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受伤呢!”季黎明挑眉,“再说了,你能自己做是因为你以前一个人,从今以后你身边还有我,只要我在,这些事情就轮不到你动手。”
其实这种话并没有什么华丽的承诺在里面,可他说的事情是生活中的细节,细节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用心。
坐在绣墩上,澹台引任由季黎明动作轻巧地给她擦着头发,唇瓣微微弯起,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帮她擦干头发,她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异,心中跟抹了蜜似的。
季黎明察觉到澹台引在走神,他稍稍偏了下脑袋,便看见她在无声地笑。
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一次。
没有清冷,没有高傲,没有杂质。
纯粹得好像三月林间的涓涓细流,让人从心底里感到愉悦。
季黎明从未想到过自己有一天竟会把大祭司这样的高冷之神感化至此,她的笑真的很美。
俯下身,他轻轻吻在她俏红的脸颊上。
澹台引脸色一僵,偏过头来瞪他,“你又不安分!”
头发已经擦得差不多干了,季黎明在她面前蹲下身,双手搂着她的腰,“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太梦幻了,好像在做梦一样,有生之年,我竟然能得到大祭司的青睐,你说这一切会不会真的只是梦境?”
澹台引翻个白眼,“你果然很喜欢做白日梦。”
“要不你掐我一下,打我一下。”季黎明凝视着她,好像永远都看不够那一张清美至极的容颜。
澹台引毫不客气,掐了他的胳膊一下。
季黎明痛得叫起来,“你还真掐啊!”
“这不是你让我掐的么?”澹台引轻哼,“你这患得患失的毛病得改。”
“我哪有患得患失?”季黎明将脑袋靠在她怀里蹭了蹭,“我只是有些不敢置信,分明完全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竟然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撞出了火花,你说这叫什么?”
澹台引把他放在她胸前不安分的手拉回来,想都没想,道:“鲜花插在牛粪上。”
季黎明趁机捏捏她的脸,“调皮,你可知道鲜花插在牛粪上是什么意思?”
“什么?”澹台引本就是无心之言,根本没想过有什么含义。
季黎明挑眉,“不能自拔。”
澹台引:“……”
这么说来,她这是又在无形中着了他的道?
“起来!”澹台引红着脸推他,“我要绾发了。”
“我帮你。”季黎明脑袋又在她怀里蹭了蹭,这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顺便把她也拉起来。
“你……?帮我?”澹台引目瞪口呆,“你会绾发?”
“不会。”季黎明摇摇头,“但我只给你一个人绾发,你可以教我。”
澹台引扑哧一声笑了,“既然不会,那你还逞什么能,一边歇着去吧,我自己能行。”
“那可不行。”季黎明拿着桃木梳不放手,“男人给女人描眉绾发是有重要意义的,这些事,我必须亲力亲为,并且要做到最好,这样一来,即便是你以后遇到了别人,也会只想着我的好。”
“净瞎说!”澹台引白他一眼,“我清白都败在你手里了,你还让我去找谁?”
“那我怎么知道。”季黎明故意咕哝,“反正你又没说非我不可。”
这是要逼着她许下一生的承诺?
澹台引回过味来,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走到铜镜前坐下,“既然你要亲力亲为,那就开始吧,我可先提醒你,要是绾得不好,我可就不要你了!”
“你敢!”季黎明哼哼,“你敢不要我,我就让你先怀上我的孩子,我看你还能去哪儿。”
澹台引扶额,“你真是无耻得清新脱俗。”
季黎明没有急着梳头,从后面抱住她,看着铜镜中的两张容颜,“你说对了,我就是患得患失,没有得到你的时候,我总想着一定要征服你,得到你以后,我又觉得这一切太过美好,美好得梦幻而不真实,我害怕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只有我一个人在臆想的梦境,我害怕如今这样美好的你也只是我臆想出来的,更害怕梦一醒,你还是那个高冷不可攀附的大祭司,而我只能远远观之。”
末了,季黎明深吸一口气,“这样的你,让我该如何是好呢?”
听着他不着边际的话,澹台引忽然笑了,“那我们来做个交换,你许我一辈子的忠贞不二,我用一生为你编织这个美梦,不死不醒。”
“此言当真?”季黎明歪着脑袋看她。
“自然。”澹台引颔首,又问:“莫非你不愿?”
“我自然愿意。”季黎明忙道:“我只是太高兴了。”
他满面惊喜的笑,抱着她亲了又亲,仿佛只要一松开,她就会从眼前彻底消失一般。
“好啦!”她无奈地看着铜镜里仿若见到了天下至宝的男人,“快给我绾发,等着去医馆呢!”
