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妩终究是信得过的,厉兰妡沉思一回,还是将得到的信息告诉她。
兰妩听后讶道:“竟有这回事?夫人可知道么,崔婕妤往碧波殿也去过,据闻她与淑妃娘娘说的话同夫人如出一辙。”
厉兰妡一听便来了精神,“怎么?她还去找过贾淑妃?”
“可不是,是碧波殿的春莺亲口告诉奴婢的,还不止呢,崔婕妤似乎往墨阳宫去过,不过甄贵妃正在为身孕辛苦,没有搭理她。”
原来如此,厉兰妡总算想明白崔顺鸳的用意了,原来她故意半遮半掩地吐露部分事实,目的就是使她们放松警惕,不至于对她出手,自己却在一边催动她亲爱的太后姑母和皇帝表兄,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个小狐媚子!
兰妩在宫中浸淫日久,见事也越发分明,“啧啧,想不到崔婕妤年纪轻轻,还懂得玩这一手,看来这宫中又有得热闹了。”她倒不怎么为厉兰妡担心,横竖厉兰妡如今已地位稳固,不是一个小小的婕妤可以撼动的。
碧绿的葱花点缀在晶莹的白粥上,煞是好看,厉兰妡颐然舀了一口放进嘴里,“未必,她这婕妤当不当得成还是未知之数呢!”
崔顺鸳以为自己瞒过了这些宫中的老狐狸,却不知耍小聪明的同时也犯下了错误,本来她即便什么也不做,旁人也不定会视她为敌;偏偏她自以为是,反而触怒了旁人——自然不是厉兰妡,厉兰妡忙着养胎,可懒得理会她:反正在太后那一窝小团伙里头,也不是人人都齐心呢!
☆、第75章
贾柔鸾办事果真雷厉风行,在册封礼的前一日,她步履轻盈地来到慈颐宫,向太后提议合一合生辰八字,虽然并非夫妇合婚,崔顺鸳乃自家亲近人,郑重一点也无妨。
于是请了明华殿的法师核验,道是萧越为金命,崔顺鸳为火命,恐怕火克金;太后本来不十分相信,谁知适逢绣春馆走水,熊熊烈火烧毁了半间宫殿,好容易才将其扑灭。太后震惊之余,只得信了此说,命人将崔顺鸳送出宫去,另寻良配——据说土命和火命才是最相宜的。
厉兰妡站在焦黑的绣春馆前,望着那半截废墟出神,嘴里轻声道:“贾淑妃下手真快,胆子也大,好端端的一座宫殿,说没就没有了,这若是整修起来,得要不少花费呢。”
兰妩在身后会心一笑,“绣春馆和慈颐宫挨着,得亏这把火没有烧到慈颐宫,不然太后更要震怒。”
厉兰妡沉默了一刹,“太后何等老辣,其中关窍未必瞒得过去,两个都是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却不知她会如何打算呢。”
正说得热闹,就见贾柔鸾意态端方地自东边冉冉过来,笑盈盈地道:“妹妹在瞧什么呢?”
厉兰妡因也笑道:“正在说这把火来得莫名其妙,偌大的一所宫殿,说烧毁就烧毁了。”
贾柔鸾目光闪烁,“所以说顺鸳真是不祥,万幸只克没了一所宫殿,若是将陛下也克病了,那可怎么是好?”
她身边的秋雁嘴快道:“是啊,青城候二公子无端殒命,没准也是被崔小姐克住了,人言说的也没错。”
厉兰妡微笑道:“我总以为淑妃姐姐和崔小姐感情甚笃,怎么出了这桩事,淑妃姐姐似乎一点也不伤心呢?”
贾柔鸾的泪说来就来,她以帕拭着眼角,“顺鸳固然可怜,可陛下的龙体更为要紧,本宫不得不这么做。”
厉兰妡表示同情,“那末崔小姐现在已出宫去了么?”
