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血族强者好不容易才从回味中醒来,就有人想起一事:“刚刚鲜血长河的异动是怎么回事?”
几名公爵全都跳了起来,道:“赶紧查!看看有谁在刚刚一刻突破!”
与此同时,不光是底修斯古堡,甚至不仅仅是暮光大陆,有血族聚居的四块大陆全都沸腾了。
因为这是又一次所有爵位血族都能感应到的共鸣,而上一次是哈布斯加冕的时刻。并且这一次鲜血长河的奔腾之势丝毫不弱,这也许意味着血族又一位天才强者的诞生。
在终年冰雪覆盖的霜极大陆上,新世界大门之外,原本的冰原上修建起一座堪称城市的巨大要塞。
要塞的规模比底修斯古堡有过之而无不及,数十万魔裔以及附属种族的战士在此集结,而在冰原上,一队队工匠还在不断增筑要塞,修建起一座座工坊,看样子是要把要塞变成一座能够自给自足的永久战争堡垒。
要塞中央,矗立着三座高达百米的高塔,一道环梯将三座高塔连成一体。在环梯中央,则是一座可以俯瞰整个冰原的殿堂。
此刻这座殿堂,就是整个霜极大陆的权利中心,是至高无上的所在。只是因为,名门梅斯菲尔德的家主,此刻就端坐在殿堂中央。
殿堂内错落坐着十多名魔裔,个个气息深沉,最差也是荣耀侯爵的水准。而中央主座上,却有若黑洞,一切气息都会被那团黑暗吸入,再不吐出。那深沉且庞大的黑暗,让人一见就会不由自主的心生战栗。
此际,威严而低沉的声音自黑暗深处传出:“刚刚鲜血长河再次震动,有什么消息吗?”
一名魔裔公爵起身道:“陛下,事发突然,目前还没有任何特殊的消息。”
梅斯菲尔德的家主道:“立刻着手去查,特别是最近血族又有什么人晋阶。”
“是,陛下。”
从黑暗深处散发出一阵寒意,众人就知道这是会议结束的标志。一众公爵侯爵陆续退出,然而两名大公爵留了下来。
“让你们留下来,是要你们在这次新世界探索中留意血族,看看他们新近有什么具潜力的强者出现。如果可以的话,不妨顺手除了。”
两名大公爵都略感吃惊,一人就道:“尊敬的陛下,鲜血长河的出现应该是偶然现象。退一步讲,区区一个哈布斯也不可能扭转两族的大势。在这种时候对付血族的幼崽,很容易引起他们反弹,而且狼人和蛛魔也不会站在我们这边。只是为了扼杀血族潜力强者的话,似乎代价有些大了。”
黑暗起了一阵波动,道:“你们不明白,哈布斯的晋阶引起鲜血长河震动,并不仅仅是赐予他力量,同时也是这个世界对鲜血长河的召唤和牵引。这样的事情多了,鲜血长河就会由衰弱转为强盛,并且更加靠近我们的世界。阻止鲜血长河的复苏,是事关全族的大事。”
大公爵们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样详尽的秘事,但他们也是久居高位的人物,只是稍露惊异之色,就起身行礼,道:“您放心,此事必会办妥。”
深沉的黑暗渐渐扩张,两位大公爵离开了殿堂,匆匆穿过门,进入新世界。
帝宫太液殿内水汽缭绕,浓郁的硫磺味道混合着阵阵药草的芳香,沁人心肺。水雾中,丝丝缕缕的原力几是肉眼可见,浓郁得不可思议,以至整个大殿内都弥漫着奇异的光辉。
如此浓郁的黎明原力,普通人根本承受不起,他们若踏入这里,每一次呼吸都会如同吞吐着火,几个呼吸的功夫内脏都会被烧成焦炭。即使是战将,也不能久留,所谓久留,其实也不过是几分钟而已。
这本是修炼圣地,只可惜黎明原力过于纯正浓郁,资质稍差、体内原力稍有不纯的人在这里就不是修炼,而会是备受折磨。
大殿中央是一方池塘,营造得如同天成。池水略呈金色,在池底躺着一个人,动也不动。
这就是大秦至尊,当今皓帝。
他在池底不知躺了多久,终于双眼睁开,徐徐坐起。一出水面,殿中就响起一阵柔和乐声,数名侍女内侍鱼贯而入,手上捧着浴巾和衣物。看外貌这些侍女内侍都上了年纪,个个修为不俗,若非如此,也难以在这太液殿中停留。
皓帝从池中走出,扫了眼侍女捧着的浴巾,皱眉道:“朕说了多少次,用不着这东西。”
他身上原力火焰一闪,已将所有水份蒸干,直接拿起衣服穿上。
老内侍却道:“陛下,您为天下至尊,这礼制规仪却是万万少不得的。否则的话,易惹非议。”
“什么时候朕荡平永夜,才能称得上天下至尊。”
第九十一章 天机人心
长生王一脉被拔起后,皓帝真正的胸襟格局才渐露峥嵘。虽然背地里不免有些非议,比如说好高骛远之类,但皓帝却自我行我素。
离开太液殿后,皓帝即前往小澜殿,这是他的书房兼处理政事之地。长生王还在时,皓帝到这里的时间不算多,大部分情况下是小范围的专题议事。长生王一陨,他几乎没日没夜地待在小澜殿,连一众后宫都冷落了。
甫在小澜殿坐定,就有内侍捧上厚厚一叠机要文书。皓帝一封封看着,时而面有喜色,时而脸色阴沉。待翻到一封文书时,他双眉一扬,显得十分诧异。这一次看完后他没有放下,而是又从头仔细读了一遍,方着人请李后过来。
李后一进小澜殿,皓帝便道:“越陆时局不利,你可有好法子教我?”
