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太叹,“不知五殿下何时得胜回帝都。”
“战事哪里急得来。”谢尚书对五皇子是极为满意的,六月直接夺得浙地大半地盘儿,苏浙二地,都是靖江经营日久之地,五皇子能攻入浙地,振奋人心哪。
谢太太对政事知之不多,她就是妇人心肠,道,“我是担心江南那地界儿不太平,听说江南鬼魅之物颇多,不是说靖江的一位大将就是被鱼神给吃了么?”
谢尚书饶是自忖智计过人,对于老妻的这句话,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鱼神什么的,还真有人信哪。
谢尚书这里腹诽着,谢太太已经寻思着什么时候带着孙媳妇们再去烧香的事了。
谢莫如对于太子想给太孙娶个什么样的正室其实不大关注,这事儿,叫谢莫如说,太子做不得主,还是得听穆元帝的。倒是谢太太送来的消息……谢尚书还真是消息灵通,此事,谢莫如都未听得半点儿风声,看来,最擅骑墙头的老狐狸也终于肯下注了。
谢莫如得空进宫还特意同苏妃说了回大郎几个的亲事,谢莫如道,“几家年长的皇孙都到了娶亲的年纪,现下出门儿就是听人谈婚论嫁了,我想着大郎二郎三郎才十四,当年我与殿下是十八成亲,大郎他们还小,倒不若专心学业,再读两年书,待过十六,再议亲不迟。母妃的意思呢?”
苏妃其实倒愿意大郎早些成亲,一个男人,得成亲才算真正的顶门立户,眼下儿子不在,孙子成亲就好帮衬儿媳妇一把,外头大事小情的,不至于让谢莫如太辛苦。因是婆媳俩私房话,室内也无他人,苏妃轻声道,“大郎成亲便可领一份差使了。”
谢莫如道,“此事我也想过,一则大郎还小,便是领差使,想也是边边角角的事儿;二则,太孙且不说,堂兄弟间,他年岁最长,就是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家的长子,也都较大郎年长,孩子们都要赐婚成亲,挨这会儿赐婚,大郎是最小的……等上两年,待殿下回来,大郎的亲事,说不得能更好些。”
苏妃见谢莫如都是为大郎考虑,她便不再说什么,拍拍谢莫如的手,叹道,“大郎是个好的,就是苏侧妃,未免糊涂,你多留心她些,别叫她影响了孩子。”大郎是长子,苏妃自然也是重视的。孙子是亲孙子,但苏妃待谢莫如向来不同于寻常的婆媳,凡事,她总会多为谢莫如考量一些。
苏妃的话皆是好意,谢莫如都应了。
有苏妃在宫里,大郎的年岁本就在两可之间,既是谢莫如愿意孩子们再等两年,苏妃自有法子同穆元帝说的。苏妃最挂心的还是儿子,她本不是个话多的人,因着中秋节令,不禁絮叨两句,“不知老五在江南有没有过中秋?”
谢莫如笑,“中秋必是要过的,月饼也要吃的,只是秋季多战事,怕是不得消停。”
苏妃道,“这场仗,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
“初时朝廷只据有闽地一地,如今打下了赣地,打到浙地,可见情势是有利于朝廷的,母妃只管宽心,靖江王较陛下年长十几岁,算一算他的年纪,不知什么时候就可能归了西呢。”谢莫如道,“天道不在靖江。”
儿子这几年不在帝都,苏妃牵挂之余就添了癖好,就爱听谢莫如宽慰她的话,哪怕知道谢莫如是有意来宽她的心,苏妃也是极愿意听的。
谢莫如在宫里陪苏妃用过午膳方告辞回府,待得晚间,倒出了件让谢莫如哭笑不得的事。谢莫如的规矩,午膳孩子们在宫里念书,故而都是在宫里用的,但早膳晚膳,都是要到主院一道用的。寻常一道用过晚膳,谢莫如都是让孩子们自己安排时间,很不必在她跟前立规矩。
闽王府一向如此,今日亦不例外。
用过晚饭打发了孩子们,谢莫如正在与紫藤说些府中事,就见三郎去而复返,在门外探头探脑的,谢莫如笑,“这是什么样子?”