贾柔鸾微微颔首,“本宫已托家中父亲相助,尽量为顺鸳寻一门好亲事,若有那好一点的人家,远一点也无妨。”
真是好算计,又要把她赶出宫,又想把她远远嫁掉,连厉兰妡也不得不佩服此女杀伐果断的决心和运筹帷幄的手段,她愉悦地笑道:“崔小姐有这样一位好姐姐,真是她的福气,”不待贾柔鸾应话,她转移了话题:“淑妃姐姐这是要往哪儿去?”
“太后受了惊,本宫要去看望太后。”贾柔鸾简洁明了地道,于是宣告了话题的终结。
慈颐宫中,伏姑姑正在喂太后喝一碗安神定惊的汤水,里头大约加了猪心,有一股淡而馥郁的腥味——据闻猪心安神是最好的。
贾柔鸾莫名觉得有些作呕,勉强忍住了道:“太后您身子还安适么?”
太后病恹恹地卧在榻上,看起来一点也不好,伏姑姑喂完了药,端着空碗出去,太后方懒懒道:“顺鸳已回家了?”
贾柔鸾照样把对厉兰妡说的那番话重新说了一遍,太后听了只沉默道:“你倒是细致妥帖。”
贾柔鸾温婉地说:“举手之劳而已,父亲也很乐意相助。”
太后忽地嗤笑起来,“很好,害了人还能镇定自若的,你算是头一份,你这样为她尽心,倒不知是真心对她好,还是补偿你犯下的罪过。”
贾柔鸾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太后在说什么,臣妾似乎不大明白。”
“你不明白?”太后冷笑愈甚,“你莫当哀家老糊涂了,明华殿的法师虽然被你收买,哀家一问,他们也不敢不招,还有那把火——你胆子倒大,竟敢在宫里作出放火的勾当!”
贾柔鸾一听这话,就知道把柄已被人捏住,事败之际唯有服软,她勉强笑道:“宫里不是好去处,红墙之中,有臣妾一人陷在里头就够了,顺鸳她还年轻,有的是大好前程等着,理应找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而非像臣妾这样每日勾心斗角,不得抽身。”
“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之所以斗,皆因你把人人都视作你的敌人,顺鸳和你是亲眷,你还是这样不肯放过,柔鸾,你的心太狠,也太累了。”太后的声音似劝告,又似悲悯。
这是亲爱的姨母第二次说她心狠,贾柔鸾虽然不甚在意,心头仍被刺痛了一下,她冷声道:“顺鸳她不是一样吗?这样小的年纪,骗人已骗得相当顺溜,她既然不信任我,我又何必信任她?”
太后叹道,“但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这样败坏她的名声,有个克君的罪名在,再想许得好人家就难了,万一她有一日剪头发做了姑子,这罪责你来承担吗?”
姨母您当初为了对付厉夫人,不是照样陷害自己的亲孙子是不祥之人么?这会子倒来假撇清。贾柔鸾正要说这话,转念一想,觉得太过大胆,还是咽回去,勉强道:“太后放心,父亲是忠正之人,臣妾既然拜托了他,他一定会尽力为顺鸳妹妹安排一个好归宿的。”
事已至此,太后唯有叹息,她虽然希望自己的亲眷得势,但那一个已经出去,此生无缘再入宫,她只能尽力留住这一个。说来两个都是她的侄女儿,何故相煎太急呢?不过,如柔鸾所说,宫中未必是好去处,她本希望顺鸳留在宫中,现在看来的确不大相宜,她太年轻,而在这里,时间的进程太过残酷,太多鲜妍的花朵还未盛放就已枯萎衰老了。
何况,连贾柔鸾这个相对亲近的人都是这般,更别提其余那些虎视眈眈的嫔妃了。太后思及此处,又看了这位姨侄女儿一眼,冷笑道:“你对亲眷倒是毫不手软,看着外人一个个得势,你反倒无动于衷。”
她指的自然是甄玉瑾和厉兰妡这两位,因着身孕,她们成为宫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贾柔鸾静静地看着姨母:“太后希望我对她们动手么?她们腹中可是太后您的亲孙儿,我若动了她们,您更饶不得我了——自然了,您自己又是一说。”
她还在暗指当年萧慎不祥一事,老实说,太后如今已颇为自悔,尤其是那回被蜂蛰,她亲自养育萧慎一段时日,更觉出幼儿的脆弱和娇嫩,虽然嘴上不肯承认,对这个孙子其实非常疼惜,而她当年却为了一己私怨来折磨这个孩子。太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恼交加道:“谁同你说这个?你自己算算,你进宫多少年了,怎么别人就能一个接一个地怀上,而你却半分动静也无?现下更好,连你的死对头甄玉瑾都有了,你还有心思同哀家犟嘴,还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等别人成为皇后,别人的儿子成为太子,哀家倒要看看何处才是你的立锥之地!”
