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道:“那咱家就直说了。进入大漩涡的名额和顺序,可是各家事先都说好的,七少您可也在场的。咱家怎么记得,在进入的名单中没有千夜呢?就是第二批也没有他吧?”
宋子宁微笑不变,点头道:“确实如此,张公公没有记错。”
张公公脸色微微一沉,道:“那咱家就不明白了,为何七少要将千夜第一个送入通道?如果通道没什么变化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明摆着如老王爷所料,这通道进去一个人,就会变得危险几分。现在通道已经极不稳定,根本不可能再进人了。现在我们第一批的名单上还有两个人没有进去,这件事七少怎么说?”
未等宋子宁开口,那世家老者就一拍桌子,喝道:“老夫侄子刚刚进入通道,显已凶多吉少!我们卢家这么多年积攒下来那么多资源不说,老夫那侄子可是族中五十年来第一天才!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得给我们一个交待,否则的话,我们卢家可也不是好欺的!”
宋子宁轻摇折扇,不疾不徐地道:“你们是想要我给你们一个交待?”
“正是!”
“哼,不交待恐怕说不过去吧?”
“人命关天,这可不是能混得过去的。”
宋子宁淡道:“我早就跟你们说过,通道已经不稳定了,不能再进人。你们卢家非要搏那一线生机,又怪得了谁?”
卢长老大怒,道:“要不是你先把千夜送入通道,挤占了一个名额,岂会有今日之事!?”
第一六六章 能奈我何
宋子宁将众人神态都收于眼底,从容道:“如此说来,各位今日是定要让我给个交待了?”
“正是!”
“纵然七少你已名动天下,可也不能这样不把大家放在眼里。”
宋子宁点了点头,似欲开口。众人也就安静下来,等候下文。熟料宋子宁那招牌般的迷人微笑忽地一笑,却立刻神色转冷,喝道:“我宋子宁就是要照顾兄弟,你等能奈我何?”
这句话大出众人意料,谁都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宋阀七少竟会公然撕去遮羞布,把实话赤裸裸地放到众人面前。
这已经不仅仅是说出心里话,而是毫无忌惮地挑衅了。
卢家长老腾地站起,指着宋子宁,气得浑身颤抖,怒道:“黄口小儿,竟然如此猖狂!今日若不给我们卢家一个交待,你休想善了!我侄儿的性命,可不是白送的。”
宋子宁向卢家长老望了一眼,就不再看他,对众人道:“你们各家子弟的命是命,千夜的命就不是命?各位还能活着坐在这里,圣山一战的表现究竟怎么样,应该心知肚明。哼,出战时不敢效死,抢名额时倒是个个舌绽莲花。我宋子宁辩不过你们,那何必废话,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凭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货色,也配要我给个交待?”
卢家长老气得脸色阵青阵白,怒道:“真是猖狂,真是猖狂!宋阀管教不了你,老夫倒很想替你家长辈教训教训你!”
宋子宁夷然不惧,冷笑道:“想教训本少?很好,那么三日之后,本少伤势已愈,就在城外恭候您老人家大驾,我们不死不休!”
卢家长老大是愕然,指着宋子宁连道了几声“你,你”,却不知该如何接话。
宋子宁不等他说话,又道:“卢长老不会想趁着我伤势未愈时,就进行这场决斗吧?”
卢长老神情一窒,似是被说破了心事。他虽然原力修为高过宋子宁,可是卢家只是下品世家,和宋阀这等庞然大物无法相提并论,无论秘法武具都差得太远。这两项就把实力差距拉近了不少。而且近年来几场大战都能看出,帝国这批最杰出的年轻天才战斗时都悍不畏死,着实可怕。
三日后宋子宁伤势尽复,踏上生死舞台后,活着出来的多半不是卢长老。这一点,他心知肚明,周围人也都清楚。
可是宋子宁话已挑明,卢长老怎么都说不出立刻决斗的话来。且就算说了也无用,宋子宁可不傻。
转眼之间,卢长老就和宋子宁变成了不死不休的关系,这可不是他原初所想。但现在要说些软话,可是颜面尽失,以后多少年都抬不起头来。
旁边有人见局面僵了,忙打圆场,道:“卢老不是这个意思,七少休要意气用事。帝国现为多事之秋,岂能自相残杀。卢家此次折了栋梁之材,损失非小,我们该一起商议商议,如何给他们些补偿,方是正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卢长老趁机坐下,就此下台。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在宋子宁身上,心意不言而喻。
宋子宁也不客气,折扇一开,道:“各位的意思,无外乎想要第二批的名额是吧?最好是我把自己的名额让出来,再不济,排序也要往后排排。”
众人笑容立刻有些尴尬,打着哈哈道:“也不一定非要如此,这样我等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呵呵,哈哈!”
宋子宁笑容一敛,冷道:“本少的名额不会让,顺序也不会变。谁想要本少的名额,现在就请站起来,让本少认识认识。”
众家又是一窒,当下有人勉强挤出笑容,道:“七少这是何意?”
