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即便众人都想陪在屋里,也都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守在外间。
熏艾,便是用艾草熏蒸身体穴位,楚氏本来还怕相思的秘密藏不住,哪知温元芜竟全让她动手,背上几处穴道也是楚氏放下帘子熏的,虽不知温元芜这么做的缘由,却也心生许多感激。
约莫半个时辰后,相思浑身发痒,原来针尖那么大的红疹,都开出花来,样子实在有些……凄惨。
此时东方泛白,相思除了毁容,也无大碍,众人便撤出内室,魏老太爷知这辛苦了众人,便留温元芜、戚寒水等人在魏家休息,因担心相思病情或许还会反复,温元芜便也没有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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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里,顾长亭敬了温元芜一杯茶,温元芜接过饮了一口,笑着道:“戚堂主,早几年那么多人想拜师,你说不收徒的,怎么到了云州府就肯收徒了?”
戚寒水对自家阁主十分敬重,听了这话,老脸也有些挂不住:“云州府人杰地灵,人杰地灵……”
“你叫长亭吧?”温元芜转头问少年,笑意可亲自然:“何时你随你师傅回忍冬阁,也看看北方十三郡的风物人情。”
戚寒水一愣,讷讷道:“我还不知什么时候回阁里去呢,这待着也挺好的。”
温元芜剑眉微挑,满眼含笑看向戚寒水:“怎么,四年前和王堂主吵了一架,至今还赌气不肯回去?”
一听说起王中道,戚寒水鼻子一哼:“我才不是和那老匹夫置气,不过是这云州府呆惯了,一时还没有回去的心思。”
温元芜也不戳穿,只叹息道:“你在这里是惬意了,却不知云卿时常念叨起你,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听到“云卿”这个名字,戚寒水的眸色不禁柔和了起来,问道:“少阁主……可还好?”
温元芜神色微敛,温和道:“还是老样子,不过用药将养着。”
第37章
相思又吃了几帖温元芜的药,身体便大好了,只是脸上都是花,有碍观瞻,好在如今年岁尚小,温元芜又配了药膏抹,约莫有个一年半载的也就看不出了。
温元芜每日来给相思诊脉,越发觉得这个小姑娘有意思,机灵自不必说,闲时说起时事来,竟也颇有想法,有时说的故事也不知是哪里看来的,竟是连他也未曾听过,几日接触,竟颇感投缘。
数年前,他为了救儿子的命而四处求药,魏家拿出了木香犀角解他的燃眉之急,如今他又救了魏相思的命,也真是机缘命数。
颍州府的事都已处置妥帖,相思的病也无大碍,温元芜便辞了魏家,同周清一起回金川郡去了。
相思能走动之后,便寻了一日去春晖院见魏老太爷,还没进院,就听见里面相学和相玉的哭声,相思转身想走,想了想,终是走进院儿里去。
“爷爷,饶了我娘吧!爷爷求求你了!”相学哭着求情。
“娘她是一时糊涂!千万不要让娘走啊!”相玉也哭得撕心裂肺。
相思方才进门,魏老太爷原本阴沉的脸便松动了些,忙让丫鬟给她拿了软垫倚着,责备道:“才好些,就到处走,你爹娘也不管管你。”
相思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打了个哈欠:“好几日也没得出门,憋也憋死了。”
“呸呸呸!才捡回一条小命,说什么死!”
相思便不说话了,魏老太爷转头去看堂中的相学相玉两兄弟,平淡道:“你们的娘,心肠狠毒,自己做了这孽,怪不得我,魏家算是容不下她了,你们两个回去吧。”
相学面色不善地看了相思一眼,复又看向老太爷:“这事儿哪里有证据!只是魏相思他说是就是吗?爷爷平日总说要公道做事,怎么牵涉到他就这般不讲道理!要把我和相玉的亲娘赶出府去!爷爷怎么知道不是魏相思他故意栽赃陷害!”
魏老太爷对这事的处置,相思是知道的,崔妈妈已经送到了府衙里去,而秦氏,因顾念着相学相玉,所以不送官,但也不肯再留她在魏家,只让魏正信写了一封休书,从此以后她与魏家再无干系。
相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不理会相学怨恨的目光,她一直很能忍,秦氏这些年明里暗里的手段不少,她都忍下了。
但不代表她能一直忍,她忍了这些年,总以为以德报怨是好的,但结果总让人蛋疼。
所以她既然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就绝不会假装大度地去给秦氏求情,人既然得罪了,就得罪到底好了。至于相学相玉,她和二人本也没有什么兄弟之情,秦氏因自己被逐出府去,以后这两兄弟也必然是冤家对头,她也不必在二人面前虚与委蛇。
“魏相思你倒是说话啊!”一直咬牙不语的相玉也气急,冲上来便要打相思,相思却轻轻闪身站到了魏老太爷身边,相玉不敢放肆,狠狠瞪着相思:“你不要脸!你诬赖人!”
相思一点也不生气,似是有些冷,便缩了缩脖子,轻声道:“崔妈妈用患痘人的衣服染了瘟气给我,崔妈妈招了,那患痘的孩子也找到了,证据清楚明白,你娘要害我的命,也险些就要得手,如今却说我不要脸,这天下还有没有道理讲的?”
相玉气得满眼通红,牙都要咬碎了:“都是你!都怪你!都怨你!”
相思有些难受,咳嗽了两声,道:“不是我,不怪我,不怨我。”
相学也红了眼,冲上来骂道:“我跟你……”
“行了!”魏老太爷猛地一拍桌子,瞪着已经状似疯狂的两兄弟,一字一顿道:“是你们娘先做的错事!是你们娘心肠歹毒!是你们娘要杀人害命!是我,要赶她走!”
相学相玉被魏老太爷气势所震,一时间竟不敢开口。
“我对你们两个很失望。”魏老太爷叹了口气,严厉的目光扫过两兄弟的脸,冷然道:“你们偏袒自己的亲娘,我理解,但你们是非不分,我不能容忍!魏家竟然能养出你们两个这样的子孙么!”
魏老太爷狠狠拍着桌子,气得浑身发抖:“这么多年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先生教导的为人道理你们都忘了吗!”
魏老太爷看着这两兄弟,越发的心烦,骂道:“你们别给那蛇蝎心肠的妇人求情了,若再求,你们就和她一起滚出魏家算了!都给我出去!”
相学相玉如今哪里还敢多言,一个咬牙瞪了相思一眼,一个喘着粗气恨恨走了。
相思轻轻拍了拍魏老太爷的背,许久,老头儿才平静下来,灌了一口茶,嘟囔:“气死我了。”
“他们两兄弟现下不过是一时接受不了,日子久了,想明白道理,必然不会如此。”相思虽如此安慰,心里却知道即便时日久了,也是白扯。
魏老太爷不置可否,见相思瘦得厉害,忙让魏兴去通知灶房做些好吃的,中午留相思一起吃了,又让她在内室睡了晌觉,这才送回章华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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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进门时并没有太多陪嫁,只两个红木箱子,这些年置办的首饰细软,魏正信也不准她带走,所以东西收拾起来倒也省力。
相学相玉从春晖院灰溜溜地回来,便见秦氏站在院门口等着,旁边跟着两个家丁,一个管事妈妈,想来是为了见他们二人一眼,才拖延至今。
相学相玉一看便止不住眼泪,扑上去母子三人哭做一团。
“娘娘,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