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后点头。
谢莫如对赵充仪微微一笑,赵充仪也有几分机伶,连忙起身谢过太后,谢过赵贵妃,赵贵妃忙道,“本就是早预备下的,倒是五皇子妃,虽不常进宫,却是时时记挂着小皇子。你们虽是头一遭见,要我说,却是有天生的缘法。”说着话,赵贵妃淡淡的微笑起来。
谢莫如笑意不变,道,“我也不知为何,一见充仪就觉面善。”又对赵充仪道,“充仪在贵妃娘娘宫里,自是什么都不愁,以后自己有了宫宛,事务就多了。遇事还是要多向赵贵妃娘娘请教,不说别的,养育皇子的事务上,赵贵妃娘娘就极具心得的。”说着,谢莫如对胡太后道,“太后娘娘,充仪这般年轻,虽则太后娘娘恩典,赐她宫室自己居住,到底皇子还小,要是有一位年长贵妃肯指点充仪,岂不好呢。”
胡太后心下是不喜谢莫如的,可今天谢莫如处处为皇子考虑,胡太后心疼小孙子,深觉有理,不禁点头,“是啊。”便与赵贵妃道,“你是个稳妥的,我就把她们母子交给你照顾了。”
赵贵妃能说什么,赵充仪在她宫里,穆元帝时时过去,也要陪她说说话的,今赵充仪一走,穆元帝自是不会去了。只是,赵充仪母子还要让她照顾着,倘有半点不好,岂不就要落她头上!赵贵妃恨谢莫如怕的牙痒,面儿上还得一派欢喜的应了,笑道,“纵太后娘娘不说,难道妾身就不照看了不成?”
胡太后笑,“你自来叫人放心,只是皇子还小,我又老了,就得托给你了。”
赵贵妃又说了一遍自己一定照顾好小皇子的话云云。
短短数语间,便是风云变幻。
在诸公主、皇子妃、妃嫔都在的请安的日子里,赵贵妃被谢莫如点出她掌管宫闱的漏洞,的确啊,赵充仪虽因帝宠为妃嫔所忌妒,但,毕竟誔下皇子的充仪,已有独居一殿的权利,赵贵妃却未事先给赵充仪准备好宫殿。此事,没人说倒罢了,有人提就是赵贵妃的错漏。当然,谢贵妃也同是掌事贵妃,可赵充仪自入宫至今,便皆是赵贵妃的安排,谢贵妃贸贸然插手赵充仪之事,就是不懂规矩了。结果,这事儿偏叫谢王妃点破,赵贵妃纵是仗着脸皮厚将此事圆了回来,可在座哪位不是明眼之人,心下已将好戏看了个十成十。
只是,有如文康长公主谢贵妃这种略知一些旧事的,能猜到谢莫如突然给赵贵妃难堪所为何事。如些年轻的妃嫔,或是公主、皇子妃,则是对谢莫如的发难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不少人在琢磨,是不是大皇子近来受陛下重视,令五皇子不悦云云。
诸人心中颇多猜测,唯在赵充仪的心里,谢莫如俨然成了天下第一大好人。
赵充仪当然也听出谢莫如对赵贵妃的为难,但,谢莫如件件都是为了她好啊,第一为赵充仪争取到了独居的宫室,第二将小皇子的安危放到了赵贵妃手里,倘小皇子有什么差池,赵贵妃起码得担个连坐的过失。赵充仪甚至想,早听人说起过谢王妃最重规矩,如今一见,果然是大家风范。
赵充仪做为今日的受益者,正是满心欢喜,忽听一位年轻的妃嫔笑道,“王妃娘娘果然与充仪姐姐有缘,这么处处关心充仪姐姐。”
谢莫如见这妃嫔也十分年轻,位次在赵充仪之下,便有些不解的看向谢贵妃,谢贵妃道,“这是新晋的张美人。”
谢莫如眼睛扫了李美人一眼,问,“张美人有事?”