“好。”他应声,拿着桃木梳动作轻柔地梳理着她润滑的发丝。
刚开始的时候,季黎明很笨,总也绾不好,澹台引很有耐心地指点。
季黎明学习能力强,没多久便绾了个简单的螺髻。
望着铜镜内简单却不失高雅的发髻,澹台引满意地笑笑,“没想到你学得还挺快。”
“那是自然。”季黎明傲娇道:“我家亲亲娘子的夫君,虽然不可能是最完美的人,但一定是最体贴最温柔的男人。”
澹台引翻了翻眼皮,但不可否认这个人温柔的时候的确能腻死人。
“好了,我们下楼,否则待会儿医馆该关门了。”澹台引整理好衣裙,对着他道。
两人一起出了房门下楼,没多久便走到了医馆,澹台引先让大夫给季黎明换药重新包扎,又亲自检查了伤口处不会有什么大碍,这才开始包扎她的伤口。
“痛不痛?”季黎明全程看着,但见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忽然觉得心疼。
她从小就被各种残酷训练折磨,所以才会变得这般坚强,即便是痛,也不会说出来的吧?
“不痛。”澹台引摇摇头,不过小小一条毒蛇而已,还奈何不了她。
出了医馆,季黎明一手提着药包,一手牵着她,面色微暗,“引儿,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她顿了脚步,借着冬日清冷的月光看他。
他想了想,道:“以后在我面前,你若是痛了难过了,就说出来,我不想你忍着,你越忍我就越难过。”
澹台引忽然笑了,“你怎么会突然这样讲?先不说这点小伤奈何不了我,便是真奈何得了我,我忍着不喊痛,这样你听不到声音,才不会心疼不是么?”
“你傻!”季黎明嗔她一眼,“女人本来就是让男人疼的,你那样一声不吭,会让我想起你之前受过的种种训练,我只会觉得你能走到今天极其辛苦极其不容易,这比你喊痛更让我心疼。”
“噢。”澹台引好像明白了,点点头,“那下次,我尽量假装痛喊给你听听,让你心疼心疼。”
季黎明:“……”
回到客舍,天色已经很晚,店家开始打烊,季黎明本想再去煎一副药,但见天色已晚,只得作罢。
把澹台引送回房睡下,季黎明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走出来关上门回房睡下。
千依虽然伤得重,但有了昨日澹台引用巫术把她体内的毒全部逼出来,再加上后来的及时喝药调养,一大早便恢复了七八成。
见季黎明和澹台引的房门还没开,她先下去点早饭。
千依才下去没多久,澹台引便已经梳洗好推开门走出来,但见季黎明的房门紧紧关着,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准备看看伤势如何。
由于伤在后脑勺,季黎明一整晚都是侧着睡的。
澹台引在床沿边坐下,看着他缩在被子里的模样,乌发散在床榻上,秀美的容颜半露,神情安然静谧。
澹台引心中一动,俯下身学着他吻自己时的样子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
季黎明似有所感,双手快速勾住她的脖颈就不肯放。
澹台引用手去扒拉他的手,奈何他力道大得惊人。
“无赖,明明就已经醒了还装睡。”澹台引小声咕哝。
“我若是不装睡,怎么知道原来亲亲娘子也喜欢偷吻呢?”季黎明睁开眼睛,笑看着她。
澹台引脸红了,目光移向别的地方,“我才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
“我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你而已。”她越说声音越弱,不认真根本听不清。
“那要不,我也不小心碰你一下?”季黎明眨眨眼。
“不行!”澹台引打开他的手,“你还没起床梳洗呢!”
说到这个,季黎明忽然想起了一事,他看了一眼她穿戴整齐的样子,忽然伸出手将她的头发弄乱。
澹台引直皱眉,“你做什么?”
“你头发乱了,我帮你绾。”季黎明说得很无辜。
澹台引一阵无语,“有什么差别,我之前不都绾好了。”
“差别可大了。”季黎明坐起身子来,用手轻轻梳理着她的发丝,“说好了每日为你描眉绾发的。”
澹台引无奈一笑,又问:“你脑袋上的伤如何了?”
“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季黎明道。
“你转过头来我看看。”澹台引有些担忧,虽然进来的时候看见季黎明是侧着睡的,谁知道他昨天晚上有没有翻身。
季黎明依言转过头,澹台引一看,顿时眉头皱得更深。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乱动了?”
“睡着了,不知道。”季黎明一脸无辜,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眸底隐藏着狡黠的光色。
澹台引哪里顾得上观察他什么表情,手指微颤,去触碰了一下那处伤口,季黎明顿时痛得“嘶”了一声。
澹台引赶紧缩回手,忙问:“是不是很痛?”
“有点。”他点头。
“我看,绷带都和血液凝结在一起了。”澹台引目露忧色,“这可如何是好?”除非晚上不要睡觉了,否则一睡觉他肯定动,一动的话,伤口不破开才怪。
季黎明看向别处,漫不经心地道:“若是有人看着我睡觉,我肯定不会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澹台引如何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狠狠瞪他一眼,“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冤枉。”季黎明抱着受伤的脑袋,“知道你会心疼,我怎么可能再用苦肉计?”
澹台引一看见他那样子,又心软下来,叹了一声,“罢了,晚上我打坐,看着你睡觉,免得你乱动再次将伤口扯开来。”
季黎明突然嘿嘿一笑,“其实亲亲娘子可以不用这么受累,晚上我们一起睡。”
“不要!”澹台引果断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