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韵澜白了怀景彦一样,十分无奈地道:“我哪里就比她们差了?她们只是会投胎而已,大家都是勋贵氏族出身的人,独独我一个人不是的,可我出生商贾,又有什么错呢?”
怀景彦听罢,方才凑上前来,双手撑在案几上笑道:“是了,既然如此,你还生个什么气呢?一个人的出身又不是自个儿能够选择的,先不说那个,你若要通过明日的考试,我自会帮你的。”
谷韵澜原本要开口拒绝的,可转念一想,自个儿先前坐在案几前,少说也有两刻钟了,却什么都没有看进去,且说这怀景彦也是远近有名的才子,他既要帮助自己,干嘛还拒绝?
思及此,谷韵澜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面色认真地道:“那就多谢景彦表哥了。”
怀景彦就是喜欢谷韵澜这般百折不挠的性子,且十分看得清局势,虽然她家世不好,却也不妄自菲薄,奋进向上的心是很有的,只是缺少些机遇罢了。
于是乎,怀景彦便拿起那书卷,耐住性子替谷韵澜讲解了起来。这谷韵澜因着先前被他激起了好胜心,倒也十分认真,两人就这般温习了许久,于是乎,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那谷韵澜竟也能从书中看出些门道来了。
这厢说到二人认认真真地看了半宿的书,直到月上中天,怀景彦方才要离去,临行前,那谷韵澜却拉住了他的衣袖,将泉瞳玥傍晚对她冷面相待的事情说了出来。
怀景彦听罢十分诧异,开口道:“这是没有的事情,你明日考试的内容,其实是我表妹为你整理的,我也是从她那儿得知你的情况,才来帮你的,我表妹不是那样的人。”
谷韵澜心里委屈,这面上自然就不好看了:“你是不知,不论我好话说尽,她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当时我这心里就跟针扎似的难受,你这玥儿表妹也太欺负人了。”
怀景彦,你自是不知道你那表妹的龃龉心思,她之所以这样做,只怕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讨好你罢了。谷韵澜在心中暗暗思忖着。
怀景彦听罢却摸了摸谷韵澜的头,爽朗笑道:“那你一定是惹恼她了,她生闷气的时候就那样,连我都不爱搭理的,但是看不起人是没有的,过几天便好了。好了,再聊下去,书院落了锁,我就回不去了,你可不要想太多,明日定然能够通过的。”
谷韵澜见怀景彦这样帮表妹说话,自然不得不打住了。毕竟人家是相处十年的表兄妹,与那亲生兄妹也差不离了,她说的多了反倒惹人嫌。
到了第二日,突袭了一夜功课的谷韵澜,果然通过了宁卓夫子的考验,她拿到了对牌之后,面上的喜悦之色真真儿是掩都掩不住。这时,泉瞳玥恰好也来取通过的对牌,两人在学堂里打了照面,那谷韵澜原本翘起的嘴角,却慢慢捋平了。
这马上就要回家度旬假了,谁还耐烦穿那素白的“道袍”?因此两人此时都是穿着自己的衣裳。
如今这两个小姑娘的衣着打扮,便不一一描述了,只是那谷韵澜穿的衣裳,不论是质地,还是花样儿,都明显及不上泉瞳玥的。
然而那谷韵澜想起昨夜里头怀景彦所说的那番话,她竟也不觉得自个儿哪里就比这泉瞳玥差了,若是说起急才,她只怕还比这些个氏族小姑娘更为厉害些。
人家听了八天的讲学才能通过考验,而她谷韵澜只需用半个晚上,便可以融会贯通。思及此,谷韵澜只觉自个儿的潜力只怕不仅于此。这般想来,那泉瞳玥这“才女”的名头,在她谷韵澜看来,也不过尔尔。
其后,二人却好似没看见对方一般,错开而行。
这次旬假考,唯一没通过考验的人,只有那被墨汁事件惊着的嘉和郡主段嫣儿。
那日之后,段嫣儿便告了假,足足在宿院里头躺了一天,方才缓过劲儿来。其后也总是做噩梦,精神恹恹的不说,人也时常恍惚。最后宁卓夫子考虑到她的确是心神不宁、难以集中,便酌情处理,放了对牌与她。
到了第三天清早,拿到对牌的小姑娘们高高兴兴的去央教习嬷嬷安排马车。与她们来说,辛辛苦苦地进学八天,又经历考核一天,终于得一日休息,怎能不开心?