张美人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杏眼,圆脸,相貌中便带着三分娇憨,说起话来也若莺啼婉转,只是,端看她敬陪末座也敢在慈恩宫说话,就知道,近来怕也颇得帝宠。谢莫如问的直接,其实,贵族向来喜欢含蓄,如谢莫如这样的问法,要搁别人,脸上未免难堪,张美人却仿佛未觉,道,“是这样,我们姐妹自进宫来也有许多日子了,充仪姐姐近来十分思念家中亲人,充仪姐姐祖籍蜀中,离帝都颇为遥远。听说五皇子封地就在蜀中,赵充仪十分惦念娘家,不知娘娘能否照顾充仪姐姐的娘家一些。”
这话一出,赵贵妃脸上立有不悦。
不待谢莫如有什么反应,赵充仪已急道,“张妹妹,我哪里有想家,你怎么能对王妃说这样的话。”
张美人一幅坦白面孔,不解道,“赵姐姐不是昨儿才同我说过的么。”说着,还一脸期待的望向谢莫如,赵充仪脸上已臊的通红,极是歉意道,“王妃切莫听张妹妹胡说,我就随口同张妹妹说了回家乡的风景,哪知她就以为我想家了呢。”
谢莫如将手里的黄铜手炉交给侍女捧着,唇角噙了一缕笑意,道,“充仪进宫未久,年纪且轻,就是想家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充仪为陛下爱妃,算起来也是诸皇子的庶母,我家殿下为当朝藩王,无陛下旨意,断不能私自结交庶母母族。充仪自是明晓规矩的,故不欲让我为难。只是,哪里就人人如充仪一般明晓事理呢?母后过逝,陛下不欲太后娘娘劳神,便将后宫交由赵贵妃娘娘和姑姑执掌,今儿亏得这殿里都是咱们自家人,这要叫别人知晓此事,岂不叫人笑话。”
张美人的脸色已是有些难看,此刻更如受惊的小兔子般,眼泪汪汪的看向谢莫如,哆哆嗦嗦道,“妾身,妾身说话不留神,娘娘你别生气。”
谢莫如颇为惊讶,“我说什么了么?怎么张美人就这般形容?这当着太后娘娘的面儿,怎好动不动就泪眼婆娑的,老人家哪里见得了这个。眼下正是小皇子刚过满月的大喜日子,这可忒不吉利。”
胡太后果然就有些不高兴,赵贵妃忙道,“张美人一惯胆小,老五媳妇不要与她一般见识才好。”
谢莫如笑,“看赵贵妃娘娘说的,张美人是陛下妃嫔,我乃皇子妃,倘不是来给太后请安,怕是见都见不着的。要我说,她倒不似赵贵妃娘娘这般爽俐人调教出来的,赵贵妃娘娘向来明言快语的人,我以为你喜欢的都是充仪这般懂规矩明礼仪的人呢,原来赵贵妃娘娘近来口味变了,偏爱这梨花一枝春带雨。也是我弄错了,初时见张美人直言快语的,还以为她是个憨人呢。”
谢贵妃接口笑道,“有了年岁,口味儿变了也是正常,就说我以前一点儿辣都碰不得,如今倒是无辣不欢。”
谢莫如笑,“蜀中产上好的辣椒,那下次进宫,我给姑妈带些来。”
“那我可生受了。”
“姑妈这里什么没有,不过是给我个孝敬的机会罢了。”
把赵贵妃讽刺了个通透,人家姑侄俩却是有说有笑起来。过一时,胡太后有些倦意,只留了文康长公主在身边说话。诸人起身告退。待出了慈恩宫,谢贵妃与谢莫如道,“一会儿你来我宫里,咱们说说话。”说着瞥一眼不远处看向谢莫如的赵充仪,给谢莫如使个眼色,便扶着三皇子妃的手先走了。
赵充仪跟谢莫如说了些歉意的话,谢莫如什么都没说,望入赵充仪有些惶恐又有些不安的眼睛时,谢莫如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了下来,初时觉着赵充仪的相貌有几分与母亲相似,细看却又是不像的。她的母亲,从未惶恐。上前为赵充仪重新系了系颈间的披风带子,谢莫如道,“外头冷,充仪快回去吧。”
谢莫如到麟趾宫时,三皇子妃并不在,谢太太也不在,谢莫如知道谢太太因上了年岁,虽初一十五可进宫来给谢贵妃请安,可进宫岂是容易的,三更便要起,折腾两三个时辰才能见到人。谢贵妃怜惜母亲年迈,便不让谢太太来了,自今年起,来的都是谢芝的妻子吴氏。
谢莫如还说呢,“弟妹没进宫请安么?”
