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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节

    依旧有淡淡的清辉萦绕着他的身体,让他的身体变得轻盈,且没有任何的气息散露出来。
    他看了一眼方位,对着楚帝归国的方向跪了下来,深深的磕了几个头。
    他的眼中有泪光落下。
    他知道至此之后,他便再也难以见到这位可敬的帝王了。
    ……
    大齐王朝的车伍之中,依旧有八名身穿锁甲的魁梧男子抬着那顶如一个坟墓的黑色大轿在行走。
    这顶阴玉为砖,明珠为顶的大轿内里,中央依旧摆着两把紫黑色木椅。
    齐帝依旧坐在其中一把紫黑色木椅上。
    他对面的木椅里,是换上了崭新黑袍的晏婴。
    晏婴闭着双目,虽已生机早已消失,但却面容如常,就像只是陷入了熟睡一般。
    “任何事物,盛极便自然衰落。薪火太旺,便不能持久。”
    “若师,这是你和我讲过的道理。”
    “我可是真正将你当做师长,可是你却觉得我不够资格做你的弟子,我也只能用若师来称呼你。”
    “按你和我说过的道理,今日元武这胜,却反而算是好事?”
    “他强盛到如此程度,慑服三朝,想必是至为巅峰的时刻了。若不是到这样的地步,我想将来我们三朝也不会存在通力合作,一起联手对付大秦的可能,反而会被逐一所破。这么说来,他怎么都要盛极而衰了?可是没有你在我身侧,我可是真的没有多少信心……”
    絮絮的说了这些,齐帝又讨好般的看着晏婴,认真道:“若师,你看我完全遵照你的意思,会将你的身体完整无缺的带回给你的弟子,你应该不会突然用什么手段来吓我了吧?”
    说完这一句,齐帝静静的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少的时间。
    他叹了一口气,“若师,看来你是真的离我而去了……少了你,我真觉得没意思……”
    他的叹息声幽幽,不停的在这黑轿内回荡。
    大燕王朝的车伍气氛显得最为压抑。
    因为在离开鹿山时,燕帝的脸色最为难看,最为愤怒。
    即便是在进入自己的御辇时,燕帝的眼瞳里都依旧燃烧着异样的愤怒。
    一直没有任何的命令从御辇里发出。
    所有大燕王朝的官员自然认为燕帝余怒未消。
    只是所有人未曾想到的是,御辇重重帷幕之后的燕帝眼瞳里却是一丝怒意都没有,甚至都没有多少悲伤。
    ……
    似鱼似鸟的灵兽在高空中飞翔。
    丁宁和扶苏依偎而坐,看着鹿山和巫山周遭的景物在视线中急速的倒退。
    所有的敌人都离开了,鹿山山顶上元武皇帝却还停留着。
    他独自站立在崖边一处,任凭山风吹动他的龙袍和发丝。
    此时很少有人会想到,元武皇帝还在等待着一个人的出现。
    在元武皇帝的心目中,还有一个人是最大的变数。
    然而那个变数没有出现,他胜了,胜得非常彻底。
    在之前那样最有可能杀死他的时刻都没有出现……那个人终究是死得彻底,就算真的有九死蚕出现,或许也和他根本无关。
    有信鸽和鹰隼在急剧飞行,有烈马在狂奔,将鹿山盟会的结果,传递向四面八方,传向整个天下。
    看着天际掠过的丝丝白云,元武皇帝淡淡的想着,那个人应该再也不会出现了罢,这天下,从今天开始,便应该是寡人的。
    第五十五章 生死有命
    清晨,炊烟刚刚燃起之时。
    微风吹动门帘。
    梧桐落酒铺里,长孙浅雪刚刚将粥煮上,突然美丽而清冷的眉宇微微蹙起,然后她从这后院走出,走向了前厅。
    未过多久,虚掩的铺门咯吱一声响起,看着异常熟练的推门而入,身上似乎还带着露水的人儿,长孙浅雪问道:“怎么这么快?”
    她的语气有些不冷不淡,然而在她平时的待人接物中,这种语气已经极为罕见。
    能这样随意推门而入,能令她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也只有丁宁。
    “是乘着潘若叶的鲲兽回来的。”
    丁宁拿起一块干布擦了擦脸和身上,回了这一句。
    许久未见,且不能确信能否再见,但此时长孙浅雪看着他微湿的头发,微白的面容,却并未有更多的话语,只是至简地问道:“怎么样?”
