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朝篡位,如此要命的事,就算是权势滔天的沈阁老,他们也绝对不敢沾惹。
“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外面都在传我们——”沈睿华神色紧张,他也是知道最近京城里面的一些传言,想到那些传言若是传到圣上耳朵里,那沈家可就危险了。
“那幅图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星源眉头微皱,看见儿子紧张不安的神情,很是不满,冷哼一声,说道:“你若是有闲工夫,还不去查究竟是谁把这些话传出来的。”
这些传言一出来,沈星源就吩咐沈睿华去查,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个结果。尤其是这一幅图还是从沈家这边传出来的,更是让人心惊。
沈睿华一看沈星源对他不满,不安地低下头,眼神闪烁,正声说道:“儿子已经派人去查究竟是谁说了那些话,那幅图又是怎么回事,可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这不知道究竟是谁想要对付我们沈家!”
最关键的还是圣上对此事的看法,沈睿华微微抬头,望着沈星源,低声问了一句,“父亲,圣上他可是相信了那些传言?”
沈星源对沈睿华没有好脸色,不过他也知道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对付沈家,肯定不会那般容易就留下线索,可是居然有人敢对沈家下手?
沈星源半眯着眼,眼神晦暗不明,嘴角微微一勾,冷声道:“还真是不知死活!”
沈睿华一听沈星源这话,心里一喜,他知道父亲沈星源性子刚烈,这些年虽说修身养性,但也不是好惹的,现在闹出这么大的事,这后面肯定会有好戏。
敢得罪沈家,的确是不知死活!
“圣上那,你不必担心,谣言终归是谣言!”
沈星源半阖着眼,身子微微往后靠着那太师椅背,面色平静,似乎一点也不为外面那些传言烦恼,淡淡地说道:“你让人去查一下方家。”
“对了,还有崔延!”
沈星源可还记得前不久,崔延便拿着几幅古怪的图画找过他。那个时候他还疑惑,崔延居然会过来找他,而且还是那般奇怪的图画,现在想来说不定这件事是崔延一早就计划好的。
不过,崔延为什么要这么做,毕竟弄出谋朝篡位这样大的事,一个不小心,最后他崔延也逃不过。
沈睿华听沈星源这么说,点了点头,查方家和崔太傅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心里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要知道这可是事关大周朝天下江山的大事,圣上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父亲,圣上那真的不用去解释?”
沈星源摇了摇头,沉声道:“若是圣上不追问,那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沈星源想的不错,一切如旧,在圣上没有调查过问那些谣言的时候,他只需安分守己,一如既往。只是沈星源却不知道当初圣上早就知道那几幅图,而且还看得特别重,要不然也不会吩咐无尘大师早日解开。
……
相国寺内很是安静,内殿外面一排侍卫站在红砖院墙下守着,手执利剑,气势不凡。
这在相国寺内能够带着兵器进入,普天之下也没几个人。
内殿里面,无尘大师手执佛珠,一身白色袈裟飘然出尘,双手合十,嘴唇微动,手中佛珠转动,静心默念着佛经。
殿内正上方楠木矮榻,一深色长衫的男子坐在上方,身旁搁置一张小几,上面放着一套白瓷茶具,另有几张宣纸镇石压在上面,隐约可见那宣纸上写了好些个字。
男子身材魁梧,气势不凡,目光深邃,右手轻叩了几下小几,声音不急不缓,清脆响亮,每一声都落在殿内的崔太傅和四皇子周慎心头,隐隐发颤。
“当初你可是拿那几幅图去问过他,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崔太傅恭敬地站在殿下,侧头望了一眼平静如常的无尘大师,正声回道:“沈星源他博览群书,那几幅图难以解开,无奈之下,这才想着让他——”
周慎站在一旁,忍不住说了一句,“父皇,现在京城里面的那些传言愈演愈烈,眼下还是要想办法解决此事。”
端坐在矮榻上的男子正是当今圣上——建元帝!
建元帝转过头望着一直没说话的无尘大师,问道:“那些传言可是真的?”