“我这里事事都安好,正好你三嫂刚才过来,我跟她们一处说话去了。”谢贵妃挥手打发了宫人,叹道,“你都知道了。”
谢莫如道,“姑妈指的是什么。”
谢贵妃有些错愕,继而微微一笑,“如此,我便放心了。”这些天,她委实担忧谢莫如倘与赵充仪见面会极为不悦,要知道,寻常人不悦倒也不在谢贵妃眼里,唯谢莫如,此人发作起来完全不管地点时间的,何况,谢莫如连胡太后都发作过。谢贵妃不敢推断谢莫如的反应,但,今日谢莫如的反应却是好的出乎谢贵妃意料。谢贵妃对赵贵妃亦十分恼怒,魏国夫人哪怕陪葬辅圣公主陵,那也是谢家妇。赵贵妃此举,不只是令谢莫如恼怒,谢贵妃早就心下大不悦了。只是,穆元帝近来十分偏爱蜀女,尤其赵充仪,还产下十三皇子。由此,赵贵妃近来于后宫风头大盛,谢贵妃也只得暂忍罢了。今有谢莫如出面揭了赵贵妃脸皮,谢贵妃深觉解恨,与谢莫如道,“咱们是嫡亲的骨肉,非外人能比,以后你进宫,只管来我宫里坐坐。”
谢莫如笑,“少不得要来打扰姑妈的。”
谢贵妃摆摆手,“何必这般外道。我自来性子软,当初封贵妃就在赵贵妃之后,你三哥论年序长幼,又在大皇子之下。有时候,我也是苦忍罢了。赵充仪的事,不要往外说去。”说着,谢贵妃叹口气,“你自来有分寸,我也是白叮嘱一句罢了。”絮絮叨叨的同谢莫如说了不少交心话。
谢贵妃原想留谢莫如午膳的,谢莫如道,“赵贵妃定会迁怒于大嫂子,我过去瞧瞧,以免大嫂因我之故受此牵连。”
谢贵妃赞叹,“也就是你,有如此心胸。”谢贵妃倒不是赞谢莫如心胸宽广,只是谢莫如一去,赵贵妃婆媳难免生隙。想到谢莫如所作所为,前头刚离间了赵充仪与赵贵妃,这马上又要去离间赵贵妃与大皇子妃了,离间之计,纵一时不见效,只要在心中留下一丝嫌隙,总有一日,终会展露出成果的。谢贵妃心下不禁又一次感慨,悔当初不听父母言。谢贵妃起身要送,被谢莫如拦了,谢莫如道,“姑妈要这般客气,以后我再不敢来了。”
谢贵妃笑的亲热,拍拍谢莫如的手,令心腹宫人亲送了谢莫如出去。
谢贵妃的麟趾宫与赵贵妃的昭阳宫东西对峙,只隔一条青石路罢了,也就是说,出了麟趾宫的门,对门就是昭阳宫了。谢莫如去麟趾宫都不多,何况是昭阳宫?谢莫如一门昭阳宫的门就感觉到了昭阳宫紧张的气氛,待谢莫如去了昭阳宫正厅,大皇子妃的眼睛尚有些红肿,赵贵妃笑,“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谢莫如道,“来前与大嫂约好了,说要去乐充媛那里瞧一瞧皇孙皇孙女呢。要是大嫂不便,我就先去了。”
赵贵妃忍气对儿媳道,“那你就去吧。”心下深觉儿媳无用,在慈恩宫坐视她被这姓谢的扒脸皮,却是一句声援都没有。要这样的儿媳有什么用!真是气死赵贵妃了!都是做皇子妃的,谢莫如这泼货好歹还占了“厉害”二字,她这儿媳妇,就是根木头!看着自己婆婆受欺负也不会吭个气!简直是气死赵贵妃了!
其实,赵贵妃不想想,她要真占理,还用得着吃谢莫如的亏,她自己都只能给自己圆场,大皇子妃能说什么?事实上,大皇子妃也觉着,张美人委实不知规矩礼仪,心机更是令人厌恶!
