着。
霍繁篓回了家,崔婧语过来扶着他,被他推开:“滚!”
“你脑子坏了啊。”崔婧语怒道:“疯狗一样,见到我就咬,我得罪你了吗,不就是因为喜欢你,你就整日里呼来喝去的。”
霍繁篓停下来,瞪着她喝道:“贱人,我让你待在这里了吗,是你自己留在这里的。你喜欢我,我让你喜欢了吗,是你自甘下贱。”话落,他忽然顿住,一时间不知道这话是骂崔婧语的,还是骂他自己的。
“哈!”崔婧语被气笑了,讥诮的道:“你是在说我吗。霍繁篓我可比你好,我至少让你知道了,我下贱是因为喜欢你。你呢,你告诉顾若离了吗,她知道你喜欢她吗。你连说的勇气都没有。”
“我说个屁。”霍繁篓将手里的拐杖摔在地上,“我以前都没说,我现在说个屁。”
说了让别人嘲笑他吗。嘲笑一个乞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嘲笑他一个来路不明,无名无姓的野种,肖想高高在上的县主!
他已经没脸了,这是他最后的的遮羞布。
要是说了,要是说了顾若离以后都不敢理他了呢,要是说了他连“家人”都做不了呢。
他还有什么,他屁都没有。
“那你接着去搅浑水挑拨离间啊。”崔婧语冷笑道:“你不是说她对你最心软的吗,你继续去扮可怜,博同情示弱,不是没有可能的,真的!”
霍繁篓眯着眼睛看着她,满目凶光。
“你不敢对不对。”崔婧语说着泪流满面,“你怕知道你和她在认识,存在了太多的谎言,她甚至都不知道就连霍繁篓这三个字,都是你随口编的,你怕让她知道你这个人全身上下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塑造出来的人都是假的。”
“来人。”他怒喝一声,盯着崔婧语,“将这个贱人送窑子里去,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他。”
院子里,无声无息的出了六个人,雷武亦在其中,立在院子的一角静静看着这副场景,他拧着眉上前低声劝道:“帮主,闻音姑娘她没有恶意,只是……”
霍繁篓猛然转头看着他,冷笑着道:“你也想死是不是。”
“不是。”雷武摇头,想了想觉得打岔比较好,就道:“赵正卿正在想办法杀了关在宗人府里的青燕,您看要不要给宗人府提个醒。”
霍繁篓抿着唇眼睛里划过笑意,道:“提什么醒。我们应该帮他才对!”
雷武满脸的惊讶看和他,猜测发生了什么事,让霍繁篓改变了态度。
☆、186 各利
赵勋从宫中出来后,去了一趟宗人府,出来时有个小內侍冲到了他的马前。
“七爷!”小內侍噗通一声跪在马蹄下,磕着头道:“求求您救救王爷吧,他被大爷关在房里了,大爷说不等圣上批了他继承王爷,就一天不放王爷出来。”
王爷高坐在马上,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滚开!”
“七爷!”小內侍哭着求道:“现在只有您能救王爷了,求求您了。”
赵勋目光一扫,随着他的周铮便过来就是一脚,喝道:“没听到七爷说话,滚!”
这一脚并不重,小內侍只是倒在了一边。
赵勋策马离了宗人府门口,周铮跟了上来,他低声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周铮应是而去,过了一会儿便就回来,回道:“那个內侍说的没有错,王爷自从昨天回家就没有出来,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嗯。”赵勋淡淡应了一句,目光微微一凝,道:“让宗人府即刻上门拿了梅氏,顺势留二人在那边护着,别让他死了就行,其他事不用管。”
周铮应是,赵勋则去了郡主府。
赵政正和自己的属下在说话,要进宗人府并不难,毕竟它不是大理寺地牢,但是因为赵勋叮嘱过后,想要再进去就不容易了。
但是此女不能留,否则他就不得不将梅氏送走了。
总不能让她堂堂荣王府世子妃,汝南侯嫡女关进宗人府,他的面子何存。
“就今天晚上动手。”赵政来回的走,又停下来道:“我会让人在宗人府门外放火,你们趁乱进去,务必要确认杀的是谁,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经过上一次的事后,手中养的人已经所剩无几,随后又被梅氏折了四个,眼下可用的只有五个,能留下来全因为这五个人没什么用。
他想要东山再起,还要再花费时间和钱财,可恶的是,为了救他,荣王妃将手中的银子已经几乎花完就连他手中的铺子和两船私盐都抵卖了。
等手里的事情了,他还要再查一查,那个敢收他盐的青禾帮,是什么来路。
“是!”几个人抱拳应是,各自换了夜行衣,赵政看着满意,道:“此番若能事成,每人百两打赏。”
几个人都跃跃欲试,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正说着话,外头有婆子跑过来,喊道:“大爷,宗人府的人来抓大奶奶了。”
“你说什么。”赵勋脸色一变,人从暖阁出来,果然就看到院子里站了一排人,领头的是左宗人,他也认识乃是周郡王,子承父业才上任的,他蹙眉问道:“王叔来此何意?”