三郎是有意没叫侍女通传的,见母亲发现他了,他搔搔头,捧着一碟子大红石榴进来了。这石榴个头极大,一只白玉碟也只堪堪放下三个罢了。见三郎还带了东西,谢莫如笑,“看来是有大事与我商议啊。”几个孩子里,三郎最是会献殷勤。
三郎先把石榴放下,一幅笑模样作个揖,道,“母亲,我有正经秘密大事同母亲说,你先叫姐姐们下去吧。”还不想叫侍女们听。
谢莫如心下已猜得八九,看紫藤一眼,紫藤微一福身,忍笑的带着小侍女们下去了,谢莫如道,“说吧。”还什么“正经秘密大事”。
三郎挨挨紧紧的同嫡母坐在榻上,又搔了下头,方道,“是这样,外头总有人说,大哥要娶亲了,不知是不是真的?我看大哥怕羞,就替他来问问。”
谢莫如含笑道,“你们兄弟三人同龄,说来只是月份上略差些,要是给你大哥说亲,也少不了你。”
难得三郎厚脸皮,到底年岁还小,听到母亲说也少不了他,便觉着小脸儿上热乎乎的,三郎连忙强调,“母亲,我,我不急!先说大哥二哥吧,我不急!”
谢莫如未再逗三郎,与他道,“你们还小,我与你们父王成亲是在十八岁,你们如今才十四,的确是不必急的,我与你们祖母商量了,总要等你们十六才好议亲,那会儿你们父王也应该能回来了。”
三郎对于成亲什么的,还有些模糊,他对父亲的归期更为关心,忙问,“母亲,我们十六岁,那就是再过两年,再过两年父王就能回来么?”
“差不多吧。”
三郎得此消息,高高兴兴的同兄弟们分享去了,家里孩子们想着父王的归期,又是一番热闹。三郎还不忘同他大哥说一句,“母亲说了,等咱们十六再议亲。”
大郎白眼他,“真是话多。有空多念两本书吧。”真是的,三弟一点儿不稳重~
“切,我就不信你不想知道。”因为好几位堂兄都要议亲了,三郎也挺关心自己终身大事的,然后,三郎自认为很有兄弟爱,于是,他就把兄弟们的终身大事一并给关心了。
此时,三郎尚觉着自家兄弟几个也是婚姻市场的热门人选,不想中秋刚过,重阳未至,浙地一场大败,他爹带着军队被靖江新任大将赵斌率众打的丢盔卸甲,退守闽地。虽然他爹给朝中上了一本屡败屡战,坚强不息的奏章,他皇祖父也表示,胜败乃兵家常事,可三郎突然发现,原本在婚姻市场上处于热门人选的兄弟三人,一夕之间变了冷灶。
你说把三郎气的:这人也忒势利了吧!