语毕,她气冲冲地躺下,牵过棉被盖上,翻了个身,兀自睡去——真睡也好,装睡也罢,总之可以听到均匀的呼噜声。
贾柔鸾觉得非常震动,她虽然一直知道太后有意,却一直没有明说,如今她却明明白白地表达了这一层:太后是希望她成为皇后的,无论她做错什么事,如何触怒她,这位姨母的心思从来都没有变过。
除却感动,剩下的更多是悲凉。贾柔鸾的双手沉默地抚上自己的腹部,那里不止平坦,而且空空如也,她连一次生育的机会都未有过,从前还有个甄玉瑾可以彼此看轻,如今连她都自觉高人一等——甄玉瑾现在见了她只是含笑,那份雍容和妥帖看了就叫人生出恨意。哪怕她刻薄一点呢,贾柔鸾都会觉得好受些,偏偏甄玉瑾怀了个孩子就仿佛变成了菩萨,天天慈悲度日,叫人来气——她绝想不到甄玉瑾是因为心中有鬼,才不敢胆大妄为。
一室静寂中,贾柔鸾暗暗握紧拳头,她纤长的指甲已牢牢扣进肉里,透过一股尖锐的疼痛,她知道手上流血了,这反而令她觉得舒服了些,真是奇怪。
崔顺鸳的离去令每个人都得以安眠,厉兰妡却是例外,这几日她睡得都不是很好,不是因为心中的积郁,而是因为外力干扰。
她常在深夜里听到一阵诡异的琴音,以及隐隐的歌声,凄清而婉约,从空渺的地方远远传来,犹如鬼泣。
声音绵亘悠长,永不停歇。这一晚,厉兰妡又烦躁地从床上坐起,吩咐兰妩倒茶来。
兰妩已习惯了这几晚的异动,蹑手蹑脚地端着一碗茶水进来。
厉兰妡伸手一触,皱眉道:“怎么是热的?”
兰妩极有耐心地说:“吴太医说了,娘娘在孕中,忌食冰凉之物。”
她知道兰妩把吴太医的话看成金科玉律,一丝不苟执行的,所以也懒得同她分证,虽然凉水更能解救她的干渴,厉兰妡还是接过碗,咕噜噜一饮而尽。她抹了一把唇边道:“这声音又来了,你听到了没?”
兰妩点头,“许是哪个宫的嫔妃寂寞久了,所以自娱自乐罢。”
厉兰妡眼里含着深刻的警醒,“寂寞了这些年,为何独独这几天耐不住了?其中或有蹊跷。”
兰妩看着她的眼神带了几分犹豫,“其实,外头宫人们都在传说……”
“说什么?”厉兰妡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迟疑。
☆、第76章
兰妩小心翼翼地觑着她,“说……是先前去了的应氏和韦氏作怪……”
真是俗套的剧情,厉兰妡冷笑道:“所以来找本宫伸冤是么?因为本宫作孽太重,所以做鬼也不肯放过?”
