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人又是一阵骚乱,只有北堂曜叹道:“还是你聪明,早知道刚才我也不用匕首了,弄的一身血污,真是晦气!”
陆欢颜看他,怎么也找不到所谓的“一身血污”到底在哪。
北堂曜扯过自己的袖子,道:“你看你看,就是这里。”
陆欢颜撇嘴,推开他的手道:“你家那么有钱,还在乎这一身衣服?自己笨就不要怪别人。”
北堂曜委委屈屈地收回手,又兴奋道:“仁义大哥这名字起的好!”
陆欢颜敷衍笑笑,心里直翻白眼,还不是跟电视剧学的,不过人家那是皇帝,你嘛,哎哎,什么时候能当皇帝再说吧。
江落寒勃然变色,再也忍不下去了,手中骨伞往空中一掷,整个人飘然而起,长剑出鞘对着陆欢颜直刺过来。
陆欢颜咂咂嘴:“果然什么娶我的话都是假的,真是狠心啊!”
脚下却是不停,向后飞退,右手一拍腰间,软剑到了手中,横剑格挡。
江落寒一击不中,便抽身退后,眨眼间仍旧回到原地接住骨伞,将伞头对着陆欢颜,便射出一根短箭。
陆欢颜侧身避过,却不防又有一箭紧随其后,射的却是她侧身之后的位置,而紧接着那一箭后,又是三根短箭,分射三个不同的方位,竟是将她所有躲避的位置都预先封死了。
而这三箭之后又是密密麻麻地箭雨,那是叫她连躲都躲不开。
而且那些箭在灯火下全都闪着盈盈的绿光,明显是淬过毒的。
这种暗器,最好是碰都不要碰,所以根本不能用手去接。
陆欢颜冷冷一笑,双足点地,整个人凭空纵跃而起,直接跃到一个不可能的高度,避过所有的毒箭。
江落寒收起骨伞,抬头便见陆欢颜剑尖朝下,从天而降向自己刺来。
赶紧提剑向上格挡,可是陆欢颜此时已经变招,整个人只凭着腰劲斜斜扭开,一剑便刺中了江落寒的右肩。
陆欢颜收剑,仍旧回到原地,剑尖上滴滴答答地淌着血,盯着江落寒道:“江帮主,承让了。”
江落寒虽然挨了一剑,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因他穿着大红色的袍子,夜色下也瞧不出伤势如何。
只听他笑道:“让着你一些,我是乐意的。”
刚说着话却觉得眼前一花,竟是北堂曜突然出手。江落寒勉力提起一口真气,和他对了一掌。
本以为二人功力堪在伯仲之间,却谁料与北堂曜这一掌相接的瞬间,对方的内力便如翻江倒海般涌了过来。
江落寒只觉脑子里轰然炸开,连忙向后退了一步以卸去那千斤压顶般的力道。
随着他将力道卸去,足下的地砖碎裂的声音入耳,江落寒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面带微笑的北堂曜,这人到底是有多强?
好不容易站定,却觉得胸中激荡,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江落寒知道,自己这回实在是伤的不轻。
可恨那人叫自己今日前来,却不将消息告知。早知道那人盯着漕帮的生意,自己还是大意了!
看来是知道自己跟这个唐七不对付,见了面必定动手。
难道那人跟唐七有仇,盼着自己杀了他不成?
但唐七这么高的功夫,自己反而被伤,恐怕也算是如了那人的意!
不过又有一丝庆幸,这也算是交差了吧。
江落寒眼中恨意涌现,狠狠啐了一口,又恢复了平日里娇媚的声音:“七爷这是要杀了我吗?”
北堂曜声音冷厉:“你难道不该死吗?”
江落寒胸中血气翻涌,强自压下怒气,哼道:“小傅堂主,你就这么纵容着手下,给逐风堂结梁子?”
陆欢颜眨眨眼,笑道:“江帮主怎么说话呢?今日你为什么来,来了想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这般肆无忌惮,难不成我们还要将人恭迎入内,做一番相谈甚欢的样子来不成?七爷是我堂中之人,我刚才说了,他做的事便是逐风堂的事,他说的话,便是我的话。江帮主若是不服,可以等伤好了,随时找我挑战。七爷嘛,就算了吧,你不是他对手。”
听了这话,北堂曜实在是开心,阿颜真是太给面子了!
江落寒危险地眯了眯眼,道:“我也不过是想见见傅堂主,难不成傅流年他见不得人?”
陆欢颜冷笑道:“师父功成身退,如今已经离开燕京,云游天下去了。与其在此纠缠,不如早早回去养伤吧。”
江落寒垂眸不置可否,却终于没有再说什么,只静静地转了身,撑着艳红色骨伞朝那早没了门板的大门口走去。
众人自动分开一条路,注视着江落寒离开,偶有几个不服气的,也被漕帮的人压制了下去。
所有人就那么静静地目送着他,看着那一袭红衣出了门,又飘然跃起,隐没在京城的层层市井之中。
“看来伤得不重,还能飞呢!”北堂曜有些懊恼地看看自己的手,“早知道再用点力。”
陆欢颜撇嘴:“你得了吧!他不过是个棋子,你现在弄死,怎么查幕后之人?”
