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我梦境
还赐我很快就清醒
与我沉睡
还与我蹉跎无慈悲
爱我纯粹
还爱我赤裸不靡颓
看我自弹自唱
还看我痛心断肠”
节奏畅快的歌曲,一气呵成甚至没有多少停顿,吟唱之间,从最初的低沉,到后头无比张扬……
令人有一种——身上的血液忍不住奔腾,那种几欲燃烧撕裂却又延绵不断的感觉。
“愿我如烟,还愿我曼丽又懒倦
看我痴狂,还看我风趣又端庄
要我美艳,还要我杀人不眨眼
祝我从此幸福,还祝我枯萎不渡
为我撩人,还为我双眸失神
图我情真,还图我眼波销魂
与我私奔,还与我做不二臣
夸我含苞待放,还夸我欲盖弥彰……”
“谁啊?大晚上的唱什么唱!扰人清梦!”倏然间响起一声气急败坏的男子声音,房间的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一道红影闪入屋内,朝着那弹唱的人低斥——
“唱得什么鬼东西?跟着了魔似的,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是癫狂了不成?吵死了……”
“……”
琴声夏然而止。
屋子角落里的君祁攸人起了身,瞥了一眼闯入的人,“还有脸说我大晚上的癫狂唱曲,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大晚上的发酒疯,到底谁才是疯子?”
“当然你是疯子!”君清夜拧着眉头,脸颊因为饮酒而有些通红,手中还提着一坛子酒,朝正对面的君祁攸冷笑,“唱的什么破玩意,简直就是魔音灌耳……”
“这是苏惊羽唱的曲。”君祁攸淡淡道,“我很好奇,她唱的时候,你会不会也给如此低的评价?”
“小羽的?”君清夜眉头拧得更紧,“谁让你唱小羽的曲子?就你这乌鸦嗓门,别毁了小羽的曲子才好。”
君祁攸:“……”
“好端端的,为何发酒疯?”君祁攸望着君清夜,面无表情,“借酒浇愁?不,应该说,借酒发疯,你就是看着为兄好欺负,才来我这儿发疯,你心情不好,怎么就不去找贺兰尧苏惊羽发疯?是怕被他们疏离么,那好,我允许你发酒疯,但是,砸坏的东西,你得赔,刚才被你踹开的门,三千两银子。”
“钱钱钱钱钱,你就知道钱!”君清夜低斥一声,挥袖打翻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古董花瓶,“我就砸了,怎么样?”
君祁攸面无表情,“一万八千两。”
“啪——”
君清夜随手又打碎一个玉观音。
“这个贵了。”君祁攸道,“十八万两呢。”
“没钱还!你干脆把我卖了得了!”君清夜冷笑,“或者像小时候一样,将我关进柴房里暴打一顿。”
“……”君祁攸望着他半晌,轻叹一声,“说说,怎么了?”
君清夜不语,只是干瞪眼。
“说吧。”君祁攸道,“说出来,就不要你赔钱了,整个屋子里的东西,随便砸。”
君清夜闻言,顿时像是失了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喃喃着,“为何我喜欢的人都不喜欢我……为何我想放弃都那么艰难……为何我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为何……”
话音未落,眼前忽有一道阴影罩下,随即,一只温暖的手掌抚上他的头。
“没有为什么,人生在世,哪能没烦恼,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两情相悦,更多的,还是一厢情愿。”君祁攸的语气颇为平静,“你已经比多数的人幸运,至少你还有一个身为首富的哥哥,无论何时,我都不会放弃你。”
☆、第311章 不相信你的人品
君祁攸的声线毫无起伏,神色却颇为认真。
君清夜一时怔住了。
“怎么?我说的话有问题?”君祁攸问道。
君清夜一时语塞。
“怎么不说话?”君祁攸又问,“发什么呆。”
“为何忽然说这么体贴的话,让我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君清夜原本带着醉意的眼眸,在这一刻似乎恢复了些许清醒,“你说的是心里话?”
无论何时,都不放弃他……
这句话似乎比醒酒茶还要管用,让君清夜的神智瞬间回笼,开始认真观察君祁攸的神色,看他是否在忽悠人。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有钱赚吗?”君祁攸不咸不淡道,“欺骗一个人,必定是带有目的,可你身上没有一点让我觉得有利可图,我吃饱了撑的忽悠你么?又捞不到好处。”
“钱钱钱,你三句话都不离钱。”君清夜微微拧眉,“我真的很看不顺眼你这一点,开口闭口就是钱,做任何事都带有目的性,这么多年,你身边连一个真心朋友都没有,让你唯利是图。”
“我君家家财万贯,富甲一方,旁人若是与我交朋友,我总得担心人家是不是真心实意,是想高攀还是带着某种目的,我在生意场上混迹这么多年,见识各种各样的嘴脸,商人与商人之间,很难有真正的友谊,因此,在你看来我没有一个真心朋友,因为与我打交道的大多都是商人。”君祁攸淡然道,“而有些不是商人的,与我性格不合,谈不来,所以,我怎么能交得到朋友呢?这么多年以来,我唯一一个不会怀疑的人,就只有二弟你了,我知道,你从不图我的财富。”
君清夜闻言,冷哼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不图?谁会跟钱过不起,我若是也图你的钱财呢?”