宋子宁哈哈一笑,道:“你等决战不出死力,抢东西倒是积极!谁想要我的名额,那就站出来,让我认识认识,别打着逼我让出名额,然后你们再偷偷分配的主意。老实告诉你们,本少可是个记仇的,从来学不会心胸开阔。谁想和本少为敌,那可要想清楚了,最后这一两年内就把本少杀了。否则的话,若让本少活过三年,管你什么下品世家,本少都给你灭了!”
卢长老脸色忽青忽白,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他用卢家威胁宋子宁,而宋子宁反过来要灭卢家的门!
眼见众人默不作声,宋子宁又向天空指了指,晒道:“就算你们下得了这个决心,那也没用。不怕告诉你们,本少上面也是有人的。”
宋子宁和宋阀关系不睦,这谁都知道。但宋阀老祖宗对宋子宁的喜爱人尽皆知,现在宋阀又在想方设法让宋子宁回归。若他出了事,多半不会置之不理。
除此之外,宋子宁出了名的长袖善舞,在帝国和很多大人物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谁也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哪一派的人。若是暗中做掉宋子宁,除非是做得滴水不漏,否则的话说不定会惹出哪道雷霆之怒来。
众人想到这里,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僵硬。他们基本都是世家中下流,真正的顶尖世家早就把自己的人选送进去了。现在只是多家联合在一起,想要借众人之力逼宋子宁低头而已。真若一对一,能不能挡得住宋子宁未来的报复都很难说,哪里抵得住真正大人物动怒?
见压不住宋子宁,许多人的目光就落在帝室中人身上,现在也只有代表帝室的张公公,有望压一压宋子宁的气焰。
张公公见状,知道是自己站出来的时候了。他咳嗽一声,不疾不徐地道:“这件事毕竟是因为七少而起,且大漩涡机会对如今的七少而言,也不是缺此不可。若是七少肯把顺序往后挪一挪,那就是皆大欢喜。若你这样做了,有何其它要求,也不妨说来听听。”
众人皆是竖起耳朵,生怕漏过了一个字。进入大漩涡的名额对他们来说太过重要,一旦成功,就是整个家族向前一个台阶的机会,怎肯错过?张公公这话,等如是要双方各退一步,宋子宁让个顺位名额出来,众家给他一些补偿。
这个方案众人倒是都可接受,财富资源都可以再积累,但没有突破性的天才,家族就没有更进一步的希望。
宋子宁也清楚各人心中所想,当下微微一笑,道:“好,我就一个要求,把云中云海的来历背景一查到底。”
张公公脸色登时微变,道:“这事不是已经查得很清楚了?这两个逆党临阵畏战,被刘总管出手击杀,已有定论。”
“是吗?那可惜了。”
张公公坐直了些,神情凝重许多,沉吟道:“七少若是一定要查,那咱家也可以答应你。但只能是尽力而为,能查到什么地步,可不是咱家能做主的。”
“张公公若是做不了主,那这事还是算了吧。不然的话,到时候没查出什么结果,只是一句尽力而为,恐怕大家面上都不好看。真要到了那一步,恐怕我得找找上面的人说道说道。”
张公公脸色又是一变,显得有些不太自然。他身体前倾,试探着问:“敢问七少想找的是哪位?”
宋子宁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道:“那个名字,我可不敢说,你也不会想听的。”
张公公长出一口气,道:“即是如此,那咱家看来是管不了这事了,告辞!”
说罢,张公公竟起身离席,径自离去。他一走,帝室的人也都跟着离去。如此一来,场中就只剩下世家中人。世家联盟中,如李家这样的绝顶上品世家早就把自家人选送入通道,此刻根本无人在场。凑在一起的都是小世家,全都指望着帝室给撑腰。没成想张公公一听说宋子宁要彻查云中云海来历,竟拔脚就走,再也不趟这浑水。
如此一来,倒是把这些中小世家给晾到了台上。
宋子宁目光扫过众人,慢慢堆起笑容,一字一句地道:“我宋子宁就是要照顾兄弟,你等能奈我何?”
片刻之后,一众世家中人垂头丧气地离开旗舰,个个脸色阴沉,沉默不语。他们最终发现,还真奈何不了彻底撕破脸皮的宋子宁。
至于报复到千夜身上,更是想都不要想。别说关键时刻,身为宫中第一高手的刘总管冒着被鲜血王座截杀的危险也要出手相救千夜。就算没有这层关系,以千夜此刻的可怕程度,万一在大漩涡中更进一步,这些中小世家谁又能挡?
圣山一战中,就算这些人当时没有看明白,事后也都知道,真正重创骆冰峰的就是千夜的三记原初之枪。特别是最终绝杀一枪,真正威力更是堪称惊天动地。
如此一枪,这些人谁人能挡,谁又敢挡?
