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看到飞过来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跳开。结果那被踢的人便悲催地摔出去几乎两丈远,“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陆欢颜挑眉一笑:“怎么,自己人的死活都不管吗?”
那几人一愣,面面相觑。为首一人看了看陆欢颜脚边昏倒的男子,咬牙上前一步,道:“敢问阁下可是他什么人?”
陆欢颜顺着他视线看了一眼,摇头道:“什么人都不是。”
为首的男子道:“既然阁下与他不相干,那么还请袖手,咱们是替官家办事,只把人带走便好。”
陆欢颜饶有兴味地看了看他,笑道:“你们是官府的人?是哪里的官府,办的什么案子?怎么不穿官服?”
那男子心中急躁,却又碍于陆欢颜刚才露的那一手,强自压下不耐,笑道:“方才兄弟们以为阁下是他一伙的,冲动之下伤了和气,咱们这就给阁下配个不是。还请阁下高抬贵手,将人给咱们带走处置。”
这话说的也算客气,不过陆欢颜并不买账,反而抱起了胳膊,摇头道:“你还是没回答我的话,你是哪里的官府,办的什么案子?”
为首的男子还没开口,他身后一个身材五短的瘦小汉子已经怒道:“你他妈的管闲事管到我们头上来了!说出来吓死你,咱们是皇家的人!”
陆欢颜一愣,旋即笑道:“哦?皇帝要抓这么个人,就派了你们几个?我听说皇城里最不济的金吾卫,一个人好像都比你们几个加起来能干些吧。”
那几人被她一说,显然都有了怒火,这会又都跃跃欲试地要上前动手。
为首的男子却是伸手虚挡了挡,对陆欢颜道:“听阁下的意思,可是那皇城中人?”
陆欢颜抱起胳膊,一只脚别到另一只脚边,脚尖触地,身子斜斜地靠在马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男子道:“若是,便请阁下报个腕儿,咱们也好结交一番,否则,阁下该知道,有些人惹不起!”
陆欢颜哈哈一笑,站直了身子,笑道:“我偏要惹来试试,你又能如何呢?”
说着一拍马背,将马赶远一点,又道:“你们若是觉得有胜算,就一起上吧。”
为首的男子攥紧了手中钢刀,咬牙道:“阁下难不成连当今郡主要捉拿个人也要阻拦?”
陆欢颜一愣:“郡主?天下郡主何其多,你说的是哪家?”
“锦华郡主。”男子仰首道,“怎么样?怕了吗?”
哈!陆欢颜转眸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个人,程家?真是千山万水来相见呀,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陆欢颜伸手摸了摸鼻子,笑道:“怕不怕的,待会你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陆欢颜便如鬼魅一般窜到几人身边,逐一将他们手中的兵刃打落,顺势将人掀翻在地。
待她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原本围着她的几人才刚刚倒下。
这几人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才忽然发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武力值之高是他们平生仅见。在这人跟前,他们绝无胜算。
意识到这一点,为首的男子爬起来,怒狠狠地瞪了陆欢颜一眼,啐道:“山水有相逢,小兄弟,你可不要后悔!咱们走!”
说罢便率先跑下了田埂,沿着来路走了。跟着他的几人,分出两人来将之前被陆欢颜踢飞的那人抬起,也小跑着跟了过去。
陆欢颜并没有打算去追,反正她想查什么总是能查到的。反倒是这个晕倒的人,她的兴趣更大些。
这人看来是和锦华郡主、和程家结了梁子,才会被追赶到这里的。
只不过程家的根基现在都在杭州,怎么会跑到燕京郊外抓人?
看着人穿的破破烂烂,面黄肌瘦的样子,该是躲藏了有一阵子了。
罢了,既然今天叫她撞上又救下,那她就好人做到底,将人带走吧。
不过,带去哪里却是个问题。陆欢颜琢磨了一下,这才把马牵了过来,将人放到马鞍上,让他面朝下横趴在马上,自己则走在前面牵马。
一路走来,身后并没有人跟着,显然那些人是怕了自己。
陆欢颜这才翻身上马,带着那人跑了起来。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来到一个庄子外面,陆欢颜才勒马停住。
片刻后,庄子大门打开,走出一个中年男子,看到陆欢颜牵着马过来,便走快了两步迎上来。
陆欢颜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中年男子一愣,连忙行礼道:“不知堂主驾临,属下有失远迎,请堂主赎罪!”
