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失笑,自语道:“这丫头,差点就上了她的当。千夜这笨蛋也是的,居然愿意当她的帮凶。嗯,看你们配合得不错,这样也好。死丫头,不让你自己乖乖跳坑里去,你也不知道本少的厉害!”
宋子宁来到窗前,向外望去。卧房在三楼,外面不远就是工地,一座仓库已经出现雏形。他目光一扫,就看到了千夜。如果不是千夜扛着十几吨重的材料轻松跃上房顶,想把他和普通佣兵区分出来还有些难度。
看千夜衣甲上的泥水灰土,想来已经干了很久。宋子宁再是不服气,对千夜的酒量也是无话可说。
宋子宁在窗前站了片刻,正欲离开,忽然间千夜已经出现在窗外,说:“你醒了?先给我冲一下。”
宋子宁无语,挥手召来雨丝,将千夜身上泥土冲刷干净,再召和风吹干,方冷着脸道:“下不为例。”
千夜哈哈一笑,伸手把宋子宁从窗户里提了出来,道:“走,吃东西去。”
一晚宿醉,宋子宁早就饿了。两人随便找了家饭店,点了满桌的菜,就埋头大吃。
“千夜,你就准备这样了?”
“这样不是挺好吗?”
“随便你吧。”
“行了,不说这些没用的。狼王受的伤也快好了,估计报复很快会来。你有什么打算?”
宋子宁轻松道:“这有什么好怕的,让天晴去应付就好。她手上还没几个应对神将的手段?”
说到应对神将的手段,千夜顿时想起了那块张不周的‘随身令牌’,深感宋子宁这次的提议不怎么样。
他将狼王的战力和能力说了一遍,然后问:“你有什么办法限制住他吗?”
说到正事,宋子宁就变得严肃,道:“按你所说,最多半秒,还得是运气够好。”
千夜点头,“半秒就够了。”
宋子宁凝思片刻,又潜心推算,说:“狼王身体非常强,应该是有这方面的天赋,恢复能力应该也是十分惊人。另外狼人如果沟通先祖,能够获得先祖力量的短暂加持,可以大幅度提高身体防御。我想要限制他很困难,很可能你只有一击的时间。但是你有把握一击重创他吗?难道又要用那招?”
千夜道:“半秒足够,用葬心就可以。”
宋子宁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道:“小心点,那把枪一枪就能抽干你。”
“现在有你们在,我怕什么?”
“你不怕,我怕。”
宋子宁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千夜,如果你遇到什么老熟人的话,不要太惊讶。”
“老熟人?”千夜明显感觉有些不妙,当下脸一板,道:“你又在搞什么?”
“反正是为了你好。”
吃饱喝足,千夜又去工地干活。看着他的背影,宋子宁摇了摇头,放弃了劝他修炼的想法。或许只有这样,千夜才会好过一些。
宋子宁回到居处,凝神提笔,写下三封信,分别封入三个特制的银色封筒,然后叫来亲信,吩咐备车。
片刻之后,越野车就出了南青城,疾驶而去。而千夜正埋头在工地苦干,并未注意到宋子宁的离开。
越野车在荒野上疾驰,足足行驶了半日时光,到夜幕初垂时方才停下。一名亲随跳下车,点亮一盏特殊的原力灯,向着天空不停晃动。
再过一会,一艘修长的高速浮空舰自天而降,悬停在半空。宋子宁跃上浮空舰,命它重新飞回虚空,然后启动舰上的原力阵列,将三个银色封筒放入其中。
原力阵列发出一阵耀眼强光,三个封筒就此消失。爆发之后,原力阵列即刻黯淡无光,镶嵌在周围的十余颗高纯黑晶尽数碎裂。即使以宋子宁的身家和气度,也忍不住眼角跳了几下,满脸都是肉痛。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枚银色圆筒就出现在秦陆上宁远重工的一处秘密基地内,另外两枚封筒则不知去向。基地表面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民宅,里面住着一对老夫妻,无子无女。
老人小心翼翼地拈起封筒,看看上面的封印和标记,就将封筒收好,收拾行李,登上了前往帝都的浮空艇。
此刻在中立之地,宋子宁仍是有些不放心,招来舰长,又递给他一个封筒,说:“你即刻前往秦陆,将这个东西交到帝都王左王将军手里。什么都不要问,也什么都不要说,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这艘船到了秦陆后就返回,你自行前往帝都。”
“明白。”船长领命之后,宋子宁就跃下浮空舰。
高速浮空舰缓缓升空,在空中徐徐转向,然后加速,飞向无尽虚空。
等浮空舰飞走后,亲随方问:“少爷,不是已经送讯回去了吗?怎么还要再送?”
