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他在乱想什么!一定是那南楚的蛮子误导了他,连煦恼怒的看向使臣,发现使臣已经转向另一边与其他人交谈,酝酿好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憋得他一张脸变成猪肝色,最后无法,只得忿忿饮下杯中酒。
连煦仰头饮酒,没注意到那使臣朝对面的文国公世子遥遥举杯,二人相视一笑,饮尽杯中酒。
那边,卫珩按例说了几句话,便宣布宫宴开始。
教坊司的歌姬乐人先效百鸟鸣,此时,承明殿内外肃然,寂静无声,只闻半空和鸣,如鸾凤翔集。一曲唱毕,身着各色舞衣的舞姬出现在殿前,翩翩起舞。到此时,肃静的气氛才缓和了一些,只是皇上在此,到底不比之前气氛热烈。
欣赏完歌舞,就要开始万寿节的“绥御酒”,斟酒的宫人为陛下斟好酒,接着举袖唱引:“绥御酒——”
以辅国公府为首的众臣举杯,倾杯,齐声恭祝皇上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卫珩面无表情的举杯喝酒,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在场的大把人都比他大不止一二十岁,祝他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不,他只要比他们多活个三四十年就行了。
第二杯御酒,是敬远道而来的客人——各国使臣,第三杯御酒,敬大祁百姓……
绥御酒期间,教坊乐人载歌载舞,承明殿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喝了几杯酒,卫珩转头看向身边的郁华潋,郁九平日不饮酒,这会儿喝了两杯酒,脸颊泛着淡淡的红绯,一双漾着水汽的眸子眉目流转间,即娇又媚,眼角的胭脂金粉衬着她的玉颜,更是娇艳无比,像只勾人魂魄的美艳精怪。
“爱妃今日气势逼人,甚美。”卫珩空着的那只手借着宽大的衣袖和桌几在下面把玩着郁九的一只玉手。
此时,下面的众人已经开始献诞辰礼,辅国公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贺词,终于将诞辰礼呈上,一幅万金难求的名画,画圣严舒子的遗作。
“陛下,怎么下面还有西洋人?”郁华潋对那些诞辰礼没兴趣,倒是坐在使臣堆里的一个金发碧眼的歪果仁很惹眼。
“唔,听柳熙然说是什么伯爵,昨日才到的。”卫珩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使臣里的人,脸上并无惊异之色,显然,他不是之前见过那人就是从前就见过西洋人,知晓他们的长相与大祁大为不同。
正说着,只闻一阵悠扬的琴音响起,一群穿着粉色纱裙的舞姬迅速聚拢,轻挥水袖,再慢慢分散,忽的,舞姬中出现一位身着白色舞衣的女子,她的一头青丝仅用一根丝带系着,画着清淡的梅花妆,眉间的金红桃花花钿分外明显,衬着一张楚楚动人的小脸,即有纯真又有妖娆,令在场大部分男子都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郁华潋挑眉,难怪宁修媛这么久都没出现,原来是准备这出,连家这两个,瞒得可真严实,可惜……
水袖飞舞,琴音悠然,承明殿众人皆沉浸在这场舞中,有认识场中白衣女子的人暗骂辅国公府不要脸,文国公府起码还没做此种当众勾引陛下之事,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实际上辅国公一看见场中的孙女连楚柔气得差点没当场吐出一口老血!他辅国公府的老脸都被这个不知所谓的孙女丢尽了!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献媚都是些下贱的舞姬做的事,她堂堂辅国公府的嫡女,竟然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
被自己老爹瞪得浑身发麻的连煦此时也满肚子的火气,混账!楚柔所做之事楚徽肯定知晓,楚徽没有拦下妹妹,甚至帮着她瞒着他们!
实际上,连楚柔也是无法,此次晋封她堂姐不过从昭媛升到昭仪,而她连位置都没挪,不过加了个封号,堂堂辅国公府的嫡女,到现在都还未承宠,在宫里被一起进宫的郁华潋压得喘不过气来,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以后更没有她们连家的位置,她只能剑走偏锋!