北堂曜挂上讨好地笑容:“我不过是说说,阿,阿宁,我不会杀了他的。”
陆欢颜懒得理他,看着瑟缩的众人,朗声道:“今日漕帮的人都留下,其他人可以离开。若有包庇,可以看看那两个倒在地上的!”
第90章
海沙帮和巨鲸帮因为帮主折在这,群龙无首被安夏指挥人重新处置了一番。
剩下翻江门等几个凑数来的小帮派,也都被一并打发。
只有漕帮的十几个人,负隅顽抗了一下之后,也被收拾的服服帖贴了。
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抵抗都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这边北堂曜想进去瞧瞧傅流年,却被陆欢颜拦住,道:“师父他不适合会客,我送你出去吧。”
北堂曜道:“今日不见,恐怕将来没机会了。”
陆欢颜神色一黯:“他连我都不愿见了,更何况你。”
“真有这么严重?”北堂曜道,“要不,我去叫惠慈来?”
假惺惺啊,北堂曜心理有些鄙视自己,分明是希望那个傅流年赶紧消失的嘛!
但是为了在阿颜跟前的高大形象,拼了!
陆欢颜摇摇头:“谭义守已经去了报国寺,一会想必就会回来。”
北堂曜道:“惠慈与他相熟吗?陌生人去找他,他不会见的。”
陆欢颜无奈苦笑,声音酸涩而低沉:“药医不死病,□□人。他那个样子,我……”
北堂曜看她苦恼的样子十分心疼,有心想将人拥入怀中好好安慰一番,可是这院子里实在是不合适。
攥了攥拳头,北堂曜轻声道:“你也别太难过,生有时死有地,都是不能强求。”
陆欢颜点点头,问道:“你方才和江落寒动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种事原不该你出头的,如今却是脏了你的手。”
北堂曜道:“那种货色在我看来还不是什么问题,你这么说就是跟我生分了。不过那个姓陈的被你一掌拍死,将来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陆欢颜叹道:“我没想到他这么不禁打,我,杀人不行。”
北堂曜忍不住一乐:“杀人不行这难道还是缺点不成?阿颜,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往后都交给我,你不用沾手的。”
陆欢颜抬眼看他:“你真没觉得我这样子,不好?”
北堂曜疑惑道:“你什么样子?哪里不好?”
“没什么没什么!”陆欢颜赶紧摆手,“你先走吧,你看天真的快亮了呢!”
“那你呢?你走不走?”
陆欢颜回头看了一眼内院里仍旧紧紧关着的正房门,叹了一口气道:“我也该回去了,待会天亮了不好上街。”
“那你先去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北堂曜道,“别着凉了。”
陆欢颜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还是一身男装打扮,吐了吐舌头,便往内院厢房跑去。
这边有缘赶紧跟了上去,临走还嘱咐采薇道:“待会方管事过来,你去迎一下。他没来过这里。”
陆欢颜来到厢房门口,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正房,有些犹豫。
有缘跟过来道:“小姐,咱们还是赶紧回去,你瞧这天都快亮了。”
陆欢颜叹了口气,道:“师父他,可能就是这一两天了。我真想留下来陪他。”
有缘大惊,连忙阻止道:“小姐,这可是万万使不得呀!”
陆欢颜赶紧打断她:“我知道我知道,不过是说说罢了。我现在这样子,怎么能留下来呢。”说着,推门进了厢房。
有缘捏着一把汗伺候了陆欢颜换回女装,生怕她一跺脚就留下来不走了。小心翼翼地不敢多说话,动作也轻手轻脚地,生怕一个不注意又给她提了醒儿。
陆欢颜无奈叹气,她如何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可能留下来陪傅流年度过最后的日子,可是她毕竟只有这一个师父呀!
陆欢颜换好衣服,还是来到正房门口,隔着门对里面说:“师父,事情都已解决。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我,改天再来看你。”
里面半晌都没有声音,陆欢颜只好转身离开。
一路到了院门外,却瞧见方笑天和采薇、静心侯在外面。
静心见了陆欢颜出来,连忙迎了上来,道:“小姐,你没事吧?”
陆欢颜摇头:“你怎么来了?”
静心跪下道:“请小姐赎罪,奴婢是放心不下小姐你深夜出门,所以大着胆子跟过来。”
陆欢颜摆摆手叫她起来,有缘赶紧拉着静心到一旁去。
方笑天行礼道:“属下来迟,刚才都听安夏说了。小姐没事吧?”
陆欢颜笑笑,道:“没什么事。你身子才刚好,怎么就赶过来了。”
方笑天道:“属下已经没事了,只是堂主他……”
陆欢颜伸手给他看了那枚金印,方笑天讶道:“怎么会!这,老谭不是跟着的吗?”
陆欢颜叹道:“他去了报国寺找惠慈,如今还没有回来。你不用管这些,只按照我之前说的继续安排就好。”
既然是连鬼医都束手无策了,那便是病入膏肓再无希望。方笑天无话可说,点头道:“小姐现在回府吗?”
陆欢颜道:“我这就回去,你去找安夏,看他那里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方笑天领命进了院子,陆欢颜这才来到北堂曜跟前,他站在巷子口的拐角处,这里倒是没有人能瞧见的一个隐蔽所在。
陆欢颜走了过去,红着眼眶扑倒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忍不住流泪到:“师父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啊!”
北堂曜抱紧了她,原本对于傅流年要消失了,还有点窃喜,现在却忽然觉得自己那种小心思实在是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