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知道哀家是很喜欢贤妃的,因此,看到这静嫔与贤妃神似,哀家不禁想对她好点,皇帝想必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他对贤妃有恨,但贤妃在他心中的地位还是不低,你看,与贤妃相似的他都能捡回来封妃。”太后悠悠道,“你们二人看到这静嫔,难道不觉得有些亲切?”
苏惊羽道:“这个,倒是真不觉得……”
贺兰尧的回应更是不客气,“亲切个大头鬼。”
太后闻言,白了他一眼,“小十,怎么能这么说呢?就不能看在她与你母妃相似的面上,说话好听些。”
“不能。”贺兰尧平静道,“生养我的母妃只有一个,其他人哪怕是再相似,甚至一模一样都不顶用,都只是外人罢了,何来亲切之感?更何况,孙儿看这静嫔也不是个简单的。”
“小十何出此言?”太后顿时有些疑惑了,“你与这静嫔才第一次相见,似乎就对她有些意见,这不应该吧?”
“皇祖母,孙儿虽然年轻,但自认为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贺兰尧笑道,“我的母亲,您也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单纯到有些犯傻,经过多年的岁月,依旧不改本心,或许正是她这份有点傻的纯真与良善让您欣赏,而这个静嫔,不及母亲的一根小指头,她的目光,不纯。”
“不纯?”太后听得有些不明白了,“小十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纯。”贺兰尧道,“我与母妃曾经朝夕相处,我自己的母亲我最了解,她的眼神很澄澈,没有一点儿杂物,那样一尘不染如清泉一样的目光,几个人能有?这个静嫔根本不能与她比拟,目光太过复杂,不纯,或者该说,装纯。皇祖母您见惯了宫闱斗争,怎么就看不出来?”
贺兰尧此话一出,苏惊羽附和道:“不错,母妃的良善是从里到外的,甚至善到了一种愚昧的程度,常常让我气得跳脚,她有时太过于执着她所坚持的‘善’,她由内而外,由骨到皮都给人一种纯白似水的感觉,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了,而静嫔看起来显得有些平庸,皇祖母,我们并非想故意挑刺,只是担心此女有意跟您套近乎,怕她表里不一,您可别被忽悠了。”
听着二人的一唱一和,太后也有些茫然了,“你们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哀家也是才见到她,不应该这么快下定论的,兴许是看她想贤妃,这才有了好感,日久见人心,还是时间长一点再做定论吧。”
“皇祖母能明白就好了。”贺兰尧道,“以皇祖母的地位,想要跟您套近乎的人可是太多了,兴许这静嫔仗着自己与母妃相似,又知道您喜欢母妃,便自以为能得到您的庇佑也说不定,当然,也有可能是孙儿想多了,只是希望皇祖母不要轻信他人才好。”
“哀家明白,小十也是为了哀家好。”太后道,“或许是哀家真的老糊涂了,贤妃只有一个,没几个人能像她那样的。”
“皇祖母不糊涂。”苏惊羽连忙道,“可能是皇祖母太思念母妃了,可惜母妃无法潜入宫里来探望您。”
“还是别让她来了,你们也知道皇帝的性格,被他发现还得了,只怕到那时候哀家出马都无用,莫要冒这样的风险。”太后悠悠叹息一声,“哀家知道她平安就好了,今日召你们来,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想跟你们说说话,顺便看一看新来的静嫔,原本以为你们会高兴的,想不到你二人都不喜欢她。”
“不熟悉的人,可不敢轻易有好感呢。”贺兰尧道,“皇祖母,咱们不提她了,说点别的吧。”
正说着话,倏然间殿外有一名宫人跑了进来,道:“宁王殿下,太子殿下知道您来了,便想请您过去帮他个忙,他忙得有些走不开,便不能来这儿了,您过去一趟吧。”
贺兰尧闻言,看了一眼太后,“皇祖母,那我……”
“去吧。”太后道,“惊羽在这儿陪哀家说话就行了,太子找你兴许有什么要紧事,你现在便过去吧。”
“好,皇祖母,我先失陪。”贺兰尧说着,便起身离开了。
贺兰平与他已经许久不曾交流过了,他也说过不想与之来往,这次贺兰平喊他去,多半是有重要的事要当面谈,否则他不会派人来请。
最近重要的事儿,似乎只有九龙鼎。
贺兰尧随着宫人一路走向东宫,经过一个花栏小道,瞥见不远处的凉亭里有一抹身影,正是才见过面不久的静嫔。
贺兰尧脚下的步子一顿,朝宫人道:“你且在这儿等等。”
说完,便走向了那个凉亭。
同一时,静嫔正在凉亭内抚琴。
余光瞥见一道人影走近,她转过头,看见来人是贺兰尧,便起身,笑道:“宁王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贺兰尧不语,只是望着她的面容,目光清冷。
静嫔见他盯着自己的脸看,顿时有些不太自然,“宁王殿下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知道自己比不上殿下的母亲,也从不妄想过要与她相比,能与她长得相似,已经是我的福气了。”
“不用紧张。”贺兰尧开口,声线不疾不徐,“本王不是来数落静嫔娘娘的。”
静嫔道:“那……宁王殿下还有什么事?”
