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节

    没有了的东西,她又怎么给得了?
    徐明薇抬头看看月亮,又大又圆,圣洁地不知人间愁苦,面上便渐渐露出个笑脸来,无声地笑了。
    对,这就是结局(别打我)。内宅种田文,私以为到这里就可以了,留个意境就好,不然要一路写到娇娇嫁人生孩子去,本来就是裹脚布,更要臭不可闻了。后头还有几篇番外,不会很长滴。
    番外之 贺兰氏——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上)
    阴山北麓。
    这年开春开得晚,都四月时节了,积雪尚还未消融尽,教暖阳折射得熠熠生辉,别添一番风景。
    只可惜十四岁的贺兰嘉容并没有心情欣赏,她小手执着马鞭,仰着笑脸朝前面那骑喊道,“敏之哥哥,等等我。”
    随之便是一串清脆笑声,在山谷间回荡得韵味非常。
    被喊做敏之的少年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回头得意笑道,“你自己追上来啊。你的阿琪格不是阴山最好的青鬃马吗?”
    少年面上虽然还挂着挑衅的笑,心却是教后头少女明艳不可方物的模样给震住了。只见贺兰嘉容身披一袭火狐披风,红得没有一丝杂毛,内里也是一套滚了火狐边的红色丝袄,腰间由一条黑色丝涤紧紧系住,越发显出腰细腿长,精神利落。
    方敏之无声地吞咽了一下,只不过这么刹那分心,身后的明朗少女已经打马追上,抢了他的马鞭得意道,“可是你输了?拿什么赔我?”
    方敏之几乎就要出口说道,拿人赔你,一辈子,可好?好在及时醒转过来,俊脸微红,半天才从袖袋里掏出个南边带的水粉盒子,支吾道,“本来是给秀之买的,就拿这个赔你吧。”
    贺兰嘉容接过手看看,不太满意地又扔还了给他,打马笑道,“既然是给秀之姐姐买的,我可不敢要,驾!”
    方敏之面上一白,但见心上的姑娘已经跑出老远,这回倒轮到他抽马急道,“容妹妹,别跑。”
    回应他的,只有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一炷香后,两匹马儿懒散地四处踱步吃着草,而它们的主人此刻都在河边坐着,随意捡了小石子打水漂,说些漫无边际的傻话。
    “敏之哥哥,听我娘说,秀之姐姐已经定了婆家了是吗?要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贺兰嘉容有些发愁地问道。
    方敏之点点头,“过了年就要嫁过去了,男方家里催得紧,本来按我娘的意思,还想再留她一年的。”
    贺兰嘉容皱眉道,“秀之姐姐愿意吗?”
    方敏之回头看她,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又说傻话了。你看你秀之姐姐的模样,像是不高兴的样子吗?”
    贺兰嘉容叹气道,“你们男儿家不懂的。”
    方敏之见她似模似样的还叹气上了,忍不住笑道,“什么事反而是我这个做亲哥哥的不懂,你一年才见她一两次的表妹倒懂了?”
    贺兰嘉容托着腮边,一双杏眸直直地看着前方,半晌,才说了一句,“我要是嫁人,才不要嫁那么远,那户人家是好是坏都不晓得,挨了打我娘都不知道哩。”
    方敏之还是第一次听她提到自己婚事,心中一紧,怔楞道,“你娘开始给你说亲事了?”
    贺兰嘉容摇摇头,小手无聊地拨动着小石子儿,说道,“就是没个准话才叫人发愁,敏之哥哥,你娶我怎么样?嫁到你家,姑妈自然疼我,你这人虽然有时候挺讨厌,有姑妈护着,你也不敢欺负我,是吧?”