辅国公压抑住怒火,偷偷看向主位的皇上,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有期盼皇上能被楚柔吸引。
见皇上直愣愣的看向场中的人,辅国公稍稍松了口气,看来皇上也难过美人关,也是,如今皇上最宠的昭华夫人,不正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么? 众人皆以为皇上是被场中舞蹈之人吸引,岂料,眼睛直勾勾看着场中的某人,实际上却是在发呆,确切的说,是在回忆昨夜郁九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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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时。
卫珩接到郁九的一封花笺,邀他去关雎宫,他下午刚拟好晋位圣旨,这会儿收到花笺,定是想感谢他!
他慢悠悠的晃到关雎宫,哪知等了老半天,郁九决口不提晋位之事,倒是些无聊琐碎的闲事扯了大堆,卫珩决定,她再说这些无趣的事他就回乾清宫去了。
郁华潋看着卫珩略有不耐的表情,“噗嗤”一笑:“陛下,明日人多,嫔妾怕陛下礼物收的太多,忽略了嫔妾的礼物,便想着今晚就给陛下。”
卫珩挑眉,总算进入主题了,他还真有些好奇郁九送他什么东西。
“玉笺,将东西呈上来。”郁华潋吩咐一旁的玉笺。
玉笺走进内寝取出一个锦盒,恭恭敬敬的呈到卫珩面前。
卫珩漫不经心的打开锦盒,看见是本书,略有不满,待看清书的名字,脸色略变,他把目光投向郁华潋:“爱嫔此书从何而来?”
“陛下对嫔妾准备的礼物满意否?”郁华潋反问道,她看着卫珩的眼睛,眼中坦荡,似乎真的不清楚此书的价值。
“爱嫔哪本破书就想打发朕?”卫珩的情绪已经完全收敛,他眼含笑意,似乎眼前的东西真的只是一本破书。
“既然陛下不想要,那就把这本破书还给嫔妾罢!”
麻蛋!这个睁眼说瞎话的混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死活打不开晋江,急死我了_(:3」∠)_
今天生日(昂好吧已经是昨天了)和室友出去玩,所以少了点,也迟了点≥﹏≤
☆、第67章 067
“虽然是本破书, 但也是爱嫔的一番心意,朕便却之不恭了。”他父皇找了十几年的东西就在眼前, 他若是真的不要恐怕他父皇晚上就要忍不住入梦骂他不肖子了。
虽说他的先辈找了将近百年的东西就在眼前,但他除了有些好奇,还真无其他特别的想法,毕竟几百年前的东西,难道还真有颠覆朝代的难耐?
年轻的帝王, 自信桀骜, 对于教条和权威总带着几分不自觉的抗拒。
得了便宜还卖乖,郁华潋看不惯卫珩欠揍的表情,哼!有本事就别看。
不过所谓惊喜, 自然不止这一个, 她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要让卫珩有一个难忘的夜晚的。
用完晚膳,她催促卫珩先去偏殿沐浴, 便匆匆开始准备惊喜了。
卫珩从汤池沐浴回来,被守在汤池外的玉簟引到西偏殿,只见西偏殿昏暗一片, 只有几盏大红色的宫灯照在四周,微弱的红光氤氲,带起一股暧昧不清的气氛。
玉簟将卫珩引到偏殿,便悄悄退下了。
卫珩挑眉看着殿中的情形,虽不知郁九在弄何玄虚,还是淡定的走到偏殿的主位坐下。
他甫一坐下,只听见一阵木片碰撞的“哒哒”声和“落盘珠历历”的阮咸之音, 乐声的节奏强烈明快,令人的心不自觉的跟着震颤。
殿中忽的多了几盏宫灯,虽然依旧不甚明亮,但好歹能看清周围的样子,殿中的帘幔、玉柱、屏风……皆笼罩在一片淡淡的红光之中。
一个人影,慢慢在黑暗中显现出轮廓。