    丁宁看了她一眼,说道:“李裁天死了,方饷废了,韩辰帝死了,晏婴死了,宋潮生死了,郭东将死了,叶新荷还活着,重伤,李相修成了相思剑诀。元武没事,八境中阶。”
    长孙浅雪沉默了下来。
    她平时虽然懒得思考有关修行之外的事,但她也是最为冰雪聪明之人,也只有她才能用这种对话方式和丁宁对话,而且两个人也早已习惯了这种对话方式。
    “叶新荷该死。”
    她沉默了许久,说了这一句。
    她了解以前所有这些巴山剑场的人,所以丁宁虽然说得异常简单,但她从这异常简单的话语里,就已经确定了某一件事情。
    如果叶新荷不是元武皇帝的人,那就不会是重伤,而也会和那些人一起死了。
    丁宁放下了手中已然半湿的布头,看了她一眼。
    她精致到令人惊艳的面容没有多少改变,但是她很愤怒。
    “你不需要生气。”
    丁宁低下头,开始找鞋换鞋,同时轻声说道:“背叛的也不是一个两个,见得多了都令人麻木了,生气根本不值得。”
    长孙浅雪不答他的话,又沉默片刻,说道:“这么多人都杀不了他?”
    丁宁柔声道:“没事,我们可以等。”
    长孙浅雪的生气开始浮现到脸上,她觉得丁宁的劝诫有些虚伪。
    但是丁宁却预料到她会这样,抬头接着说道:“他和郑袖都是最懂得玩弄权势,利用大秦修行者的存在,要想杀死他,就必须先解决掉他身边的一些人。”
    “先前我说过你无耻,但他和郑袖最无耻。”
    长孙浅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的寒霜缓缓消失,但语气却变得更为冰冷,“我收回我说过的话,对付最为无耻的人,必须要用一些无耻的手段。”
    丁宁看着她点了点头,没有马上接什么话。
    按照两人的习惯,关于鹿山的这些事情,便已经告一段落。
    “要洗一下么?”
    长孙浅雪看着丁宁有些发寒的样子,说道。
    她可以猜想得出来,这是在高空之中冷风吹得太多,吹得时间太长了。
    凭借此点,她也可以猜出驾驭着那灵兽的人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长陵,而且真元和天地元气消耗的也极为剧烈,甚至不能浪费一些抵抗高空中的风流和寒意。
    能够顺利的活着回来,平日里几乎每天都会因为长孙浅雪的洁癖而必须洗的热水澡,似乎也成了最为想念和享受的东西,丁宁温暖的笑了笑,但还是摇了摇头,道:“我饿了……我正好先去看一下洞主,和他们一起吃面。”
    长孙浅雪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丁宁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轻声补充了一句:“周家老祖死了,周家完了。”
    长孙浅雪连转头都没有转,清幽的声音传来:“长陵今后还会有旧权贵么,谁还会在意这些,难道你觉得我还会产生兔死狐悲之感?”
    ……
    张仪提了一个火炉出门。
    巷子里风大,生火便更为容易,若是在火炉烟口上方再加个粗陋的高帽般的铁皮漏斗,便是扇风都不要扇,难闻的烟火气都不会生出多少。
    干柴不要拿最表面沾了露水的,引火的干草也不需要太多……这些细节张仪已经烂熟于心,形成了习惯,他提着火炉出门,第一时间就垂着头想要去顺手拿门口一侧堆着的干柴。
    但眼睛的余光里,他看到一个人似笑非笑的就在门外看着他。
    “小师弟?”
    他的眼睛骤然瞪大,下意识的喊了这一句。
    等到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丁宁,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错误,惊喜至极的喊出声来:“丁宁师弟!”
    “丁宁师弟回来了!”
    “沈奕小师弟快出来!”
    这无疑又是让人感到温暖的事情,听着张仪这样的喊声,丁宁笑了笑,也喊了一声:“顺便把我的面碗也拿出来,我好饿。”
    一直最为牵挂的师弟终于从鹿山平安的回来,张仪还如何顾得上生火烧热水的事情。
    当下三步两步的将丁宁迎入院中,然后带着丁宁到薛忘虚的房前,和沈奕服侍早就已经醒来的薛忘虚起身。
    “怎么回来得这么快,没去鹿山?”
    薛忘虚看到丁宁的第一眼,便也问了这一句。
    才过了足足一日一夜,此时鹿山盟会到底如何的消息还未传到长陵,按照正常想法,丁宁如果去了鹿山的话,是不可能这么快赶得回长陵的。
    “去了。”
    丁宁也不添乱,看着张仪和沈奕服侍薛忘虚穿衣,自己只是垂手站在床前,说道:“只是怎么回来这么快,却是说来话长了。”
    薛忘虚微微一怔,却是笑了起来,道:“幸好还有足够时间,不急,回来便好。”
    确实去了鹿山?
    这便回来了?
    岂不是用飞的,而且飞的比传递消息的信鸽和鹰隼都更快?
    张仪和沈奕都一时想不明白,但呼吸却是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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