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不远的距离,便看见前方的地上躺着四人,三黑一紫,正是何王夫与他的倒霉下属们,分别躺在不同的位置。
苏惊羽走得近了,听到耳畔响起一声猫叫。
“喵”
苏惊羽转头望去,看见蹲在树丛边的小蓝,朝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别出声。”
小蓝不再叫唤,只拿一双幽蓝的大眼望着它。
苏惊羽抿唇一笑,朝它道:“你先走,晚些会拿好吃的奖赏你,记住,别让人发现你,去吧。”
她的话音落下,小蓝便转过身,‘嗖’的一下蹿回了树丛中。
一眨眼就不见了。
苏惊羽挑了挑眉,回过身,走到何王夫身侧。
低头瞥了一眼何王夫,苏惊羽啧啧叹息。
小蓝果真没手下留情。
此刻躺在地上的何王夫,身上至少十处伤口,脖颈上、胳膊上、腿上、手上、腰上……随处可见鲜血淋漓的伤口,原本华丽的锦衣也被咬得破破烂烂,一头青丝乱成鸡窝似的……
邋遢又凄惨。
渣男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看在你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就让你多活些时日。”苏惊羽自语着,伸手掰开了何王夫的嘴,在他口中塞下一颗药丸。
这颗药丸,也是出自于鬼医弟子,阿尧的师父安宁公主之手,数量有限。
选取适量的鸢尾花与化骨水,还添加其他能够扰人神智的药,会让服用者的脑子处于朦胧与迷茫的状态,一旦睡过去了,十有八成是会做噩梦的,醒醒睡睡,产生无数幻觉,整个人呈现癫狂状态。
何王夫一旦癫狂起来,便可以被判定为‘中邪’。
苏惊羽再次欣赏了一遍何王夫身上的伤口,落井下石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该叫人将这些倒霉蛋抬回去了,她一个人可扛不动四个。
……
一夜过去。
第二日,何王夫以及随从被邪祟袭击的事儿传遍整个皇宫,宫人们私下议论得热火朝天,这让原本一些不信‘邪祟作怪’的人,推翻了最初的想法。
“我起初也以为是不是有人捣鬼呢,现在看来,真的是邪祟?”
“王夫平日是多么稳重的人,他敢以身试险,是因为他不信霜御医那一套,昨夜亲身试验招邪,还带了三个高手同行,结果四人都被邪祟袭击,无一幸免,王夫的三个随从还好,每人身上只有一处伤口,王夫身上的伤口,可比其他三人加起来都多。”
“听说至少十处,从脖子到胳膊到腿,血淋淋的,现在还躺着呢,那三个随从倒是醒了,醒来之后都说被袭击时,什么也没看见。”
宫女们议论着,愈说愈觉得背后发寒。
“这霜御医是不是真的能通灵啊?邪祟就不攻击她。”
“真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遇上这等怪事,这让我夜里还怎么敢出门呢?”
同一时刻,御书房内——
众多朝臣聚集在书案之前。
“陛下,事到如今,咱们是不得不承认这宫里有邪祟么?”
“陛下,王夫可曾醒过来,他亲身体验,不妨让他说说经历,究竟有多离奇?”
“陛下,不如再把那霜满天御医召进宫来,问个清楚。”
书案之后,女帝以手支额,听着众人的七嘴八舌,面上似是烦躁。
“够了,你们这么多张嘴在问,朕都不知道听谁说话,都先别说了,让朕静一静。”
女帝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寂静了不少。
“陛下,大事不好了!”忽闻一声宫女的惊叫,众人回过身,便见一清秀宫女奔进御书房,因为跑得快而喘息着,“王夫疯癫了!”
她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疯癫?他醒了。”女帝惊讶。
宫女道:“王夫的确是醒过来了,但他整个人都不正常,下了榻就四处砸东西,见人就打,拦都拦不住,还胡言乱语,侍卫们拦不下,又不能伤了王夫,只能将他暂时锁在自己宫中不让他出来,现在多半还在发狂呢。”
“胡言乱语?”女帝捕捉到这几个字眼,追问道,“他都胡言乱语些什么?”
“他……”那宫女犹豫了。
女帝斥道:“支支吾吾的作甚?有什么就说什么!”
“奴婢也没全听清,只听到王夫一直在念杨公子的名字,一边念着一边骂,骂得很是难听。”那宫女迫于女帝的眼神压力,说了出来。
女帝闻言,面色微微一沉。
众人闻言,顿时无言:“……”
宫女口中的杨公子,自然是十几年前与王夫竞争激烈的那位杨公子,便是如今九王爷的生父。
何王夫昨夜被邪祟袭击,今天便发了疯口中念叨着杨公子,这实在令人有些惊愕……
“这……王夫难道是中邪了不成?”终于有一人开口打破了寂静。
“王夫发了疯,无意识骂杨公子,这……该不会那邪祟就是杨公子的魂魄吧?王夫这是中了杨公子的邪了。”
“陛下,依臣之见,还是要请霜满天来,也许现在除了她,没有人能救王夫了。”
“陛下,臣看这个霜满天不太可靠,邪里邪气,会不会是学了什么巫蛊压胜之术?”