兰妩恐怕她发怒,忙道:“谣言当然不足为信,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应婕妤和韦更衣生前一个爱弹琴,一个爱唱歌,才碰巧有了这些闲话,她们两人当然说不上什么冤的。”
“应氏自己了断了,韦氏也是因罪而亡,她们当然不冤,更与本宫无关。”厉兰妡顿了一顿,“夜半唱歌不合规矩,散布流言更是有罪,贾淑妃也太疏忽了,竟什么也不管不顾。”
兰妩道:“淑妃娘娘近来事情繁忙,怕是顾不上。”
自从太后说了那番话,甄玉瑾乐得丢开手,一应宫务俱交由贾淑妃处理,她一人独木难支,自是忙得焦头烂额。不过再忙,也不至于夜里睡得跟死猪一样,这样明显的歌声也听不见,恐怕是她有意放任,流言才滋扰愈烈。
宫里没有永远的盟友,贾柔鸾舍得把崔顺鸳赶出宫,忌惮她更是理所当然的事。厉兰妡眉心微蹙,却平静地道:“罢了,她是太后的侄女儿,咱们原该体谅,横竖歌声也不能杀人。”
她重新睡下,被子几盖过耳,那股声音仍挥之不去,回环曲折,令人难以入梦。
这噪音几乎可以称得上扰民了。睡眠不足容易使人躁狂,况且她在孕期,厉兰妡觉得胸中怒意勃勃,索性起身披衣,“兰妩,随我出去看看。”
初冬的夜冷而凄清,兰妩裹着一块厚厚的羊皮,仍觉得冷风不住地往脖子里钻。天上星光疏淡,微弱到连方圆一丈都照不亮,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伴着那幽幽的歌声,愈发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兰妩缩了缩颈子,小声道:“夫人即便要出来,也该多叫些人才好,只两个人在这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怪渗人的!”
“你想大张旗鼓搅得所有人都知道么?又不是什么美事。”厉兰妡劈手夺过她臂弯里的灯笼,自顾自向前走去,“你若是害怕,就先回去。”
兰妩当然不肯说自己害怕,尽管胆怯,她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厉兰妡身后。她看着厉兰妡镇定自若的模样,不禁咋舌不已——假如真有厉鬼追魂的话,她这位主子才是索命的对象呢!
厉兰妡其实心中也有点发毛,虽说她是在科学精神熏陶下长大的无神论者,不过,连穿越和系统都被她遇到了,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她仍旧鼓起勇气向前走去,那声音也越来越近了,而兰妩则躲在她背后,一边抓着她的衣襟,一边小心地左顾右盼——小姑娘就是胆小。
灯笼的光是从一层薄纸里透出来的,是一种柔和的黄色光晕,却不暖,反而分外幽冷。厉兰妡步态轻伶,伸出纤纤素手提着灯笼,那鼓圆的罩子在她手里一晃一晃,照得她反而更像鬼狐。
兰妩忽然“呀”一声,惊得厉兰妡匆忙转过身来,“怎么了?”