大皇子妃也是做婆婆的人了,自是不愿还受婆婆的气,便对赵贵妃行一礼,随谢莫如去了。一路上,谢莫如什么话都没有。大皇子妃更是没心情说话,但,先时被婆婆责怪时,大皇子妃没时间思量,可现下,冷风一吹,大皇子的脑筋亦是愈发清醒。大皇子妃与谢莫如多年妯娌,对谢莫如的脾气也有些了解,有些人只说谢莫如脾气大,动不动就要发作,但大皇子妃同谢莫如相处多年,深知谢莫如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倘不是真得罪了她,她何必要发作掌事贵妃。不要提什么大皇子与五皇子朝堂之争,自苏皇后立后之日起,大皇子妃早死了心,她丈夫虽是长子,可自身份到功勋,无一能与五皇子相比。就是朝堂之争,也已非一日,谢莫如每月初一十五都会进宫,如何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生今日给了婆婆这样大的难堪,简直是把婆婆的脸皮扒下来还要往地上踩三脚的架式。
还有谢贵妃的反应也很奇怪,谢贵妃一向是个和气人,就是谢莫如不痛快了,她一向是拦着的,哪似今日,竟极不客气的跟着讽刺了婆婆一回。
这种种反常,大皇子妃不能不想,不能不查。
谢莫如说去看乐充媛,二人便去乐充媛那里走了一遭,方各回各府。
对于谢莫如,这仍是众多日子里平平淡淡的一日,她轻描淡写的将宫里发生的事大致与五皇子说了,道,“充仪是个知进退的人,她这样的人为陛下宠爱,倒也有些道理,只是那位张美人十分好笑,在慈恩宫竟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明摆着挑事么。她们皆是蜀中李总督送进宫来的,要说照顾赵充仪娘家,不过李总督一句话的事,偏生张美人要在慈恩宫那般说。哎,待下次给张长史送信,可得叫他谨慎些。李总督,到底更亲近大皇子。”
五皇子平生最烦愚蠢之人,尤其张美人这种本就蠢货一个,偏要无事生非型的。五皇子不好说后宫妃嫔不是,便道,“李总督要是个好的,也做不出献美之事。”想着,蜀中是自己的封地,到底不好让个亲大皇子的人久居总督之位。
谢莫如道,“陛下已经老了。”
几天后,穆元帝的行为印证了谢莫如的判断,穆元帝竟然派内侍赏赐了赵充仪的娘家。如果是年轻时的穆元帝,是断不会如此的。尤其是,谢莫如已拿到赵充仪的消息谍报,谢莫如淡淡道,“这赵家倒是谱大的很。”
五皇子问,“怎么了?”
“自赵充仪进宫,赵地主家便十分猖獗,竟然让舅舅去给他家主持法事。”
五皇子是知道方舅舅出家做道士的事的,五皇子对此事倒是很客观,道,“乡下地方的人,可有什么见识呢。”
谢莫如倒也并未多说,只是再次感慨一句,“陛下是真的老了。”不然,哪里会去赏赐一个乡下小地主呢。
五皇子道,“父皇明白着呢,只是赏赵家些东西,并未赐官。”
倘穆元帝年轻时,怕是根本不会让内侍过去赏赐。天子一举一动,无不引人瞩目,纵不给赵地主赐官,天子亲自赏赐,这赵地主家难免恃宠而骄。
人老多情。
人老,也糊涂。
☆、第338章 东宫之一
虽然五皇子夫妇就蜀中总督的事有了共同看法,事实上,不只是谢莫如与五皇子,就是五皇子府的属官们也不大喜欢李总督。倒不只是李总督给穆元帝献美人的事。对于政客,献美人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谁出去应酬还没吃过几回花酒呢,赠送女人于文人之中还颇是些风流韵事。当然,这事倘发生在帝王身上,因为官员对帝王的道德要求比较高,于这方面,还是很抵制的。如李总督这般,多少清流在心里就给他安了个佞臣的名声。
虽然清流们也不是没有干过同僚之间赠送使女的事,但,身为一位清流大臣,同僚之间可以干,献给陛下就是大大的不对了。
这是清流对于李总督此举的不喜,于五皇子府的属官,他们不喜的是李总督的政治立场。倒不是李总督同大皇子亲近之类的事如何如何,李总督同大皇子亲近是应当的,李总督爱女为大皇子侧室,如李总督之于大皇子,辈份上也算个侧丈人了。但,李总督一面亲近大皇子,一面也时常通过自家四儿媳给五皇子府示好。这里要说一句,李总督的四儿媳出身余家,而余家太太,则是谢氏女,谢尚书嫡亲的妹妹。所以,这关系,委实不远。
五皇子府不喜的就是李总督摇摆不定的政治倾向。
先时五皇子碍于李总督与自家王妃还是拐着弯的亲戚有些不好下手,今知自家王妃也不喜李总督,五皇子算是下定了决心,得把这姓李的弄下去。
但,一省总督,封疆大吏,朝廷正二品大员,因给穆元帝献美人一事正得帝心,想把他弄下去也不是易事。
便是五皇子也只得暂且按下此事,踏踏实实的跟着他爹处理政务。
不过,此时惦记李总督的并非五皇子一人,大皇子妃就在问大皇子,“那位赵充仪,不知是李总督从哪儿找来的?”
大皇子对此事却是不大清楚的,道,“从蜀中选的吧。”
大皇子妃皱眉,“怎么,殿下竟也不大清楚?”
大皇子道,“那也不是我让李总督找的美人,我哪里清楚。”
大皇子妃眉间一松,问,“既不是殿下让李总督找的,那李总督怎么把人给殿下?他自家献人就是,何必经殿下的手,让殿下白做这个好人不成?”
大皇子道,“是外公让李总督选几位蜀女,怎么了,好端端的打听这个做甚?”