    方敏之干咳一声,掩住内里心虚,躲闪道,“小姑娘不害臊,哪有自己提婚事的。”
    但见贺兰嘉容面上闪过一丝受伤和失望,他又柔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哄道,“你是这样好,谁舍得伤你一分?舅妈也不是个糊涂人,不会错待了你的。”
    方敏之心里叹一声,就是因为太精明了,他娘才会回回都没能点出亲上加亲的意思,就被舅母给挡了回来。
    被贺兰嘉容又一次触及这桩心事,方敏之也没了开始的心情,边上再说话,他也只嗯嗯啊啊地敷衍了事,思绪早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贺兰嘉容哪里忍得旁人如此敷衍,况且又是自己最在意的大表哥,没几下便跳了脚,扔下一句“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便翻身上马跑得远远的。
    方敏之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怕她出事,也拍马追了过去。但看自己越追,贺兰嘉容打马越急,心灰意冷地苦笑一声,渐渐停了步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不教人走丢了便好。
    贺兰嘉容一把抹去眼里的泪水,恨声道,“呆子,死呆子。”
    阿琪格察觉出小主人心绪不佳,打了个响鼻朝她望来。
    贺兰嘉容摸摸它丰茂的鬃毛,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同阿琪格说的,“就连你,都比他知我心意哩。”
    说着,眼里又涌出些委屈的泪水,眼看着家门就在不远的前头,她连忙拿帕子擦干净眼泪,也不理上前来拉马的家人,竟呼喝一声,径直往后院骑了进去,扬起好一阵灰。
    门房正叫苦不迭,才叫了粗使婆子洒水扫地,表少爷方敏之驻马停在门前,似看陌生人家一般盯着大门看了半天,直把下人都看得云里雾里时,他才好似梦中惊醒,绽了笑脸问道,“刚刚我惹了你家小姐生气,我就不进去了,省得又惹她不痛快。劳烦你回头同我娘和舅母传个话,我到同年家里去,明儿再回来同她们一块走。”
    门房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讨好道,“表少爷客气了。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方敏之再抬头看看高挂在门楣上的御笔题词,嘴边又是一阵泛苦。佛说人有三悲,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他如今才十七,已经尝尽个中滋味,无法言及一二。
    他复又暗叹一声,一时失落而去。
    门房笑着同边上的嘀咕道,“八成又是咱家大小姐使性子,表少爷也是脾气顶好的人,回回都只说是自己不好哩。”
    边上的随口应和了句,众人自有活干,说一两句无关紧要的,便也四散去了。
    只是贺兰嘉容和方敏之两个,谁也没料到,这一别,便是永久。
    次日早晨,贺兰家人正聚在一处热热闹闹地用早饭,忽地听外头起了厮闹声。贺兰博心不悦地皱眉,打发了平贵出去看情况,没一会儿,便见素来稳重的平贵脚步踉跄地撞进门来,同时带回了一个噩耗——方家大少爷没了。
    方敏之的生母贺兰亦春当场晕了过去,方秀之一边忙着扶了母亲,眼里还是无法置信的麻木,才十五岁的少女,忽地被扔到了命运的中心,任谁也无法苛责她此刻的茫然无助。
    贺兰嘉容自不肯信,解了腰间的鞭子便往平贵身上抽来,“昨儿还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定是你说谎话骗人,我打死你个黑心的奴才。”
    平贵都是四五十的人了,跟着贺兰博心闯荡了半辈子,平日里家里这些小主子见了他,都还要客客气气地称呼一声平贵叔。这会儿贺兰嘉容敢当着众人这般发脾气,也可见实是气得失了心智。
    贺兰博心冷冷地朝大儿子和大儿媳看了一眼,别当他瞧不出,这两口子是故意瞅着这个空档,好让平贵也吃些苦头。不然按着他们的性子,能教容姐儿放肆成这样也不喝止一声?
    贺兰知秋受到了警告,这才朝女儿呼喝道,“住手!你平日也是知道教养的,怎地这般没轻没重?在座哪个不是你的长辈?也轮得到你出手?还不快于我老实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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