☆、第278章 交锋之御膳
三郎小小年纪就体会了一把世态炎凉,这个心啊真是哇凉哇凉的啊,就这么揣着一颗哇凉哇凉的心,三郎还得跑去安慰嫡母安慰生母,嫡母倒是没啥,三郎觉着,嫡母还是他的主心骨哩,就是生母,这也学了苏侧妃请了尊菩萨到屋里,开始日日烧香祷告了。
三郎几个因渐渐年长,更兼这几年爹不在家,家里有什么外交事宜,谢莫如都是让大郎二郎三郎去办的,故而,虽是小小少年,却是长进颇多。兄弟仨先商量了一回,三郎是个嘴快的,先说外头风言风语说他爹战事不利的事,三郎道,“打仗哪里就有常胜将军啦,去岁赣地几番胜负,这才站稳了脚跟,今儿不过是退回闽地,哪里就看一时啦。”很为他爹不服。
二郎一向话少,他托着圆润润的腮帮子,这会儿也没心情吃点心零食了,二郎慢吞吞道,“外头再有人说爹的事,咱们对外就说三弟这话。”他是不懂啥打仗不打仗啦,但二郎是个易牙高手,他就觉着,治大国如烹小鲜啥的,真以为烹一锅味道恰好的小鲜容易啊。他爹这不过就败了一回,用做菜打比方,也就是没把菜烧好,谁也不是天生的厨子,就是御厨也有失手的时候吧……话说,二郎你想哪儿去了。
大郎身为大哥,都是先听弟弟们发言的,如今待弟弟们说完了,他方道,“都老实些,把四郎几个看好,这事儿有点儿怪,去岁咱爹在赣地几进几出,也没人这许多废话。”
“是哦是哦。”嘴快的人呢,思维快,但想事可能就不够深远。三郎就有这样的毛病,他大哥一说破,他立刻又敏捷起来,贼兮兮的瞧着他大哥道,“大哥,你说是不是有人想整父王啊?”
大郎郁闷的白眼他三弟:这是他能知道的吗?
三个郎嘀嘀咕咕的商议着家里的事,世态炎凉至此,暂时也没娶媳妇的心了。
三人嘀咕了一阵,决定得跟嫡母说一声。至于为什么是跟嫡母说不是跟生母说,生母管管吃喝还行,外头的事儿,她们真不大知道,说了也是白叫她们跟着操心。孩子们自小到大,不说别个,每天早餐晚餐都是同谢莫如一道用的,谢莫如又不是那等小鼻子小眼小心机的人,连谢太太都说谢莫如对庶子们光风霁月的有些过了。但同样,付出便会有回报,起码现阶段看来,谢莫如的付出是有回报的。
三个孩子拿着一道参详出来的结果找她商议,三郎道,“越想越觉着大哥说的有理,闹得这么满城风雨的,定是有人要给父王下绊子的。母亲你说是不是?”
谢莫如不会连这个都看不破,倒是觉着孩子们遇事肯深思,给了她一些惊喜,点头,“有理。”
三郎素来话多,嘴也快,他道,“母亲,那你说,是谁在盘算父王?”这一点,他们便想不透了。
谢莫如点拨一句,“遇事不必急,先自己心下思量,心里有个准头后,坐看事态发展,将来有哪些人得利,则此事与诸等人多有相关。”
大郎暗暗把这话记在心里,道,“母亲教导,儿子们记下了。”
三郎急道,“母亲,咱们不想个法子,能叫人白白算计了父王吗?”知道是谁算计他爹当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人算计成了啊!
谢莫如笑,“都把心放肚子里,朝廷的事,还要你们皇祖父做主。纵有人算计你们父王,你们皇祖父是个明白人,不会叫小人得成的。”
三个郎都松了口气,尤其大郎或者因长子的缘故,这孩子对父祖是极为尊祟的,点点头道,“嗯!皇祖父圣明烛照,没人能欺瞒了皇祖父去!”