兰妩抖抖索索地指着暗红色的壁脚,“那里……刚刚有一束白影子飘过……”
厉兰妡急忙赶过去,却什么也没有,不觉嗔道:“你大概眼花了。”
兰妩小声嘀咕,“刚刚明明有的……”
厉兰妡心念一动,兰妩虽然胆量不大,视力却很好,她若是都能看错,世上人都要变成瞎子了。这么看来,不是真有精怪,就是有心人装神弄鬼。
两人继续向前,那白影子总算又飘飘荡荡地出来,这一回两人都瞧得清清楚楚。厉兰妡并无被它唬着,而是当机立断,立刻起念追上去——她看得很清楚,此人虽穿着一身白衣服,的确有几分鬼气,但举动间一双纤巧秀丽的脚在宽大的裙服下若隐若现——原来她是个人。
女鬼跑得不算快,这一点也使厉兰妡肯定了她的身份,她愈发穷追不舍,两人的距离越缩越短,厉兰妡几乎可以听到女鬼口中微微的喘息声。眼看着伸手就可以揪住女鬼的后襟,厉兰妡忽然脚下一滑,情不自禁地向前扑去。
多亏兰妩眼疾手快,拦腰将她抱住,两人齐齐滚到一边。灯笼也掉到地上,透过它昏暗的光线,厉兰妡看到地上不知何时被人铺了一层圆滑的砂砾,一个个小巧玲珑,莹白洁泽,却是打胎的利器——方才她若滑一跤,这一胎没准就保不住了,虽说她有系统赋予的特权,不过凡事都有个万一不是。
兰妩仔细地扶着她起来,叹道:“看样子是有人存心布置。”既然肯定是人为而非鬼怪,她心底那点儿恐惧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歌声已经戛然而止,女鬼也溜之大吉,厉兰妡弯下腰,轻轻从地上拾起一样物事。兰妩凑过去看时,却是一方洁净的绢帕,右上角还绣着一株娇艳的梅花,她当时便讶道:“莫非是梅美人?”
“梅美人与咱们有甚仇怨?那人真要动手,也不会亲身来此,此举更像是嫁祸之为。”厉兰妡仰起头,在冷暗的空气中深深嗅着,状若陶醉,“真香啊!”
这一带根本未植香花,何况已经入冬,香气从何而来?兰妩想起那离去的鬼影,神色慢慢变了:“这是沉水香的气味,奴婢记得,太皇太后生前最爱点这种香的。”
厉兰妡见她陷入疑虑中,又是好气又好笑,只得点拨道:“太皇太后即便成了仙,也不会没事跑到这里来,你莫忘了,还有一个人呢!可巧,这人与太皇太后原沾点关系。”
兰妩恍然大悟,“是了,江婕妤宫中处处模仿太皇太后生前的布置,这沉水香她也照样搬来使用。”
“你可算明白了。”厉兰妡微笑道。江澄心将死人也当做一道护身符,时时作出缅怀太皇太后之举,却不知反因此留下隐患。
兰妩大为愤慨,“江婕妤这样可恶,夫人您不如搜宫,找出那些装神弄鬼的物件,也好治她的罪……”
厉兰妡轻巧地打断她,“我并无协理六宫之权,如何搜宫?何况她也不会蠢到还留着那些物事,若搜不出什么,我反会被告一个污蔑之罪。”
“这……该怎么办呢?”兰妩犹疑道。
“你放心,我自有我的法子。”厉兰妡神色笃定,似乎成竹在胸。
她对付江澄心的法子是简便而有效的,找了个因由装作腹痛不止,太医百般查验无效,于是又请了明华殿的妙殊师父来看,说了被阴人触犯,取几张钱纸于御花园西北角烧化,果然好转了些。因满宫里搜寻起来,只有江澄心与她属相相冲。皇嗣为大,江澄心理应被送往宫外避厄。
江澄心深知自己不像厉兰妡这样福大命大,一旦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于是大吵大闹,不肯安分受罚。
厉兰妡亲自过去看她,还随身带了一罐砂砾,她当着江澄心的面将小巧的陶瓷罐打开,里头的砂砾流水般泻下,面上含着和蔼的微笑,眼神却无比狞恶:“江婕妤是否愿意相信,若你执意不肯出宫,这罐沙下次就不是倒在地上,而是灌入你的腹中。”
江澄心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厉兰妡吓到了,这一刻她相信这个女人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何况厉兰妡既已洞悉一切前因后果,她再挣扎也是徒劳。
江澄心沉默了一刻,终于开始着手收拾东西——识趣的她知道性命才是第一要紧的。
厉兰妡成功地哄住了她,走出宫门时才缓缓绽开一缕笑意,这笑意却在见到傅书瑶的刹那从脸上飞走。
傅书瑶亭亭走过来,意态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她含笑道:“厉妹妹的本事见长啊!江婕妤触犯了妹妹,的确该送到外边静静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