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殇骨跟在二人的身后,渐渐放慢了脚步。
不想离这两个人太近,整天说些情情爱爱的,真扫兴。
“对,我是脑子进水了。”贺兰尧斜睨了一眼苏惊羽,“就你最理智了,现在我可明白了,我对你的感情,比你对我,深了太多。”
话音落下,他加快了步伐,走在苏惊羽前头。
“诶,阿尧,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说的那叫什么鬼话?你用脑子进水来衡量个人感情,你仿佛在逗我笑……”
贺兰尧步履依旧轻快,听着身后苏惊羽的声音,唇角轻扬。
有时候,就是莫名想逗逗她。
……
火光暗淡的牢狱之中,潮湿与尘埃的气味在空气中浮动,墙面之上,每隔半丈的距离,挂有明黄色的火把,为冰冷寂静的囚室点燃一丝暖意。
“昔阳,我知道你恨我,但,若是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放弃你。”
何王夫望着被绑在十字木架上的女子,面无表情道:“我想过很久,我与你,终究还是不可能,你虽然长得与她相似,毕竟不是她,我无法与你在一起。”
☆、第355章 劫狱
“何紫峰。”昔阳长公主开口,语气毫无波澜,“如此对待我,你的良心能安?”
“下这样的决定,我心中也挣扎了许久。”何王夫说着,伸出了手,将昔阳长公主额前凌乱的发丝拨到而后,动作看似温馨,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是凉薄无比,“我也不想这么对你,可若是不这么对你,你要害她,在你们二人之间做选择,我只能舍弃你。”
“可笑!你觉得你在她看来算什么?!你与她最初的联姻,是她为了巩固自己的帝位,让你做王夫又如何?她对待你可曾真心?自从杨绝顶出现之后,她何曾睁眼瞧过你?若不是因为你家世显赫,你这王夫的位置,早就该易主了!”昔阳长公主的语气颇为愤怒,但由于之前吐血过多,以致于如今说话都有气无力。
“她对你那么冷淡,你却一门心思想讨她欢心,甚至为了她而舍弃我,而我呢?我对你从头到尾真心,还换不回你的一丝眷顾,舍弃了我,你能得到什么?原来你骨子里竟是这么贱的,你以为你还能走进她心里?你做梦去吧!”
“你怎知我就走不到她心里?!”何王夫迅速地接过话,“她心里想着杨绝顶又怎样?那家伙都已经死了!我这个活着的人,早晚有一日能打动她。”
“呵。”昔阳长公主冷笑一声,“很多时候,活着的人永远争不过一个死掉的人,姓杨的就算死了,你也无法取代他在女帝心中的地位,因为女帝对他有遗憾,因此会永远记住他,而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我会如何,与你无关。”何王夫神情冷漠,“昔阳,想要离开这儿么?”
昔阳长公主闻言,抬眸,目光中带着惊愕,“离开这儿?”
“我告诉陛下你时日无多,其实你还可以活下去。原先我向陛下汇报了你们的行动计划,告诉她我与你有来往,你怂恿我参与谋逆,我便将计就计,假意加入了你们,从而获取情报。陛下得知计划后,对我很是赞赏,也对我颇为信任,才会让我来审你,而我既然争取到了审问你的机会,那你想离开这个牢笼就不难了。”
何王夫说到这儿,朝长公主淡淡一笑,“我虽然放弃了你,但我还能设法让你活命。”
昔阳长公主听着他的话,原本那颗冰冷失落的心再次点燃了希望,“紫峰,你也不舍得我死的,对不对?”