陆欢颜虚扶一把,道:“九仙庄现在都有什么人?”
中年男子道:“属下明成,是九仙庄的管事。如今庄里除了属下,还有十二人是堂里的兄弟。咱们几人主要在这,负责分发传递消息。其余的,便都是些来做活的庄户人家。咱们庄子不大,但在这京郊地方也有一片山头和几百亩地,都是需要人手的。”
陆欢颜点点头,道:“我今日原是有事出城,半路上遇到了这人,你带人将他弄进去,好好看看身体如何。不要叫他跑了,但是也不要盯得太紧。懂吗?”
明成点头道:“堂主请放心,属下知道怎么做。只是,若是他问起是谁救了他,树下要如何答复?”
陆欢颜道:“傅宁安。其余的你来编,记得通知我就行了。你把人弄下来,我就不进去了。”
九仙庄,陆欢颜抬头看着门口的匾额,当年季寻在这里放火,想的是烧死自己一了百了吧?真可惜叫自己活了下来呢。
季寻,你跑不了的,寄儿还在天上看着咱们,早晚要了断的!
明成将人从马上扛下来,又回身对陆欢颜道:“堂主请稍等片刻,属下去去就回。”
陆欢颜不置可否,见明成扛着人进了院子,便翻身上马,绝尘而去了。
明成简单将人安置了一下,便匆匆忙忙又跑了出来,却是半个人影也没有见到。
他是逐风堂的老人,虽然以他的级别很多细节都不清楚,但是新堂主小时候差点死在九仙庄里,却是知道的。
不由得叹息一声,看来这九仙庄,新堂主是不会进的。
看着远处田地里越来越多的农户,明成苦笑着摇了摇头,最重要的事便是堂主带来的人,他可得看好了才行。
待明成回到安置那人的厢房,那人已经醒了过来,换了身衣服靠在床边发呆。
明成进屋后捕捉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换下一身破烂衣衫,虽然穿着庄子里小厮的短打,却遮不住一身的书卷气,看起来竟是个读书人。
明成挑眉,掩下心思,走近了才笑道:“小哥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已经命人去请了大夫,待会给你瞧瞧。”
那人回神见了明成,赶忙站起来,躬身便行了一礼,道:“多谢这位先生搭救,程俊感激不尽!”
明成笑着伸手扶他:“哪里是我救你,是我家主子路上救了你。你可是不要谢错了人啊!”
见他一脸疑惑,明成扶他坐下,又道:“你说你叫程俊,是哪里人士,到京城是来寻亲访友,还是行商办事?”
程俊叹息一声,道:“在下是来京城参加秋闱的。先生刚才说是你家主人将我救下,可我只记得逃跑的途中撞到了一个骑马的人,那个人就是你家主人吗?他现在人在何处,我能否当面拜谢?”
明成一愣,竟然是个举子,便道:“我家主人只是将你送来,其他的并未交代。他临走时叫我好好地照顾你,你且安心在这里住下,家主知道你在这里,想必不日便会回来的。不过你刚才说逃跑,又是怎么回事?”
第97章
陆欢颜一路紧赶慢赶,还是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陆家的庄子。
这个庄子并不是陆战平日里修养的那处,但却并不小,而且庄子是依山而建,后面便是燕山,更是得天独厚的一处所在。
陆欢颜到门口的时候,方笑天已经等了许久,见人到了赶紧迎过来牵起缰绳。
陆欢颜下马后拍了拍马脖子,道:“也是辛苦它了,笑天等了多久?”
方笑天讯速地窥了她一眼便垂下头去,恭敬道:“天刚亮大少爷便想返回去找您,属下好容易拦着,这会儿想必正着急呢。”
陆欢颜朝庄子里望了一眼,道:“笑天,九仙庄里我送了个人过去,你今儿晚上抽空去瞧瞧,回来报给我知道。”
方笑天道:“小姐送去的可是堂中兄弟?”