曲线分明的优美身影,踏着“哒哒”的乐声出现,只见那女子穿着一件金红色的修身大摆长裙,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纤长的胳膊,皆裸.露在淡淡的红光之中。她的长发被束起,用一支娇艳的牡丹绾起,瓷白的小脸上,红唇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眼角的金粉在红光中闪着浅浅的光,妖冶又迷人。
随意的舞步配合乐声在地板上打出清脆明快的“哒哒”声,柔若无骨的手腕、手臂不断变换出各种优雅的动作,热烈,不羁,仿佛做着灵魂最深处的展现。
弗拉明戈,来自遥远异乡的,美丽而桀骜不驯的灵魂。
她每踏一步,特制的舞鞋发出的“哒哒”声便仿佛踏在卫珩的心口一般,“砰”“砰”,心跳加速,心跳之声无限放大。她漫不经心的眼神,似有情又似无情,孤独、落拓,一会儿哀凄,一会儿欢愉,莫名牵动人心,胸腔中的东西仿佛要跳出来。
这一刻,二人仿佛身处两个时空,女子扭动着身躯,表情冷漠,动作却充满热情,一举一动,自成世界,仿佛谁也融不进去。一个孤独、桀骜的灵魂,一个完全不同的郁华潋。
卫珩目不转睛的看着在殿前肆意舞动的郁九,心口有几分发闷,郁九此时美么?美,美到任是谁都移不开眼,美到难以用言语描绘,一种震撼,放肆的美,仿若一团火,燃尽一切。
可是他透过她舞,看见她的桀骜、游离、冷漠、孤寂,仿佛随时准备抽身离开。卫珩不禁想,若是能选择,郁九是否愿意进宫,答案不必想就知,郁九她,不愿入宫。
她似一阵风,万事不过心,仿佛游离在众人之外,卫珩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纵是一阵风,他也能将她抓住。
有人说,弗拉明戈舞中的女子是最富诱惑力的,郁华潋深以为然,前世她第一次看到弗拉明戈时就觉得,没人能抵挡一位跳着弗拉明戈舞的舞者的诱惑。
在这个世界,如果是其他人,她或许不敢跳这么与众不同甚至“有伤风化惊世骇俗”的舞,但依着卫珩的性格,或许这支舞十分合他胃口。
弗拉明戈,精髓就在于热情、随意、不受拘束、放浪不羁,她跟着响板和阮咸的节奏,迈着随性的舞步,肆意舞动着身躯,时而扭动腰肢,拎起层层叠叠的裙摆转动,时而随着节奏拍掌、捻指,金红的裙裾飞扬,宛若花朵绽放到极致。
郁华潋踏着舞步凑近卫珩,纤长的柔荑轻轻拂过卫珩的脸,她弯下腰与他对视,剧烈的动作让她微喘,气息喷洒在卫珩脸上,呵气如兰,带着一种微妙的暗示,只是下一刻,她又飞快的踏着舞步旋转离开,不一会儿,又跳到卫珩身边,如此忽远忽近,若即若离,才是最难耐的。
郁华潋跳着跳着,甚至已经忘记了身处何地。这是她跳得最畅快的一次,她是郁华潋,是文国公府的九小姐,是大祁的妃子,也是来自遥远异世的灵魂。
即使她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几年,她还是有种扎根在灵魂深处的孤寂感,即使她看起来很正常,但她知,她其实一直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她贪恋家人的温暖,却对这个世界没有多少归属感。
【宿主,清醒一点,你已经回不去了!】
系统注意到宿主状态不对,连忙将跳得忘乎所以的郁华潋强行唤醒,说到“回不去了”,它有点心虚,说到底,还是它把她带到这儿的。
咳咳,不过若不是它把她带到这儿,她早就死了,它可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有多少人能有这种难得的机会,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等郁华潋回过神来,她已经被卫珩扯进怀里,卫珩将她牢牢锁在怀中,仿佛要把她融进血肉,他喃喃道:“朕不准你离开。”
郁华潋刚刚清醒,没听清他的话,下意识的询问他:“皇上刚刚说的什么?”