却说这泉瞳玥提起裙袂,由莲儿扶着,踩着矮凳,上了婉约书院送弟子的专属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正走在下山路上,一道藏蓝色身影,蓦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跃入了马车。也不知他究竟是如何动作的,若是有那些个眼力稍微快些的,也堪堪只能看到一道残影罢了,再凝神看去,已是什么都没有了。
坐在马车里头的泉瞳玥与莲儿,见到突然蹿上来个男子,惊骇的差点子失声尖叫。
男子赶忙及时地出声说道:“别怕,是我。”
泉瞳玥壮着胆子看去,这闯进马车来之人,正是刘偲。
第25章 伤己又伤人
闻言,主仆二人惊魂未定地瞧清了来人,方才将心落回了原处。
毕竟这隔壁书院的男子闯入她的马车里头,说出去也是十分难听的事情,拎得清的主仆二人十分默契地没有叫嚷出声。
却说这泉瞳玥虽然不待见刘偲,但是既然前几日说了会与他结交,这时候如若出声赶他,反倒有“过河拆桥”之嫌了。
就顺搭他一路好了,反正马车里头坐了什么人,外面又见不着。这般思忖着,泉瞳玥便靠在车壁上,佯装假寐。
“说来也巧,我们书院也放旬假。玥儿,你病好些了吗?”刘偲没话找话地说道。
泉瞳玥闻言颦了下眉,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前两日生病的事儿?那日除了莲儿和表哥,她并没有见到第三个人。表哥那样讨厌刘偲,自也不可能同他说这些。
可能是自己告了两日假,同窗的女弟子说出去的吧……泉瞳玥如是思忖着。
“多谢刘公子关心,玥儿已经痊愈了。”泉瞳玥淡淡地回答道。实际上,泉瞳玥是十分敷衍的,如今她一心只想着,待到这马车入了城,即刻便叫这霸王下车。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自也不知,接下来刘偲会说出那般话来。
“你我不必客气,毕竟我将来是肯定要娶你的。”刘偲想起与玥儿病中那些个甜蜜来,素来不知脸红为何物的霸王,面上竟然染上了一丝薄红来。近来他脑海里、心田上,都是那一日的事儿。午夜梦回时,也梦到她与他……
而尚不知情的泉瞳玥听罢这番话,差点气的个仰倒!好一个刘偲,怎地敢说出这般话来轻薄她?
泉瞳玥冷了脸,只十分淡漠疏离地说道:“刘公子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二人既没有父母之命,又没得媒妁之言,你怎地敢说出这番话来?你若是如此不尊重玥儿,那玥儿也只好请你下车了。”
泉瞳玥自己觉得这番话说的十分凌厉的,可惜她向来是个软和性子,从来不会与人脸红,更不会同人大声说话了。如今她自以为已经是非常义正词严了,可那声音实在是轻轻柔柔、天籁动听,对面坐着那自视甚高的霸王脑中,却解读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玥儿,你可是害怕了?你且放心吧,你还小,我自然会等你个三、四年的,我们可以先定亲,等你及笄了我们再成婚也不迟。”刘偲见泉瞳玥那越来越红的俏脸儿,不由得看的痴了……
他以为泉瞳玥说自己不尊重他,只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带聘礼请媒人上门,就这样直白的说了出来,这对一个端庄矜持的小姑娘来说,倒是有私相授受、私下定情的嫌疑了。当然,他刘偲是一定会娶她的,到时他会用最大的礼节,最丰厚的聘礼,将她八抬大轿娶回……?玥儿怎么一头栽倒在莲儿的身上了?
“刘公子,还是请你下车吧,我家姑娘已经被你气晕过去了。”莲儿一边扶着泉瞳玥,一边冷冷地道。
……
泉瞳玥再次醒过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永乐城最有名的紫东阁的天字一号房里,门外隐约有说话的声音:“噗,我倒是没想到……原来真有人会被你气晕过去……这小姑娘才将将病愈,身子还没有调理好,你说话行事还是注意着些。”
说话之人正是被刘偲从书院里头挖出来的覃舟,说起这覃舟也是个可怜的,自打去了医女浅草堂做讲授之后,追他的小姑娘就多如过江之鲫了,这些氏族出身的姑娘,连矜持都不要了,成日里头装病托丫鬟小厮去请他看诊,真真儿是烦不胜烦。
原本今天是旬假,覃舟还想着能够清闲半日,哪知舒老二所编著的话本子才将将拿到手里,那阿偲就跟老房子着了火似的,一脚踹倒了门板,继而一阵风儿似的把他拉下山。
“瞳姑娘她年纪尚小,且是这样的柳絮身子,起码还得服用我给的方子,将养个两、三年。不然……哪里经得住你这般龙精虎猛的二愣子折腾。”覃舟如今起了促狭之心,这嘴上自然就没个把门的,他自也想不到,其实泉瞳玥已经醒来了,并且将他这番孟浪之话听得一清二楚。
泉瞳玥挣扎着坐起身来,那覃舟与刘偲因着常年习武,都是耳聪目明之人,听到房内有悉悉索索的动静,即刻噤声,两人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地走进旁边房间去了。
不知情的莲儿正走上楼来,拿着打湿了的帕子推开厢房门,却见自家姑娘双目含嗔,面带薄红的盯着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