贺兰尧望着她,忽然冷冽一笑:“也没什么事儿,只是想看看你这张脸,是真是假。”
静嫔闻言,眸底霎时掠过一丝惊讶。
“宁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静嫔讶然道,“请恕我听不懂你的话。”
“娘娘也许不知道,本王对易容术也算是精通。”贺兰尧笑道,“你这张脸看上去……有点儿假。”
贺兰尧说着,凑近了几分,似乎想要看得更清。
“殿下请自重!”静嫔后退了两步,语气急促,“殿下,总不能因为我像您的母亲,您就如此针对我!”
“我何时针对你了?”贺兰尧不咸不淡道,“不用我针对你,多的是人会来针对你的。”
说到这儿,他低笑一声,转身离开。
而他身后,静嫔望着他的背影,磨了磨牙。
这厮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手心,隐隐有冷汗冒出。
她方才可真怕贺兰尧来撕她的脸皮。
然而贺兰尧只是那么一说,什么都不干,更让她有些心里没底。
这厮到底怀疑了什么?
……
贺兰尧继续走向东宫,脑海中浮现刚才静嫔的神色。
慌张,不安,又透露出几分心虚。
起初他只是觉得此女不单纯,在青镜宫内多打量了几眼,发现她的肤色有些不太寻常。
白皙之中泛着苍白,没有红润之感,不似正常人,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她生了病,那苍白可以解释为有些病态,要么,就是假脸。
那苍白倒也不是太明显,正常人不会去注意,因为她看起来精神气并不差。
既然精神好,为何脸色不正常?
也许可以理解为……生过病才好,面色还没恢复过来,才病好的人也许会这样。
但他天性多疑,不得不设想另一种可能性。
这忽然蹦出一个与他母亲相似的女子,也许此女进宫就是别有居心。
如果那脸真的是假脸,只能说,这人皮面具还不够细致,需要改良。
原本他并不会注意一个新进宫的嫔妃,哪怕这嫔妃去跟太后套近乎,他也不会多加理会,他知道皇祖母内心是精明的,没那么好接近。
但是与他母亲相似,他无法不注意。
愈发觉得这个静嫔别有居心。
一路行至东宫,到了殿外,贺兰平正徘徊在鲤鱼池边,往湖里投食。
贺兰尧走近了,道:“何时要谈?”
从前见面,还会笑着喊一声四哥,如今却有些笑不出来。
贺兰平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怔了一怔,回过神后,也不回头,直接说起了正事,“宁若水好不容易摸索到了御书房的机关,但没有机会进去,父皇不在御书房的时候,她也进不得,如今那周围的戒备又加强了几分,专门防止贼人或者刺客潜入。因此,我想到的主意是,我们不必要偷偷摸摸,能光明正大地被父皇召进去最好,然后,直接对父皇下手,但事后还不能让他知道是我们。”
“我明白了。”贺兰尧道,“被他光明正大地传召,而后暗中将他迷晕,得手后立即传御医来看望他,待他醒来,装作关怀的模样,这个办法倒是简单,只要能不被察觉就好。”
“关键在于,要不被察觉。”贺兰平道,“父皇太多疑了,他又那么喜欢九龙鼎,若是发现真的九龙鼎失窃,很难不联想到我们,以他的精明,被他猜到不算稀奇,你要确保这个赝品真的能过关。”
☆、第452章 行窃计划
“我不敢确保。”贺兰尧道,“若是能潜入御书房行动,用赝品代替真的九龙鼎倒是可行,可你也说了,御书房如今不好进,我们只能在皇帝允许的情况下被传召进去,那么赝品一旦被皇帝识破,我们的嫌疑还是最大的。”
贺兰平道:“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较为简单的办法了,九龙鼎的赝品宁若水给我看过了,同样是上等的玉材,父皇不一定能看出真伪。”
“莫要抱着太侥幸的心态,凡事皆有可能,若是他识别出来了,那么他就可以下令将我们拘捕。”贺兰尧不紧不慢道,“虽然我们也并不怕被他拘捕,但我认为,为了君祁攸付出这样的代价不值得。”
他愿意帮君祁攸想办法已经算是仁慈,哪能为了帮君祁攸又落个被捕的下场?