二郎三郎也跟着点头,显然很认同长兄的话。见孩子们真的做如此想,谢莫如微微一笑,还是小啊。
孩子们觉着父亲的事有祖父给做主,就继续安下心来念书了,特别是见了一回帝都的势利眼们,孩子们也不想什么杂七杂八的亲事啥的了,一门心思念书习武,想着自己不与这些势利眼一般见识,但父亲不在帝都,家里就得靠他们争气啦。他们又当不得差,就得把学业搞好,好不叫人小瞧了去。
至于什么藏拙装笨之类的事,这实在是宫斗戏看多了的脑补,大家在穆元帝面前表现还表现不过来呢,谁还会去藏拙装笨啊。反正,大郎几人是从来没有过的。
大郎几人咬牙发奋起来,年纪小的弟弟们堂弟们倒没啥,咱们年纪小,做弟弟的,不如哥哥也正常啊。却是叫几位年长的堂兄们在毕业前丢了回脸,考试输给了弟弟,闹得毕业也没毕好。
大皇子就在家直接对着大儿子、二儿子开骂,“你们比老五家的几个大好几岁,怎么倒叫他们考你们前头去啦,书怎么念的?老子天天在外头风里来雨里去的,你们怎么在屋里念书还念不过他们几个小的!”要输给别人家小孩儿,大皇子估计也不会不开心,但输给大郎几个,大皇子将两个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还是大皇子妃叫吃饭,才把庶子嫡子救了下来,打发他们去了,与大皇子道,“念书这事儿,尽力便可,儿子们都大了,近来家里的事多倚重他们,何况殿下不是在为他们谋差使么,庶务多了,念书上自然分心,他们是做哥哥的,难不成还与弟弟们争高下?”不过,儿子比不过五皇子家的庶子,大皇子妃崔氏也用些咯应就是了。可也不能见儿子被惨骂不出声,这才为儿子们开脱一二。
大皇子怒气未消,“兄弟兄弟,兄为长弟为幼,原就有高下之分。阿桐暂不提,早便是个老实头,念书平平。阿栋一向机灵,念书也不差,这眼瞅着最后一回考试了,倒叫老五家的几个小崽子抢了先,哼!你去打听打听,少时我念书时,可有哪回不如老五的?”到儿子这里却这样不争气,尤其是自家堂堂嫡子,还年长,硬是叫别人家年少的庶子占了上风,大皇子每想到这事儿,就气得肝儿疼。
大皇子直捶桌子,“不争气呀!不争气呀!”
大皇子妃握着他的手直揉,“何苦生这样大的气,孩子们一时懈怠,再叫他们用功补上就是。”
大皇子叹气,“你懂什么,眼下这么些皇孙要指婚要领差使,他们算是第一拨,还能有些好位子,待往后看吧,皇孙们越来越多,哪里还有他们现下的好时机。阿桐是长子,偏生太过老实,谋一安稳差使便可。阿栋是嫡子,看他平日里也算争气,岂能不多为他思量?可话说回来,都是皇孙,都给父皇叫祖父的,个个儿都想给自家孩子捞个好差使,父皇这回考察皇孙,说不得就干系到他们往后的差使。以前读书多好有什么用,要紧时候不争气,岂不令人恼!”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学生的心里承受力啊、课业压力啥的一说,按大皇子的淳朴看法,平日里天天第一,关键时掉链子一样该抽。
听说干系儿子将来,大皇子妃也有些紧张了,道,“殿下既知,如何不提醒我一声,我也好督促孩子们用功。”
说到这个,大皇子更郁闷了,“我事先也不知哪。眼下在说他们的亲事,我想着孩子们成亲后就不必去念书了,也没想到父皇突然考较起他们功课来。”大皇子不好与妻子说他皇爹的坏话,在大皇子看来,他爹实在太奸了,各家都跑路子跟他爹说要安排自家孩子,他爹真是有绝招,直接考试论高下,倒也省得各家有怨言。
大皇子妃道,“我看五弟妹家几个郎如今才十四,年纪尚小,听五弟妹说,要过两年再给孩子们议亲,现在说当差也早了。”
大皇子对谢莫如素来没个好印象,道,“她说你就信?老五家的那个可不是你这样的实在人,谁知道她心里在琢磨什么?要我说,琢磨也白搭,有本事给老五生个儿子,你看哪家像他家似的,一堆的庶出。成天不干正事!”大皇子对自家嫡子不如人家庶子之事颇为郁郁。
大皇子妃不好说谢莫如的不是,她倒觉着,谢莫如没嫡子都这样了,一旦有了嫡子,更没别家活路了。大皇子妃道,“这也不独咱家,不是说太子家老二考得也不怎么样么?”太孙因年长,已经毕业了。
想到别家孩比自家孩子更加倒霉,大皇子郁闷方缓,与妻子道,“要是没有老五家的几个小崽子,咱们阿栋也算出挑的。”觉着他五弟一家生来就是克他一家的,他五弟就不必说了,处处与他这个大哥作对,一点儿不知敬重。到他五弟家小崽子,呵,完全继承了他五弟讨人厌的基因,在讨人厌前头得加个更字。
“别说这些个没用的,孩子们可知道什么,也是咱家孩子懈怠了,不然,要真把学问做扎实,哪里就怕父皇考较了。”大皇子妃说了句公道话,道,“父皇考较,估计也就是看孩子们各有什么长处,纵是孩子们当差,现下阿桐阿栋他们这拨,不是长子就是嫡子,份量便不一样,父皇定有圣意的,你也别太担心。”
略缓一缓,大皇子妃道,“倒是你先前说的,想我父亲去江南的事,到底如何?能不能去得成?”