“那原力阵列虽是宗师之作,可也未必保险。”说罢,宋子宁就登上越野车,返回南青。
越野车一路颠簸,宋子宁始终闭目养神。他忽然低呼一声,腾地坐直身体,叫道:“停车!”
正在驾车的亲随吃了一惊,忙刹停了越野车。
宋子宁跳下车,踱来踱去,凝神苦思。半天之后,他才渐渐舒展双眉,自语道:“算了,她应该会有所发现,把消息传递回去。若连这本事都没有,那也不是她了。”
他又登上越野车,说:“走吧,回南青。”
这一次越野车没有再停下,一路驶回了南青城。
陆块边缘,姬天晴立在一座孤峰绝顶,凝望远方。虚空中,悄然跃出一艘幽灵般的浮空舰,无声无息地在空中滑行,然后悬停在姬天晴面前。
这艘浮空舰若隐若现,稍不仔细看就会变得隐隐绰绰,有若虚影。
停稳之后,从浮空舰上飞出数人,凝停在姬天晴面前,躬身道:“小姐有何吩咐?”
姬天晴取出一个信封,沉声道:“把这个送回去。这里面的内容很重要,不容有失。你们就用这艘战舰护送吧。”
为首一人一惊,忙道:“这不妥吧?我等的任务是保护小姐。我们要是走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等可担待不起啊!”
姬天晴脸一沉,冷道:“把这封信送回去,父亲看了后自然会明白。若是路上有了差错,你们才是担待不起!”
那人还想再劝,姬天晴已经转身飞走,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众人僵在当场,又不敢去追。片刻之后,一名老者说:“小姐是和宋阀七少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事的。许大人,我们还是听小姐的吩咐,把信送回去吧。”
为首那人双眉紧锁,显是难以决断。老者又道:“许大人,小姐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决定了的事,劝是劝不动的。为今之计,只有全速来回,把信送到后立刻返回。”
许大人叹道:“看来只有如此了。”
众人返回浮空舰,这艘幽灵般的高速舰闪了几闪,就消失在茫茫虚空中,杳无身影。
姬天晴并未走远,而是立在另一座孤峰上,遥望着一天星海。此刻的她,脸上不复有阳光,却隐有淡淡哀愁。如是出神片刻,她忽如大梦初醒,惊醒过来。
姬天晴忽地咬牙,恨道:“宋子宁!你给我等着!”
