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传,两口子是大学时候的同学,以前就认识。
有人传,两口子是闪婚,真就是看对眼了,有感情。
有人传,蒋晓鲁心机深哪,我们小诚就去了她公司一回,被她盯上,穷追不舍。以名节相威胁。
有人传……
传了那么多,说到底也还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各怀鬼胎,有人是真高兴,有人是真嫉妒。
晚上散场,两口子送走宾客,各松口气。
小诚去结账,留下晓鲁在宴会厅的角落里等。
今天请了这么多人,蒋晓鲁心里还是有点遗憾,毕竟跟自己最亲最近的两个朋友没能来。
一个是常佳,一个是李潮灿。
常佳在外出公差,远在国外,是真的没办法;下午给李潮灿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以后,那边他好像正在睡觉,声音惺忪有气无力:“蒋晓鲁,有事儿你等晚上再说,我昨儿忙坏了,累……”
“哎——”
话音没落,李潮灿就把电话挂了。
蒋晓鲁一想,他既然累也别勉强,就没再打扰。
宁小诚结完账,站在走廊那头:“晓鲁。”
“唔?”蒋晓鲁从手机中抬起头,小诚向外示意了一个眼神:“走。”
“嗯。”蒋晓鲁点头,拿起膝上小诚放在她这儿的钱包和手机,小跑过去。
车停在外头,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驾驶和副驾驶,小诚吹了声口哨,隔空把车钥匙抛给晓鲁:“你开。”
蒋晓鲁稳稳抓住。
今天虽然喝了很多酒,但是能看出来宁小诚心情很好。
以前外出应酬,出门之前服务员都会对着一屋子人温柔提醒:“请各位不要遗落随身物品,欢迎再来。”
一到这时候,迷迷瞪瞪的人们开始翻裤兜,翻衣兜,喝大了要是真丢了什么,第二天早上起来一拍脑门,懊悔两声,转眼就忘。
现在不一样,身边有个人,把东西给她,她细心帮你看着,管着,丢什么都不怕。
蒋晓鲁开车,宁小诚坐在旁边看手机,都是有事儿今天没腾出时间来的朋友发的信息,他得回两条。
低头打字,打着打着,小诚忽然问:“晓鲁,你东西都在哪儿?”
“什么东西?”蒋晓鲁开着车,后知后觉哦了一声:“你说行李吗?”
“都在家里。前阵租的房子拆迁,还没找到新的,我又搬回去了。”
宁小诚沉思,良久懒懒往后一躺,叹气,也不愁别的,证领了,喜宴也办了,消息都散出去了,他是胡闹任性够了,可后头的事儿还得一件一件办。
首先,得跟双方父母有个交代。
其次,就是蒋晓鲁今天晚上怎么办。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大概过了一分钟。
蒋晓鲁:“小诚哥。”
宁小诚:“晓鲁。”
彼此心有灵犀地笑笑,小诚让她:“你说。”
蒋晓鲁攥着方向盘,看着前方路况:“我想先回家住,这两天把事情找机会告诉我妈和郑叔,不管她接不接受,总得先让她知道。”
小诚嗯了一声:“我也这么想,回家先跟老头老太太说一声。”
至于别的——
都是成年人了,谁也不傻,想干什么也都不急于这一时。婚姻大事,好歹也要先尊敬着父母,尊敬着未来的岳父岳母。
你不能悄没声息娶了人家姑娘,就鬼扯到一起了。
“你先送我回家,把车开回去,明天下班我带你回家看看。”
“好。”蒋晓鲁默了默,小声说:“我不知道你住哪里。”
“直走右拐。”小诚报了个地名,蒋晓鲁一直把车开到他家楼下,宁小诚往楼上指了指:“三楼。”
凑过去,胳膊搭在晓鲁肩膀上,小诚不正经地俯在她耳边——
“是咱家。”
第二十一章
宁小诚带着蒋晓鲁回家了,两人在路上买了很多东西, 小诚对付他爹他妈很有一套, 你第一次上门,不能空手, 我爸这人好说, 家里老太太事儿多,爱讲究这个。
晓鲁听了,更加信服,指着水果摊跟老板指点江山。
“这个要最新鲜的, 那个我要两个大的, 瓜就不买了,糖分太高。”
老板笑盈盈约秤:“一看就是小情侣回家拜父母。”
蒋晓鲁从钱包里数零钱, 脆生生地纠正:“是公公婆婆!”
“哟,那就更得给你拿点好的了。”老板往口袋里多塞了两个苹果,交了钱, 到小诚家楼下, 蒋晓鲁有点胆怯了。
站在楼下磨磨唧唧, 就是不想上去:“要不……要不改天吧。”
“我心慌。”
“慌什么,到走到这儿还让你跑了?”宁小诚拉着她:“快点。”
这事儿能反悔不成?