大皇子妃抓住大皇子的手道,“殿下与我实说,是赵国公自己要李总督选蜀女,还是母妃交待的赵国公?”
大皇子给妻子抓的一痛,低头一瞧,见妻子的指甲硬把自己手抓出了血来,连忙道,“又不是我纳小,看你这急的。”
“快说!”
大皇子觉着他要不说得给媳妇再挠一把,连忙道,“母妃也是为了让父皇开心,现下父皇精神头多好啊。”尤其他爹近来看他比看老五还亲近的多。
大皇子妃脸上浮现深深的疲惫,几乎是苦口婆心,“悼太子生前便时常为陛下献美,结果如何?时雨先生便时时劝殿下,定要行堂皇大道方好。殿下平日里同时雨先生这般交好,怎么人家劝你的话,你就听不进呢?”
大皇子道,“母亲辛辛苦苦把人弄来的,又有李总督的面子,外公也出了大力气,能不献么?”
大皇子妃叹口气,“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殿下万不能应了。”
“知道了,你这成天唉声叹气的,到底怎么了?”
大皇子妃道,“我也不晓得,五弟妹一见赵充仪便多有照顾,为此,还落了母妃的面子,你说奇不奇怪?”
大皇子瞠目结舌,“老五媳妇脑子没病吧?赵充仪可是咱们的人。再者,她还敢对母妃不敬!”
大皇子妃把在慈恩的事大致同大皇子说了说,道,“按理,宫里有谢贵妃,这些年,谢贵妃一直对五弟妹不错。赵充仪便是有宠,到底年轻,位份不显。”这话大皇子妃说的客气,就赵充仪这出身,再有宠爱,也不可能升到贵妃的。更不能与掌事的谢贵妃相比。纵苏皇后过逝,谢莫如在后宫少有援手,但,谢莫如只要有意,谢贵妃定会与谢莫如联手。谢莫如又何需向赵充仪示好呢。
而且,非但谢莫如对赵充仪的态度好的过分,就是赵谢二位贵妃,似乎也很关注谢莫如对赵充仪的态度。
可赵充仪这人又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呢?
以谢莫如的高傲,贵妃都不一定在她眼里,她又何需对一个充仪另眼相待呢?至于挑拨离间什么的,赵充仪又不是张美人那样的蠢货!
大皇子妃当真是想不透这其中蹊跷。
大皇子妃想不透赵充仪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赵贵妃却颇有些搬石头砸自己脚的痛楚,自从赵充仪生了皇子,虽在她面前仍是一幅柔顺模样,但与谢莫如却是走动颇近,只要谢莫如进宫请安,赵充仪总能与谢莫如说上几句话。至于先时赵贵妃预想中,谢莫如爆炭性子一见赵充仪便会发作之事,根本无有发生。甚至,赵贵妃扶植了赵充仪,却未从赵充仪这里得到足够多的好话。
赵充仪有此帝宠,结果,连在穆元帝身边吹一吹枕头风都没做。再者,赵充仪既与谢莫如交好,谢贵妃也不是傻的,赵充仪这样正得穆元帝宠爱且育有小皇子的宠妃,以往谢贵妃碍于赵贵妃便未亲近过赵充仪,今有谢莫如给两家牵线,谢贵妃与赵充仪的关系也较先时格外亲近了些。
一时间,赵充仪于后宫竟是左右逢源起来。
赵贵妃那个恨哪,当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她聪明一世,竟扶植了赵充仪这么个不知感恩的贱人。赵贵妃冷笑,不过一小小充仪,便敢两面三刀,她能扶植一个赵充仪,自然能扶植第二个赵充仪。
如此,赵贵妃在母亲进宫请安时便说了,“陛下是个念旧的人,如赵充仪这般相貌的,不如多找几个来。”
赵国公夫人自是满口应下,当初赵国公府替赵贵妃做这事时,还担心谢王妃翻脸,如今看来,谢王妃并未表示出不悦,赵家自然愿意为贵妃闺女分忧。赵国公夫人还有事相求,道,“原是想着,温慧郡主去岁出嫁,今年正好迎娶温安郡主。如今靖南公府守孝,温慧郡主怕是得再等几年。可咱家里钦哥儿这也到了适婚的年岁,不知能不能先商量婚期,好迎娶温安郡主。”
赵贵妃叹,“这也是个事儿,晨姐儿这亲事也是好的,只是靖南公府这几年尽办丧事了,也不知他家这孝什么时候能守完。总不好耽搁了珠姐儿,待老大媳妇进宫,我问一问她,看她是个什么打算。”
赵国夫人连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