“若真如此,我反而开心。”君祁攸低笑一声,“这么些年君家的家业都是我在经营管理,我多么希望有个人帮着承担,且那个人不是外人。”
君清夜道:“那你为何不娶妻生子?找个精明能干的女子帮着你打理家业,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没有看上的。”君祁攸淡淡道,“感兴趣的倒是有,只可惜,跟她也不可能了,我的心已经有点儿老了,我想这世间很难出现一个可以打动我的女子,所以,我还是与你分享家业好了。”
“你不是嫌我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花天酒地么?”
“再怎么劣迹斑斑,你也是我二弟。”
“……”
“这世上谁都有可能放弃你,唯独为兄不会。”君祁攸忽然笑了,“毕竟我们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啊,我若真那么嫌弃你,你早让我扫地出门了,极乐楼里哪还能有你立足的位置?”
“……”
“难得你不顶撞我,肯安分地听我说话。”君祁攸挑了挑眉,“把酒坛放下,去喝杯醒酒茶,睡一觉,明早起来,你还是那个洒脱的君清夜,去吧。”
话音落下,他起了身,转身回到屋子角落,继续拨弄他的琴去了。
君清夜在地上静静地坐了片刻,而后也站起了身,转身,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屋子。
……
一夜就这么过去。
第二日,苏惊羽才醒没多久,便听到屋子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是敲门声——
“苏姑娘,我们楼主有请,想与姑娘谈谈您上次要他帮的那件事儿。”
苏惊羽听着这话,当即起了身,准备下榻穿衣。
而下一刻,纤腰便被一只手握住,耳畔响起贺兰尧慵懒的声线,“急什么。”
“你没听见那丫鬟的话么?君祁攸想必是把伪造的竹牌拿到手了。”苏惊羽说着,掐了一下贺兰尧的手,“起来,我们去看看。”
她催促着贺兰尧,但贺兰尧并不急,只是慢悠悠地坐起了身,慢条斯理地掀开了被褥。
“那个,苏姑娘……”门外的丫鬟再次出声,语气似是有些犹豫,“我们楼主只邀请了您,并未邀请贺兰公子同去。”
此话一出,苏惊羽微微讶异。
只叫她去,不叫贺兰尧?
“不让我去?”苏惊羽身后,贺兰尧冷笑一声,“那还去什么去,都别去了。我又不一定非要倚靠他那几张竹牌。”
苏惊羽眼角几不可见地一跳,“阿尧,别闹,从他那儿拿竹牌是最方便的法子了,若是我们自己再去想办法,麻烦得很。”
“我还不怕这点儿麻烦。”贺兰尧不冷不热道,“为了拿个劳什子竹牌,要你与他去独处?门都没有,送他一个字,滚。”
苏惊羽:“……”
“你总是习惯性地把事情想得糟糕。”苏惊羽撇了撇嘴,“你别忘了君清夜还在此处,君祁攸总不会胡来的,他找我去谈话,或许真有什么要紧事。”
“那为何只约了你一人?”贺兰尧轻嗤一声,“总之,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我一同前去,要么,都别去了。”
“得得得,一起去一起去。”苏惊羽下了榻,伸手去捞挂在屏风上的衣裳,“算我怕了你了。要是回头我们被拦下,那就一起离开罢。”
既然阿尧坚决不允许她与君祁攸单独聊天,那么她自然应允。
二人洗漱穿戴好之后,便一同出了门。
打开门,看见在门外等候的丫鬟,苏惊羽笑道:“劳烦你带路。”
“苏姑娘客气了。”那丫鬟说着,望着苏惊羽身后的贺兰尧,犹豫了片刻,道,“贺兰公子,我们楼主没有请……”
剩下的话,在接触到贺兰尧的目光时哽在了喉咙里。
好寒冷的一双眼眸。
仿佛冬日里的寒潭,还是结了冰的。
只看一眼,便觉得从头发丝凉到了脚趾尖。
好似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她连开口都有些畏惧。
而贺兰尧也只是冷眼看了她一下,便收回了视线,“带路,多余的话不要说。”
丫鬟不再言语,默默地走在了前面。
楼主若是怪罪,就说是这男子态度强硬,非要跟来。
不多时,贺兰尧同苏惊羽便被丫鬟领到了一间屋子前,丫鬟抬手敲了敲门,朝里头的人道:“楼主,苏姑娘与贺兰公子来了。”
片刻的寂静之后,屋子里的人笑了一声,“呵呵,进来罢。”
丫鬟闻言,将门推了开,而后侧开了身,朝苏惊羽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