所以相比千夜这位杀神,他们宁可去打宋子宁的主意。至少这位七少以谋略著称,一般来说善谋者寡断,宋子宁说不定会妥协。要是换了千夜,恐怕早就一记原初之枪打过来了。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堂堂宋阀七少,竟会彻底撕破面皮,宁可踏上生死决战擂台,也不肯有丝毫退让。这只是为了赌气,还是在报复众家此前合谋排挤千夜?
谁也不知道答案,只有那句“我宋子宁就是要照顾兄弟,你等能奈我何”反复在耳中回响。
第一六七章 乖,不要反抗
帝宫深处,涵露园中,正是翠竹掩映花红,微风轻抚弱柳。李后凭栏独坐,抚着怀中毛白如雪的猫儿,正自神思。此时此刻,人美,景美,猫也美,本是至美的一幅画卷,却有一点不和谐之处。
在李后手中,那只白猫正不断挣扎,眼中充满恐惧,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它张嘴号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而且无论它怎样挣扎,都站不起来,也逃不出李后的怀抱和温柔如水的抚摸。
一名侍女迈着细碎步伐走来,宛如踏水飘行般来到李后面前,轻声道:“娘娘,刘总管到了,说带来了您要的东西。”
李后黛眉微动,道:“带他进来。”
“是。”侍女退下,由始至终,她都垂着头,没有向李后手中的白猫望上一眼。
等侍女离开,那只白猫似是绝望,不再挣扎号叫,任由李后抚摸。
片刻之后,刘总管缓步而来,只见他步态稍许龙钟,神情略显沧桑,一只手搭在身旁的小内侍手臂上。看上去,他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丝毫没有强者气质。
见刘总管到来,李后起身,右手轻摆,道了声“看座。”当下就有侍女搬过来一张锦缎织面的座椅,摆在了侧下方。
刘总管也不推辞,在椅上坐了。看他坐下,李后方才落座,挥手屏退了下人。
等只剩两人,李后方露出一丝紧张和期待,问:“怎样?”
刘总管徐徐道:“有些波折,但还算顺利。那骆冰峰实力大出预料,在圣山之上,与咱家也差不了多少。好在此人为人过于端方大气,最后还是栽在七少和张不周的合谋之下。通道拿到了,狂澜公子也顺利进入大漩涡,咱家算是能对娘娘有个交待了。”
李后眉宇间隐有忧色,道:“此次多亏有刘公公在。您说,狂澜在大漩涡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刘总管道:“大漩涡内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不过狂澜公子剑技通神,又有大运在身,应该不会有事。至于具体的情形,咱家也看不到大漩涡之内,怕是要让娘娘失望了。”
李后道:“若非有公公牵制鲜血王座那一位,帝国也不会这么顺利就拿到通道。唉,从那条通道进去就是大漩涡深处,谁都没有去过,希望狂澜能够平安无事。不过本宫听说,此次还生了些波折,不知详情如何?”
刘总管大略说了云中云海兄弟临阵陷害千夜之事,最后道:“那两个逆贼已经被咱家下手除去了。”
李后双眉微颦,道:“他们是何来历,为何要这么做?”
刘总管缓缓道:“此事似乎十分复杂,咱家已经让人去查了。不过能否查得出,就不知道了。”
李后双眉皱了皱,听出刘总管言外之意,不疾不徐地道:“还有公公查不出的事吗?若是有什么不方便,本宫的手令可以交给公公使用。”
刘总管却摇头道:“咱家老了,难免有些糊涂,就是拿了娘娘的令牌,怕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听了这话,李后双眉舒展,绽放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道:“即是如此,那本宫就不勉强了。公公不妨说说,那人的表现如何?”
刘总管脸上微现凝重,道:“娘娘要听实话还是客套话?”
“当然是实话。这里没有其他人,公公无须顾忌,尽管直言。”
刘总管道:“是没有人,可还有一只猫。”
李后淡笑道:“一只畜生而已,掀不起风浪。”
“可是畜生急了,也会挠人,娘娘凤体尊贵,被抓上一道可也不大好。”
李后嫣然一笑,道:“些许小伤,不算什么。却正好让那些畜生看看本宫的手段,免得它们不知道天高地厚,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刘总管点头,道:“娘娘这样想,那咱家就没什么隐瞒的了。不知道娘娘想要知道什么?”
“公公想要告诉我什么?”
刘总管沉吟片刻,道:“咱家被鲜血王座那位盯着,没有看到最后。不过咱家听说,他那最后一击,威力可怖可泣!”
李后双眉一扬,笑容顿时又靓丽几分,道:“这些日子以来,这倒是惟一的好消息。”
刘总管却道:“这消息或许只能说是半好半坏。我这有样东西,要给娘娘过目。”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卷轴,递了过来。李后伸手接了,欣长的尾指却在刘总管手上轻轻一敲。
刘总管恍若未觉,躬身道:“咱家先告退了,这个东西,娘娘不妨等咱家走了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