大皇子道,“老五在江南被人打得丢盔卸甲,派援兵也是应有之义,朝中也就岳父有江南领兵的经验,再者,他以前跟老五一道打过仗,彼此也算有默契。朝中倘派援兵,必是岳父的。”
“既是这般,殿下别把孩子们的事带到脸上来,这考较功课,本就是各凭本事的。倘父亲去的江南,也要五殿下照应些才好。”大皇子妃见大皇子那脸色又有不对,拍他一记,“就当是忍一时这气。”
大皇子可不是个能忍的性子,他哼一声,“这倒无妨,只是看朝中意思,东宫似要插一脚呢。”
一提东宫,大皇子妃不禁皱眉,小声道,“江南的事,还不都是东宫闹起来的,东宫要插一脚,难不成,还要叫吴家人再去江南?倘吴家人要去,索性别叫父亲去,这吴国公府的孝期都过了,南安侯还生死不知呢。”倘是永定侯去江南给五皇子搭把手,大皇子妃是愿意的,毕竟,五皇子是个靠谱的人,这是人尽皆知的。上次娘家能翻盘也是沾了五皇子的光。但,吴家就算了,一家子搅屎棍。江南就是给他家搅乱的。
“吴家哪里还有脸说再下江南,是永毅侯府。”
大皇子妃颇为诧异,道,“他家也是刚出孝,新侯爷也不是武官吧?”永毅侯是在前年帝都动乱时被家中乱贼给砍死的,后来世子袭爵,只是,没听说这位新侯爷有啥了不得的武功哪。
大皇子道,“不是新永毅侯,是新永毅侯的世子。他家世子不是尚了四妹妹么,怕是想叫世子去前线建功,毕竟现下江南不似先时那般朝不保夕的了。”
“这……”大皇子妃一时语塞,顿一顿方道,“四驸马可不比永安姑丈,永安姑丈年轻时就去过沙场。四驸马一直在帝都长大,娇娇贵贵的孩子,江南那等杀伐之地,万一有个好歹,如何交待呢?”
大皇子也不乐意四公主驸马插一手,他道,“什么娇娇贵贵的话,老五都能去,他有什么不能去的?倒是四妹妹,以往看他蔫不出声的,倒是个心大的。”
“这事同公主有关?”大皇子妃倒不知此事。
“我也是听母妃说的,四妹妹近来常去慈恩宫陪皇祖母说话,同东宫走的也近。”
大皇子妃时常进宫给婆婆请安,只是,婆婆可是没同她讲过的,却是私下同丈夫说了。看来,儿子与媳妇还是不一样啊。大皇子妃顾不得醋上一醋,便道,“四妹妹娇娇弱弱的人,平日里便是我们妯娌姑嫂见面,她话也不多的。这事儿,难不成是四妹妹的主意?”