周慎和崔太傅听见建元帝问这话,心里都不禁一紧。虽然他们嘴上说外面那些不过是传言,但他们心里很清楚,若是真的按那几句批注所言,图中所画说不定是真的。
崔太傅心里不安,望着无尘大师,目光忐忑,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传出这些话,而且还似模似样,把当朝阁老沈星源都给牵扯进来。
无尘大师面色平静,念了一句佛,摇头说道:“贫僧不知。”
“朕看你是的确不知!”建元帝冷哼一声,猛然拿起小几上那一只茶杯,朝无尘大师一扔。
“哗啦”一声,摔在无尘大师脚边,破碎开来。
“父皇息怒!”
周慎一看建元帝动怒,连忙上前劝道:“父皇,无尘大师一开始便说过他解不开。现在既然沈家传出了这样的话,那么肯定就有人知道如何解开那几幅图。”
无尘大师望着建元帝,目光平静,问道:“贫僧愚钝,倒是想问圣上,圣上可是相信外面那些传言?”
建元帝眉头一皱,冷冷地瞪着无尘大师,他到现在都不确定无尘大师究竟是真的不知那几幅图暗藏的意思,还是故作不知。
不过,他却是非常清楚,那几幅图所言肯定是确有其事,要不然前朝又怎么会灭亡,大周朝的列祖列宗又怎么会如此看重那几幅图,一直都想要解开那几幅图。
“圣上若是相信那些传言,就不应该在这问无尘,而是去沈府问沈星源。”
建元帝冷哼一声,望了一眼崔太傅,嘲讽道:“你们不要当朕心里不清楚,你们和沈星源有仇。”
“那如此说来,圣上便是不相信那些谣言,想来又何必担心沈家会取而代之?”
沈家取而代之?
建元帝和周慎听见这句话,面色都有些难看。尤其是建元帝一双眸子泛着冷意,身上透着一股杀意,对于任何觊觎周家天下的人,他都绝不会轻易放过。
周慎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正声说道:“父皇,现在还是要查清楚,那些传言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沈家若真的知道那一幅图,那当初太傅前去问沈阁老,想来沈阁老是故意不答。”
“查!”
“自然是要查的!”建元帝猛地站起身,心里又一股火憋着,冷声喝道:“可是到现在根本什么也没查出来。倘若真的是沈家传出这些话,那当真就留他不得。”
听见建元帝这话,崔太傅心中一凛,低着头不敢多说,他心里很清楚从外面那些话传出来开始,就没那么容易了结。
不管那些话是真是假,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沈家,陷害沈星源,那幅图却是确有其事,而且那些话也未尝不是真的。
崔太傅微微侧过头,望了一眼无尘大师,心里很好奇,无尘他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第66章 54|55
建元帝重视那几幅图,现在沈府传出这样的话,他自然不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绳子勒住枯柴,长出新芽!尤其是最后那一句“让源天下自荣华”更是让他着恼。大周朝的天下哪里容得他人染指,此等妄想就算是想也不能!
建元帝虽说器重沈星源,但现在传出这样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会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而且他私下派人去沈家查,却是一无所获。
出了内殿,建元帝一身常服站在院外,于常人无异,只是身上隐隐透出一股气势,眼眸深邃,如同寒冰枯井,望着相国寺的参天大树,眉头微皱,沉声说道:“就算沈家是铜墙铁壁,你也要给朕查出来,这话究竟是从哪传出来的。”
站在建元帝身后的四皇子周慎心里清楚,他这位父皇是真的动怒了。
不过细想,就连皇家派出的密探也那沈府没有办法,整个沈府被沈星源把持的死死,滴水不漏。眼下又传出这样的话,怎么不让建元帝心存忌惮。
周慎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父皇放心,儿臣定当竭尽所能,查清此事!”
其实周慎心里并不是太看重那几幅图,他并不认为这世上真的有预言之事。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周慎却是不相信有人能真正预言未来。在他看来,那些图画不过是被牵强附会,故意添了那些话上去。
当然周慎心里虽然不相信预言之事,但眼下京城里的这些传言的确事关重大。
不管那些话究竟是沈家传出来,还是有人故意陷害,想来传出那些话的人终归是心怀叵测,定有图谋。
周慎一路恭敬地陪着建元帝出了相国寺,上了马车,这才转头回了内殿。
看见崔太傅眉头紧皱,一直坐在一旁冥思苦想,而无尘大师依旧平静地坐在蒲团上,手中佛珠缓缓转动,似乎一点也不为此事担忧。
“太傅,父皇他派人去沈府查过,只是没有结果。”周慎走到崔太傅跟前,神色恭敬,不禁问道:“太傅你看,这些话究竟是谁传出来的?”