南青城内,正在研究规划图的宋阀七少忽然眉间一颤,感到一阵冰寒的恶意如一盆冷水当头而落。他吓了一跳,急忙潜心推算,结果却是一片混沌,毫无头绪。
受了这么一惊,他也就无心研究规划,而是在房中踱来踱去,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这时,千夜推门而入,一把拎起宋子宁,道:“别看这些没用的了,到喝酒的时间了。”
“还喝酒?”宋子宁寒毛倒竖。
夜深人静,千夜扛着人事不省的宋子宁回到住处,把他往床上一扔,然后拍拍手,心满意足地关门离去。
转眼之间,南青城又开始了新的一天。当刺眼的阳光顽强地穿过窗帘缝隙,照在宋子宁脸上的时候,他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大叫一声,翻身坐起,又是一身冷汗。
那个持鞭的教官,又出现在他的梦里。
而此时此刻,千夜正哼着小曲,不顾满身泥水,在工地上干着活,时不时会和身边的佣兵们爆两句粗口,讲几个粗俗笑话。
第五七章 何谓天机
帝国越陆上,一艘高速浮空舰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优美弧度,飞向远方。
地面浮空艇港口的军官在观察了一阵后,就在登记薄上写下了‘飞向秦陆’的字样。例行记录后,又观察下一艘船的航向,并与预定资料核实。
他并不知道,前一艘浮空艇在飞离视野后,再度转向,并且升起两根新的桅杆,挂载动力帆后速度大增,飞向茫茫虚空。不过这名军官就算是知道,也会当作不知道。否则的话报了上去,整个起降场都得背上个监察不利的罪名,上上下下都要连着受处分。
远方浮空艇外壳打开,又探出数根横向的桅杆。桅杆上的原力阵列不断点亮,随后一个新的防护罩将整艘浮空艇保护起来,抵御住了虚空中原力风暴的侵袭。
防护罩生成后,舱门打开,一个英姿挺拔的身影走上甲板,立在船头。他随意一站,就有锐利气势冲天而起,如同出鞘利剑。
一名干瘦老者跟在他身后,道:“公子,如此大的事,你不跟家里说一声,恐怕不妥吧?”
那人回首,露出俊美无畴的面容,只是眼神过于凌利,让人心中生寒,只感畏惧,无瑕欣赏他的容貌。听到老者的话,他冷笑一声,道:“我李狂澜要作的事,还轮不到那些老家伙们来插嘴!”
“公子,可是……”
李狂澜打断道:“没什么可是,长老会里那些老家伙现在一半战力都不如我,另外那些很快也会被我追上。这么一群没有天赋的家伙,也想来指点我该走什么样的路?”
老人叹道:“话是如此,也没错。只是您不跟娘娘说一声,总是不妥。”
李狂澜气势微微一窒,道:“姐姐事情那么多,哪有时间关注我这点小事。”
“事关大漩涡,哪有小事?公子还请三思。”
“都已经上路了,再回去岂不是麻烦?”
“大漩涡数日后即将完全开启,现在立刻赶过去,仅仅是耽搁一日而已。晚进一天,以公子您的本事应该不至有失。可若是再多,就是结结实实地吃亏了。”
李狂澜不以为然,“无非就是入口附近那点东西,本公子还看不上。”
“上次的海上莲生,可就是在入口附近发现的。还能有何事比这个更加重要?”
“有一件事。”
“哦?那是何事,老仆倒是想要知道。”
“我的剑是否够快够利!”
老人双眼微眯,缓缓道:“如此说来,公子找到了磨剑之石?”
“没错,他们就在中立之地!”
老人叹一口气,道:“公子,磨剑虽然没有错,可若是磨得太狠,恐怕剑还未锋利,却先有折刃之忧。”
李狂澜冷笑,“你觉得我打不过她?”
“老仆不敢。”
“全速前进,我意已决!”
老人犹豫片刻,道:“公子既已决意如此,那老仆自当追随。不过还是要给娘娘和家主发个消息,以免他们担心。如果娘娘长时间没有您的消息,怕是会让宫内高手过来看看的。那个时候,公子无论有什么计划,恐怕都不会很顺利。”
李狂澜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反对。
老人松了口气,回身打了个手势,片刻之后,一道流光冲天而起,飞向远方。
等流光消失在茫茫天际,李狂澜方冷冷地道:“加速,我要提前抵达中立之地!”
“是,公子。”
帝都,深宫之内正是花开之季,四处斑斓锦簇,阳光晒得到处都是暖洋洋的,一片和煦,可若是站在背阴处,却还能感觉到丝丝料峭寒意。
李后此刻正坐在花园的凉亭里,享受着暖阳,膝上放着只毛发如丝的白猫,用手轻轻抚着。那五根春葱般的手指,竟似比猫还要白些。
阳光斜射在方亭内,暖得那只猫舒展开身体,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