大皇子再哼一声,算是回答了妻子所问。大皇子妃想了想,忽而唇角噙起一抹笑,“这事儿五弟妹定会知道的。”
大皇子一听这话,倍觉趁意,拊掌笑道,“叫老五家的那泼妇心下记上一笔才好。”弟弟们没一个省心的,妹妹也开始出妖蛾子,大皇子觉着,日子简直没法儿过了,还叮嘱妻子,“岳父自上遭从闽地回来,便同老五家时时走动,今遭既有这时机,让岳母多过去说说话,我是盼着岳父能借此机会立些战功的。”大皇子不傻,老岳父去战场是有风险的,前遭闽地之战还死了个庶子,今遭倘能去江南,少不得还得与老五搞好关系。
大皇子妃瞪丈夫一眼,“五弟妹就五弟妹,殿下嘴上把个门儿才好,不说别个,叫她听到,你可有好儿呢。”
大皇子不以为然,“我就在你面前说说。”
大皇子妃嗔丈夫一眼,“以后你别在我跟前儿说,我跟五弟妹好着呢,听不得这话。”
今日大皇子因着儿子不如人的事气一场,东宫太子也为嫡次子考较不如人有些气闷,很是训导了儿子几句“学如逆水行般,不进则退”的话。
三皇子四皇子府上倒是无妨,这两家都是打定主意走中庸路线的。倒是下午,谢莫如见二郎四郎五郎六郎昕姐儿几人回家,独不见大郎三郎,问最大的二郎,“你大哥三弟怎么没一道回来?”
见母亲有问,二郎圆圆润润的脸上倍觉荣光,语速都较平时快了些,道,“今天皇祖父考较我们功课,大哥书念得好,三弟武功好,被皇祖父留下用膳,我们就先回来啦。”
穆元帝对儿孙的教育向来重视,考较功课也是有的,优者有赏赐,孩子们也得过几遭,如今日这般留膳是从来没有过的,不禁细问了二郎如何考较的事,当听到二郎说穆元帝只考较了十四岁以上皇孙时,谢莫如就稍稍有些谱了。
谢莫如知道了大郎三郎未归的原委,鼓励了一回孩子们,就让孩子们去洗漱换衣了。
孩子们的事,都是小事。如今好几家王府的长子次子到了成亲的年岁,成亲便要领份差使,大郎二郎三郎年岁都小,差使的事,谢莫如是不急的。倒是江南战败之事,谢莫如已去宫里宽慰了一回苏妃,不令苏妃因此担心。靖江别的将军谢莫如不熟,倒是六月遇刺的赵阳,谢莫如是知道的,无他,当初五皇子就藩,靖江打着海匪的旗号打入闽地,当时领兵的就是这位赵将军。而今大败五皇子的赵斌,便是赵阳之子。
谢莫如已劝过苏妃,“战事从不看一时成败,江南之事,颇多复杂之处。如今吵嚷得帝都不宁,并非全因江南失利,实为有人想趁机浑水摸鱼了。”
苏妃这辈子经的事多了,倒还撑得住。
这几日,谢莫如也听了些朝中消息,无非是打着再去江南分功的主意。这些事,自有穆元帝做主,谢莫如是不担心的,左右有太子的教训在,穆元帝不会再派皇子下江南,余者,纵皇亲贵戚,相信五皇子收拾得住。
谢莫如思量的是赵斌之事,赵阳一死,他手下的兵马得有人接掌,五皇子信中说过,靖江大将中,唯冯飞羽最是狡猾,最难对付,当时赵阳遇刺,柳扶风趁势出兵浙地,倘不是冯飞羽及时回援,估计柳扶风真能过江打到靖江去。谢莫如以为冯飞羽会接掌赵阳留下的军队,不意穆三系推出赵阳之子赵斌来。其实,穆三系推出赵斌也不是最稀奇的,最稀奇的是,靖江王还同意了。
就不知这位赵斌赵小将军是真的天纵英才,还是徒有虚名了。
谢莫如寻思了回江南事,就到了用晚饭的时辰,不意宫中赏下一席御膳。谢莫如谢了赏,见来送御膳的是老熟人于公公,便问了,“陛下怎么突然赏我一席御膳,倒叫我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