李后微微一笑,道:“我现在天机术都动用不了,哪还能有什么好法子?”
“越陆不利,国力大损,我们在新世界的开拓进度已远远落后于永夜。哼,这些废物!等新世界局势稳定,朕必要拿几个祭旗!”
“天下事,无论大小,都不值得陛下动怒。话说,不是派了两个军团过去吗?”
皓帝叹了口气,推案而起,走了两步,说:“这个时候还能抽调出来的军团,战力不提也罢。他们到了越陆,又是各打各的,世家想要让他们垫到前面送死,可是那两位指挥使怎么肯吃这种亏?找了各种借口不听调度,最后还不是一盘散沙。”
李后道:“越陆那边总揽指挥权的是南宫家?”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这倒是他们家一向的风格。只不过找垫背和炮灰找到帝国正规军团身上,却是有些过了。”
皓帝哼了一声,冷道:“他们那点小心思,以为朕不清楚?南宫家丢了领地,若是其它世家也同样损失惨重,领地尽失,那到时候法不责众,朕总不能把越陆上十几个世家全都扔进士族吧?现在距离这一步可还差了一点。”
李后叹一口气,道:“这是世家通病了,千年以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除非……”
皓帝摇了摇头,没有让李后把削藩那二字说出来。他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李后,道:“总算还有点好消息,没有全然让朕失望。”
李后打开一阅,微显惊讶,道:“殷家孔家向千夜借兵,重返越陆,现已歼灭一支异兽军团,孔家领地全境解放?这么快,倒真是不易。千夜究竟借了多少兵给他们?”
皓帝伸出一根手指。
“一万?不对,有点少了。难道是十万?”
“只有一个,一个神将。”
“神将!”惊讶之后,李后叹道,“倒还真是大手笔,他在墉陆就这么快就站稳脚跟了?”
“岂止是站稳脚跟,朕都有些怀疑,他在新世界的进度说不定比君度子宁他们都快。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李后接过文件,打开一看,就是轻咦一声,失声道:“五十万!还是狼人!这怎么可能?”
皓帝苦笑,“乍一看时,朕也觉得绝无可能。可这事千真万确,是帝国一位资深密谍传回的消息,那人在墉陆潜伏多年,只动大事,从未有过差错。况且通过不同渠道都已证实。就连那些前往墉陆的世家中人都看到了千夜的狼人大军。虽然他们亲眼所见是十几万规模,可那是还在训练的新兵。真正的大头,应该已进入新世界。”
“这个千夜,还真是……”李后也不知该怎样形容。
皓帝道:“这个千夜,崛起实在太快。想当初还只能说是不错的年轻人,现下已然可以开疆拓土,称霸一方了。依我看,此子霸气初成,此后再也限制不得。哼,当初若不是军部那些蠢货,又怎么会把他逼出帝国?”
“至少到现在,千夜还是心向帝国的。他毕竟身有血族血统,若在帝国身居高位,总有不妥之处。”
“说得也是。不管怎么说,千夜已经值得全力拉拢了。”
李后道:“有承恩公在,又有赵君度兄弟、赵若曦、宋子宁,何愁他会倒向永夜?”
皓帝摇头,缓道:“千万不能大意。别忘了当日他为了夜瞳,毅然杀入军部,击杀实力远胜于已的栗风水。虽然事后他成功带着夜瞳远遁,但那是赵阀暗中相助的结果。在动手之初,他实是抱了必死之心的。所以若是为了夜瞳,你刚刚说的那些人,未必拉得回他。”
李后温婉道:“那该如何,还请陛下示下。”
皓帝缓道:“千夜此人,最是重情有义。单靠一个姬天晴未必拢得住他,所以,你若有什么手段,放手去用就是。”
“手段自是多的,只不过都有代价。不知陛下想要付出多少代价。”
皓帝默然片刻,方道:“不惜一切!”