他不想为了君祁攸给自己以及身边的人添麻烦。
毕竟那厮跟他的交情也算不上好,帮他还是冲着君清夜的面子去了,若是为了帮他又得落个罪名,没门。
他一向注重利弊,思量之后,便道:“此事容我再想想,不必太急躁,不过,在皇帝的允许下进御书房,确实不失为一个简单的办法。”
贺兰平想了想,道:“也罢,那就再想想,你总是能想出比我更好的主意。”
贺兰尧闻言,不再言语,转身便离开了。
从头到尾,二人都只是在交流正事,一句正事之外的话都没有。
就连一句问候也不曾有。
贺兰尧离开之后,贺兰平才转过身,望着前头的背影,轻叹一声。
如今会与小十疏离了,说白了还是他自个儿造成的后果。
当真是回不到从前了……
贺兰尧离开了东宫之后,便回到了青镜宫,与苏惊羽陪着太后用过晚饭之后才离开。
离宫之后,便是去了极乐楼。
君祁攸如今的身子骨不比从前好,大多的时候都是卧在榻上。
君清夜难得勤奋了,不再让君祁攸看账本,而是自己抱着账本浏览一笔笔账目。
“君祁攸,我今日来找你,是想问你,你这儿的玉器雕刻师,能不能有本事在短时间之内,将玉器打孔,而后立马填补回原来的模样?最好在半个时辰之内能完成。”
“将玉器打孔再填补回去,你的意思是……”君祁攸想了想,道,“你该不会是想在九龙鼎下打个孔,取出里面的药,再把那个孔修补好?”
“我就是这么想的。”贺兰尧道,“有何不可。”
“虽然我不会打孔,但我也知道玉器的打孔马虎不得,技巧极好的师傅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你给出的时间限制未免有些苛刻。”君祁攸摇了摇头,“还有,修补谈何容易?打孔过程会将玉材磨碎,你打出多大的孔,那一部分的玉就废了,碎得像沙,你想要填补回去,就得按着那个孔的形状大小再做一个玉块进行修补。”
“过程我自然也是略知一二,我就问你,时间,最快需要多久?”贺兰尧淡淡道,“我们能争取到的时间可不多。”
君祁攸道:“应该得要几个时辰,我手底下技艺最高超的师傅,也得花上两三个时辰。”
“好。”贺兰尧道,“按照你给出的时间,只能快不能慢,要是耽误了时间,我又得被老皇帝下通缉令了,你可不能给我添这么大的麻烦。”
君祁攸闻言,有些好笑,“你的计划是怎样的?盗出九龙鼎后,还准备还回去?”
“当然要还。”贺兰尧道,“我要光明正大地进他的御书房对他下手,事后我要是不还回去,这嫌疑可不就大了?至于具体计划,你又不参与,就无需你操心了。”
君祁攸道:“多谢贺兰兄如此费心。”
“君祁攸,我听说你们与殇骨也定了协议。”一旁的苏惊羽道,“现在殇骨也在帮你,而我们也在帮你,若是我们拿到了九龙鼎给你,那你与殇骨的协议……”
“作废。”君祁攸干脆地道,“我是商人,不做亏本生意,虽然是她告知了九龙鼎的秘密,但她如果没有做到协议中规定的,那么我就不必履行她我的承诺,这很公平,当然了,为了答谢她提供的办法,我也会给予她谢礼的,总之,谁将药给我,我就答应谁提出的条件。”
“唔,有道理。”苏惊羽点了点头,“的确是你的风格,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