“我会救你。”何王夫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但,昔阳,你得把十六凤图给我,它对你已经无用了,不如交由我来破解。”
何王夫一句话,再度将昔阳长公主打入谷底。
昔阳长公主目光一点点沉了下去,“我还天真地以为你是真心要救我,原来,你是为了十六凤图。”
何王夫道:“要救你,也要十六凤图。”
昔阳长公主冷冷地望着他,静默。
二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切交谈,都落在了旁人的耳朵里。
此时此刻,二人所在的铁牢之后,有人正将耳朵紧贴着墙面,聆听着一切动静。
“怎么样,小听?”苏惊羽望着贴在墙面的君听,问道。
今日宴席结束,原本要回府的,哪知女帝陛下又有传召,将她和尹殇骨都喊来了,当然,也顺便带了贺兰尧。
她也是才知道,此刻所在的密室,与长公主所在的铁牢,竟然只有一墙之隔。
铁牢为何要与密室连在一起?对此,女帝陛下给出了解释。
十几年之前,杨绝顶还在的时候,曾被人陷害入狱,女帝明知他被人构陷,却没有证据证明他的清白,她虽身为天子,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包庇,便将杨绝顶打入铁牢,以显示出她的公正,但私底下,却让人修了一条密道与密室,直通杨绝顶的铁牢,这么一来,便能随时来见杨绝顶,还能掩人耳目。
后来杨绝顶被证实了清白,离开了铁牢,但密室与密道,依然还在,且,这事只有女帝与她的心腹才知道。
女帝这次故意将昔阳长公主交给王夫审问,便是为了探听他们二人私底下会聊些什么。
早在很久之前,她便在九王府安插眼线,因此,无意中得知了君听异于常人的本领,听力与动物一样敏锐,是正常人的几倍之高,便在今日将她召来,窃听王夫与长公主的对话。
老九找的媳妇,竟如此不寻常。
“我听见了,何王夫想要帮长公主逃狱……”君听将自己听到的所有内容简略地叙述了一遍,随即提出了疑惑,“母皇,十六凤图是什么?”
“十六凤图?”尹殇骨神色微变。
女帝同样目光一沉,却没有给出解释,只道:“继续听他们说什么。”
君听见此,不再多问,继续认真聆听隔壁的动静。
苏惊羽将尹殇骨与女帝的神色看在眼中,不禁对君听口中的‘十六凤图’产生了好奇。
从没听说过这东西,但观女帝与尹殇骨的神情,这东西显然不简单。
十六凤图,字面上的理解,应该是一张绘画着十六只凤凰的图画?这当中会有什么奥秘……难不成是藏宝图?
与此同时,铁牢之内——
“若是我不给你十六凤图,你还会救我们?”昔阳长公主望着何王夫,面上无喜无悲。
何王夫静默了一瞬,随即道:“你不给我,我也会救你。但我真心奉劝你一句,那东西你留着无用,你是无法探索到其中奥妙的,不如给我,一旦我探索到了它的秘密,也不吝啬跟你分享,总比你留在手里当个废品来得好多了吧?”
这一边的何王夫才说完话,另一头,君听将所听见的内容完整地复述给其余的人听。
女帝的脸上无甚表情,目光却十分冰凉,“决不能让王夫得到十六凤图的消息,你们这几人,谁功夫最好?冲出密道,将昔阳给我劫过来,并且要赶在何王夫发现这个密室之前,毁掉密道。”
苏惊羽听着女帝的语气,少见地有情绪波动,看来事情有点儿严重。
于是乎,她开口道:“陛下,微臣去。”
“好,你若是办成了,你可以向朕提出一个要求,只要朕能办到,尽力满足你。”
“陛下不用这么客气。”苏惊羽说到这儿,蹲下身,从裙摆撕下一块衣料,拿来蒙面。
尹殇骨见此,道:“我也去。”
“不用。”苏惊羽身后,沉默了许久的贺兰尧道,“我和她去,十拿九稳。”
说着,便效仿了苏惊羽,将衣料撕下来遮了脸。
女帝则是走到了墙角,伸手在墙上某处位置按压了一下,只听‘笃’的一声,密室便开了一个小门,正是通往铁牢的密道。
苏惊羽同贺兰尧进了密道的入口。
眼见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尹殇骨转头问女帝,“母皇,十六凤图怎会落在姨母的手上?”