李后于是应了,施礼退出。
皓帝却没有回到桌边,脚下一转,向书架那边一堵挂满了书画的灰石陈列墙走去,其上林林总总都是大家作品,十日一轮换。历代秦帝都有书或画或兼而有之的爱好,大家之作会蕴含他们对世界的种种玄妙领悟和体验,品鉴他们的作品也可算是修炼的一种辅助手段。
皓帝径自走到最靠近殿后棂花窗格的地方,在数张宽幅山水中,夹着一份不起眼的斗方小品,正与视线齐平,最方便观看的位置。皓帝注目细看了一会儿,忽然露出倦容,轻轻将额头抵在落款边的冰凉石壁上。
“老师……终有一日您会看到,真正的皓天旭日自此界升起。”
离开小澜殿,李后便着人召唤刘公公前来。待得刘公公坐定,用过茶点,李后方道:“您曾在中立之地见过千夜,以您的眼力,觉得这人潜力如何?”
刘公公慢吞吞地道:“这还用老朽评价吗?他在凝玉府和墉陆已然证明一切。此子现下已可独霸一方,但依然前途不可限量。”
李后若有所思,又问道:“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为何他在墉陆能得狼人如此拥戴?”
刘公公显已知道墉陆近况,见李后问起,便道:“老朽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血脉力量。”
“愿闻其详。”
“千夜虽不是狼人,但其黑暗原力想必已经达到了极高的境界,其精纯或许不在黎明一侧的晨曦启明之下。黑暗种族的血脉力量,说白了不过是黑暗原力在力量谱系上达到什么样的精纯程度而已,越是靠近黑暗源点,力量就越是强大。至于血气还是魔力,不过是黑暗原力的外在形式而已。”
李后微微一惊,“也就是说,千夜实际上也有顶级的血气天赋?”
“这是惟一的解释。”
“真是不可思议。”李后轻叹一声,摇头道:“这样的人才,帝国怎么就错过了?”
刘公公云淡风轻,“江山代有才人出,错过一个两个,不影响大局。在他们这一代中,宋子宁就不算差了。而赵君度,以老朽看,也未必就前面无路。”
“赵君度?”
“他自从根基受损,回来就强行闯过神将天关,然后投入俗务战事。旁人以为他不思进取,但以老朽愚见,此子正以火炼真金之法重塑根基,未尝没有成功机会。”
李后叹一口气,“这燕云赵氏,还真是人才辈出。”
“赵阀有聪明,而无大才,实也不足为虑。史上这一门人才辈出,但正因为天赋太好,进展太顺,往往得不到应有的磨炼。您看这赵阀史上神将云集,哪一代都罕有单神将独力支撑的情况,比起其他姓氏不可谓不惊才绝艳,然天王却是寥寥无几。若不是当年赵无极举族迁往西陆,也不会有后面的再度兴盛繁荣。”
“公公说的也是,可能我李氏,也是太安逸了。”
刘公公不置可否地道:“这不过是老朽一已愚见罢了。”
“其实想想,青阳王一路走来,看似顺风顺水,实际上付出极大,除武道之外,他几乎放下了一切,每一次晋阶无不伴随着出生入死,才有今日成就。当中哪一个环节有差,就会中途陨落。”说到这里,李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幽幽叹一口气。
“娘娘可是想起了那件婚约?”
“……是啊。”
“恕老朽直言,青阳王可从没答应过。”
李后叹了口气,“您有所不知,当日本是有机会达成婚约的,只是青阳王刚晋天王,一心武道,不想受到牵绊,回的是十年之后再议。狂澜可等不了十年。”
“既然付不出十年青春作为代价,这门婚约自是成不了的。”
李后点头,道:“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但凡想要有成,总得付出些什么。想要的越多,要付出的也就越多。一个家族,一个国家,皆是如此。总要有人牺牲,才会兴盛。”
刘公公淡定道:“李氏注定要升门阀,只是时间迟早而已。娘娘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后轻轻摇头,“现在升阀,功绩却还不够,难免被人议论。且另一方面,是林太宰走了,我们李家才有了升阀机会。在天机术这一局上,我们实已输得一败涂地。”
“老朽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公公有话尽管直说。”
“熙棠天纵之才,丝毫不亚于青阳王。与他相比,实是自寻烦恼。”
李后轻轻一笑,也不恼,“我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可就是不服气。他虽然走了,可还是留下很多后手。我倒想看看,到底能不能赢他一次。”
“娘娘打算从哪里下手?”
“当然是千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