卫珩微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看着郁华潋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往后不准再跳。”
那舞仿佛有魔力般,令人沉沦,但他还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郁九,孤寂,不羁,疏离,冷得他心里发疼,他想,若是他放她离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郁华潋不清楚他内心的想法,如果知道一定嘲笑他想太多,且不说她必须进宫完成任务,若是她真的出宫了,去哪儿生活,文国公府?苏州?她是皇妃,出了宫不过是从一间牢笼去往另一个牢笼罢了,而起码皇宫这个牢笼还是最华丽的,她自问不是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女,既然当金丝雀,也要当一只有理想的金丝雀,住最好的宫殿,比如——关雎宫、坤宁宫。
“陛下觉得不好看?”郁华潋垮下一张脸,她准备了半个多月,就得了一句“往后不准再跳”,是在嫌弃她跳得不好吗?!她明明看见了卫珩眼中的惊艳。
卫珩咬牙看着眼前没心没肺的女人,看来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没关系,往后她就知道了。他就不信,他堂堂一国之君,还抓不住一个女人。
“好,好得很。”看着郁九还欲开口的红唇,直接用嘴堵住她的唇,狠狠的啃噬。
“嘶!”郁华潋瞪大眼看着瞬间放大的脸,唇上被啃咬的刺痛感令她禁不住痛呼出声,卫珩是狗吗?她费心费力折腾了这么久,没听见夸奖也就算了,还咬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鸡同鸭讲,谁都不满意谁,最后卫珩干脆将她拦腰抱起,回了主殿内寝。
郁九这么不乖,总有乖的一天。
夜还长,先治治这只养不熟的猫儿。
***
郁华潋的手还被卫珩抓着,她看着卫珩目光放空,心知他肯定不是在看连楚柔,说不定还在回忆她昨晚的舞,哼!还不承认她跳得好看。
直到舞蹈快到尾声,卫珩还没缓过神来,郁华潋悄悄捏了捏他的掌心,提醒卫珩。
卫珩回过神来,蹙眉看着场中的人,邀宠邀到这个份上,这就是堂堂的世家贵女?辅国公府的人,果然令人倒胃口。
“这是新来的舞姬?”卫珩嘴角牵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好好的修媛不做,偏偏要去当低贱的舞姬,那他就成全她。
辅国公蓦地色变,刚刚皇上还是一副沉浸其中的样子,一眨眼就翻脸不认人?舞姬?那是他们辅国公的嫡小姐!从二品修媛!
皇上这是要把他辅国公府的脸往地上踩?
“陛下,您认错了,那是宫里的宁修媛,怎么会是舞姬呢?”旁边的郁华潋“好意”提醒,似笑非笑的看着殿中的连楚柔,刻意加重语气的“舞姬”分为刺耳,气得辅国公差点晕过去。
殿中的连楚柔惨白着一张小脸,双眸含泪,小声开口:“嫔妾宁修媛,恭贺陛下圣体康泰,国运昌盛。”
“一个修媛,竟做舞姬之事,若是宁修媛想做舞姬,朕就成全你。”卫珩做出一副刚认出宁修媛的样子,他蹙眉道,似是对宁修媛颇为不满。
郁华潋有些怜悯的看了眼连楚柔,她似乎还不明白,不管她再怎么折腾,只要她是辅国公的人,卫珩就不会正眼看她。卫珩不满的是辅国公府,连楚柔作为辅国公府的人,自然受到牵连。
“陛下恕罪,想必修媛娘娘也是为了讨陛下欢心,才如此行事。”辅国公不开口,自然有下面的人为辅国公府的人说话。
“怎么,你想管朕的家事?”卫珩轻笑一声,却令在场大部分人头皮发麻,上一个胆敢管陛下家事的人,坟上的草估计都三尺高了。
“微,微臣不敢。”那帮着宁修媛说话的官员的结结巴巴的开口道,额上被吓得冷汗津津。
“先将她带下去。”卫珩嫌弃的看了眼宁修媛,抬了抬下巴,示意魏德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课有点少,又是短小君(捂脸)
虽然觉得献舞好像略俗,不过炒鸡喜欢弗拉明戈舞!!强行插.入(滑稽),好吧,觉得这支舞满适合他们俩的,促进感情升温(乖巧)
弗拉明戈舞简介:吉普赛人总爱说:弗拉明戈就在我们的血液里!的确,在我们这些异族人眼里,弗拉明戈就是吉普赛,就是卡门,就是那些来自遥远异乡的,美丽而桀骜不驯的灵魂。 今天,弗拉明戈这个词,不仅是一种特定舞蹈的名称,也被用来形容一种人生态度。根据字典上的解释,弗拉明戈指一类追求享乐,不事生产,放荡不羁,并经常生活在法律边缘的人。
在艺术家心中,“弗拉明戈”不仅是歌(te)、舞(baile)和吉他音乐(toque)的三合一艺术,也代表着一种慷慨、狂热、豪放和不受拘束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