“谁知道。”女帝眉头蹙起,“听昔阳的口气,显然不愿意说出来,这兴许是她最后的活命筹码,她如今也不相信王夫,应该不会轻易说出,我们不能让王夫知道十六凤图的消息,否则,我们与他同时派人去拿东西,谁的人先拿到还说不定呢。”
尹殇骨点了点头,“母皇要和王夫继续演着相敬如宾的戏码,便不能对他动粗,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何家的势力会蠢蠢欲动。我们不能明着对他下手,那就只能跟他抢了。”
“所以朕才让苏惊羽他们去劫人,并且一定要毁掉密道,不能让王夫发现密室所在,事后他若是问起来,朕有办法扯个谎忽悠他。”
……
“阿尧,应该就是这里。”苏惊羽二人到了密道的尽头,空气里都是潮湿的气味,苏惊羽伸手触摸头顶上方,是一块地砖。
打开地砖,应该就是铁牢了。
下一刻,她能清楚地听见头顶响起的人声,正是来自于长公主。
“你先救我出去再说罢。你方才说了,即使我不给你十六凤图,你也会救我,那么你先兑现你的诺言,出去之后,我考虑一下是否要将东西给你。”
“昔阳,是不相信我会救你么?”何王夫轻叹一声,走到了长公主身前,替她将捆着她手脚的绳索解下。
“也罢,是我亏欠了你,我就先将你送出去好了,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你自己好好过日子,最好从此隐姓埋名。”他正说着,忽听身旁传来一声炸响,似是地面被人轰开的声音响起,他当即转过身,看到的便是两道人影从地面之下一跃而出,而后直接朝着他冲来。
他顿时一惊。
铁牢底下竟能蹦出两个人来?
他还来不及去看那密道入口,其中一个白衣人已经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就动手。
对此,何王夫自然是选择了还击。
昔阳长公主身体虚弱,并无抵抗之力,苏惊羽便趁着何王夫与贺兰尧交手的时候,将长公主揪起,拽着她到了密道入口,沉着嗓子道:“公主,我们是来救你的,跟我们走。”
她刻意改变了声音。
长公主果真没认出她来,也懒得反抗。
在她看来,何王夫已经信不过了,这两个忽然出现的人是谁,她虽不知,但……应该也不比何王夫危险。
左右可能都是绝路,她却不想选择何王夫这条路了。
而她的不反抗,在何王夫看来,倒真像是她的人前来营救她。
她手下的人,哪来的本事,竟能将铁牢底下打穿一条密道通向外界?
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想追上去,奈何跟他动手这个人实在太难缠,以致于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昔阳长公主被带走,钻进了密道。
“站住!”他低斥了一声,避开了贺兰尧的一击,要去追苏惊羽二人,可下一刻,贺兰尧又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的胸膛飞出一脚。
何王夫被这一下蹬地后撤了好几步,贺兰尧见此,迅速转身,跃进了密道里。
何王夫疾步上前,二话不说也跳了进去。
这密道刚入之时空间较大,往后一些便是略窄却有着足够的高度,只需弓着身子便可以迅速走过。
“他追上来了。”听着身后的动静,贺兰尧朝着身前的苏惊羽道,“你走前头,我断后。”
说着,他刻意放慢了脚步。但由于密道里头没有光线,何王夫便只能用耳朵听,听着前头二人的动静,便知晓自己快追上了。
听着身后的动静,贺兰尧走过了一处土块稍稍凸起的地方,唇角轻勾。
此时,姓何的与他的距离应该不超过一丈了吧?
他又刻意慢了一些,让身后的何王夫愈来愈近。
越过了那凸起的土块行了两步,贺兰尧倏然回过身朝着那凸起的地方打了一掌,掌力之大几乎用了他如今的八九成功力,而后在那掌打出去之后,他足尖离地,在窄小的密道中一个旋身,身子与密道几乎成了平行,一脚踏上了已经走近的何王夫的肩头,稍稍使劲一踩借着这股力便如箭一般穿过了密道——
“轰——”身后约莫三四丈的地方,响起了一声轰鸣,而后便是土块塌落之声不绝于耳。
他将何王夫当成了踏脚石,倒霉的自然成了何王夫。
而他本人,已经脱离了土块塌落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