“你想哪去了。”陆欢颜笑道,“是路上遇到的,好像跟程家有点关系。”
“程家,可是杭州程玺?”方笑天皱眉,“小姐将程家人带去了九仙庄?”
陆欢颜点点头,将早上的事简单说了下,方笑天这才道:“属下这就去安排,免得叫人嗅着味找到九仙庄,现在季寻人不见了,那里其实并不安全。”
陆欢颜道:“无所谓,带走季寻的人不会在乎那个小地方的。他在乎的,咱们也管不起。对了,可有城里的消息传来?”
方笑天自然知道她是问傅流年,立刻道:“谭医去了报国寺,但是却没见到惠慈,说是人已经离开京城云游去了。老堂主如今,是醒的时候少,睡的时候多。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了。”
陆欢颜心直往下沉,果然是这么个结果。
方笑天抬眼看了看她,有心想要宽慰两句,可是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口。他来劝慰,又算什么呢?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只盼着陆欢颜不要为了这事伤神。
“总是早晚的事,小姐切莫伤心难过,身子要紧。”终于是憋出了这么一句,方笑天有些忐忑地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陆欢颜惨然一笑:“是啊,早晚的事。”
方笑天听了还是忍不住抬头,却见陆欢颜面色惨淡,从没见过她这么伤感的样子,不由的更是难受。
庄子里陆彦扬听了消息赶了出来,便瞧见方笑天盯着妹妹看的,眼神中流露出来别样的情绪,心中一动,快步走了过去,来到陆欢颜跟前,道:“阿颜,你可算来了!”
陆欢颜被大哥唤的回神,笑着拉着陆彦扬的胳膊道:“大哥,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
方笑天牵马走开,陆彦扬深深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这才问起:“昨晚怎么样?豫王,有没有难为你?”
陆欢颜想到北堂曜昨晚的样子,心里有些难过,却又没法跟大哥说,只笑着摇头道:“他借我的东西,我还他罢了,哪里还会为难我什么,大哥放宽心吧。”
陆彦扬当然不会信她,北堂曜能将潜龙印信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妹妹,那至少他的心思就绝不简单。虽然他个人来讲是很欣赏北堂曜的,但是如果他对妹妹动了心思,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不过看她的样子肯定是不会说实话了,陆彦扬也就不再追问,只是有点担心自己这个妹妹的智商,怎么会觉得其他人都跟她自己一样傻呢?
用过午膳,陆彦扬便出了门,虽然没有说去干什么,但是陆欢颜知道他十有□□是跑去找霍家村那临时离开的一家三口了。
陆欢颜并没有告诉大哥,那个女人是她放在七星门的暗桩,为了潜伏下来,那女人嫁了人也生了孩子。所以这一次,她才能在陆欢颜下令动手前,带着两个孩子提前离开。
为什么不告诉陆彦扬?
陆欢颜望着庄子里的桂花树,可能是因为她自己不愿意承认,她的心里其实始终对傅流年,存着那么一丝芥蒂。
因为他对苏哲柳的那种若有似无的回护,也因为他对自己明里暗里的隐瞒?
似乎,她也说不清楚。
采薇进了屋子,正瞧见陆欢颜站在窗前发呆,便笑着走上前,道;“小姐,好容易到了庄子里,还不好好歇歇。怎么还穿着这身衣服,赶紧换了吧。”
陆欢颜笑笑,由着采薇伺候自己换了一身家常的襦裙,这才坐在桌边,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清茶入口,这才觉出一夜未睡的疲累来。
陆欢颜深吸一口气,怎么总是好像有什么事忘了做?
这时有缘也进了屋,手中提着一个竹篮,里面都是庄子管事送来的时令鲜果。
陆欢颜招手让她过来,从篮子里随便拣着。
看着手上的一个莲蓬,陆欢颜“蹭”地站起来:“今天是初几?”
有缘一愣,答道:“今天是初七了。小姐?”
陆欢颜这才松了一口气,应该是明天吧?她想了想,昨天晚上,是几天前,不对,就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