上了楼, 先敲敲门,破天荒是老宁来开的,见到小诚有点意外:“你最近回来的可真勤。”
“爸。”小诚让出身后的蒋晓鲁:“晓鲁也来了。”
蒋晓鲁提着东西站在小诚身后,紧张一鞠躬:“宁伯伯好!”
“哎哎,好。”老宁连连答应两声,和蔼道:“来了快屋里坐。”
俩人在门口换拖鞋,老宁联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心里十有八九已经猜出来了。
“我妈呢?”小诚眼睛在屋里找了一圈,先问。
老宁坐在沙发上,拿起报纸十分淡定:“你妈单位下去调研,还没回呢。”
宁小诚手不自觉敲着腿,斟酌:“您今天下班儿早?”
“啊早。”父子俩一问一答,老宁心想,小王八犊子,我就看你什么时候憋不住跟我往正题上聊,说完还蛮慈祥地看着蒋晓鲁:“晓鲁,你坐啊。”
“今天怎么想起上家里来了?你妈和你郑叔身体挺好?”
蒋晓鲁脸通红,心虚啊,连连点头答了两个好字。
“爸。”小诚拉过茶几对面的小矮墩儿,随意坐下,摊牌:“我跟晓鲁领证了,昨天领的,今天回来跟您跟我妈说说。”
老宁沉稳,只有些吃惊地哦了一声,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僵持了两秒,老宁意识到晓鲁还在站着,温和指了指:“晓鲁,别傻站着,坐。”
他今天上班,在办公楼里一拐弯,老陶就快步上来满面春风,老宁,小诚结婚这大的事儿怎么也没跟老伙计说,瞒的够紧啊。
老宁诧异,结婚?他跟谁结婚?
老陶笑呵呵,还藏?昨天跟晓鲁喜宴都备了,请我家蓓蓓去,听她晚上回来说的,怎么,看你这意思……是还不知道哪?
老宁心里着实生气,一想前两天宁小诚回家要户口本,马上就明白了。
这是偷着办事儿不想让家里知道,怒火中天走进办公室,本想抄起电话臭骂他一顿,号码拨了一半,老宁又压着火把话筒放下了。
行啊,你不是跟我藏着瞒着吗,我就不信这事儿你能不告诉我,我也拖着你。
没想到晚上两个孩子就主动上门了,老宁暗中肯定自己,嗯,老子的威严还在。
“想在想起回来了,那领证之前,怎么没提前回家跟我们打声招呼啊。”一声不咸不淡的责备。
老宁锐利眼光落在儿子,蒋晓鲁的脸上,淡淡一扫:“这事儿,你回来跟你妈说吧,我做不了主。”
话音刚落,段瑞下班回来了,手里提着今晚要吃的新鲜蔬菜:“老宁,今天咱……”未等关门,段瑞脸上笑僵了僵,似乎也没想到:“这,是晓鲁?”
蒋晓鲁立刻站起来:“阿姨好。”
“哎。”段瑞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今天怎么有空来家里了?有时间没见,变样了,阿姨都不敢认了。”
“来家里有事儿?”段瑞笑盈盈放下包,拿出待客的亲切。
蒋晓鲁犹豫:“阿姨,我……”
“妈。”小诚还是坐在老宁对面,开门见山地又重复一遍:“我跟晓鲁结婚了,昨天领的证,今天回来看看您和我爸。”
空气忽然凝重起来。
静止一秒,两秒,三秒……
段瑞脑子嗡地一声,忽然闭眼往后仰。
“阿姨!”
“妈。”
小诚晓鲁急忙冲过去扶着,段瑞闭了闭眼,只对蒋晓鲁说:“我有点缺氧,扶阿姨进屋里躺会儿。”
晓鲁依言和段瑞去里间卧室,扶着她慢慢地走。
到底是有素质有涵养的人家,没有恶婆婆哭天喊地,关上房门,段瑞坐下以后,只说了一句话:“晓鲁,你别委屈,这是大事儿,阿姨突然知道了一时接受不过来。”
蒋晓鲁点点头,任打任骂都认了:“阿姨,是我不对。”
段瑞很通情理:“你没不对,就是真不对,也是你跟小诚两个人的事儿。”
“不说你俩谈的怎么样,就是到了结婚那一步也该先告诉我们,让我和你宁伯伯有个心理准备。”最后,才是一句有点分量的重话。
可,结都结了,你能拿他俩怎么办。
“阿姨问你,你跟小诚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谈了多长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