“王大人此言差矣,依我看,这个霜满天的话,虽然听着玄乎,但并无漏洞。”开口说话的是礼部尚书,一名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的中年女子,眉眼间有些笑意,“霜满天原先不是说,咱们的友邻之邦出云国,也没少发生这样的离奇事件,因为有国师帝无忧坐镇,邪祟带来的影响并不大,出云国有个神秘而强大的组织天机门,这事也不是虚的,在黑市都能打听到这些消息,正所谓空穴不来风,只是咱们见识浅薄罢了,这两日宫里发生的怪事,拿去出云国说说,出云国百姓都不会觉得稀奇。”
“早就听闻出云国人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他们听多了,自然不觉得奇怪,依我看,这天机门没准也是一堆神棍凑在一起……”
“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书案后的女帝听着众人的争执声,终于没耐心再听下去,呵斥一声,“行了,都别争了!”
这一声喝果然有用,众人又安静了下来。
女帝扫了一眼众臣,略一思索,朝着宫人道:“去,出宫一趟,传霜满天进宫。”
“是。”
……
和煦的阳光洒落在金黄的屋瓦之上,镀上了一层潋滟的光华。
落英缤纷的花园之中,一袭雪白锦衣的男子坐于白玉桌旁,正以修长白皙的指翻阅着手中书籍,忽听得身后有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
恍然回头,他薄唇斜勾,惊艳绝尘,那一抹笑恰如云霁雾开,春日雪融。
缓步走来的苏惊羽见此微微一怔,一时竟也有些失神,反应过来之后不禁也在心底轻叹一句,她家阿尧真是不经意间撩拨人心啊。
从相识到成婚,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无法对他的笑颜免疫。
“傻站着作甚?”见苏惊羽呆立着,贺兰尧率先出声,“傻愣愣地看着我,莫不是中邪了?”
苏惊羽闻言,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才中邪了你,我想看就看,你管我?”
贺兰尧抿唇轻笑,“要不要走近一点来看?随你怎么看都成。”
苏惊羽撇了撇嘴,走向了他,到了他身侧坐下。
“看你长得好看呗。”苏惊羽漫不经心道。
“有句话不是说,再美好的容貌,看久了也会麻木,与我认识这么久,你还会看着我发呆,这是否说明小羽毛看我永远都看不腻?”贺兰尧唇角轻扬。
苏惊羽轻咳一声,“是又怎样。”
“原来我有这么好看。”贺兰尧眉头轻挑,“那你怎么当初不对我一见钟情?还要我用尽手段才把你娶到手,费了不少力气。”
苏惊羽抿唇轻笑,“所谓的一见钟情,其实都是见色起意。我第一眼看见你,的确被你的相貌惊艳,我也是俗人一个,喜欢美丽的事物,不过,欣赏归欣赏,能不能嫁是另外一回事,这世上多得是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人不罕见。单凭着美好的外表,能入我眼,却难入我心。”
贺兰尧闻言,眯了眯眼,忽然凑近了苏惊羽一分,与她额头相抵,“最初,我只是入了你的眼,那我是什么时候入你心的?”
苏惊羽道:“这个……额,忘了。”
贺兰尧:“……”
“有句话叫日久生情嘛,什么时候动心的我哪还记得。”苏惊羽笑着伸手捏贺兰尧的脸。
贺兰尧不甘示弱,抬手捏回。
这是二人新的一种娱乐方式。
平日里,他们就喜欢互相玩对方的头发,互相捏对方的脸。
就在二人玩得正开心时,苏惊羽的余光瞥见不远处一道身影迅速朝这儿移动着,忙收回了手,坐正了身子,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来人正是极乐楼的杀手,君清夜送来给他们使唤的。
杀手再听话,到底也比不上月落乌啼他们,在极乐楼的杀手面前,苏惊羽不太喜欢秀恩爱。
眼见着杀手走近了,朝她道:“苏姑娘,宫里来人了,说是女帝陛下急召你进宫。”
苏惊羽闻言,淡淡一笑,“知道了。”
“怎么,你的大鱼上钩了?”身后,响起贺兰尧慢条斯理的声音。
苏惊羽低笑一声,“什么都瞒不过阿尧,我这次进宫,有一份大礼等着我呢。”
“那便快去吧。”贺兰尧道,“我在府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好勒,等着我。”苏惊羽起了身,抬步离开。
……
进了宫,便被宫人领着去了御书房。
“哎哟霜御医,您倒是快一些,就您这脚程,回头大人们又该说您磨蹭了。”带路的小宫女叹息着,眼见苏惊羽走得慢条斯理,索性就抓着她的胳膊跑。
“诶,妹子,别跑这么快,出不了什么事儿,你看你,累得额头都出汗了,擦擦。”苏惊羽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帕子,递给了那宫女。
那宫女一怔,随即愣愣地接过苏惊羽的帕子,“霜御医,我们这等下人,从来就没被您这等贵人这般关怀过。”
“不就是递个手帕么,看把你感动的,不急着去御书房了?”苏惊羽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啊?哦!霜御医,咱们快点儿去,陛下和众多大人们都在等您一个呢,回头别让大人们埋怨你。”那小宫女说着,继续拖曳苏惊羽。
苏惊羽见她火烧眉毛的模样,也不想为难她了,便也跑着去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