“奉命行事。”周郡王抱了抱拳,道:“还请正卿将人交出来。”
赵政沉着一张脸,显然不愿意:“还劳王叔稍等我片刻,我要进宫面圣。”话落,他转身就要走,周郡王也没有拦他,就打算在荣王府等他回来。
“正卿。”荣王妃从一边匆匆过来,拦着他道:“你不要为了这种事再去宫里,一来二去消磨了圣上对你的耐心,到时候你再去求王位,可就不好办了。”
赵政一愣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因为荣王妃说的不无道理。
“那您说怎么办。”赵政愠怒道。
荣王妃就道:“有什么办法,她自己做的事她自己收拾烂摊子,抓去了按律法处置……”就算不能,也要让她长点记性。
“您不要管了。”赵政将荣王妃推开,“我去一趟宫中,稍晚些就回来。”
荣王妃喊了几声,赵政根本连头都没有回,径直出了门。
他不是直接去找赵凌,而是让人通禀了沈橙玉,他亲自在宫门外等了半个时辰,沈橙玉身边新来的內侍陆正小跑着出了宫门,见着赵政就道:“……我们主子说了,事情她已经知道了,眼下在风口浪尖上,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让您稍安勿躁等些日子再说。”
赵政皱眉,问道:“夫人还说了什么。”
“主子说宗人府里不会出事,她进去不过是住几日,不会有人为难她的。圣上那边也没有要问罪的意思。”
圣上不问罪,那就是赵勋盯着不放了。
“好!”赵政点了点头,又重返了荣王府。
周郡王还在,他让人去内院请梅氏出来,稍后梅氏就抱着赵晴儿出来了,盈盈行了礼她看了一眼赵政,目光微冷!
“得罪了。”周郡王抱拳,正要说话,忽然他身后有人跑了过来,“郡王!”
他转头过去,来的人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混账!”周郡王脸色大变,喝道:“看一个人都看不好,一群废物。”他说着,拂袖带着人跟一阵风似的走了。
留了赵政和梅氏在原地,一脸的迷茫。
“怎么回事。”赵政蹙眉,忙让人去打听,梅氏已经冷冷的道:“没有什么理由让他什么都不做就走了,除非……”
除非青燕死了,最重要的人证死了的话,周郡王就没有了理由再带她去查问。
她笑了起来。
“你是说,青燕死了。”赵政心头一跳,满面狐疑,他才计划去杀人,青燕怎么可能就死了呢,谁动手的?
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青天白日里居然敢杀了看押在监的犯人。
“你没有,别人有。”梅氏抱着赵晴儿扫了一眼赵政,转身而去,她现在对这个男人失望透顶,不但没有用,而且还心胸狭隘……
她当初真的是瞎了眼,居然千挑万选,选了这样一个人。
“给我站住。”赵政大怒,三两步走了过去,钳住梅氏的胳膊,问道:“我没有,你说谁有?除了赵政你还勾搭了谁。”
梅氏皱着眉,将赵晴儿给乳娘抱走,低声道:“有这个能耐的人多的是,我爹娘,我兄长,我姑母……他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进宗人府的。”只有你赵正卿才不会管我的死活。
赵政一愣,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