崔太傅望了周慎一眼,最后却是摇了摇头。
他若是知道答案,刚才就会告诉建元帝。其实他也想不通,除了他们这几人知道那几幅图的厉害之处,还有谁知道,而且还能给出批注,一语道破天机。
“那几幅图是前朝遗留之物,寻常人不可能得知,也不可能解开。”
周慎听见崔太傅这话,眼神一凝,沉声问道:“依太傅所言,那人当真是解开了?”
坐在蒲团上,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无尘大师却是放下手中佛珠,起身走到内殿矮榻上的小几旁,将那几张宣纸仔细瞧了瞧,笑着说道:“有没有解开并不重要,关键是圣上他已经相信那几句批注。”
周慎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无尘大师你看,这究竟是不是沈星源解开的?”
崔太傅细想了想,摇头说道:“应该不是他。当初我问他时,他并不知情。”
“刚才你在圣上面前可没有说这话。”
无尘大师一听崔太傅为沈星源说话,眼神中带着一股嘲讽,略一停顿,又说道:“那几幅图除了沈星源见过,你还问过一个人。”
“你是说——齐慕阳!”
周慎眉头一皱,他倒是还记得崔太傅也曾试着让齐慕阳去解开那几幅图,可惜无果,他齐慕阳不过是十三岁,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周慎并不认为这件事和齐慕阳有关,崔太傅同样如此。
崔太傅接过无尘大师递给他的那一幅图,看着上面的寥寥几笔,沉声道:“慕阳他和沈星源有仇,可这件事不会是他。”
“让他过来一趟,不就明白了。”
……
齐慕阳心里很清楚,《推背图》的事一旦闹出来,就绝对没那么容易结束。不过,他却并不在意外面的那些传言,甚至他到现在就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齐家,没了武阳侯,不再是当初的侯府,又怎么会知道朝堂上的事。
就连沈氏也不知道京城里面的那些传言,沈星源和莫氏也不会把这样的事告诉沈氏。
自从沈氏从齐慕阳口中得知齐景辉的死可能不是意外,她如今便一直调查这件事。沈星源和连氏至今都没给她个答案,或者说沈星源给的答案并没有让沈氏满意,她还是对三年前的事耿耿于怀,一心想着找出事情真相,替齐景辉报仇。
齐慕阳虽然没有亲耳听见那些传言,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话一旦放出去,就绝对不可能悄无声息。就算是没有动静,那也只有一个解释,当今圣上已经得知此事,将那些话压下来了。
如此倒是齐慕阳一心所求,他并不认为这些话就能除掉沈星源,他要的便是圣上对沈星源的忌惮!
巧儿得了吩咐,撩开门帘,放慢脚步,看见齐慕阳正在伏案书写,略一犹豫,说道:“大爷,西府那边德大老爷让你过去一趟。”
齐慕阳手中毫笔不停,墨汁在纸上晕散开来,笔力硬朗,铁钩银划,端是看着便觉一股气势跃然于纸上,那几个大字甚至隐隐透出了一股杀意。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齐慕阳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右手,凝神仔细看了看书案上的那几个字,“哗啦”一声,直接撕碎,揉成一团,仍在巧儿跟前,冷声道:“烧掉!”
巧儿点头应是,她自会照办。可是她不明白为何齐慕阳总是要将自己写的字烧掉,那些字明明看着很好。
出了陶然居,齐慕阳便直接去了西府。
虽说齐慕阳不知道齐景德突然唤他过去所为何事,不过他也并不好奇,一切自会揭晓,或许还会和那一副图有关。
齐景德派人让齐慕阳过来一趟,正是因为京城里面突然传出来的那一幅图。
事情重大,牵连甚广,齐景德不得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虽说他西府和沈府并没有来往,可这沈星源的妹妹还在隔壁府邸住着,株连九族的大事,他不敢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